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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不相安(古代架空)——长尘笑

时间:2025-03-18 07:45:49  作者:长尘笑
  亦玖又开始出主意:“你既然想教,换一个么,教小挽唱唱曲儿?”
  “行呀?”阮祁小孩心性,一下子又来了兴致,弯下腰扶着挽黎的肩膀,道:“小挽,要不要教你我最近新学的曲儿?”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开始唱了起来:“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不知怎么的,当阮祁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挽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只见他抿了抿唇,轻声说了一句抱歉,随即便起了身,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一会儿。”
  “哎?!小挽?”阮祁没能喊住他,只见挽离恭恭敬敬冲两人行了一礼,推门便走了。
  阮祁眨眨眼睛:“亦哥,我哪里惹他生气了吗?”
  亦玖看了看他,拿起一嗑瓜子继续吃:“是吧,一会儿记得去道歉。”
  门外,挽黎关上房门,转头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因为是卧花楼头牌,挽黎的屋子在整个卧花楼顶楼,也是视野最好的地方,他缓步走上楼梯,推门进了屋子,随即背部紧贴房门站着,长长舒了一口气。
  “咦?这是怎么了?”
  冷不丁地,屋内传来一声轻笑。
  挽离整个人猛地一抖,这才发现,自己的屋内,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人。
  那人像是来了自己府上一般,不光给自己沏了茶,还当着挽黎的面儿舒舒服服地小品了一口。
  挽离看了看他,烦躁地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道:“……赏伯南。”
  “好久不见。”赏伯南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对面:“坐下说吧。姜离。”
 
 
第86章 繁华之下
  姜离听罢,眉毛一竖,随即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薄纱,一步一步,走到赏伯南的面前,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赏伯南,一副阴沉的快要吓死人的表情。
  “我刚刚听到你弹的筝了。”赏伯南瞥了他一眼,伸手给姜离倒好茶,嘻嘻笑道:“骂的真脏啊。”
  “听到就好。”姜离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下了,却不去伸手拿那杯茶。
  两个月前,一封加急信送到正在巴蜀闲游的姜离手上,赏伯南在信中言辞恳切,句句都是求助之意,因着未写清原由,吓得姜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危险事,马不停蹄地赶回雍京城,结果却被这家伙二话不说,打包送到了卧花楼。
  “三年了,我可是第一次拜托你帮忙。”赏伯南当时这么说,一双带笑的眼里全是算计:“别忘了当初你答应我,要无条件帮我做一件事。”
  是了,三年前的姜离万念俱灰,在心疾的反复折磨下,他最终决定出去云游散心。
  也正是离开雍京城的时候,看着长亭相送的赏伯南,姜离悲从中来,最终说出了那句诺言——
  “……”
  好吧,毕竟是自己亲口答应的事,姜离横眉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
  “好啦,别生气了。”赏伯南道。从怀里掏出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他:“特地从北凉城给你买的桂花酥,快马加急送来天雍,够有诚意了不?”
  姜离听罢,面上表情未变,眼睛却亮了亮,冷哼道:“今年天雍跟大虞通商,听说通商权被你家尧王爷拿去了?赚了不少吧?给这点桂花酥算什么?”
  话虽这么说,姜离的手还是很诚实地接过了那包裹,熟练地一层层打开,捻起一个,囫囵吞枣地放到了嘴里。
  “好吃吧?不够还有。”赏伯南笑着,说罢,他抬眸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确认门口没有其他什么动静了之后,他眸子沉了沉,道:“言归正传,我手底下的人收到消息,本月十五,卧花楼的老鸨应该会托人再送一次货。这是她时隔三个月又一次送货,最近应该会有些动静,你注意着点。”
  “那还有五日。”正在吃着桂花酥的姜离一掀自己的裙子,大马金刀地翘起腿,道:“送的是什么?”
  赏伯南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
  姜离顿了顿,思考了一下,道:“有几次凌晨,我看到她独自点灯去了卧花楼深处的一间屋子。”
  “屋子?”
  姜离点头:“我偷偷跟去看过,但进门之后却不见她人影,屋里也只是正常摆设。应是有地道或者密室。”
  赏伯南抚着自己下巴:“卧花楼地处雍京城中心,地基都是夯实过的,挖地道不可能,应该是密室。”
  姜离想了想,伸手拿过一支笔来,在纸上画了画:“如果是密室,按照卧花楼的构造,最大可有二十方。”
  他挑眉看向赏伯南,道:“二十方的面积,够放多少枪炮了?看来你们这皇帝也不得人心的很。”
  “瞎说什么。”赏伯南道:“一群不自量力的宵小罢了,掀不起什么浪。”
  姜离懒得理他,埋头继续吃桂花酥。
  赏伯南拿起姜离画的那张纸看了看,满意道:“果然托你潜进来是对的,那老鸨忒警觉,之前我找了不少人,都被她想办法给卖出去了,一点儿消息没探到。”
  “哦,或者说,是因为你给她赚的实在太多了,她舍不得卖掉你。”赏伯南挑眉瞅他:“谁能想到你这曲儿不会唱,琴也不会弹的家伙,能当上卧花楼的头牌呢。”
  “……赏、伯、南。”姜离声音恶狠狠地。
  “开个玩笑。”赏伯南摊摊手,道:“来,我给你探探脉。”
  姜离瞪了他一眼,缓缓伸出手去。
  赏伯南搭好脉,静静探了一会儿,惊讶道:“咦?心脉压的挺好……上次复发是什么时候?”
  姜离道:“一年前。”
  “持续时间呢?”
  “一日。”
  “……”赏伯南听罢,撑着下巴开始思索。
  “?”姜离看向他:“怎么?”
  “我在想,是否与你这些年的性格变化有关。”
  姜离眼尾直往上挑。
  “刻薄了不少,不是么?”赏伯南耸肩道:“这是好事,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姜离拧眉看向他,半晌,伸手掏过赏伯南面前的茶杯,将里面剩余的茶倒在了茶盘里:“你可以走了,之后若探得了什么事,我会给你消息的。”
  赏伯南身子往后仰,双手撑住地板,笑了一声:“真是无情,我话还没说完。”
  姜离沉默,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截了点东西。”赏伯南将一封书信放在桌上:“可要看看?”
  姜离循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信的封面上右下角,印着一个小小的“昭”字。
  只一眼,姜离的脸色登时便阴了下来。
  “最新的消息,咸宁帝又一次拒绝了纳妃。”赏伯南道:“你说,边氏会不会绝后……”
  话音未落,只见姜离随手将茶杯丢出,陶瓷茶杯“啪嚓”一声,碎了一地。
  “侍童马上就会上来。”姜离声音冰冷:“你该走了,赏伯南。”
  赏伯南看了看他,拿起那封书信站起身,走到窗边道:“好吧好吧。你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嗤啦——”突然间,房间的门便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小童蓦然看向屋内,只见门口处的地上,散落着茶杯碎屑,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正扭头看向窗外的挽黎一人。
  “公、公子。”侍童立刻战战兢兢地低下头:“鸨妈妈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叫我尽快来看看……我、我不是故意打开门的……”
  屋内安静了半晌,随后,挽黎缓缓回过头来,冲侍童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没事,只是手滑。帮我多谢鸨妈妈关心。”
  卧花楼下,赏伯南理了理被侍卫抱皱的衣裳,抬腿便走:“传信给尧王爷,教他五日后务必要派人来保护姜离的安全。”
  “是。”一旁的侍卫开了口,问道:“公子,大虞的皇帝又来了信,还是不回么?”
  “不回。”
  侍卫跟在他身后,犹豫着说道:“公子,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回信了,现在两国通商刚开,若因此弄坏了关系……”
  “若真是那样,那就是他不识好歹。”赏伯南这话说的另有深意。
  侍卫愣了愣:“属下没有明白……是与委托姜公子调查的事有关?”
  赏伯南看了看他,没有明说,反问他道:“裴元,你刚刚也听到我与姜离的谈话了,你觉得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裴元愣了愣,垂眸道:“属下不知。”
  “三年了,姜离他啊……”说话间,赏伯南抬眸看去,正好看见卧花楼最上层的房间里,那个依旧坐在桌前,在屋檐阴影下忽闪忽现的背影。
  赏伯南忽然轻笑一声:“呵……谁知道呢,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吧?”
 
 
第87章 卧花与刀
  赏伯南拜托姜离的事情很简单。
  约莫一年多以前,天雍的工部在对账的时候发现一些上供的木材和铁材存在小数额差距,这种一般被归为耗材的问题在不经意间引起了赏伯南的关心,深挖下去,竟发现一次次小数额的耗材已累积成了一个不可小觑的数目。
  其他的东西没有少,偏偏少的是制作兵器最需要的木材和铁材,赏伯南迅速展开调查,最终发现,卧花楼的老鸨似乎与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赏伯南在将姜离安排进卧花楼的时候曾对他说过,卧花楼之所以生意如此之好,主要原因是因为楼里的倌儿和女儿换得快,大概每半年左右,卧花楼会送出去一批不太受欢迎的倌儿和女儿。但从今年开始,这个频率变成了四个月到三个月。
  “不觉得很奇怪么?既然楼里的人没什么变化,那他们拉出去的,是什么东西呢?”赏伯南当时是这么说的。
  姜离想着那家伙说过的话,眉毛不由得皱了皱,随口找了个理由,将侍童支走了。
  随即,一个挽着两个发髻的少年端着茶水推门走了进来,只见他进了门后,将房门从内死死栓好,然后给姜离恭敬地奉上一杯茶。
  “师父。”眉清目秀的少年突然开了口,略显稚嫩的嗓音带着凌厉,一听便与这卧花楼格格不入:“何故听那姓赏的等到五日后,不如我现在就将那老鸨抓起来审一顿,好让您还了他的情,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姜离听罢,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话里有话道:“小修,赏伯南不会因为恩情这种东西就把我喊回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地方实在是教人不舒服,也不知道从这里出去的人……”刚说到这,冉修突然想到什么,惶恐地抬头看了一眼姜离,连声道:“师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离瞧见他这模样,失笑道:“这都多少年的往事了,我怎会与你置气。”
  冉修听罢,抽了抽鼻子道:“我只是觉得师父您武功那么好,当年救我打跑了那么多人,何必在这受这个苦。”
  姜离笑了笑:“那让小修陪我过来,苦了小修了。”
  冉修一听,脸一下就红了,连忙摆手道:“没有这种事!我能跟着师父来,其他人都羡慕死了!”
  “唔。”姜离单手撑着脑袋:“最近有收到信吗?他们怎么样?”
  “收到了。”冉修掰着手指头数:“霞姨说最近桂花开了三茬儿,正打了准备酿酒。小七的风寒大好,已经能下地踩桂花糕了,囡囡练剑把培育的桂花苗砍了,阿计的乳牙掉了两颗……”
  姜离一点点听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远在巴蜀的小院子,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来。
  两人正说着话,不想门口再度被敲响,大门被推了好几下,发现推不开后,怒骂道:“干什么东西,快开门!”
  是卧花楼的鸨妈妈。
  正眉飞色舞讲着的冉修脸色一下黑了下来,听了姜离的话,前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鸨妈妈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在瞥见冉修后蹙了蹙眉,阴阳怪气地说:“挽离啊,又在跟你这小跟班说些什么不能给我听的事了?”
  姜离看了看她,也不起身,只虚虚往贵妃椅上一靠,半垂着眸子道:“不过说些往事,太阳就要落山了,正要忙的时候,妈妈怎么过来了?”
  鸨妈妈听罢,假惺惺地笑了笑,道:“我来找你,确是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妈妈请说。”
  鸨妈妈搓着手:“算算日子,挽离你也来楼里有些时日了,一直只做了高座儿,还没单独接过客吧?”
  姜离眉毛一挑,不做声。
  “卧花楼之前的头牌,还没有你这样儿的,你可知之前的沅清,被一个客人单独买下,挣了两万金呢。”
  姜离听罢笑了笑,捻起一个葡萄来放到嘴里:“鸨妈妈,我记得我刚来时,送我来的人,不是给您打了招呼么?”
  “是打了招呼,卖艺不卖身么。”鸨妈妈当然记得,那时送姜离来的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将姜离交给她时,她听到那人与姜离说着各种亲密的话,一看便是舍不得的紧,这种注定日后是要赎回去的,可碰不得又如何,“公子不知道吧,卖身有卖身的拍卖法儿,卖艺自然有卖艺的拍卖法儿。”
  鸨妈妈抬眸看向姜离,语气由商量变得不容拒绝:“老鸨我可没坏了规矩。”
  屋内安静了许久,直到姜离缓缓将那葡萄咽下,才道:“……鸨妈妈说的是,那一切就听鸨妈妈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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