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不过我也不需要你跟我好好说话, 乖乖把自己藏起来便是让我满意了。”
这句不明不白的话让褚沂皱了眉, 试探道:“什么意思?”
“褚沂, 你的身体里蕴含着你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股力量既可以让你安稳地活着,也能让你顷刻死去, 你想选哪种, 就全看你自己的行为了。”
褚沂冷笑:“这种傻子都能做的选择题, 我要是能选,你还需要跟我说半天吗?说到底, 不就是想让我按你想要的行为做吗?”
“不错。”那声音笑道, “观察了你这么久,今日一接触,倒是跟原先印象里不太一样, 看来帝君对你果然重要。”
褚沂一听到对方念到“帝君”, 整张脸刷一下白了, 面色凝成冰。
“别废话!要怎样冲我来,令浅与你没有关系!”
“放心, 别着急,只要你好好走自己该走的路,你们两个就都不会有事。”
“什么是我该走的路。”褚沂问道。
那声音说:“你的路就是隐藏好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我在你身上设下过匿身咒,可以很好地帮你隐藏自己,”
“不过显而易见,有一个人并不会受这道法术的影响。”
褚沂道:“你想要的就是让我离开他?”
“那当然是我最希望的, 不过凭你们之间的感情,就算你愿意离开,帝君也必定会起疑的。”
“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天宫,把今天的事情咽进肚子里,让记住你的人越少越好。”
褚沂沉默了。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指甲已经嵌进肉里,但脸上却隐藏住了自己的怒意。
原来自己存在感低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又问:“要是别人还是记住我了呢?”
这一次那声音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我亲爱的孩子,后果不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吗?你只需要动动你的小手指,就可以用死刑来惩罚一个记住你的人,是不是很方便?”
那声音说完,褚沂下意识又去看了一眼一旁已经只剩一具干尸的小仙,干枯的尸体让他嘴唇一哆嗦,竟是再也不敢用目光去触碰。
他嘶骂道:“别用那两个字喊我,恶心!”
那声音听了褚沂的话也不生气,而是继续说自己的话:“当然,你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如果哪天觉得无聊了,也可以到我这里来。”
“我就在天界,随时欢迎你来,呵呵。”
这句话说完,褚沂发觉自己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记忆里的画面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而他却莫名知道了该如何去那里。
褚沂回过神来,又出声呼唤了几句,但再也没有声音回应他。
看来是已经走了......
身上的痛觉已经渐渐消失,室内安静,褚沂变换了跪趴的姿势,立起上半身,安静地坐在地上。
身旁的尸体已经逐渐化作烟灰,但褚沂却没有动作,更没有再跑出去。
等那烟灰彻底融入天地,飘散到外界消失,再也发现不了一点,他转过头,眼里水雾终于凝成一滴砸到地上。
后来,他暗地里找到了小仙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半夜趁没人的时候,葬在了一处空旷僻静的郊外,跪在了碑前磕了几个头。
深夜,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天宫,连身前快撞到人了都不知道,等头已经撞到男人胸膛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身子猛然一抖,头一下子从里面弹了出来,瞪大眼恐慌地盯向方才男人和自己相触的地方。
好在那里并无异样,令他稍稍松了神经。
但他却气红了脸,捏紧拳头,抬起头,朝令浅怒声道:“为什么来了不出声?!”
罕见的语气让令浅茫然片刻,今日工作比较多,他一直处理到了下午才弄完,等到去找人的时候,却被告知人已经离开了天宫。
往常对方离开天宫时,都会和自己说一声,但这次却不告而别,让他的心紧了紧,所以一直守着等对方回来,但没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直到看到小家伙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才总算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对方一开始会是这个反应。
最开始那股萦绕在心头的担忧和烦躁又重新升起。
令浅问:“你出去干嘛了。”
听到这个问题,褚沂眼中的怒气渐渐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种看不懂的空洞。
“我......”他嘴巴张了张,却是哑然。
他想说,我好像杀人了,但那沉重的几个字却堵在了喉咙。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承担这份后果。
“我......”他喉咙吞咽了几下,手指开始变凉,颤抖。
令浅见对方迟迟吐不出一句话,脸上状态也不好,心觉不妙,拧紧眉,向前一步,伸手将人一把揽抱进怀里,沉声道:“好了,别说了。”
身体接触的那刻,褚沂本来条件反射地要推开对方,哪想男人力气太大,竟是分毫也没有推动。
停顿一会儿,手上松了力气,自暴自弃埋在对方怀里,闭上眼睛,短暂地让自己逃离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领地。
他想着,他至少还有一个令浅,哪怕所有人都忘了自己,还有令浅可以记得他,可以触碰他。
这就足够了......
只要不让对方管自己的事情,他就不会被牵扯进来,也不会有事。
他抖着身子,闷在对方怀里说:“令浅,我害怕。”
褚沂等了一会儿,背上才传来一下一下的轻拍。
男人的声线平稳清晰,带着能抚平人心的力量。
“我在,别怕。”
褚沂的眉间终于松动了一下,露出疲惫色,眷恋地又朝人怀里拱了两下,安定下来。
但他没看见,夜色下,月光打在男人脸上,面色阴沉得可怕……
第二天,褚沂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猜测大概是昨晚累极,在令浅怀里睡着了,又被令浅抱了回来。
头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他伸手一摸,有点滑腻,他下床跑到镜子面前,才发现自己头上破了皮。
想来应该是昨天磕头被石头蹭的,回来被令浅上了药。
不过令浅也没有问自己,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
空旷的殿内,令浅脚步跪了几个身体被绑起来的魔族,另一个神仙站在不远处,朝他说话。
“禀帝君,这几个是从中庭抓到的魔族,这些魔族善于伪装自己,在中庭潜伏了有半个月,我们抓到时遇害了四名小仙。”
令浅看着地上那几个已经被折磨到遍体鳞伤的魔族,开口道:“按照规定补偿给那几个小仙的家主。”
“明白。”神仙说。
“你先退下吧。”
“是。”
等神仙走后,令浅手上挥出一把剑,略微倾下身,将剑抵在其中一个魔族的脖子处。
他冷淡道:“可惜你的主子心太急,觊觎天界这块肉,这么快就露了马脚......”
下界的魔族能有能力到天上来,必然是天界有人包藏祸心,出了奸细。
片刻后,几个魔族的性命被草草了结,尸体随意堆在地上,等别的神仙来清理。
令浅施了个法,清理掉手上的血污。
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为自己沏了杯茶。
微凉的感觉入到口中,让大脑平息了下来,他开始想一些事情。
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大概都知道了。
有一个小仙消失在了小家伙房间里,昨天晚上,对方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出门和伤心。
他寻着踪迹去了对方晚上去的地方,看到了那块立好的墓碑,心下了然。
后来,他面上平静地回了天宫,用小仙“失足落水”四个字打发了下面的人,别的便一个字再没有开口了。
只是那名小仙的死法......
他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死法再熟悉不过了。
被魔修吸食的人,最后连灰也找不到,消失前大概也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他目光下垂,盯着腕上的红绳,另一只手缓缓拉着绳子转动着,眸底的浑浊逐渐加深。
不知过了多久后,他竟冷笑了一声,指尖用力,将那根绳子系得更紧了。
估摸着人已经醒了,他站起身,本想着直接去找对方,可刚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小家伙不会喜欢闻到血腥味......
最后,令浅又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在镜子面前整理好自己,才出去找人。
......
天界的白天与下界不太同,日光从云层的缝隙里穿出来,把整个天染到泛金,让人觉得似真似幻。
褚沂就坐在天宫后面的一座小山丘上,周围草木宁静,感受不到一丝风。
褚沂小小的一团身子坐在山崖边,看上去快要和那远处虚幻的云海融为一体。
令浅来时便看到的是这副景象。
心里猛地有种空落感,仿佛那团身体轻盈到可以变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随时离他而去。
他把这种诡异的想法迅速甩出去,脚步放轻放缓,但却加快了移向对方的速度。
褚沂让身边陪他聊天的白狐去摘果子了,自己坐在山边发呆,直到腰间揽过来一只手,他才回过神。
他刚侧过头去看令浅,结果对方就捧住自己的头吻了过来。
褚沂刚开始有点措不及防,但好在令浅带着他一下一下适应了起来,慢慢松下身子,由对方牵着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心和方才心里的空落感,令浅这次吻得有些急切,垂眸凝视着面前面颊微红的人,眼神幽暗,像是要将那人的每一寸表情变化都刻进脑海里,私自藏有。
第57章
褚沂指节用力, 揪紧令浅的衣服,脸上潮红,双唇分开时下唇还被对方用牙齿咬了一下, 略微的刺痛让他眼角挤出一滴泪珠, 眉毛撇成了一个“八”字, 带着控诉地看向男人。
哪想这幅样子不仅没得到男人的疼惜, 反而还加重对方眼里的幽深,眼神一刻不眨地黏在褚沂脸上。
直白的目光看得褚沂面颊发烫, 眼神闪闪烁烁, 嘴里嚅嗫道:“你今天怎么了......”
令浅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干涩道:“想亲你了。”
褚沂抿了抿被吻到发麻的唇,低下眼睛, 声音小小道:“不是一直都给你亲嘛。”
“还不够。”
这三个字刚落下, 褚沂瞪大眼,脑袋又被一道力气按过去,口腔内再次被对方占领, 舌头被迫跟着肆意摆弄, 搅动, 鼻息内满满都是男人的味道。
“唔唔......”
两人纠缠一段时间后,又分开了一会儿, 分开的过程牵出几条银丝垂落下去,褚沂已经被人给弄迷糊了,分不清天地, 只知道把身体的力气放在令浅扶住自己的手臂上。
微热的指腹抚上褚沂的唇瓣,擦去挂在上面的银丝。
令浅看着对方脸上多了情绪,没了之前那种失意空洞的表情,这才稍稍踏实一些, 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便揽着小家伙的肩膀收紧到怀里。
怀里温暖踏实的感觉让褚沂很喜欢,身子又扭了扭,选了个喜欢的姿势便停下不动了,看着山丘外的风景,嘴上维持着浅浅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令浅问:“肚子饿了吗。”
怀里那颗头摇摇头,声音懒懒道:“不饿,再待一会儿......”
“好。”令浅手下用大拇指缓慢摩挲着小家伙的头。
不轻不重的力道让褚沂很舒服,眯起眼享受了一会儿,只是享受享受着,脸上渐渐又没了笑意,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嘴唇也变冷发白。
他轻声开口:“令浅,你也会忘记我吗?”
头上摩挲的动作停了。
褚沂听不出来令浅的语气,只知道对方回答得很快。
“不会。”
“永远不会。”
褚沂又说:“令浅,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因为他出事。
令浅折起袖子,手上颤抖了一下,但还是稳下来,帮对方擦拭一颗接一颗落下来的眼泪。
“别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也一直都会爱你。”
“真的吗?”
“真的,要是哪天你怀疑我不爱你了,就用扫把打断我的腿,把我关起来,再强迫我,好吗,嗯?”
“噗!”褚沂一边哭着一边又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伸手揪了揪令浅的手臂,“哼,记仇。”
令浅埋下头,盯着褚沂的头,把唇贴在上面若即若离地蹭着,眼里深邃,看不见半分玩笑。
“嗯,不仅记仇,别的也要记,要把你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褚沂又不说话了,静静靠在男人怀里,半天,蹦出两个字。
“傻子。”
令浅问:“不喜欢吗。”
褚沂沉默了半天,说:“令浅,你知不知道我其实......”
“我有事情瞒着你,你知道了一定会讨厌我的。”他自厌自弃地说道,“我不想让你讨厌我,但更不想瞒你......”
“现在如果你问我,我就会回答。”
褚沂说完,静静地等待着令浅接下来的话。
令浅说:“你想要告诉我,你的身体其实和正常人不一样吗。”
褚沂瞪大眼睛,仰头望上去,眼里带着疑惑。
令浅又说:“不仅如此,你还想告诉我,你杀了一个小仙。”
哽在心里许久的事情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褚沂有些没反应过来,痴痴道:“你怎么会知道......”
令浅将褚沂的双手牢牢握在手心里,开口说:“这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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