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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理论上是没有的。
007：顺便一提，殷娇娇和卢一成，这二位刚刚从实验仓中脱出，位置就在主实验仓旁边。
陆冉：“······也就是说，他们仨正在一个地方？”
顾明玉：“············”
第74章 藏叶于林，朽木难雕
顾明玉和陆冉轻车熟路的往回走。
有地图在手，大部分威胁都已经排除，加上陆冉算是第三次走这条路线，所以顾明玉持着一种比较放松的形态。
说实在的，他还是对007所述的情况怀有疑问。
先不说一个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植物人突然苏醒，就算她真的醒了，还能有那个身体能力、那个认知去打开实验仓吗？
根据他的判断，只可能是主机系统在作妖。
而殷娇娇和卢一成，也不知道他们对这件事知道多少，即便他们知道她的身份，也不一定真能做些什么。毕竟他们的真正的目的是AI玛丽，而不是这个身为原型的活人。
但总之，只要还在这个研究所里，就跑不出去。因此两人也不是很着急。
但实际赶到后，眼前的景象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实验区中央的黑色柱体此时多了三台实验仓，其中最大的那一台舱门打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另两台一个躺着人，一个躺着被打包的遗孤抽屉盒。
而地上则躺着两个人，旁边还站着一个。
斯科特站在一边，手上的小号斧子还往下滴着血。他身上也溅射着各种血渍，本来已经被包裹的脑袋仿佛是掘出了温泉的泥地一样往外冒着血，很快将他大半个身子濡湿。
而他脚边躺着的则是卢一成和殷娇娇。卢一成应当是被人劈在了手臂上，那上面是一道极大的口子，几乎将手臂分成了两节，隐约看到森森白骨从其中裸露出来。他整个人倒在地上不断打着颤，痛苦的呻吟着。而殷娇娇则是静静地躺在血泊里人事不知，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口。
顾明玉飞快的指挥007：“让救援队赶快下来，重伤员又多了俩。”说着他瞄了一眼殷娇娇，上前确认她只是昏迷，但是想了想还是改成了三个重伤。
陆冉则是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面的打量。
他发现斯科特没有对他们表现出攻击欲望，他在头部遭受重击的情况仍旧直挺挺的站着，双目失神的看着前方，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也不知是否清醒。
他目光盯视的方向并非已经空了的主实验仓，而是另一个被传送上来的小型实验仓。顾明玉将伦勃朗的尸骨装在里面一起送了上来，此时绑缚抽屉的数据线已经松了开来，白色的骨头从其中支棱出来。恰好头骨的位置卡在缝隙处，那黑色的空洞洞的眼眶好似正从中注视着外面一样。
确认了他没有攻击欲望后，顾明玉和陆冉一起上前，一个警惕着他的动作拦在前头，另一个将卢一成拖到远离他的位置，将外套脱了下来静静按压在伤口上。
他们身上都没有带太多东西，还是陆冉翻出了一小瓶止血喷雾，眼下也只能勉强救急。
而至于原地站着喷血的斯科特，由于他手里还攥着沾满血的斧子，两人都没有冒险上前救助，能不能活只能看他自己了。
顾明玉拜托陆冉按压住伤口，一个人走到空掉的实验仓面前，检查里面的情况。
半晌，他暗叹一口气，不得不承认确实如007所说，这个实验仓是从内部开启的。
经受了所谓实验的人，后脑部分已经与机械嵌合链接在了一起，而实验仓中燕红玲原本躺着的位置，那一部分链接后脑的机械一起消失了。从接触面来看并非暴力拆卸，而是程序从内部断开的。
但是燕红玲成为植物人躺了已经接近十多年，骤然醒来她的身体应当根本不能作出动作，更遑论自己从里面走出来然后消失不见，只可能是其他什么人带走了她······
顾明玉环视四周，将视线重新投在了直挺挺站尸的斯科特身上。
他问陆冉：“你是把燕蕊和他一起送上来的？”
陆冉很快反应过来，此时站在这里的只有斯科特，没有燕蕊。
“燕蕊把她带走了？”
“嗯······”顾明玉琢磨了下，终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之前燕蕊和斯科特一起追杀你，燕蕊的腿不是被打断了吗？她怎么追上你的？”
陆冉愣在了原地。
他仔细回想先前经历，在被斯科特追着砍的时候，他边躲边找路，慌乱之中看到了他身后脸色白的跟纸一样的燕蕊。只大致瞥了一眼，便听见枪响，随后赶忙的找障碍物躲藏，那时候的燕蕊无疑是站着的，她的腿······她的一条腿是以不正常角度扭曲着悬空的？！
陆冉被惊起一阵冷汗，“不对劲，我记得她那时候是站着的，腿也是折了的样子，那条腿根本没有贴到地面，她当时是怎么靠近的······”
顾明玉问007：“当时我和陆冉视讯，记录下来的画面呢？能看到她的情况吗？”
007调出当时两人的通讯。由于当时情况危急，画面混乱模糊，007盯帧一点一点的查看，终于找到了其中的一幕。
画面横在中间的是斯科特抡起的手臂，后面的燕蕊白着一张和鬼一样的脸目无表情的平视着，抬到胸口的手臂举着枪。而截取出的她的下半身，两条腿笔直，十分正常的站在地上，并没有像他们先前看到的那样弯折着。
顾明玉又将画面中的脸放大了，发现燕蕊的视线其实并不是看向陆冉的方向，而是微微向下，目光虚焦。
“她的腿没有受伤。”顾明玉告诉陆冉。
燕蕊实际上并没有受伤的话，那他们看到的景象只可能是虚假的幻境了。
然而问题在与不仅仅是顾明玉看到了，陆冉也看到这个景象，甚至在后面燕蕊追着他的时候，他看到的还是燕蕊腿部受伤的幻觉，甚至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不对。
“他······他们过来······一条腿······”几乎已经去了半条命的卢一成此时抽着气开口了。他的声音实在太轻，以至于蹲在他身边帮他按住伤口的陆冉要低下头靠近他才能听清楚。
陆冉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有些惊讶。他抬起头对顾明玉道：“他说刚刚是两个人一起过来的。女人的一条腿折着跟在男人的后面，他被砍倒后女人把殷娇娇吓晕了，从她身上拿走了密钥，然后实验仓自动打开，她抱着躺在里面的人走了。”
顾明玉拧着眉头：“往哪里走了？”
陆冉摇头：“不知道，只看见人在，下一秒就不见了。”
这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
007先前已经扫出了整个研究所一层的线路图，从这里回到地面上的出口目前只有他们进来的那一个，其他的出口应当都是卡死了的。
即便燕蕊真的带着燕红玲跑了，他们也应该出不去、
想到这里，顾明玉定下心来。
眼下007已经突破了玛丽的封锁，通知了救援队和调查组过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这几个重伤员转移出去，防止再有人遇害。
至于燕蕊和燕红玲，就等调查组来搜查整个地下，总能逮住他们的。
顾明玉收敛心神，刚心下一松，就见斯科特再次动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着实验仓走了过来。
“明玉！”陆冉担忧的喊了一声，但手下还在帮忙按着伤口，那伤口又大又深，鲜血将手都染红了，实在是脱不身。
顾明玉对他摆手示意应付的来。
斯科特本身也伤的不轻，那血淋淋的脑袋让人不禁怀疑这人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顾明玉甚至都担心他路走一半直接倒在地上没气儿了。
却没想到这个在地下窝了十多年的人真的毅力惊人，又或者他早就彻底疯了，即便整个人已经濒死，依旧向一台快散架的机器一样勉强的抬起手臂，拎着斧子。
斧柄早就被鲜血染透，此时开始打滑。
他的动作极慢，抬手举足都十分艰难。但即便已经这么艰难了，他还是勉力抡起斧头，朝着实验仓砸下去。
他所砸的并非是伦勃朗尸骨缩在的实验仓，而是卢升所在的那台。
只可惜实验仓并非是这类物件能砸开的。顾明玉让开他的动作，见那一斧子重重的砸在上面，连一个擦痕都没有留下来。
倒在地上的卢一成看到他的动作，挣扎着想要起来，被陆冉按了回去。
他再次举起斧子要砸，似乎在强迫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动弹。
顾明玉站在一旁看了又看，实在是不知道要不要阻止。一来斯科特本身的行为不过无用功，根本无法伤害到躺在里面的人；二来就这重伤的情况，顾明玉都怕抬手拦一下直接给人碰死了。
斯科特砸了半天，发现压根砸不开后，呆愣在原地，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声音听得顾明玉心下莫名的难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片刻，斯科特再次沉默了下来。
顾明玉和陆冉看着他再次踉踉跄跄的行走，走到已经空了的实验仓前，丢下手中的斧子，将自己摔了进去。
第75章 尘埃落定，踏上归途
两人对斯科特莫名的动作都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过来。
只不过实验仓的内件已经缺损，程序也无法运行，是没有办法进行意识上传实验的。
顾明玉看到他头部的血液依旧在渗，进到里面后身躯一动不动，胸腔没有起伏，看着好似已经没了气息。
他静了片刻，还未来得及上前，就听到了隐隐传来的脚步声。
007适时的告知情况：是救援队伍赶到了。
顾明玉和陆冉同时松了一口气。
很快，一支装备齐整的作战小队快步进来。由于有007的接应，他们的身后还带着急救医生。看到眼前的景象，几个白大褂二话不说上前处理。
顾明玉对他们指了指躺在实验仓里面的斯科特，示意赶紧看看他的情况。陆冉也终于得以解放双手，看着他们给失血过多的卢一成进行急救处理。
而失去了踪迹的燕蕊和燕红玲，接下来就交由他们进行搜查。
顾明玉说明了情况后，将手机和其他设备交给了领头人，示意陆冉跟着人撤离地下。
两人跟着护卫人员从原本的大门离开，出来后走得却不是下来的路线，而是从燕蕊他们当初的入口出去，直接从工业园区的位置回到了地面上。
一上来就见两个身影飞快的扑了上来，是被引进了园区的陆恒和陆羽。
两人在和007搬来的救援会和后一直不肯走，就蹲在这里等人。此时见到陆冉，直接被他满手满身的血吓到魂飞，硬控在原地半分钟，差点没双双哭出来。
陆冉看到两人全须全尾的站在面前也是松了一口气，解释了下手上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又安抚了自长大后难得急上火的弟妹半天，才终于得以喘了一口气，将被血浸湿了大半的外套脱了下来，在冷风中吹散满身的血腥气。
他们进入地下时已经是傍晚，此刻出来时，晨光破晓，天光逐渐亮起，竟已经到早上了。
看着天边逐渐蔓延的光亮，陆冉眯了眯眼睛。刚回地面那一瞬间的刺目早已消退，却依旧带给他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微微偏头，就见顾明玉也站在原地，盯着被前方人员往来的入口，似是也感觉到一阵恍惚。
军队人员的效率很高，不消多时便将地底下的重伤员抬了出来，除了被嵌在机器里的卢升——暂时还要先想办法将他整个人囫囵从里面弄出来，否则一个弄不好就是当场去世。
两台担架。
顾明玉盯了片刻，大约知道了剩下那一人的结局。
至此，最初的研究团队全部死亡，曾经在这处地下进行着那些隐秘而又惊世骇俗研究的人无一活着离开。
他望着那时隔多年终于能够有人头进出的入口，一时间也有些感慨。随即，便感到手被牵住了。
他回过头，与陆冉双目相对。那微微上挑的眼角此时透出着温和的暖意，此时怀揣着与他相似的心情，又夹杂着些微的担忧。
陆冉犹豫了下，还是轻轻问道：“要在这里等等吗？”
等找到被带走的燕红玲。
地下二层的重力系统已经关闭，暂时无法进入，燕红玲和燕蕊只能是在一层。
顾明玉盯着陆冉身上的血渍和眼角些微的疲惫，直白的摇头：“没什么好等的。而且我怀疑这下面真有什么隐藏出口，她们搞不好已经离开了。总能抓到的。我们回家。”
其实他更想告诉陆冉，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仔细一想，他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是太在意这些过去了。
因为过往终究是过往，而有人已经拽着他走向了未来。即便他们这一路走来，终于理清楚了这些旧人旧事，解决遗留下来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点一点的收拾这些旧人的烂摊子，似乎也只是将过去彻彻底底的打包装盒安置好了一样。
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他想。
它会缓慢的抚平过往的伤痛、不堪，将那些曾经的噩梦丢弃在记忆的角落里，仍由现在的自己用一切美好将其填满。
有或者只是因为我是个比较薄情的人吧。顾明玉想起生死不知的卢升，想起进入实验仓中的斯科特，想起从始至终隐藏在假面后的燕蕊，对于他们极其厚重、偏执的，钉串了整个人生的疯狂的爱恨，对自己的冷漠作出评价。
“我觉得不是这样。”陆冉回答道。
他这才发觉自己刚刚不自觉的将所想的话语吐露了出来。
但他自认为这个评价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有些疑惑的看向陆冉。
陆冉解释道：“你以前很少和我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而提起的大部分，是有关在伦勃朗家的生活，但其实伦勃朗在其中并不占多少比例。你不论提起伦勃朗还是你妈妈，用的都像是旁观者的语气，但是却又能很清楚的点明他们的本质，这说明你对他们是十分了解的。我以前有想过，是不是因为你妈妈做了什么让你对她彻底失望了，所以你对她并没有太多感情。但是我现在觉得，可能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又或者说，做的太绝太彻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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