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冷声道:“是秦钰让你这么做的?”
楚添反驳道:“与楚王殿下无关,乃是殿下您包藏祸心,有违臣伦,说到底,是您咎由自取才是。”
秦铮眸色暗沉,意有所指地问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暗中调查我吧。嗯?”
“殿下不是也一直对臣有所防备吗?不然……”楚添向秦铮走近一步,逼问道:“不然荆州云峰山上,就该有臣的心腹。”
“哈哈哈……”秦铮大笑几声,说道:“这么多年了,行之还是这么嘴硬心冷。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心里都只念着那个傻子?”
“殿下慎言。”楚添突然呵斥道:“楚王殿下贵为亲王,又是您的兄弟,您不可出言无状。”
“我说的有错?”秦铮忽然恼怒,他一把抓住楚添的衣领,嘶哑道:“你为了那个傻子,在朝堂上揭发我的罪行,你要给他铺路,所以便要将我置于死地。枉费我多年来如此待你……”
“这种话,殿下当真说得出口?当日在朝堂上,我说的种种罪行,哪件冤屈了殿下?至于殿下如何待我?”楚添不卑不亢地对上秦铮赤红的眼睛,回问道:“殿下无非将我当鹰犬,与您府上的仆从丫头并无二致。”
“楚添,你这捂不热的狼崽子。”秦铮收紧手中的力道,继续道:“你当年背叛秦钰,如今又背叛于我,下一次呢?你打算背叛谁?”
“殿下错了。”楚添攥住秦铮的手腕,将他强行拉开,冷笑一声道:“我从未背叛楚王殿下,至于您……也从未得到我的忠诚。”
“楚王殿下?哈哈哈哈,真叫得出口啊。”秦铮恶狠狠道:“你当年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求人给你父亲沉冤,秦钰在哪?他那个时候就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还不是我帮你,是我给了你机会。”
“臣本不想提当年之事,既然您对旧事念念不忘,不如臣来替您回忆一下。”楚添拍了拍被秦铮抓过的衣衫,说道:“六年前科举案,我父亲任主考官,考试在即却突然被人诬陷透露试题。我父亲一生清廉,却被人诬陷,起初我的确没有头绪,直到殿下您,主动找到我身上。”
楚添上前半步,走到秦铮身侧,质问道:“我还以为您有什么妙计,原来只是想利用我扳倒六殿下。当年的六殿下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痴傻孩童,竟也让您惧怕至此。”
“你说什么?”秦铮显然被楚添激怒,他怒道:“我会怕他?一个傻子?”
“您怕的不得了啊,殿下。”楚添看着气急败坏的秦铮,嘴角噙起一抹嘲笑,说道:“六殿下儿时天资聪颖,被视为神童,又是先后所出,陛下嫡子,您自然怕啊。”
“一派胡言。”秦铮察觉到了楚添的意图,逐渐冷静下来,他死死盯住楚添,说道:“那又如何?他当年还不是被我逼得离京南下,而你只能听从于我。”
“殿下才在这宗人府待了几日,心胸竟也变得和这院落一般狭小。”楚添无所谓道:“当年我确实受制于您,六殿下也没有与您抗衡的资本。但六殿下离京这些年,京城并未天翻地覆换了天地,而六殿下却机缘巧合治好了旧疾,如今他又回了京城,让您输了个体无完肤……”
“你……”秦铮忽然后退一步,死死捂住心口。
“殿下息怒,气坏了身子,可就是臣的不对了。”楚添走到桌边,替秦铮倒了一盏茶,恭敬道:“臣确实该谢谢您,若不是您这些年苦心经营,臣哪能抓到这些证据,让您无法翻身。若不是您当年逼迫,楚王殿下哪能离京得遇高人,身体康复不说,还让您遭了天谴。今日您被废为庶人,而楚王殿下贵为亲王,天潢贵胄……您与他,天差地别了。”
“好一张利嘴啊,不错,这才是我认识的楚行之。”秦铮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笑道:“这些年在我身边虚以逶迤,着实是委屈了你啊。”
“殿下见笑。”楚添将茶递给秦铮,说道:“殿下用茶。”
秦铮接过茶盏,却将其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从前种种已成过往,殿下当在此养身思过,臣也会日日祈祷,祈求殿下身体康健。”楚添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茶盏,平心静气道:“殿下若无其他事,臣便不打扰了,告退。”
楚添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去,他正欲抬手推门,手腕却猛然被秦铮攥住。
楚添不明所以地转身去看秦铮,将自己的手腕挣脱,问道:“殿下还有何事?”
“你是不是一直好奇,当年,我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整治秦钰那傻子,为何偏偏挑中了对你父亲下手?”秦铮被楚添甩开,并不恼怒,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楚添摇了摇头,淡淡道:“殿下错了,我并不好奇。”
“没关系,我告诉你。”秦铮缓缓将楚添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晌,他勾起唇角道:“当年楚探花的风姿,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此妙人,我本想收为己用……却不想被秦钰那厮占了便宜。”
楚添听了秦铮这轻佻放肆的言论,顿时心头火起,但面上依旧淡定如常,他不屑地瞥了秦铮一眼,说道:“殿下谬赞了。”
“行之玲珑心思,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相必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吧?”秦铮上前一步,一手按在楚添腰间,轻佻道:“行之这般标志的人物,不知在床……”
“请殿下自重。”楚添狠狠甩开腰间的手,嫌恶道:“臣告退。”
“站住。”秦铮不由分说按住了门,强迫楚添听完他的话,继续道:“早知今日这般,我当年就不该手下留情,就该将你藏进内宅,每日只能侍奉听从于我。”
楚添的胃忽然痛起来,他忍着恶心看向秦铮,厌恶道:“如果真有那日,我一定自缢而亡。臣告退。”
楚添说罢,不再等秦铮言语,推门走了出去。
秦铮几步跟上,冲着楚添的背影道:“那你以为秦钰对你怀的什么心思?你敢去面对吗?”
楚添背对秦铮道:“我与楚王殿下如何,不需要你来置喙。”
“楚王殿下?哈哈哈哈,叫的可真亲切啊?”秦铮厉声道:“他既往不咎原谅了你,还日日同你腻在一处,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
“我与楚王殿下光明磊落……”楚添话未说完,便被秦铮打断。
秦铮走下台阶,死死盯着楚添的后颈,说道:“秦钰堂堂皇子,对他的伴读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说世人会如何看他?断袖之癖,还真是一段佳话啊……”
楚添突然转身,直视这秦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做出任何伤害秦钰的事,我拼上这条性命,也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死?行之真的想和我死在一处?别担心,你会如愿的。”秦铮舔了舔唇角,笑道:“如果我没记错,行之的药,怕是已经吃完了吧。”
楚添说道:“不劳殿下费心,我的性命自有定数。”
“行之,你看这是什么?我们来谈个条件。”秦铮拿出一枚黑魆魆的药丸捏在指尖,眯起眼睛道:“你把这个喂给秦钰,我就给你解了身上的毒,如何?”
“好啊。”楚添接过了药丸,笑了一下,而后随手将药丸扔在地上,嘲讽道:“秦铮,你这懦弱无能的废物。”
而后,楚添不再理会秦铮声嘶力竭的声音,径直离开了院子。
……
楚府内,楚添走后,秦钰默默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苦笑几下,而后他蹲下身子,将瓷片一片一片捡了起来。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指尖,顿时鲜血直流,他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窗外月上柳梢头,秦钰心头猛然疼了一下,他将瓷片收好,出门跃上屋檐,沿着宗人府的方向而去。
第69章 表白
楚添坐上回府的马车, 只觉得胃中翻腾难受,他捂住嘴巴,将头靠在车窗上, 额头冷汗直冒。
出了宫门,楚添的马车便迎面撞上了前来寻他的秦钰。
“参见殿下。”沈平见了秦钰,立马停下了车, 冲着车内问道:“主子, 殿下来了。”
楚添掀开车帘,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四目相接的刹那,他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秦钰看见了车帘掀开的缝隙,也看到了车帘后楚添似有闪躲的目光,他走近马车, 将手掌贴在车身上,近乎恳求道:“楚添, 我有话对你说。”
楚添放下车帘, 长长叹了口气,他默默地看着昏暗的车厢,良久,他直起身子, 缓缓走下了马车, 冲着沈平吩咐道:“沈平,你先赶车回府吧。”
沈平感受到了二人之间的不同寻常,他不敢耽搁,放下楚添后便驱车赶回府里。
楚添下了马车之后在秦钰面前站定,内心百感交集,却并未言语, 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夜色中丰神俊朗的秦钰。
秦钰的看着楚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在月色的笼罩下,楚添方才被打过巴掌的脸依旧带着一片红色印记,在他白皙的脸上分外明显。
秦钰顿时呼吸一滞,他猛的上前一步,伸出手去试图触碰楚添,却被楚添退后一步避开。
秦钰蜷缩起手指,心疼与愤怒交加,问道:“是不是秦铮打的?”
楚添缓缓摇了摇头,解释道:“是臣自己不小心碰的。殿下方才说有话要对臣说……”
“我……”秦钰看着楚添略带疏离地目光,心狠狠疼了一下,他不敢触碰楚添,只是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指。他看向楚添,眸中带着点点星光,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
“我是真的……”温柔魅惑的声音响起,楚添却只觉得头痛欲裂。
“殿下,臣什么都没听到。”楚添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哑声道:“今日殿下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说过。”
“是我让你讨厌了吗?”秦钰在楚添面前半跪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楚添的脸,看着他脸颊上的巴掌印,问道:“为什么打自己?”
“臣罪该万死。”楚添话音未落,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他任由泪水糊了满面,只是重复着说道:“臣有罪。”
“有罪的是我才对啊。”秦钰替楚添擦拭着泪水,止不住地心疼。
夜幕降临,宫门已经关闭,巍峨昏暗的宫墙下,只有他们二人跪在一起,渺小而无助。
楚添侧过头,避开了秦钰的手心,哽咽道:“臣求殿下,求殿下……”
“求我什么呢?”秦钰忽然苦笑一下,说道:“求我不要喜……”
楚添顾不得礼仪,伸手捂住了秦钰的嘴巴,恳求道:“殿下,别说出来,别说出来。”
“我这么让你讨厌吗?”秦钰攥住楚添的手,痛心道:“说出来又如何?”
楚添看着秦钰失望的目光,一股锥心蚀骨之痛遍布他的全身,他忍痛道:“殿下,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吗?您忘了这件事,我也依旧辅佐您,我们就像您小时候一样……”
“回不去了,楚添。”秦钰用衣袖将楚添脸颊上的泪擦拭干净,无奈道:“苍梧山上的药好苦,练功房里很冷,如果不是靠着对你的思念,我根本撑不下来。你想回到以前,回到我痴痴傻傻的时候吗?可我不想了,那个时候太脆弱,我保护不了你,只能任人宰割。”
秦钰从未在自己面前说过当年治病的苦楚,如今亲耳听到,楚添只觉得心如刀割,他却只能说:“可我们之间不能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秦钰低下头靠近楚添,额头抵在楚添的额头上,哑声道:“为什么不可以?我只有你了,楚添。我真的真的……”
秦钰哽咽了,他抚摸着楚添的头发,看着楚添近在咫尺的眼眸,诚挚坚定道:“真的很喜欢你。”
楚添最不敢听到的这句话还是在耳畔响起,穿透他的灵魂,直击心脏。
“别讨厌我,好吗?”秦钰揽住楚添的肩膀,带着他一起站起了身。
楚添似乎跪了太久,他膝盖一弯,险些栽倒在地。
秦钰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侧,一手扣住他的后颈,将楚添整个人按在自己胸前。
“你听。”秦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苦涩道:“它是为你跳的。”
楚添蜷起手指攥紧了秦钰的衣襟,哑声道:“殿下,您是皇子,为王为帝之人,岂能因为一己私情断送了将来。这世上有佳人万千,我不值得您如此,您不该……喜欢我,来日史册上,我就是您的污点。”
“谁说我要做亲王做皇帝?那些有什么好?”秦钰抵住楚添的发顶,喉咙酸涩难忍,他呼出一口气,说道:“我历尽千辛万苦变得正常,返回京城,为的不是一文不值的权利,为的是把你抢回来,让你回到我身边。”
“我不值得您这么做,不值得。”楚添松开了秦钰的衣衫,后退一步看着秦钰,他摇了摇头,恳切道:“您是天潢贵胄,怎能与一个男子托付终身?”
“你想让我怎么做?去争权夺利,去同那些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然后看着你渐渐疏离?”秦钰拒绝道:“我做不到。你不是说过,对我的期望很简单?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我……”楚添迟疑了。
秦钰自嘲地笑笑道:“难道这些也变了吗?”
“不,不会的。”楚添耐心解释道:“但曾经的你只是个天真的孩子,如今殿下已经长大成人,贵为亲王,万众瞩目,臣的愿望不会变,但总还是会有更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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