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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师兄被魔尊掳走后(玄幻灵异)——夏野堂

时间:2025-03-18 07:48:54  作者:夏野堂
  但这对此刻的李浮誉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心脏剧痛的感觉仍残留在意识里,他想着睁眼之前发生的事, 想着燕拂衣看向他的最后一眼, 胸腔中就好像被人挖走一块, 疼得又要昏过去似的。
  小月亮会怎么样?
  李浮誉是亲身跟着燕拂衣,那五十年中都没有片刻稍离, 他知道他受到的所有折磨, 知道他被摧毁成了什么样子。
  如今,让自己的“又一次死亡”,甚至还有他娘……他们成为那最后一根稻草,会不会真的, 把已经不堪重负的人彻底压折掉。
  李浮誉想起什么, 立刻手忙脚乱地往怀中掏去。
  他带着点惊慌在怀中摸索,打开全部的神识翻找,终于在一个很偏远的角落, 找到一点晶晶亮的星光。
  李浮誉大大松了口气,如获至宝, 将那星光很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浓郁的金色灵力涌出,将之牢牢包裹起来。
  其实在消散的一瞬间, 他一点都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
  虽然从推测看,理论上他还有救……可推测毕竟只是推测,谁知道当年那些深不可测的大人物,布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局?
  李浮誉当时能做的,只有尽他的全力——让潜藏在自己识海中的那个不知名的存在也帮忙,将燕然岌岌可危的神魂再抢回来。
  还好他赌对了。
  还好……还来得及。
  李浮誉一抬手,熟悉的金色灵力瞬间喷涌而出,他被那磅礴的灵气流震惊了一下,可很奇妙的,在这具身体里的时候,他便竟也能如臂使指地控制那些不可想象的巨大力量。
  冒犯了,前辈。
  经历这许多事,李浮誉对那潜藏在他意识当中不知名的存在,早已有了猜测。
  虽然不知道应玄机是如何跑到他意识里去的,又怎会让他在差点消散时,又进到这具身体。
  但无论如何,金仙的身份和实力,他现在正需要这个。
  得去把小月亮救出来。
  身后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响。
  李浮誉转身,看见一个手持拂尘的清俊道君,看上去很少做出什么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要裂了。
  “……师尊?”
  谢陵阳猛地跨前一步,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竟又毫无意义地重复叫了一句:“师尊!”
  李浮誉所有的演技,都用在让自己面无表情上了。
  为了不露出更多破绽,他震袖而起,强作威严:“我去一趟无相宫。”
  谢陵阳深吸一口气,想起刚刚接到的消息,终于镇定下来。
  “师尊于此刻醒来,想来是天意……延宕川的九观树,在刚才倒塌了。”
  燕拂衣与谢九观神魂的关联,在轮回幻境中的某一世,李浮誉已然知晓得很清楚。
  他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没再多说一个字,在瑶池仙境沉睡了千年的金仙,瞬间化作流光,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谢陵阳顿了顿,指骨无意识地在拂尘柄上弯折,朝掌教弟子打出一道灵符,也跟了上去。
  不弃山下方聚集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人突然指向天空,惊叫出声。
  无数人抬起头来,磅礴而中正的金仙灵气如若暖阳,给阴霾的云层镀上一层金色薄纱。然后如同利剑刺破苍穹,愁云惨雾一瞬间消散,真正的阳光直射大地。
  不弃山的金仙,终于现身了!
  ……
  仙魔两界许多人预想中的第二次大战,没有发生。
  玄机仙一路势如破竹,穿过延宕川,打进魔界深处的无相宫,不论是多么强大的天魔在他面前,都好像是路上绊脚的小石子。
  就如同在魔尊面前,当时仙界的所有人,都没有一点反抗之力一样。
  金仙的层次,与其下诸多境界已完全不同,在这个近万年都没有过任何人飞升成神的世界,他们已无限接近于神。
  在普通修士的视角中,他们甚至看不清玄机仙过路的身形,只见一道金光飞入魔界,不出片刻,金光又飞了回来,直朝不弃山而去。
  然后,如今两界中人都已可来去自如的延宕川,突然涌上了大批魔兵。
  魔兵在交界处筑起厚厚的城墙,与这边还没反应过来的仙门众人隔川相对。
  过了一段时间,那道城墙裂开一道宽敞的缝隙,许多衣衫褴褛的修士被放出来。
  他们大多面色茫然,不知自己何以幸运到还能逃出生天。
  很多人明显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一踏上人间的土地,便软倒下去,嚎啕大哭。
  即使是铁塔一般的巨汉,或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白发修者,一个个全不顾忌形象,五体投地地趴在故乡的泥土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有人冲着来处不断磕头,有人惶惶然到处乱走,就连守卫上前尝试搭话,都能刺激得他们一惊一乍,立即摆出防卫的姿态,过一会儿,却又痛哭流涕地倾诉起来。
  他们说,魔尊是多么多么可怕,他们曾离死亡是多么多么近。
  他们说,他们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守夜人,他还那么年轻,于惨无人道的抗争中,喷溅出来的血,还那么热。
  他们说,能留下这条命,都要感谢守夜人。
  ……
  但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个名叫燕拂衣的小道君,现今如何了。
  *
  云上仙宫,金色的流云缱绻温柔,终年围绕在雕梁画栋的殿宇周遭,仿佛永不止息的日光。
  曾到最后都孤身一人的最后一个抗争者,正静静躺在窗前的榻上,轩窗开出一条小缝,将外面灿烂的春|光泄露一丁点,满园芍药开得正艳,荷塘里摇摆着硕大的莲蓬,雏鸟叽啾,鱼儿摆尾,都化作甜暖的风,微微吹拂起他的发梢。
  他紧闭着眼,呼吸轻缓,若不是胸口还有一点微微的起伏,简直如同一副被画进画中的假人,虽风姿迤逦,却看不出一点生命的迹象。
  ——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这具身体甚至真的呈现半透明的状态,看似凝实,实则却像镜中花、水中月,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散了。
  这副神魂现在太脆弱了,即使瑶台就存放着一副珍藏多年的、专门准备的肉|身,也不敢贸然将之放进去。
  另外一只修长的手,正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将飘散的发丝拢到耳后,极尽温柔。
  “现在可以醒来,”那人屏息静气,用很轻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相同的话,“是我在等你。”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解释:“我还活着,你母亲也还活着,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你做得很好,好得超乎想象,小月亮是最棒最棒的那一个,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是你救了这个世界。”
  可该听到这些话的人没有一点动静,除了有风吹来时,能微微掀动他纤长的睫毛,会有一瞬间出现错觉,就好像他在眨眼。
  但是没有,这个人已经被骗了太多次,被折磨了太久,于是连听到、理解那些温柔话语的力气都没有,累得不愿再试着张开眼睛。
  当李浮誉从魔尊手里,把他的月亮抢回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终于切实地见到燕拂衣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心太痛,痛到也几乎濒临破碎的极限,以至于根本没有耐心与魔尊周旋,或跟他做什么“关乎仙魔两界未来”的谈判。
  李浮誉自始至终都只能看到那一个人,他的心就是这样小,总是很自私,爱一个人便已经被填的很满,再没有多余的空隙,去爱什么苍生。
  他只是一个来自于既没有仙魔、也不见血泪的和平世界的,普普通通的世外魂魄。
  他只想他的月亮好好的。
  李浮誉紧咬着牙根,却把面上神情仍维持着松缓,不论他心里如何暴躁到恨不得撕碎什么东西,也在想万一燕拂衣会突然醒来,不能第一眼,就看见那么狰狞难看的一张脸。
  他把柔软蓬松的被子又掖了掖,确保没有露出一点苍白冰凉的皮肤,充满生机的金色灵力涓涓流淌着,不间断地灌注进昏迷者的胸口。
  还是没有一点可能会醒的迹象。
  有人轻手轻脚地靠近,很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师尊,三师妹将精挑细选的丹药送来了,您不若歇一歇,这本源之力……”
  “无妨。”李浮誉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拂衣,一点不愿分神。
  可他又想起燕拂衣会露出那种不赞同的神色,只得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扮演一个德高望重、普度众生的金仙,“谢陵阳谈得如何了。”
  来人是应玄机的大弟子,道号渊灵,主修道法,是不弃山七名尊者中,最擅天机推衍的一位。
  不弃山名义上的掌门是谢陵阳,可他谢陵阳算是作为最强战力被推出的门面。实际门派运行诸多杂事,仍是大师兄与二师姐分别负责。
  不过,如今仙门魔族都各有一位仙境上尊,两界终于位于同一个水平面。
  虽然两位上尊如今的心思,都放在了同一件别的事情上,可关乎仙魔关系、厮杀止战……大战猝然停下,要谈判推拉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那些李浮誉绝没有耐心管的,他当日只抢回了燕拂衣,魔尊竟未做丝毫拦阻,事实上,那魔头看上去,比他还要失魂落魄一点。
  李浮誉对这些都不关心,他只需现身,作为一个震慑,告诉魔界他们不再一家独大,然后留下了跟过去的谢陵阳,所有需要谈判解决的事,都由他负责。
  渊灵真人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轻轻放在床边案上,并不多劝。
  “仙门俘虏已尽数放归,无相宫毁坏得很厉害,魔尊无心管事,现在事情是小师弟与幸讷离在谈。”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师尊的反应。
  可李浮誉不为所动,连垂下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渊灵心里一跳,没再多说,行了一礼,静静退了出去。
  
 
第85章
  李浮誉会想, 他当时若再晚一步,是不是就真的再也来不及了。
  他也会想,即使已经用出了最快的速度, 但会否也已经太晚, 有人不择手段要将月亮拉进泥沼, 那难以挣脱的每一分痛楚污秽,他都看得那么真切。
  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早一点告诉燕拂衣他还活着,早一点把他从那鬼地方救出来, 或至少早一点, 在九观树倒塌之前, 在他完全封闭意识,成为一尊不言不动的神魂雕塑之前, 告诉他, 他的家还在,他还可以回家。
  李浮誉知道,在自己“死”后,其实一直以来, 燕拂衣都很尽力, 把一切都做好。
  他努力做一个端方守礼的大师兄,在掌门闭关的情况下,竭力撑起一整个大宗派的运转;
  他试着成为那么多人的守护者, 不仅要照顾白眼狼弟弟,还要忍受李清鹤的恨与报复;
  他也没忘了除魔卫道, 五年,三百余次……他几乎从没有休息过,只要一有空暇, 就会走遍九州,去修补那些曾有裂隙的结界。
  ……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可李浮誉只宁愿,燕拂衣能不那么好一点,甚至能自私一点。
  他与燕拂衣相处的日子,满打满算不过十年,却一心沉浸在对那人一身风骨的喜欢里,却忘了教给他,也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
  他做错了。
  李浮誉对自己说,你错得好离谱。
  一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粉丝,你穿越到这本书里,来到你喜欢的角色身边,却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当年第一次发现李安世在做的事,看到那小小的孩童身上可怖的伤痕,他究竟为什么还要对原身的生父留有期待,只与他大闹一场,却没有干脆带着小燕拂衣,离开昆仑那个龙潭虎穴呢?
  那时的李浮誉穿越不久,他从一个安详平和的法治社会来,遇见虐待儿童的人渣虽然很糟心,但他还记得“原书”内容,还天真地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燕拂衣”就是该在昆仑长大,他一定会长成那个自己最喜欢的角色,成为众多弟子景仰的大师兄。
  ——是他的错,小月亮不是一个“角色”,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没有什么该不该,他的人生如何度过,路要怎么走,该让他自己决定才对。
  殿里焚着很清雅的香,李浮誉不懂那是什么,但他注意到,香点起来之后,不言不动躺着的人,眉眼之间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那么一丁点。
  因此他翻箱倒柜,将此间所有这种香都找出来,就堆在床边,一炉接着一炉点。
  他看着燕拂衣,很想叹气,又很想把他抱进怀里。
  可这些日子了解到的事,那延续千年的棋局和谋算,那些将自己都当做棋子的天道博弈,又实在惨烈绵长到令人肃然起敬。
  面前躺着的这一个,虽然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月亮,但又不全是。
  他还是千年之前那位剑仙最后的魂魄,谢九观的记忆只是被暂时封印,他是甘愿自投轮回道,甘愿以己身命运为柴薪,成为那个一肩挑起一界安宁的守夜人。
  原来燕拂衣,真的就是谢九观。
  李浮誉弄不明白,是谁使了怎样的手法,竟都能预料到相阳秋的手段,能在他的轮回环境之中,早早埋下那个记忆的匣子,让他得以从中窥得一线天机,对当年的事情,有了些许了解。
  他在那里看到那么多东西,连燕拂衣此刻,都未必记得清楚。
  千年以前,十二金仙都尚在时,仙界实力强盛,并非真打不过魔尊相阳秋。
  他们之所以旷日持久地对峙、摩擦,让仙魔两界终年不得安生,是因为魔尊的存在属实不讲理——他是个怎么杀,都杀不死的东西。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杀不死的魔尊,力量却在不断增强,终有一天,他会强大到金仙们联合起来也无法战胜的地步,到那一日,不仅是这一方世界的末日,待魔尊破碎虚空而去,将在无数个小世界中为非作歹,遗祸千秋。
  是谢九观,提出了那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
  根据最擅天数的应玄机推衍,以魔尊现在实力增长的速度,最迟千年之后,便是末日大劫。
  他会逼着天道设立守夜人,会使出千般手段,彻底碾碎那颗可怜的心,就像在那之后碾碎整个世界。
  谢九观说,或许该由他去——他诞生于昆仑之巅,以万物生入道,道心广纳乾坤,最是坚固,或许能多撑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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