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信祯不为所动,拔出白远山扒拉的手,抱臂冷讽道:“以前听你听不到。这次回趟寒窑,见识是增长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白远山替严信祯夹菜,放到他碟里,“咱俩分开段时间,我还能看殿下有变化。”
严信祯:“有什么变化?”
“愁眉不展。”白远山摇摇头叹气,自己道,“比以前更耐看了。宋玉徐公之人,还是要远看些仔细。”
“真是欠揍了。”严信祯咬牙,一把夺走白远山筷子。白远山追随来目光,严信祯心一跳,拽起人一块起来,凑到近侧,直勾勾盯着白远山眼里倒影,说:“我们出去吃。不在这小小的王府了。”
白远山不在意吃哪,让严信祯高兴就行了。也平静说声好。
说罢,严信祯大步流星出来,拽走衣架挂的斗篷,匆匆给白远山披上,便拉着人,二话不说往外跑。正堂门口的婢女见到王爷出来,敢惊不敢问,眼看一白一黑往外间走去。副管事穿过垂门,发现王爷和白公子,出声问一句,就被宁王爷冷眉顶回来。王爷上过战场,副管事顿时闭嘴,不多管事。
出去吃?上哪呢?
可惜这不是无边无际的草原,严信祯出马一趟,就能猎回来两只野兔烤。
白远山留意到严信祯犹豫,走到府门外问:“酒楼?画舫?”
“你什么时候去这种地方?”严信祯露出嫌恶,指这俩地。在十五岁后,严信祯的品味看不上京城玩乐。
“那就去城外,我们找家野味的客栈。他们买外面的鸡鸭——”
“不错。”
白远山拉住斗篷,转转头,朝向王府的马厩,笑道:“咱们骑马去吧,还快。今天刚背京城的地图,马也能穿过街巷。”
严信祯四年没回京,这里的街坊路线基本不认识。白远山说要骑马去,他有一百个愿意,推着白远山肩膀,重新揽上人肩膀,换路去王府的马厩。路上,严信祯问白远山什么时候记得,白远山把龙泉营的事托出。
然而,严信祯听完,直觉猜出此事有异。龙泉营不会没理由收进白远山,如果父皇想逼迫他,把白远山送回申陌就行。为什么要让人牵涉进龙泉里,这是一个最精明京城布防的军营。少则控制皇宫,多则稳固帝位。
白远山与太子无关,肯定不会接替新旧更换。
严信祯多想无迹,不会有人把父皇的心思猜全。皇位久坐其上,谁知会变成什么怪物。除非到结果那,才有人发现皇帝的想法。
二人骑上马,沿着宁王府后门出,穿过行人罕见的偏巷,用宁王令牌,骑出京城。城外五十里,两人找到一家夫妻开的客栈,在外面吃了顿粗糙的炖鸡。逛到亥时,白远山提出回家,严信祯才愿意动身。
比对随便回府的宁王爷,白远山像有线牵着,到点回去掩盖出来的痕迹。申陌与严信祯交恶,今晚逃出来次,还要防着申陌知道。
严信祯送白远山到巷子口,看见两人进出的巷子口,毫不留面地嫌弃这地儿小。
白远山赶着做饭,没理会三殿下吐不出人话,告告辞,拿下马鞍挂着的菜,将马交给严信祯,自己钻巷子了。
夜色逐深,星光愈亮。白远山解开家门的挂锁,推开看到里面一片漆黑,暗暗庆幸,迅速去收拾今晚的饭,不让申陌发现。
第三十三章
在现代,白远山妈妈擅长将蔬菜汁加进面里,染成五颜六色的,还很健康。妹妹摆脱小卖铺诱惑,爱吃妈妈做的面点。寒暑假回家,白远山帮妈妈打打下手,也学了七八分。
蔬菜装进纱布里,石杵捣碎,再挤进石臼里。白远山挤了半个小时,搬起半臼的蔬菜汁,放到厨房里。分别舀出来加进面团里,包上豆沙馅,捏出花边,然后整整齐齐地摆上竹垫。
面点做完,白远山放到锅上的笼屉蒸。
白远山坐在火炉边小板凳,看着锅。面点熟后,下层熬的黑米粥也到时间。深更半夜,白远山终于做完申陌的夜宵。两只眼熬出黑眼圈。自己扫干净炉灰,夜宵放在炉上温着,回到卧室,埋头就睡。
丑时过去一刻,申陌回到家里。庭院的东南方传来渺渺香气,花香熟软,申陌停在原地片刻,朝东南方走去,推开厨房的门。看到关上风箱的火炉闪着微明的火光,双叠的蒸锅放在上面。
申陌一人穿过安静的厨房,点上灶台的蜡烛,端进,揭开锅盖,看到四只翠绿的圆球。笼屉里摆上几朵腊梅,一支花枝,赏心悦目。申陌的眉眼柔和开烛光,看着绿生生地面点,拾起一个靠近鼻前,闻到蔬菜的青涩味。
他没有立马吃,闻了好一会后,放回蒸笼。拿走上层的蒸屉,看到下面馥郁的紫黑色米粥。摘干净的拇指玫瑰苞洒在紫米粥旁边,申陌闻到的花香来自这。玫瑰的香气被热气蒸出来,融进米粥里。
申陌端着烛台,找到厨房的勺子,舀出一口米粥尝,清香袭鼻。晚上在翰林院吃的膳食,全都抛之脑后。
坐在厨房里,申陌吃了两个豆沙包,半碗米粥后,去弟弟卧房。白远山卧房的门只用推开,没有上锁。申陌走进内室,掀开床外的昏昏罗帐,坐在床边。
弟弟躺进床里,耳边的头发淌下几缕,绕到身前。睡容憨憨,少年秀挺的容貌如雪天盛放的腊梅,骄阳明媚。申陌弯低身,手伸进被里,钻进热乎乎的暖源。白远山在梦中有所感应,叫腰后攀上的冰凉一冻,下意识回过身,平整地躺在床上。申陌的手离开弟弟身体,绕过来盘在另一侧腰上,整个人微微压下,嘴唇碰到嘴唇,含住白远山的唇瓣轻磨吮吸。
这种接吻只适合他们一人知,另一人不知。如果白远山是清醒的,申陌绝对做不到。
临走前,申陌挑走白远山一条亵裤,带了回去。
*
第二天醒来,白远山照例拿床边的衣服穿,没发现自己丢条亵裤。
他回申陌家第二天,穿过来的丹袍就被洗了。
十年里,申陌买过许多件弟弟的衣服,全凭记忆和估量买的。现在穿来,正好不大不小,很适合穿。严信祯送过衣裳,但这些衣服在王义处理时,不小心划开道口子,哭爹喊娘地求白远山原谅。严信祯送的衣服,绝对不是王义这种平民赔的起。白远山谅解哥哥家里的下人,自己掏钱找人修补,估计得一个月送回来。
衣服这种小事,白远山本不放心上。况且那破了缝,缝了破,人之常情。
白远山待在龙泉营几日,背下全部的京城皇宫地图。龙泉卫出来走街串巷,他也跟着这群人走动,在这发现龙泉卫在各个街巷布有暗门。若非他们中人,谁也找不到。
三日后,礼部正式传皇帝诏书,宣宁王娶北蛮公主为宁王妃。三个月后完婚。
诏书下来黄昏,宁王进谏入皇帝养心殿,直言陈述娶北蛮公主的条蘭呏件。当晚,皇帝头风大发,病倒在床,整个太医院住进养心殿,战战兢兢熬药。皇后和嫔妃被吓得不轻,轮流在养心殿外听太医消息。
严信祯没收到他爹肯定,太子先大怒,直接拿储君身份压制,罚严信祯闭关思过。等到父皇醒来。
听闻朋友出事,白远山四处打听严信祯捅的篓子,可龙泉营提督劝白远山别问,问就是离远点,尤其是白远山这个相关人。
第三十四章
能和他有关的事。白远山想破脑袋,想到的是严信祯提出的,给白远山所谓的名分。
这种可能一冒出头,白远山立马掐灭苗头,阻止自己往这深思。严信祯好歹是皇帝儿子,只要不大逆不道,夺权谋位,基本不会有事。这个月只是待在自己王府里,顶多算闷点苦点,一个月后严信祯还是条好汉。
龙泉营提督送给白远山一匹马,枣红色的大高马,后背可坐两人。白远山在边境练了四年骑马,骑马动作几乎一气呵成。龙泉卫带出京城练骑术,方圆十里的山野跑个遍。晚上回家,枣马也跟着白远山走。
申陌回到家里,看到家中多出的马,叮嘱下人每天多买份草料。
时间过去半个多月,白远山与新马越来越熟悉。他在外面吹声口哨,那只枣马便明白他过来。借着这只马,趁申陌下班晚,没有人时候,白远山偷偷骑着,在宫门外接申陌。
宫里的皇帝在太医救治下,头疼稍缓,但再不能像过去走动。朝会上太子,真正手握大权。
像往常一样离宫,白远山比申陌早到家。王义在小院洒扫路面,见到主人家弟弟,问了声好,然后说申大人下午回来过,让白远山这几天别等他吃饭。翰林院突然有事,这几天要留在宫里。
“什么事这么急?”白远山听后,自己喃喃道。王义放下扫帚,过来帮申陌牵马。
王义看着马,回答小公子疑问,“小的不知道。申大人以前回来也挺晚的。”
“那也不一样。”白远山直言,放下缰绳,看王义栓马,“我哥哥刚进翰林院那会,半夜寅时也回来过。他可是喜欢家里的人,王义,下午只有我哥哥回来吗?”
王义拴绳的手一顿,表情凝滞,又迅速收起,坚持说没有。
然而,白远山在龙泉营待了半月,就算是听闻风声,也没听到翰林院急事。白远山直觉不对,他哥哥可能没危险,但在处理什么,他总应该打听吧。申陌和严信祯不同,严信祯三句话一句撞枪口,但他哥哥要为什么熬心劳力?
刚系上的缰绳被解开,白远山牵过马,枣马听话地跟出来,同白远山一起走。
“少爷要去哪!”王义大惊。
“去翰林院问问,顺便看看我哥。”白远山继续牵马出门。
王义立马拦住小少爷,苦脸难笑,直接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白远山。方才的话,都是申陌教他说的。
“少爷别去了,申大人可能不在宫里。今天下午有好几个威武士兵跟申大人来,申大人让我不要惊慌,要我告诉你,说他在翰林院。申大人进屋拿个东西后,就被士兵带上马车,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登时,白远山急眼了。他哥平白无故被带走了,要是发生意外怎么办?
话不及说,白远山翻身上马,打算去龙泉营、翰林院调查申陌去哪了。但是,他没走半步,王义又不要命地拉住白远山马鞍,一副不怕枣马拖他走。白远山等不及,撑着马鞍弯下腰,快声催促:“王义,你还要说什么?快说!”
“少、少爷——”王义喘气,接着道,“我还没说完。申大人上马车前,又告诉了我,要是你发现问题,也不用着急。最晚明天他回来看你,他、他没事!”
第三十五章
即便有王义传话,白远山还是去一趟翰林院。翰林院那里,没有人知道申陌在哪。白远山夙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找龙泉营提督,但提督不在,白远山从别人那打听消息,也纷纷不知。
他和现代没了联系,在这里,家人的锚点几乎拴在申陌身上。原葻珄身的母亲离他太远,十年过去,知道原身母亲健在就好。
又回到家里,王义留下晚饭走了。白远山空空对着厅堂三把圈椅,发呆好一阵,等到心神俱累,体力和精力没法支撑自己寻找,才想起申陌留下的话。今天便会回来。他想到这点,有了一些力气,出去找到厨房。
米饭和炒菜闷在锅里,白远山坐在灶台旁小桌,夹了几口索然无味的米饭。恢复的力气带他回忆起另一个人,严信祯。如果严信祯在,他一定会帮自己。或者有严信祯在,他也能排解苦闷,多一个说话。
白远山打算再等今晚。今晚过去,申陌还没回来。明天他硬闯宁王府,要见到严信祯。
亥时,白远山趴在厅堂的桌子休息。桌灯立在手边,微黄的烛光投在他脸上,白远山有沉睡的迹象,就会被灯光刺醒。然后转过头,看向开门的夜色。他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快到子时,终于听见外面如梦似幻地一声动静。
皮革鞋底踩在石板路上,长袍宽袖拂动空气,簌簌若雪落枝头。白远山不确定声音,支开桌子起身,脚底发虚,迷迷瞪瞪出去看。他还未走出门,看见步声走到他眼前,申陌穿着藏青色锦袍,外罩件黑色披风,整个人像融入夜里,发间也没带出门的玉簪,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显的黑色发带。不知道的,像从某个地方暗道回来。申陌触到白远山失魂落魄的目光,神情一动,抬起掌边,想要抚摸白远山冷白的脸。
白远山抬头看到申陌,愣了下,没意识到申陌意图,直接抓住对方伸来的手,走近一步,直愣道:“你去哪了?”
申陌张开口,出来声音前,已经情难自禁,搂住白远山的身体,靠在怀里。他将披风一块裹上等他到冻着的弟弟,紧搂着弟弟,下颌靠在弟弟柔软发间,一字字道:“申老将军找我,我拿着亲人遗留的玉佩,过去见他。”
那身世之事,白远山清醒不过。管申老将军认不认,就算申陌不是皇子,他也足足担心两天。
“下次别走这么远。”白远山倦声道。靠住申陌的手,也环上申陌,脸埋在哥哥衣襟里。
他在哥哥怀里翻个脑袋,闻到衣服上混香,有皇帝宫殿的龙涎香。除申府,申陌还在宫内呆了许久,白远山装作不想。亲昵靠在申陌身上。
“好。”申陌答应。目光俯低,专注地注视着疲倦的白远山。手指轻揩过白远山眼尾,擦掉珍品沾落的灰尘。柔声道,“这几天睡没睡?我陪你睡会。”
“不用。”白远山虽疲惫,但心底有一丝界限。
申陌道:“我送你回屋吧,陪着你。”
这一点白远山点头。
申陌陪着白远山回屋,他将披风挂到衣架上后,帮弟弟端来热水和毛巾。用热毛巾敷过脸后,本来疲惫的人一下子撑不住,快速脱掉外层衣裳,剩下最里面亵衣,沾床就倒。
申陌没离开床边,坐在外面,帮白远山盖上被子,解开束发的发带。然后一动不动,盯着白远山熟睡的样子。一刻多后,白远山得呼吸声趋重,完全陷进沉睡里,不会轻松醒过来。
寂静已久的申陌等到他想要的时候,他也扯下自己发带,歪歪斜斜的发髻松开一半,垂到脑后。申陌探过上身,另一只手压到白远山脸边,俯低身,叼住日思夜想的嘴唇,含在唇里,温柔厮磨。
这一次时间比上次长,申陌克制地发泄完,才依依不舍离开。唇里沾着两人的唾液,呼吸里还带着两人的交融。
他恨不得两人真是亲人,血缘连成一条线,融在水里分不开。他的生母婉妃,能用她的肚子生下来白景,他们可以长着相似的容貌,有相似的习惯和生活。缠枝连理,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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