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当朝丞相和亲王。”
“皇上,楚添此人品行不良,他的话绝不可信……”
“皇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听之任之。”
众人纷纷进言,朝堂上言语杂乱,混乱不堪。
而此时,秦钰则行礼,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儿臣同楚大人一起南下,儿臣替楚大人作证,楚大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秦钰站于殿中,玉冠蟒袍,长身玉立,字字铿锵,顿时吸引了朝臣的目光。
阶下的群臣顿时炸开了锅。
“楚王殿下,您替楚添作证?”
“那楚添曾经背叛于您,您竟然还相信他!”
“殿下莫要被这人蒙骗。”
耳畔嘈杂无比,秦钰却内心平静,他略低头看了看跪在自己身侧的楚添,冲着他温柔地勾起唇角,而后弯腰俯身,同他并排而跪,坚定道:“父皇,往事已逝,如今再提已无意义。但儿臣相信,楚大人心系苍生,心系社稷,绝不会拿此事作假,还请父皇明查。”
皇帝看着同楚添并肩的秦钰,看着他坚定的面容,挥了挥手道:“起来吧,楚添你继续说。”
“臣遵旨。”楚添拿出信件和火药样本,递给内侍,解释道:“据臣南下调查,火药来源于金陵,乃是赵王手下购买,后用于炸毁太庙,物证在此,人证臣已带到京城。臣并非诬陷赵王,只是如此种种事关江山社稷,臣岂敢隐瞒不报?”
“臣曾有求于赵王,被迫归于他的麾下,甚至做出了陷害楚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臣认罪,臣万死难辞其咎。”楚添以头叩地,眼中充满血丝,他紧紧扣住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砸在地上,他却丝毫感受不到。
“但如今赵王所作所为危及江山社稷,还请皇上明查。臣愿辞去刑部任职,另派他人同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以明真相。”楚添抬头看着皇上,坚定道:“如此,臣死而无憾。”
跪在一旁的秦铮听罢,瞬间坐在地上,他咬紧牙关,死死盯住楚添,将手指攥得咯咯作响。
皇帝看了楚添呈上来的物证,顿时心惊。
秦铮屯兵意图谋反他早已知晓,但此时种种重罪摆在面前,着实令人震怒。
皇帝将物证扫在地上,大声喝到:“来人,传朕旨意,将赵王压入大理寺,三司会审,不得有误。”
羽林卫上殿带走了秦铮,秦铮却毫不辩驳,只是将目光落在秦钰身上,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第65章 报仇
秦铮被带出了大殿, 方才吵嚷的群臣顿时噤若寒蝉,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只有楚添秦钰二人一站一立,于大殿中央。
一直默默站立的丞相孙明,此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顿时老泪纵横道:“皇上, 臣冤枉啊。”
皇帝看着痛哭流涕的孙明,长叹道:“丞相还有何可说?”
孙明辩解道:“皇上,老臣入朝为官多年,虽愚钝却算得上忠心,此番楚大人无凭无据便诬陷于臣……臣惶恐,还请皇上明鉴。”
皇帝问道:“丞相, 方才也听到了,楚添说你府上的幕僚方琴作证, 贪污一事为你指使, 你作何解释?”
孙明思绪清明,忙解释道:“皇上圣明,方琴一人怎可作证,他与犬子勾结贪污安置款, 如今又来攀咬臣……谁知他是不是存心陷害。”
“皇上, 臣有话说。”楚添对着皇帝请示,而后反驳道:“孙丞相,你说方琴是存心陷害于你?当日他于皇上面前尚且为揭穿你,如今入大狱多日,若无确凿证据,那他为何突然反口?”
“相必是楚大人严刑逼供啊。”孙明面对楚添我不甘示弱, 反击道:“谁人不知,刑部在楚大人你的治理之下,规矩森严,残酷无情。”
“丞相大人,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添对着皇帝行礼道:“皇上,当日刑部收押孙启与方琴之后,臣却觉得此事并不简单,私下调查之后,才发现了其中漏洞。”
楚添拿出几张账册,说道:“臣根据孙启平日行踪查了京中所有赌场,将孙启欠下的账目登记在此。安置款被贪污之前,孙启的赌债已还了大半,那贪污的钱财必有剩余,如今剩余钱财不翼而飞,此事不知丞相大人作何解释。”
皇帝看着孙明,并不言语,孙明忽然同皇帝锐利的目光对视,低下了头,说道:“陛下,此事当从长计议,绝不能听信那方琴一面之词,犬子孙启之过,是臣管教不严,还请陛下开恩,重查此事。”
“丞相大人,您的确管教不严。”楚添面对孙明,逼问道:“您莫不是忘了,下官方才说,曾在荆州云峰山上看到了早已心疾而亡的孙千,你的次子。”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孙明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嘴上却说道:“臣的次子孙千过世多年,怎会出现在荆州?”
秦钰在一旁冷冷问道:“丞相大人还真是薄情寡义,长子被你诬陷贪污下了大狱,如今连次子也不认了吗?”
“楚王殿下冤枉老臣。”孙明见秦钰出言质问,回道:“殿下离京多年,怎能认得臣的次子?殿下不知在那荆州见了谁,就将罪名安在老臣身上。”
“丞相大人莫要着急。”楚添忽然放松下来,温和道:“待云峰山上的叛贼捉拿之后,您再解释不迟。”
“这……”孙明眉头紧皱,不再言语,只是对着皇帝深深一拜。
皇帝则摆摆手道:“罢了,丞相也累了,这几日便回府休养,待查清之后再议不迟。”
殿内众人见皇帝如此,皆屏气敛声等待吩咐,皇帝道:“传朕旨意,着荆州守卫军围堵云峰山,若有私兵,捉拿归案,不可错漏。另派大理寺锦衣卫重查安置款贪污一案。”
皇帝话音一落,群臣皆跪地叩拜,集体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皇帝便在内侍的搀扶下回了寝宫,众臣也零零星星散去。
楚添跪在殿中央,直到殿内空荡寂静,他才缓缓起身走向殿外。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春日暖阳洒在阶前,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楚添逆着光向外看去,光影之中,有一人正站在那里,对着他伸出了手。
楚添用力眨眨眼睛,极力将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
万千光辉中,秦钰长身而立,眉眼含笑,冲着他伸出了手……
其实这许多年来,他似乎一直站在那里,等在原地,等楚添朝他走来,等楚添的手来牵。
楚添就这样朝着秦钰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将秦钰的身影牢牢刻在脑海深处,跨过门槛的瞬间,楚添也伸出了手,毫不犹豫,毫不退缩。
在皇城的太极殿前,在朝臣们或有或无的注视下,楚添坚定的伸出手,同秦钰的紧紧握在一起。
这一刻,他等了六年。
秦钰收紧手指,将楚添的手包在掌心,指尖相贴,心跳也连在一起。
楚添看着秦钰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这才是他要效忠一生的人,这才是他义无反顾奔向的人。
他要永远守护这个人,任何阻碍,任何坎坷他都会一一克服,他会扫清他与秦钰之间的一切障碍,直到他能重新光明正大的与秦钰站在一起。
如今,他似乎做到了。
“甜甜,你真厉害。”秦钰伸手摸了摸楚添的鬓角,官帽上冰凉的珠翠透过指尖,传来的却是灼热的触感。
楚添看着秦钰的脸庞,久久地沉默着,而后才沙哑道:“殿下……”
“都过去了。”秦钰突然收紧手臂,将楚添揽在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顾忌地抱住了他。
世人如何评说,干他何事,他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人。而这个人,也在意他。
灿烂日光下,二人紧紧相拥,如当年一般……
这日天色晴明,阳光正好,好的像他们初见那日,美不胜收……
接下来的几日,朝野震动,举世瞩目。
荆州守卫军在云峰山上俘虏私兵五万之众,经过审问盘查证实,此乃赵王秦铮所屯私兵。
云峰山前俘虏管事几人,其中一人证实为丞相孙明之子孙千。
贪污安置款一案重查,最终证据确凿,贪污之人是受丞相孙明指使。孙明同赵王勾结意图谋反,多年各项贪污受贿所得赃款则被充当私兵军费。
六年前科举案,赵王秦铮诬陷礼部尚书,也就是楚添之父,如今查明楚尚书清清白白,并无徇私舞弊。
以上种种,秦铮皆供认不讳。只有太庙被炸一案,虽人证物证具在,秦铮却始终不认……
赵王秦铮与当朝丞相孙明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私自屯兵,意图谋反,案子之大,涉及之广,皆骇人视听。
与此相比,楚添联合旧主而背叛现主一事,竟已不足为奇。
这一个月,流言漫天,众说纷纭。
“这赵王本来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还造反做什么?”
“还有那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可不是做官做到了头。”
“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居然贪污钱财,鱼肉百姓……”
“最离谱的还是楚添,哈哈哈……跟了两个主子,两个都被他卖了!”
“你懂什么就瞎说,楚添那明明是联合六殿下算计赵王,估计这么多年楚添都在当卧底吧……”
“楚添也许是对六殿下念念不忘呢,还挺长情……”
王公贵族、平民百姓皆对此事异常关注,朝廷也动用人力物力彻查案情。
大理寺都察院以及刑部三司会审,整整查了一个月,才终于结案。
而楚添虽身为刑部侍郎,却从始至终并未参与审理此事。
一个月后,赵王秦铮、丞相孙明等人大逆不道密谋造反之案尘埃落定。
秦铮被褫夺爵位贬为庶人,终生囚禁宗人府。孙明及其党羽则按罪行之重,或斩首或流放。
一时间,风云变幻,天地动荡。
……
此时,人间已到了五月。
楚添避嫌不去刑部,倒是方便了秦钰,秦钰日日赖在楚添府上,竟连自己的府邸也许久不回。
这日,秦钰正缠着楚添给自己做新菜式,皇帝却突然宣他进宫。
第66章 惦记
秦钰到了宫内已是晌午时分。
几日不见, 皇帝仿佛苍老了许多,他独自一人站在阶前,朝着秦钰的方向看来。
秦钰急忙见礼, 还未完全跪下去,便被皇帝抬手扶住手臂。
皇帝拍拍秦钰的肩膀,说道:“起来吧。”
“父皇。”秦钰直起身子, 扶住皇帝的手臂, 馋着他慢慢朝后殿走去。
皇帝在秦钰的搀扶下缓缓走着,他看着面前父子二人一个挺拔一个弯曲的影子,微微叹了口气,问道:“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回父皇,也没忙什么,就是……”秦钰冲着皇帝乖巧的笑笑, 略带羞涩道:“就是学了几个新菜式,父皇若不嫌弃, 改日儿臣做给您尝尝。”
“你还会这些了?”皇帝勾起唇角, 眼含笑意地看着秦钰。
秦钰不好意思道:“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父皇不要笑话儿臣才好。”
“好啊,那改日你也做给朕尝尝。”皇帝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去看父子二人的影子。
二人的影子靠在一处, 如今秦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 当年他也这般扶着儿时的秦钰蹒跚学步。
只是时光飞逝,曾经的孩童如今已经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
“父皇赏光的话,儿臣还得回去再学学,不然出了丑……”秦钰正说着,却发觉皇帝目光飘散,似乎思绪万千。
秦钰并不打搅, 只是默默跟随着皇帝的步伐,陪他一步一步走着。
“朕走神了。”皇帝拍了拍秦钰的手背,笑道:“方才想起了你小时候。”
秦钰略弯着腰,冲着皇帝眨眨眼道:“儿臣小时候蠢笨,定是给父皇惹了不少的麻烦。”
“朕说的是你更小的时候。”皇帝抽出手,慈爱地摸了摸秦钰的头,忽然问道:“当年让你离京南下,是不是怪过朕。”
“儿臣在父皇面前不敢说谎。”秦钰恭敬回道:“当年儿臣心智不全,的确怪过父皇,但后来儿臣机缘巧合治好了顽疾,才恍然明白,万事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年若不是父皇让儿臣离京,儿臣如今还是那般痴痴傻傻的模样呢。”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皇帝掩住口鼻,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秦钰忙一手拿出帕子,一手替皇帝顺背。
秦钰替皇帝擦擦额头的汗珠,皱眉道:“父皇的咳疾怎么又复发了?”
皇帝摆摆手说道:“老毛病了。”
“让太医院给父皇配些清热的药茶来,兴许会好些。”秦钰说罢,叹了口气,遗憾道:“都怪儿臣医术不精,不然也可替父皇诊治一二。”
皇帝重新将手搭回秦钰手臂,忽然叹息道:“钰儿,当年之事,是朕错怪你了。”
“父皇说的哪里话,此事不怪父皇。”秦钰连忙安慰道:“幸好九弟的身体如今已经无碍,不然儿臣才是该愧疚一生。况且……”
秦钰偷偷看了皇帝一眼,欲言又止。
皇帝看着秦钰的模样,笑道:“有什么话便说,朕不怪你。”
“那父皇不许生气。”秦钰神秘兮兮道:“况且儿臣早就发现,当年离京南下,父皇曾派人暗中保护儿臣。父皇,儿臣觉得凡事皆有定数,过去这么久了,儿臣早就释怀了。在儿臣心中,您永远是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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