“我弟弟不见了,将我弟弟还我。”
“你弟弟不见了,来我这找什么。”孙长权回道,“峙迦,你爷爷刚入殡,你不回去为你爷爷守灵,倒是关心你这个私生弟弟来,你对得起你爷爷对你的悉心栽培?”
老人语气庄严,“我和你爷爷几十年的交情,他生前就将宋真言许给我的孙子,宋真言就算真是在这儿,也容不了你在这撒野!”
宋峙迦握紧了拳头,他死死盯着老人背后的房子。一整个下午,他查遍了孙玉承所有的房产,都没有找到宋真言的影子来,只有这最后一个地方了,不在这宋真言又能被带去哪?
他缓缓抬起手,命人去搜,对方保镖也冲上前来,一时气氛剑拔弩张,一个电话突然紧急打来,是阿峰。
“找到小少爷的踪影了!刚查到孙玉承定了两张晚上十点的机票。”
“想办法拦住他。”
“少爷,可能来不及了。”
“必须拦住!”
男人将手机挂断,果断转身要离开,听到背后的老人喊了一声,“峙迦,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男人身形微微顿住,但什么都没说,随即坐进驾驶座,猛然踩向油门,黑色汽车便如同狂怒的猛兽飞驰出去。
孙家大院距离海滨机场开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宋峙迦瞥了一眼车上挂的时间,等他去到恐怕宋真言已经被拐上了飞机。
不能让他跟别的男人离开。
宋峙迦只有这个念头。
车灯照射的前方出现一条岔路,这条岔路绕山而行,是山间近路,如果从这条窄路通过去,能减少至少半个小时。
男人眸光一闪,果断往右转方向盘,汽车驶入山路,在陡峭的山路仍不减一丝速度,车身晃动,刮过山岩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样的速度,汽车随时都有可能侧翻进入悬崖。
宋峙迦不得不紧握方向盘,因为身体用力,胸口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传来剧痛。
真言。
这两个字一出现在男人的脑海中,宋真言的模样便如排山倒海般的大浪冲击过来。
“嗯……就是不在床上的时候,大哥还在我身边陪着我。”
头发湿漉漉的,可怜的卑微的求爱的宋真言。
【大哥,我在自己学游泳。】
照片中穿着泳衣的,清白眼神看着镜头,却丝毫不知道自己模样有多勾人的宋真言。
“我恨你!我讨厌你!”
咆哮着,泪流满面的,傻傻的宋真言。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受到伤害,仍然在试图讲道理的学生真言。
宋峙迦的眼前突然模糊一瞬,他眨了眨眼睛,眼前又再次清明起来。
即将从山路出去时,前方突然开来一辆车,围堵在路口。
冷白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的大路,也照清了前方车内挡风玻璃的人脸,是一个男人。
那男人莫约四十多岁,半张脸上横跨一道狰狞的刀疤,宋峙迦曾经宋三叔家的地下赌场时见到过这个男人。男人脑中闪过一丝敏锐,脚底压在油门上,目光对方对视。
对方没有避让,将口中的烟扔到窗外,开始打方向盘,反倒有要开进来堵住宋峙迦的意思。
宋峙迦骂了一句找死,双目迸发出如毒蛇般危险气息,猛然踩向油门,车身便如同飞起来般撞向对方。
“轰隆”一声!两车相撞,对方的中型车被直接撞开,险些退下山崖,而宋峙迦的车也径直翻转在大路上,开始冒出黑色烟雾来。
如同被车辆碾过全身,男人在一片汽油味惨哼一声,随后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巨大的疼痛使男人陷入几十秒昏迷,很快,宋峙迦强撑着睁开眼睛,抹掉嘴角的鲜血,咬紧牙齿开始解安全带。
他的脑海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想法。
车外突然走来两个男人,开始拿棒槌砸起宋峙迦的车来……
“真言,要吃一些东西吗?”
宋真言盯着窗外,听到孙玉承的声音转过头来,他看着孙玉承,没有说话。
“怎么了?”孙玉承笑着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张在宋真言脑海中本来没有记忆的脸在此刻突然有些熟悉,宋真言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加快,顶撞着胸口。
他咽了一下口水,后背贴住了车门,然后才说,“我跟你去了那里后……大哥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真言,为什么要让大哥接你回去?”孙玉承神色认真,“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到了那里结婚后,以后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可是……”
突然,宋真言心脏骤痛一瞬,宋真言未说完的话语变调,转为疼痛的呻吟。他埋下头来,用胳膊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可那股疼痛仍然存在,如同棒槌狠狠敲打在心上。
宋真言浑身发起抖来,额角流出冷汗。
“言言!你怎么了?”孙玉承面露焦急。
“我……痛……”宋真言慢慢抬起头,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他看向窗外,一座黑压压的山峰即将消失在他的视野。
他张开嘴巴,手心按在车窗上,眼睛控制不住的流出泪水,“那里,山上好痛……”
很快,那座山便被甩在后边了,宋真言将脸都要贴在玻璃上,眼睛的余光往后去瞧,嘴里喃喃着,“痛……那里痛……”
“山不会痛的。”
孙玉承别无他法,用怀抱拥住宋真言,安慰说,“言言,是这里不好,离开这里就不会痛了。”
“是吗?”
“对。”
他目光认真盯向前方,只希望车能再快一些,带着宋真言逃离这块是非之地。他承认是他恶劣,利用宋真言痴傻的性子诱拐对方,可宋真言迟早会与他结婚,就算他不这样宋峙迦也会将宋真言送到他们孙家。
但他等不了了。
几个小时前,宋真言的房间内。
“真言,跟我走吧,不用害怕你大哥担心,你大哥会很开心的。你和我结婚后,不仅能拥有一个家,你大哥还完成了他的梦想,继承你爷爷大部分的遗产。”
宋真言手里是孙玉承让他找出的身份证,他的拇指抵在身份证角上,犹豫地问孙玉承,“宋峙迦喜欢钱吗?”
这句话问出,脑中却自动浮出散乱的对话。
“你喜欢钱?”
“也不是……”
“大哥给了我好多钱……一定有很多人愿意和我一起玩的。”
“宋真言,你以为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喜欢!你这样一个一无用处的人,值得我去哎什么?凭你掉的眼泪?”
“对!”孙玉承打破了宋真言脑海中的声音,“宋峙迦冷漠无情,最爱的就是钱,真言你走后,他不会想你的。”
身份证上的尖角磨得宋真言的手痛。
是吗?就算自己不告而别,宋峙迦也不会想起他吗?
在美国的那些日子里,宋峙迦将宋真言抱起来,抱到很高,轻松地如同是抱一个布娃娃,表情像是男人有了心爱的玩具。在床上在饭桌上在草坪上在那栋别墅宋真言待过的任何地方宋峙迦不厌其烦问他索要一些腻人的话来。
在卧室里,灯光下男人不耐却又认真的抄写。在晨光里,男人揽着宋真言的肩膀亲吻宋真言的嘴唇。
在病床上,太阳光照射的地方,宋峙迦一本正经的读信。
宋真言突然问道,“植物会写信吗?”
“什么?”
宋真言摇了摇头。
其实宋真言在美国那会儿就已经知道了,植物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写信。
宋峙迦还将他当作是三岁小孩骗,竟然还敢读出来。
可能在自己要求宋峙迦能不能对自己再好一点后,宋峙迦是有在试图认真的去对自己好,只是即使很聪明的宋峙迦学习这种事情也是要循序渐进的,所以会犯很多愚蠢的错误,而醒来的宋真言才会摒弃前嫌,觉得很珍惜,将那封信放在枕头底下。
可是……可是为什么现在一想到宋峙迦心脏会那么疼呢,宋峙迦这个坏人。
日记本上写着要结婚为什么开心会被泪水浸湿呢,宋真言认为是喜极而泣。
他过去,一定是如同孙玉承所说,是很恨宋峙迦的。
但是和孙玉承离开之际,宋真言还是小声说了一句,“不是冷漠无情。”
第31章
黑夜下灰暗的天空上漂浮着点点碎云,如同是一张天罗地网,将滨海机场包裹住。
一下车,孙玉承就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将外套披盖在宋真言的身上,握紧了宋真言的手开始跑向安检口,身后的保镖紧跟其后。
“言言,跟我走快点。”
宋真言如同找不着路的孩子,踉跄着跟着,夜晚的凉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握着,渡来炙热的温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宋真言仓惶地回过头去,看到两三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正在朝他们赶过来。
孙玉承带领的保镖将他们堵住,周围的人发现异样,有人甚至拿出来手机开始拍照,这里是在中国,他们明显还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在这里打斗起来。
而孙玉承早已趁着这个时机拉着宋真言迅速通过了安检,带着几个人的阿峰看着二人飞奔而走的身影,思量几秒,比了个手势,身后的手下便退散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如今宋老爷子刚刚去世,集团内部人员虎视眈眈,现在就算是冲进去将人抢回来,对于大少爷来说,也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阿峰冷漠地收回视线,有些事情,大少爷还是心软了。
他拿出手机,看来是要向宋峙迦通话。
宋真言跟着孙玉承跑得气喘吁吁,孙玉承注意到,停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看到保镖给自己发了消息,说宋峙迦的人已经退散开,注意安全。
果然,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孙玉承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他看到宋真言嘴唇发白,从背包里拿出杯子给宋真言倒了一些水喝,宋真言听话全部喝完了。
他拉着宋真言的手开始寻找登机口。
只是走了几步,宋真言便突然不动,神色开始茫然起来,眼睛也逐渐无神,孙玉承叫了宋真言两声,宋真言突然跪倒在地。
如同像是受到了创击,宋真言面露痛色,紧紧皱着眉头。
“言言!你怎么了!”
“好痛,头好痛……”宋真言呻吟出声,按住地面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头部的疼痛如同有一根钉子将他的脑袋贯穿,痛得宋真言顾不上任何,开始大声哭叫起来。
他两只手紧紧抓住头发,像是撕扯杂草,痛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好痛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孙玉承显然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周围开始围起两三个看热闹的人,他将宋真言抱在怀中,抓住了宋真言的手,慢慢按着宋真言的脑袋,“真言,放轻松……”
孙玉承的按摩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倒更像是一把棒槌狠狠击打宋真言脑中的那根钉子,宋真言痛得浑身发抖,嘴唇被咬出鲜血,后背早已湿漉漉,过了一两分钟,终于在那根钉子彻底击入后疼痛稍稍缓和。
下一秒,他又好似坠入冰冷的水中,溺住他的口鼻,耳边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潮起潮落,冲刷着宋真言脆弱的耳膜。
“宋家只有你最软弱无能,除了哭和讨好你还会干什么!”
“没有蛋糕你怎么许愿?”
“大哥……等我高中毕业了,我就去美国读书好不好……”
……
破碎对话混着嘈杂的水声涌进宋真言的脑子里,像是掺了一把碎玻璃在宋真言的脑子中滚来滚去,宋真言的身体如同被塑料膜一层层包裹住,外界的一切的都是陌生坚硬的触感。
“言言!言言!你醒醒……”
“这位先生!请问你还好吗?”
……
“宋真言——”
如同有一根线穿住了宋真言的眼皮,他猛然睁开眼睛来,在一阵嘈杂的声音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推开了紧抱着自己的孙玉承,跌跌撞撞地开始往回跑去。
机场开始传来播报登机的女音。
“各位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好,请乘坐……”
“言言!”孙玉承紧跟其后。
可没有什么用,像黑夜中的一颗星星,在指引着宋真言不停地跑。
宋真言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茫然地往回跑去,他再听不到其他,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或回响着那一声熟悉的喊叫。
终于。
在已经有几个拿着工具的保安守着安检口的不远处,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之外,站着一个几乎浑身是血的狼狈的男人。
男人的额头上是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出鲜血,那一双被人见惯的冷漠的双眼在此刻已经黯然失神,阿峰站在一旁扶着摇摇欲坠即将晕倒的男人,嘴里劝着宋峙迦先回去。
宋真言停下来,只是看了一眼宋峙迦眼泪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脑子的疼痛像是转化成虫,蠕动着往他的心脏里钻,只留下蝴蝶振翅般过去的残影。
他慢慢地走过去。
而宋峙迦显然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宋真言,他眼神亮起,走了几步便倒在地上,随后重重地拍着玻璃墙,再没有一丝体面。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喊出,“真言,回来。”
一滴滴眼泪顺着宋真言的脸庞砸在地面上,宋真言也跪在地上,他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半张脸上全都是血的宋峙迦满脸焦急,头发此刻全部散乱,有一撮粘在伤口上,极为可怖,男人的嘴唇发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但仍在用手心拍着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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