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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是半信半疑。说到底，左白馨这件事我们陆家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你爷爷当初没有放着卢骓不管，我当初能拉住卢次永，或者更尽力帮你妈妈找人，说不定她最后都不会是这么个下场。”
“最后我们考虑了下，干脆把这小子塞给你好了。反正不过是照应，我们只用盯着卢骓就行。”
“所以愣是给我整了个只小6岁‘养子’？”陆冉嘴角抽抽。
陆父尴尬：“那不是，你跟我说不想结婚也不想要孩子吗······”
陆老爷子也撇开视线。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想看这从小鬼灵精的孙子的笑话。
这家没法呆了。陆冉想到当初突然蹦出来的后妈、突然被甩给他的陆氏，和突然出现的养子。
人生如戏。他的人生，未免过于精彩了些。
第25章 不疾不徐，得窥一隅
陆冉和顾明玉简述了一下卢升的事情，得到两个大意是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儿的眼神。
这两边信息一合计，自然是蹦出了不少疑点，比如卢升当初是怎么到的孤儿院，左白馨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卢家到底干过什么好事。
而最重要的是，这些远古旧事和今日的情况有什么联系。
顾明玉开口道：“以神农的算力，需要几个月才能把所有的项目核算完。针对这件事的对案组已经成立了。目前的项目还是照常进行，我们最好不要只把目光放在这上面。”
陆家的几位自然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
陆冉斟酌再三：“卢家，连带着殷家，先从这个查起。我怀疑卢家目前话事人是卢升。”
虽说是怀疑，但他的语气相当笃定，也听的两位长辈心中一紧。
如果说卢升真的全盘接手卢家的话，卢骓的情况，卢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实在是说不准。
陆老爷子沉默半晌，说道：“卢家的情况我们一直都有盯着。表面上看是不入流的商业家族，全靠卢骓当初的老本撑着，十分萎靡，但现在看来，都不过是表面的假象。”
顾明玉问：“能找人查出来吗？”
陆父点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以为卢家的动作都是卢骓授意的，现在看来他或许早就受制于卢升不短的时日了。这边我们会安排人调查的，你们的打算呢？”
两人对视一眼，肯定道：“我们会顺着卢升这条线往下查。无论如何，他都是现在的突破点。”
陆父不说话。陆冉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查卢升，自然要搞清楚他当初经历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这必然少不得牵涉到左白馨和卢次永。死去的故人早已沉睡在黄土之下，成了活着的人心中的一道伤疤。而如今旧事重提，是否是要将那血淋淋的伤疤掀开，甚至再添一道更深的伤口呢？
最后陆父还是开口道：“你妈妈他们快回来了，你来跟她讲吧。”
陆冉难得有些犹豫。但很快，他的眼神坚定起来，点了点头，“还有单主任也一起，我想把殷家的事情拜托给她。”
“还有陆恒。”顾明玉说道。
陆家祖孙三代都不由得惊讶的看着他。顾明玉扬了扬手机：“陆恒学的是新媒体不是吗？他一直很关心这种社会时事，一开始还打算当记者来着。我刚刚收到了左白馨当年的档案，相比于我们，陆恒应该更擅长调查这些。”
陆冉想了想也是。
于是被迫外出成为行走的拎包架子的陆恒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生无可恋精疲力竭爬回家的时候，就见到他亲爱的父亲和大哥大嫂正其乐融融的坐在大院里喝茶。
见着他回来了，陆冉不由得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直把人看得浑身一抖，心中警报声大作。偏头一看，顾明玉竟也是一副瞧好戏的样子看着他。
“······”陆恒沉默片刻，正欲后退，就被她玩了个爽大脑尚在激动中的妹妹一巴掌拍进了院子。
陆羽其人主打一个大大咧咧乐观开朗，说直白些就是大脑偶尔缺根筋，此时是半点没看出自家院子里父兄们倾倒出的黑水，只一巴掌欢快的断了她可怜哥哥的唯一退路。
陆恒在正面迎接命运和先转头托人下水中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的在陆家老大们的眼神下老老实实的坐好。随后就见他大哥起身出去，将陆母和单主任都带了进来。
除了陆爷爷陆奶奶和陆羽，陆家人大部分都在院子中。
陆恒此时也察觉到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大哥突然宣布结婚，不曾提前通知家里，不办婚礼，又愣是在近日聚集了家里所有人说要聚餐庆祝他结婚。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个表面噱头，重点还在后头。
见人都齐了，陆冉也不拖沓：“我们想查清左白馨当年的事情，所以希望您能给我们讲讲她。”
陆母整个人一僵，怔愣在原地。
陆恒则是满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也很有眼色的沉默不语。
单英竹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见到陆母神色有变，便上前拉住她的手。
左秋兰沉默半晌，问：“为什么突然要查她的事情？卢升怎么了吗？”
陆冉冷静的回答：“卢升牵扯到一些事件中，目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陆氏，且范围不仅限于陆氏。”
“根据我们的调查，卢升在国外求学的数年里和一些境外敏感组织有过主动接触，现在的他可能是卢家的话事人。前不久，他辗转安排了人对与陆氏有合作的外企进行了非法侵害，导致了一定程度的信息泄露。”
“而他接触的这些人，可能和当初的事情有关。”
“······”左秋兰不禁扶住了额头，而一旁的单英竹和陆恒显然被这个信息量给惊呆了，甚至没有注意到陆轻鸿也坐到妻子的一旁。
“白馨······”陆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把对方当作家人。”
“我们的名字都是当时孤儿院的副院长起的，跟着她姓左，我们叫她左院长，心里其实悄悄把她当妈妈。白馨性子更成熟外向，和孤儿院里其他人都处的很好，而我那时候一心喜欢读书，平时都是她带着我玩。”
“直到有一年，大概是是我们八九岁的时候，左院长突然离职了。我们前一天还和她一起聊天看书，她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突然走了。白馨知道之后一直很难过，她拜托我给她打掩护，打算偷偷到左院长之前居住的屋子里看看。等她回来之后，脸色很难看，直接给我吓着了。她叫我什么也不要说、不要问，就当左院长已经离开去其他地方了。”
“其实我当时看过很多书，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我知道很多孤儿院其实背后都有些不好的事情，我当时以为左院长是干了什么坏事然后被赶走的，又想到书上写的那些，自己吓自己，隔天就开始生病发烧，一下子躺了三天，给她吓坏了。”
“之后她一直像是护犊子一样护着我，也不让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催我读书。她说她不擅长学习，但是我成绩很好，等我们成年离开孤儿院后我一定能找个好工作过上好日子，她可就要全靠我接济了。”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她没有。我去大学报到，她就在附近的城市找了份工作。我经常过去看她过的怎么样，她就跟以前一样叫我好好学习。”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联系不上她了。”
说着说着，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生疼，恍惚间低头看，原来是牵着她的那只手攥的很紧，就像她自己一样。
她抬头，看到单英竹正担忧的看着自己。随后脸颊被温热的手指擦过，她的丈夫抹掉了她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
回忆就像一场大梦。好在她仍在家中。
陆冉悄悄的叹了口气，给了顾明玉个眼神。
顾明玉指着手上的平板对他点头。
陆冉静静的凑过去看，燕子桥孤儿院的相关资料已经全被调了出来。
这座孤儿院早于二十多年前关闭。陆冉依稀记得他和父母一起拜访那里，孤儿院已是经营不善的萧条模样。他的父母特意过去就是想给孤儿院赞助一笔资金，希望这个母亲长大的地方能够继续留存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谈成。
最后他们只能在母亲略显沮丧的心情下拍了一张纪念照。
孤儿院的经营证件和手续都是齐全的，历代院长副院长和保育员的资料也非常齐全。
顾明玉分了块屏幕给陆冉，两人分工飞快的浏览了一遍资料。
陆恒在一旁看着父亲和单英竹安慰母亲，又看着大哥大嫂亲亲蜜蜜的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特大号的电灯泡，迷茫中透露着一点孤独。
他琢磨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只觉得这不是他可承受的重量，便伸手把躲在草丛中偷听到呆住的陆羽拎了出来。兄妹两默默对视，由于不敢出声只能眼神交流。只可惜他们之间没有自家大哥大嫂父亲母亲的那种默契，除了你眼睛好大你看啥半点没能领会其他意思。
最后只能杵成两个亮眼的大木桩子。
而凑着脑袋看屏幕的顾明玉看到一半莫名的单手捂脸，低着头不吭声。
陆冉扫了一眼那他半块屏幕，正好是那位左副院长的前任，也是副院长，干了几十年后升任院长，当了几年院长后由于年纪太大直接退休了。
那位院长还在孤儿院工作时，有不少孩子是他给起的名字。随他，姓燕。
陆冉仔细看了下面的一长串名单，没看到顾明玉母亲的名字。
他疑惑的抬头。
顾明玉长叹一声，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我发给你的文件，帮我修复下。”
半晌，陆冉盯着屏幕瞪大了眼睛。
那一长串的名单末尾突然出现的一团乱码，闪烁片刻，变成了三个黑色的汉字。
燕红玲。
第26章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陆轻鸿和单英竹紧张了个半死。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刚松一口气，抬头就见陆冉拍着顾明玉的背小声念叨着安慰人，而顾明玉捂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几位心中同时哦豁了一声，只可惜还没看多少热闹两人就已经收拾好心情重新看了过来。而陆母此时也已经稳住了情绪。
她所述的有关孤儿院的内容可说是目前最重磅的情报，一举将卢升和燕红玲联系在了一起。然而两人并没有忘记左白馨事件真正的结局，也是卢家牵涉到其中的主要马脚所在。
陆母此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她继续向几个孩子娓娓道来当年的那场灾难。
“我很久都联系不上白馨，非常担心，就直接飞过去找她。你爸爸不放心我也跟着一起去了。我们到达她的出租屋时已经是黄昏了，我拿着钥匙打算去开门——她之前有配给我一把方便我去找她，就在那个时候一个男人冲了过来，被你爸爸拦下了。”
“我当时吓了一大跳。那个男人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但是精神状态非常糟糕，他脸色惨白，一大团乌黑眼圈挂下来，整个人神神叨叨的，冲着我喊白馨的名字。我当时脊背发凉，怕白馨是碰上了什么精神病，赶紧开门找人。”
“好在，当时的屋子里空无一人，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我转了一圈没找着她，那个男人被你爸爸摁着，也看出来认错人了，就一脸呆滞的盯着空屋子。我最后没办法了，问他是什么人，白馨又去哪儿了，跟他是什么关系。他突然啕嚎大哭，把我们两都吓了个够呛。”
“然后他上来拽我，我被你爸爸拦在身后只被他拽住了衣摆。他含含糊糊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请原谅我’之类的，把我心里说的哇凉哇凉的。你爸爸给我打手势让我报警，谁知道他突然就蹿了起来冲出去了。最后我们也没能追上他，只能去警局报了案。报了案之后我们又在那里呆了几天，一直在走访白馨的同事、邻居和房东，最后还是找到了些线索。”
说道这里，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白馨的同事说，好几个月前，有个年轻的男人想要追白馨。一开始白馨并不怎么在意，一直到好几个星期之后，那个男人突然过来说了些什么，白馨当时的脸色很难看，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他了。之后她开始频繁的调班，问就说是亲戚家有事。”
“我们当时就确认过了，那个年轻男人就是之前在白馨屋子前面遇见的那个人，叫卢次永，是卢家的二公子。据传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本身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职业，自称是个自由画家，到处旅游采风。”
“白馨和他在一起常常都是早出晚归，经常往城外郊区跑，周遭的闲言碎语听了一耳朵后，我们把目标锁定栽了距她住处不远的郊外，那片地方有不少老式居民楼，一座养老院和一家福利院。我听着就觉得很不对，以福利院为重点，前前后后跑了很多趟，只知道卢次永大学的时候为了学分在那家福利院当过义工，并且那家福利院不久前发生过一次儿童走失案件，最后成功找回来了。”
“这些情报我们也不能直接和警察说，最后只能先回去。我们一边关注白馨的下落一边查卢次永，可是直到卢次永意外死亡时才得知了他的下落。白馨也是······一直杳无音讯。她的那件屋子我一直给她续租，但是房东和警察都说她并没有回去过。”
“一直，一直到了后来，我们收到医院和警察的通知，去医院见了她的遗体。”
她伸出颤抖的手捂住脸，连声音也颤颤巍巍的：“难产，血崩，送室友送到医院后人没了。怀着孕接零工过活，住在一个十平不到的廉租房里几乎不跟人接触，她就这么一个人人小心翼翼的活着······”
就像左秋兰至今不能释怀的，她为什么突然消失，跑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陌生城市独自一人生活，又为什么和一直以来情同亲姐妹的她断了联系，哪怕生活如此艰难也没有想着寻求一点儿帮助？
她小心翼翼的活着······为什么要如此小心谨慎？在她身上到底是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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