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云清站住了身子,不高兴地说,“把我的兔子还给我。”
“不要这样小气嘛,”轩辕冥笑道,“就一小会儿,放心出不了事。”
少年低头,手指点着白兔的鼻子,说道,“你好,我叫张殉,是殉葬的殉哦。”
“傻了吧唧的,”轩辕冥揉了一把张殉的脑袋,“你和兔子说话,它能听懂吗?”
“可以的,”张殉点头,“它说它饿了。”
张殉撕下一页佛经喂给兔子,“来,吃吧。”
兔子咬着经书,三瓣嘴一动一动的吃的开心,张殉看着它笑的格外开心。
张殉身上有一种极其天真的残忍,后来张洁死时托付轩辕冥照顾他,张殉带发修行,参与了建造皇陵。由他所设计的陵墓诡异奇绝,像极了佛家传说中的无边地狱。
千百年后,许多盗墓者都在寻找张殉为怡亲王父子建造的陵墓,然而穷极一生都少有人找到陵墓一点踪迹。
传闻他为了建造众多陵墓,带走了当时国库近一半的财产,却在最后一把火把自己连同正在施工的地上宗庙和所有图纸一并烧毁。
他留给皇室的只有一句话,“我把他们埋在地狱深处,我永远无法原谅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以后写盗墓文埋个伏笔
第六十九章 温情
“法会结束了,我家大人请诸位到禅堂说话。”灰衣僧人小跑着过来。
轩辕冥站起身,皱着眉回头往外看,“可我父王还没有来。”
“大人说了,先见世子,还请其他人再厅中稍等片刻。”灰衣僧人说道,说完又补了一句,“大人好像有急事,请世子快些过去。”
轩辕冥本来说好同自己父亲一同见张洁,然而他在这府中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父亲地身影,没有办法只好随那僧人前去。
在他身后,云清眯起了眼,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怀中兔子,然而伸手了才发现怀里什么都没有。
张殉见云清低头,立刻将兔子塞到了他手里。
“要乖啊。”张殉歪头笑道,也不知道这一句乖是在说兔子还是说云清。
另一边,轩辕冥随着那灰衣僧人一路走去,却并非是到正厅,反而是拐进了一条小路,穿过竹林后到了一处木屋。
木屋前摆放着一双木屐,走到这里,僧人停下了脚步,垂首对轩辕冥说道,“还请世子脱鞋入内。”
轩辕冥走进屋中,见墙上摆有慈眉善目的菩萨雕像,地板上有几个蒲团,张洁正跪在其中一个蒲团上低声诵经。
“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轩辕冥双手抱胸站在那里,他今日一身劲装将身形衬的格外修长,“张伯父?”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轩辕冥一边眉毛上挑,尾音拉长,听得出他对于张洁欺骗他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你不是小孩子了,”张洁不再诵经,说道,“也该学会离开了你的父亲独自生活。”
轩辕冥唇角上挑,反问道,“难道我没有吗?”
张洁垂首翻过一页佛经,“依赖不是一个好习惯。”
“你说够了吗?”轩辕冥语气冰冷。
“你的父亲不相信神佛也不理解我信的神佛,难道不是因为他害怕遭到报应吗?”
”你自己慢慢在这里说吧,我先走了。”轩辕冥冷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张洁在身后叫住了他,“等一等,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从我手里接过河西的兵权吗?”
“这个自有朝廷来决定。”轩辕冥头都没回地摆了摆手。
张洁看相他的背影,“朝廷给你的和我能给你的可不一样,如果你觉得可以只靠朝廷,又何必来找我。你只要今日在这里说一句你父亲的坏话,我就把整个河西都交给你如何?”
“开玩笑,”轩辕冥转过了身,依着门框,“你要是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守住河西就继续放大话,我看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说话这般不客气啊。”张洁说道。
轩辕冥道,“我客客气气地来,应该是您先不客气的吧。”
“你可曾听过戮臂献祖?”张洁问道。
轩辕冥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他将刀身甩出正扎在菩萨眉心,“我看你也并不在乎眼前这尊佛像,你口中念佛心中却无佛,所谓佛法不过是你达到目的的工具。”
“哈哈哈,”张洁突然大笑出声,他以手撑地额头青筋迸起,就像一只魔鬼正要抓破皮肤爬出这具人身,“你为何说我心中无佛?”
“你真心信过吗?”轩辕冥反问道,“一个真心信佛的人会让儿子说父亲的坏话吗?况且我并不觉得你是那种需要给自己找个安慰的人,你只是需要找个合适的工具。”
轩辕冥伸出了手,“我也一样,所以我才有兴趣陪你聊到现在,不过也就到这一刻了,我不会走你这条路的。”
“你同你父亲不一样,”张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一直以为我因为信佛才变的心慈手软了,但其实是对朝廷失望了。你去了河西就会发现,西域诸国不信佛法的太少了,保家卫国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教化,倘若这世上没有当权者,我相信所有的民族都会成为一家人,这道理你父亲永远不会懂得,你爷爷也一样。”
轩辕冥看着张洁,“你说这些真的有用吗?你自己相信吗?如果你真的相信你口中所谓的仁慈,你就不会信仰佛法,因为所谓天佛,也是你们自己给自己找的上位者。你用另一套宗教的法规代替朝廷,你并没有比我的父王高尚到哪里去。”
张洁双手缓缓合十,慢慢地将身子缩成一团,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死不听话,留下听话的。”
“王朝更替,百年轮回,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创下的功业有朝一日也会被旁人推翻?”
“最起码后人会知道他们曾经的疆土有多大,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我不是个好人,我自私自利为我自己谋划,你想要我摆脱依赖父亲,摆脱因为我的血脉带来的好处,弯下身子去看看那些真正受苦的边关百姓,可是张伯父,你的十年寒窗和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并不同,我要先抢到手再论百姓。”轩辕冥说道,“倘若你所讨厌的这个朝廷没有了,相信我,你所爱的那些百姓肯定受的苦更多。”
张洁看着眼前的菩萨,末了长叹一口气,“这天下究竟何处才是极乐?”
“有人的地方就是地狱。”轩辕冥发出嘲讽的笑。
张洁摇了摇头,“我并不认可你的说法,但我想你或许可以弥补我们曾经造成的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轩辕冥问道。
张洁垂下眼皮不再说话了。
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轩辕冥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知道我父亲打算查河西军费的事情吧?”
“嗯。”张洁合十双手,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没有错,借此彻底遁入空门也不错。”轩辕冥手扣着门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许你可以回河西。”
“漕运血案是你在背后布局的吗?”张洁突然开口。
“是。”轩辕冥说道。
张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码头那些工人没必要牺牲,而你既然牺牲了他们,为何要对我留有情分?”
“你为这个朝廷做出过功绩,朝廷不应该这样对你。”
“孩子,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人命关天,不论你给多少抚恤金,你都迈不过内心的那道坎。我不是在挑拨你们父子地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当你站在高处心中想的是千秋大业不再把平民的命放在心上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一天无情的屠刀也会砍向你身边的人。”张洁睁开了双眼,轻声道,“我曾经就是这样,我以为屠城能震撼住西域宵小,但事实上并没有,反而让我失去了更多,我的学生被马活活拖死,我的侄儿在烈日暴晒而死,我不再有亲人不再有朋友,陪伴我的只有那些充满怨恨的亡魂和手里的佛经。”
“你后悔了吗?”轩辕冥问道。
张洁垂下眼,“没有人再留给我后悔的时间,而你还年轻,想一想你的父亲和你这般大的时候,他下定决心逼死荀王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苦?”
轩辕冥手猛然抓紧了门框,低声道,“应该是。”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白色人影走过来,往屋内探头,说道,“两位在聊什么吗?”
屋里的张洁立刻闭上了双眼,再次低声吟诵起了佛经。
面对轩辕冥,张洁还愿意同对方辩论几句,因为他觉得轩辕冥还没有完全长歪。但对于云清,张洁却完全不和对方说什么,云清有一套自洽的逻辑,和他对话不仅不可能说动他,反而有可能被云清给带进他的思路里,不知不觉就被对方给利用了。
能和云清过几招的得是那种绝对冷静的人,比如轩辕长德,云老夫子或者当今皇帝。
张洁自问自己还没有到那种程度,相反他心里有事,和云清说话反而容易被对方把那些往事给挖出来。
然而张洁并不知道轩辕长德和轩辕冥的私情,不然他会明白,云清早就知道该怎么戳轩辕长德的痛处,只不过是把人搞疯了后的代价云清现在还承受不起。
“刚刚听到两位在谈论佛法,我可以参与吗?”云清眉眼弯起,笑眯眯地说道。
旁边的木制走廊上,张殉蹬掉鞋子,轻手轻脚地爬过来,“我也可以的,我也要一起玩。”
“这里是禅堂,你们要辩论该去念佛堂。”张洁叹了一口气。
“那爷爷,我可以养一只小兔子吗?”张殉双手捧脸,期待地说道,“可以养的,对吧?”
“不可以。”
“为什么?”张殉有点不高兴。
轩辕冥蹲下身揉了揉张殉的头,“可以养的啊,你想养什么都和我说,我帮你买。”
“好。”张殉歪了歪头,笑的很开心。
张洁和云清都诧异地看着相处友好的两个人。
屋内张洁想抬手阻止但想了想还是把手臂放下了,屋外的云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乐保持沉默。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只是笑了一下,这也算是他们难得的温情时刻了。过了今日,就又是朝堂的血雨腥风。
【作者有话要说】
张洁面对轩辕冥:嘻嘻
面对云清:不嘻嘻
第七十章 小狗
“还有什么喜欢的吗?”轩辕冥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身边跟着张殉。
轩辕冥向来很喜欢可爱的事物,而张殉面白如玉,长的唇红齿白,某种意义上很符合轩辕冥的喜好,他倒也乐得为对方花几个钱。
张殉双手捧脸,蹲下身来用手中的草梗逗着竹笼子里小狗,“你有许多钱,能把它们都买下来吗?”
“你买这么多的畜牲做什么?”轩辕冥问道。
张殉歪头,说道,“吃狗肉。”
那卖狗的伙计原本还想说几句劝这富家小公子买宠的话,而今一听他说出吃狗肉四字,当下俯身将那竹笼子护住,口中道,“你这人好不知礼数,你要吃肉去买专门的肉狗就行了,何必来糟蹋我们这些金贵玩意。”
张殉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没有自由,它和死有什么区别?十年岁月过去仍要投胎,不如早早离去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得个人身。”
“你这人满口歪理!”伙计怒道,他也是半大孩子,一张脸气的通红。
张殉将手中的草梗扬起,指着那小伙计说道,“就同你一样,看两三本书,习二三百字,却也终生入不了仕途,那又何必看书习字?徒增烦恼。”
“我读书是为了我自己。”小伙计握紧了拳头。
“有吗?”张殉掰着自己的手指,“你买书要给书斋花钱,习字要给夫子交钱,你还要交税要服劳役要卖出许许多多的狗就是为了养活像我这样的人,所以你读书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我……”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读书呢?早早归去不好吗……哎哟”
一个拳头落在了张殉的头上,对方立刻捂着额头叫起来。
“我看你是不想买了,”轩辕冥收回自己的手,“再在这里对话,我明天把你送到御史台,你对着云清说这些去吧,正好看看你们两个谁能辩的过谁。”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张殉满脸委屈。
轩辕冥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于是笑道,“你看你也这么大了,也不能总跟着和尚们念经,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去学习好不好?”
说完,也不管张殉愿不愿意,抓着人就往回走。
另一边的云清正在自己府中享受秋日暖阳,刚闭上眼了一会儿,就听到了下人急急地通传声,紧接着便是大门被砰的一声拉开的声音。
云清睁开眼睛就看到轩辕冥正一脸坏笑地站在他面前。
“云夫子醒了?”轩辕冥将身后的张殉拽出来,“看你最近挺清闲的,特地给你送个学生。”
云清端过茶杯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
轩辕冥安慰着受惊的张殉,“来,你把刚刚那段话再说一遍。”
张殉张口就是,“人生来就有万般苦,还何必在此世间受苦。”
云清手中的茶杯晃了晃,然后他默默地将口中茶咽了下去,说道,“教不了。”
“孔夫子说过,有教无类,你可不能轻易就说放弃啊。”轩辕冥将张殉往云清跟前推了推。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张殉还一脸无辜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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