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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疯狂中(古代架空)——鲸鱼搁浅

时间:2025-03-20 13:19:28  作者:鲸鱼搁浅
  德国的每个冬天都会下雪,只不过,不太稳定。有些时候雪量多,就基本天天见雪。有些时候雪量少,便见不着雪。但即便如此,哈尔蒙还是见了很多次下雪天。
  哈尔蒙不太喜欢雪。下雪的时候,总是很冷。地上的雪,也总是一副落落寡合的模样。可来了不下雪的上海后,他又有些想念了。这儿的冬天虽然不会下雪,但远远比会下雪的德国还要叫人孤独。
  “想看雪的话,坐火车再往北走就能见到。”赵阳秋于是道,“中国是很大的——你想看的天,都有。”
  哈尔蒙紧接着问道:“先生见过雪吗?”
  “没见过。”赵阳秋答道,“我是彻头彻尾的南方人。只不过,我读书还可以,考上了上海的大学,于是便在这儿上学,在这儿工作,最后在这儿生活。”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哈尔蒙说道,“雪什么的。”
  雪这种东西,赵阳秋不怎么稀罕。他前半生,都没想过要去见雪。就和所有古朴的文人一样,他封闭而守旧,喜欢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他也不觉得有必要专程去看一次雪,雪嘛,无非就是冻住了的雨,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哈尔蒙的邀约,竟让他改变了主意。或许是牢里待久了,人总会想出去走走。又或许,只是因为邀约的人是哈尔蒙。他忽然想乘上向北的火车,去见雪了。
  可他又十分悲观的认为,自己是出不去的。若只是寻常的坐牢,那还能按照法规坐个几年再出去。像他这种被弄进来又无权无势的,就没辙了。毕竟,把他弄进来的人的目的,就是不让他出去。
  “你一个人去吧。”他于是摇了摇头,道。“去北方……”他提起北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东北。东北却已经沦陷了,他因而又说不出话来了。
  哈尔蒙却坚决道:“我想和先生一起去。”
  “那得是猴年马月了。”赵阳秋回道。
  “也不尽然吧,”哈尔蒙紧接着道。“只要在冬天结束之前出去,就可以一起看雪了。”
  若是往常,赵阳秋总得就“能不能出去”这一事辩上一场,但如今,他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想。牢房的恶劣环境使他忍饥受冻,凭空的思虑又叫他头晕脑胀。他只觉得累,仿佛皮囊之下的一切都被掏空。于是,他靠在了哈尔蒙的身上。
  或许是那俊俏的脸蛋使然,他给人的初印象总是娇弱的。再加上偏小的年纪,赵阳秋从没把他当做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可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幽深的牢狱,几乎隔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除了哈尔蒙,他再无依靠。
  “……先生这是怎么了?”哈尔蒙显然也有些不习惯他这样。
  “累了。”赵阳秋答道。
  哈尔蒙闻言感慨道:“先生会对我撒娇,真少见啊——”
  “你讨厌吗?”赵阳秋问道。
  “不,”哈尔蒙随即道,“倒不如说,还有些喜欢呢。”他说着,又歪头蹭了蹭他。
  十一月的上海冷风瑟瑟,阴湿的地牢更是放大了这份寒冷。哈尔蒙的身体却很热,像是刚从加热炉里捞出来的铁,几乎要把人烫伤。
  赵阳秋不由得发抖起来了。还未彻底习惯寒冷的身体,因他的热度,变得更不习惯了,不停地打着颤,像是要把先前所隐忍的,一口气爆发出来。因身体的颤抖,他的头发、皮肤,都在哈尔蒙的脸颊上乱蹭,一时间奇痒无比。哈尔蒙却没有抱怨什么,反而抓住了赵阳秋的手。
  他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曾经灵巧的手指,仿佛和手掌凝固在了一起似的,如今动一下都很困难。清晰的骨节也发着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疮。这双手,在无声中诉说了牢里的苦难,叫哈尔蒙止不住的难受、心疼。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搓揉起他的手指来。从指尖,到指腹,再到指根……他似乎想把那手指里的冰搓化,把上头的疮搓开。
  赵阳秋被他的举动搞的很不自在,随即质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手法实在是太轻了,太柔了,简直就像是情人的爱抚。
  哈尔蒙却不把他的质问放在心上,反而把他的手包住,问道:“先生,暖和吗?”
  “暖和是暖和……”赵阳秋回道,“就是太近了。”
  “太近了?”哈尔蒙不明白他的意思,反而凑上前来。
  哈尔蒙那俊秀的脸忽然放大在他眼前。猫般的眼睛骨碌碌地打转,仿佛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猫腻。雪白的皮肤如今也有些发红了,只是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热的。他简直像个古灵精怪的红团子,软乎乎、绵柔柔,让人忍不住想戳戳看。
  赵阳秋被他蛊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哈尔蒙便得寸进尺,连额头都贴过来了。他的额头比身体更烫,令赵阳秋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随后,他清醒过来,意识到了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头碰着头,鼻尖碰着鼻尖,彼此的呼吸互相触碰、交缠,仿佛即将拥吻的情侣。赵阳秋面红耳赤,快炸开锅来了,哈尔蒙却贴的更近、更紧,仿佛连嘴唇都要叠在一起。
  这个吻,却没有成真。他们的距离拉近后,便错开了。即将落下的吻,转而成了一个拥抱。十分刻意,像是临时变革,又像是有意捉弄。
  短暂的一瞬间,赵阳秋的心境宛若过山车一般。一会儿直冲云霄,一会儿又跌落谷底。他以为吻会成真,差点过载;可吻没成真时,他又倍感遗憾。
  哈尔蒙紧接着却嘻嘻哈哈起来:“先生,你的脸好红!”仿佛这不是他的过错。
  赵阳秋因而有些气恼,回道:“你以为是谁的错!”
  “我的!”哈尔蒙仍不知悔改,“但是啊,先生……至少你现在不再打冷颤了。”
 
 
第19章 
  当两个人的嘴唇错开之时,整个剧场都发出了叹息。殳寻思也不例外。虽然作为作者,他早就知道这个吻不会成真,但还是有些遗憾。所幸的是,这种遗憾,他也不是第一次体会了,因而并不介怀。他只是不由得回想起某一个夜晚,他和空和韵也差点接了吻。
  赵阳秋和哈尔蒙的牢狱戏随后又上演了几段,殳寻思却看得不太用心。他还沉浸在某个夜晚的回忆里,直到日军突袭上海。
  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晚,日本对上海发动了进攻。随着一声炮响,向来热闹的晚市便成了废墟残垣。一颗炮弹恰好打中了人群中央,一时间死伤无数。尚且还活着的人也互相挤压,争先恐后的逃离现场。而驻军忙于应战,根本没时间疏散人群。
  日军随即以二十辆铁甲车为前导,分兵五路,向市中心推进。炮火尚未停止,枪弹又接踵而来。不少无辜的群众来不及逃离,中了弹。即便驻军顽强抗击,阵地还是不断的丢失。没过多久,日军便从港口打到了郊外。
  日机更是乘胜追击,对闸北、南市一带狂轰滥炸。许多还在睡梦中的平民来不及撤离,便被炸开的房梁、坍塌的墙壁压在了底下。市街到处起火,火焰漫天,惊醒的人纷纷涌出家门,朝市中心逃去。市中心却也不安全。日机盘旋在空中,犹如待猎的秃鹫,随时准备取人的性命。
  此时,舞台剧出现了变数。涌动的人群中,有一个身影挤开人群,逆流直上。那显然是哈尔蒙。他没有避难,似乎是担心赵阳秋。而殳寻思从没写过这么一幕戏,因此,这大概是一场意外了。
  哈尔蒙会如此也情有可原。关押赵阳秋的地牢,刚好离港口很近。当地军队又忙于应战,连平民的安危都没空顾及,更不会在乎地下关押的囚犯的生死。而他答应过赵阳秋,要救他出来。倘若他也跟着人群避难去了,谁还会在乎赵阳秋是死是活呢?更何况现在局势混乱,说不定,是一个救赵阳秋的好时机。他于是又跑的快了些,把身旁的人群甩开。
  黑夜之中,十七岁的少年在废墟残垣里奔走。炮火从未停止,时不时的在耳边轰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在他身上。他却从未考虑过似的,只顾着往前冲。
  人群很快便消失在了他身后,不见踪影。灯光随后也暗下去了,只剩下一抹光束,打在哈尔蒙身上。黑暗里,只有他是敞亮的。他绝不是光,但也是白色的影子,不会与黑暗相融。少年独有的倔强,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殳寻思看着他,不知怎的,忽然心生了败北感。他花了那么大的篇幅去描绘哈尔蒙,都不如空和韵几分钟的即兴发挥来的透彻。或许,是因为他就是角色的原型,又或许,他只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彻底变成了哈尔蒙。
  白色的影子从一边到了另一边,踩开碎石粉末,穿过断壁残垣,奔流如风,似乎没有什么能再阻碍他。那架势,仿佛他真能见到他的先生似的。
  倘若殳寻思不是剧本的作者,他恐怕也要信了。只可惜,哈尔蒙的死已经注定。日军在外滩的攻势如此猛烈,没有活人能挺着过去。就算能躲开日机的轰炸,枪林弹雨中,也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中弹。
  殳寻思却还是有些期待。他并不指望哈尔蒙能活下来,那会动摇故事的根基;他只是想知道,哈尔蒙究竟会以怎样的死法退场。
  剧本里,他从未详尽刻画过哈尔蒙的死,仅仅只是借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口,提了一回。因此,哈尔蒙的死因,是整部舞台剧中他唯一未知的。
  他会死于日军的炸弹,还是子弹?亦或是被杀红了眼,没来得及分辨敌友的驻军捅上一刀?亦或者更为荒谬,只是运气不好,死于砸落的巨石……
  殳寻思没能再构想下去。就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哈尔蒙突然停在了舞台的一隅。随后,他痴痴得抬起头来,仿佛有什么即将落下。一团巨大的阴影紧跟而来,像是要回应他似的,把他团团围住。不等人反应,楼房的残渣便落了下来,将他埋没。
  他的活,花了殳寻思大半的笔墨。他的死,却只用短暂的几秒。飞石与尘土甚至不用半点功夫,只需自由落体,便可卷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一时间,剧院的气氛相当凝重。没反应过来的似乎不仅仅是哈尔蒙,还有台下的看客。倘若空和韵能看见他们痴呆的表情,恐怕会相当得意。
  导演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否则,不会允许他死去的画面在舞台上停留那么久。随后,幕布落下,约莫七八分钟后,才再次拉开。
  对于过场来说,这个时间有些长了。但殳寻思没有太在意,他估摸着,剧组闭幕这么久只是为了收拾空和韵制造出来的混乱现场。
  日军突袭上海之后,便是赵阳秋的逃狱戏了。一名共产党员趁乱摸进了监狱,把他救了出来,带上了去湖南的船。半个月的水路期间,他从未收到有关哈尔蒙的消息。尽管他拜托了共产党人打听,要在仍然严峻的战场上找一个人,也仍然是十分困难的。直到三月,日本与国军签订停战协议后,他才得知了哈尔蒙的死讯。
  三月初的湖南,一点也不比一月的上海暖和。虽然没有下雪,但外头全是凝重的冷空气。屋内又没有什么保暖的设备,哪怕窗户闭得紧紧实实,也依旧叫人寒冷。
  自从流离到这儿来,赵阳秋鲜有出门。他并不是那么的怕冻,只是在幽暗的地牢里关久了,一时半会习惯不了敞开的天地。再加上哈尔蒙生死不明,他一出去,便满脑子只有找哈尔蒙了,因此,共产党人也希望他待在屋子里,免得给根据地添麻烦。
  哈尔蒙的死讯却改变了这一切。
  即便哈尔蒙的遗物交到了他的手里,赵阳秋还是闹着要回上海。而日军虽然与国军签订了停战协议,但赵阳秋名义上还是个罪犯。就这么回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可此时的赵阳秋哪还有什么理性可言,共产党人没办法,干脆就把他锁在了屋子里。
  赵阳秋在屋子里闹了将近一天,入夜时才冷静下来。夜晚却比早上更冷,以至于赵阳秋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喷嚏。根据地的物资也匮乏,没有多余的衣物给他加。唯有手里的旧大衣,被他翻来覆去,尚且有了些温度。
  他于是便把大衣穿上了。这件大衣虽然原本是他的,但为了合哈尔蒙的身,他特地托人改得小了些,如今穿着便有些紧绷绷的,叫他十分不自在。
  或许是他把大衣翻看的太久了,大衣刚上身也很暖和。又或许,是因为这是哈尔蒙曾经穿过的,多多少少还留着一点温度。总而言之,赵阳秋穿着大衣,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与哈尔蒙相处过的岁月却汹涌而来,令他想起哈尔蒙的每一个笑,每一句话……可如今,都成了回忆,成了幻象,在孤独中湮灭了。
  赵阳秋不由得流下泪来。牢狱之苦从未叫他掉过眼泪,哈尔蒙的死,却硬生生的将他的心掰成了两半。那是他爱的人,那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念想……可一切,都死在了他再也回不去的上海。
  窗外的风却不懂的察言观色,还在呼啸,像是要把他从这安全的屋子里拖出来,拖到那寒冷又孤独的泥泞里去。
  悲伤之余,他又想起了自己写给哈尔蒙的诗。赵阳秋本来是打算在他生日的时候,读给他听的,如今,却已经失了对象。
  那诗写的是什么,赵阳秋已经不记得了。他也看不清自己写了些什么,泪水早已模糊了一切。他只记得,自己写了些喜气的词句……可如今,他是半点喜气也感受不到了,只有悲凉,萦绕在他心间,亘古不去。
  或许是悲凉过了头,他不由得吟起诗来:“寒风朔,缺月夜,飘渺孤鸿,长恨难却……”
  “南城客,沙洲冷,生死两茫,我心永灭!”他嘶吼着,像是要驱走长夜,却见不着半点光,唯有三月的风肃杀冷瑟。
 
 
第20章 
  赵阳秋最终离开了那间闭塞的小屋。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复活,但他还有仇要报。害死哈尔蒙的日军还在国土上肆虐,腐朽的国民党仍在啃噬着人民的血肉。而帝国主义,不打,是不会死的,于是,不久之后,他便加入了共产党。《哈尔蒙》也以他换上党服的一幕,作为结尾,正式落幕了。
  剧场却沉寂了好一会儿,直到演员们重新上台谢幕,大伙儿才反应过来。掌声顿时如雷鸣般响起,只是有些迟了。
  殳寻思发现,空和韵并不在谢幕的人群之中。作为一番,他本不该缺席。但殳寻思对此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篡改了剧情,指不定是被导演叫去挨训了。
  不管怎样,舞台剧圆满落幕了就行——殳寻思如此认为,直到导演亲口告诉他空和韵已经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他一离开剧场,便直奔后台,准备找空和韵。可空和韵没找着,导演先是找上了他。他随即才得知,空和韵在演出的时候,被舞台灯砸中了后脑勺,当场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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