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开始了......”令浅无奈揉了揉眉心。
褚沂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抬头朝令浅露出两颗虎牙。
“帝君陪我喂鱼好不好?”
令浅捏了捏缠在腰间的手,回应道:“好。”
两人趁着夕阳,站在院子池塘边喂鱼。
“令浅,可以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我好像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令浅听了他的问题,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甚至我都不知道什么算是可以讲给你听的重点。”
褚沂歪头:“怎么会?你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肯定有让你印象深刻的!”
令浅又回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褚沂不信邪:“你第一次难过,第一次开心,第一次惊讶,后悔,焦虑,这些时刻总该让你有印象了吧。”
这一次令浅总算点头了,淡笑了一下。
“嗯,这些我都记得。”
“那你快讲给我听!”褚沂已经迫不及待了。
令浅开口说:“第一次惊讶,是看到你傻乎乎地拿着扫把一遍遍扫地,不懂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第一句话出口,已经让褚沂的身子僵住了。
令浅又继续说:“第一次难过,是看到你在湖岸上边哭边骂我,嗯,也第一次听见有人骂我,很奇妙。”
褚沂的耳根已经红了。
“第一次开心,是你在我手上系了一根红绳,如果是旁人送我,大概会写在一本折子里递上来,还附好署名,神殿,最后再表露出他想要的东西。”
“令浅你……”褚沂缓缓放下了手中喂鱼的动作,折过身去看他,手指轻轻扯上了对方的衣角。
他眼睛一酸,一下抱紧对方,换来了身后的轻拍。
令浅微微叹息一声:“第一次后悔,大概就是后悔没早点遇见你,不然你就不用受……”
“别说了!我后悔!我更后悔,我心都要碎了!呜呜呜……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一颗一颗流下来,全部蹭到男人衣服上。
令浅没想到他会哭得这么伤心,一时有些语塞,忙低下身去哄慰他。
过后,两人安静下来,褚沂闷在他怀里,低声道:“令浅,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没有我你也要开心起来,好不好?”
才说完,后腰上就被人用力一捏,褚沂吃痛一叫。
令浅冷冷道:“说的什么话,以后不可再说这种话了。”
褚沂没管他,继续说:“那些神仙怕你,是因为你身份高,表情又冷,你以后多笑笑,肯定会有神仙接近你的。”
“令浅,我真的好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啊……”
夕阳很快就在两人的聊天中逝去,褚沂把人从自己的院子推了出去,说是自己要休息了,令浅这次也没有再去打扰他。
褚沂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把门关好。
静了会儿,转身走进了房间里,把门彻底锁死,这才靠在门上,嘴里喷出一口血,洒了一地。
像是忍了很久,刚喷出来,紧接着又吐出一口,一口接一口的鲜血从嘴里不要命似的吐出来,仿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掏空。
褚沂虚弱地跪坐到地上,艰难地喘着粗气,伸手抓了一把血,眼里开始蓄出水雾,嘴巴轻动,念出三个字:“对不起。”
后来等嘴里消停一会儿后,他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来天宫时就只带了一件衣服和一个扫把,别的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等坐在座位上静静等待天黑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就像一场梦一样,自己就好像梦中的一个过客,梦境给了他最后的快乐,梦醒了,他也该回归现实了。
但独独梦里那人给了他不该有的牵挂。
月上枝头,他站起身,回头望了一眼桌子上开得正好的花,手下又是揪紧了衣服,还是坐下来,扯出一张纸,抖着手写了三个字,而后便离开了……
这一夜令浅没有睡着,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他出了门,想着早点把解决后顾之忧解决了。
但离开时心念一动,想着去看一眼小家伙,轻轻推开了对方房间。
只是入目时那张叠放整齐的被褥,让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褚沂?”
他站在门口唤了一声名字,无人应答。
下一刻,他凌然迈入房间内,霍地打开衣柜,衣服还在……
不对,少了一件。
意识到什么,他手上猛地用力,仙木做的柜门竟是被他捏出缝来,传出“吱嘎”难听的声响。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退了几步,余光瞟到桌子上的纸,快步冲过去,一手将纸揪起来。
等看清楚上面写的字,眼里逐渐累积起了血丝,半晌后,他直接撕碎了手上的纸,嘴上看不到一丝弧度,喉咙里拉出生锈沙哑的语调。
“忘记你?怎么可能?!天界就这么大,我看你能跑到哪……”
说完,他直接闪身离开了这里。
……
褚沂按着记忆来到那个声音指示的地方,这是一个修建在云上的宫殿。
他踩着云朵拾阶而上,一路没有一个神仙拦他,通畅无阻。
他走得很慢,边走边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但即便如此,他最终还是抵达了宫殿的门口。
殿内空敞,最中间站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那人笑看着他慢慢移动的步伐。
“你终于还是来了……”男子出声了,声音和记忆里那道一模一样。
褚沂停下了脚步,冷淡道:“这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吗,昨天你对我施下惩罚,不就为了让我来找你吗。”
男子说:“这确实是我的目的,不过我也只是在赌罢了,没想到你真的连让你的帝君经历爱人之死都不愿意。”
褚沂狰狞起一张脸:“你懂什么?你这个阴暗的狗东西,一辈子都只能躲在角落里窥视操控别人!没人会爱你,你也永远都体会不到被人爱的感觉,你这种东西活着就是恶心,我要是你,早就准备好一根绳子上吊自杀了!”
才说完,褚沂就惊呼一声,整个人被对方腾空提起来最后飞过去,被他用手掐住脖子。
“呃……!!”
“呵!既然你这么想要我死,那我们就看看,究竟是我先死!还是你的帝君先死!”
褚沂惊慌地瞪大眼:“不可以!你要做什么?!”
男子见他终于露出一个恐慌的表情,这才满意,跟他慢慢道:“你的帝君为了你,斩断了我力量的来源,明显准备要杀了我,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既然我其他的傀儡都死了,那我只好收回我最杰出的一个傀儡了,呵呵~”
褚沂呆了:“我是……?”
“我说过,褚沂,你的身体里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那是我从万年前就开始积累的。”
“我把你流放到天界的角落里,源源不断地吸取世间的力量,如今万年过去,也是时候该收回我种下的成果了。”
褚沂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你想用我的力量去对付帝君?!”
“没错,怎么样?”男人揶揄地笑道,“爱人相残的戏码还不错吧?”
“……”
“……”
褚沂紧紧咬着牙齿,脸上怒到红透,他屏气一口气,下身一用力,猛地一脚踹到男子的不可说部位,直接把人痛到尖叫一声,松开了手。
褚沂被人丢在地上,屁股一痛,上身撑着地,但嘴上却没停下:“我去你大爷的!狗日的东西!爷爷我自杀都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这句话,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动起来,想要找个柱子撞上去。
“呵……给我……滚过来!!”那人伸手一吸,将褚沂吸了过去,目眦欲裂,“好样的,好样的,我现在就让你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
意识到褚沂离开的一瞬间,令浅就想到了对方该在哪。
冷静一下后,也意识到对方绝对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就离开,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而那个人是谁,已经不用想了。
等他来到记忆中那个地方,却只见天道一人坐在殿中,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人。
他抽出剑,直接入身逼近殿内那人,剑上锋芒直指天道的脖领。
天道本来看见令浅进来想要退身,哪想对方剑上携带的力量竟然远超他的想象!直接将他逼到地上,剑锋离他的脖领只差一寸的距离。
“你!你的力量怎么会?!你从前明明!”
令浅低眸看下去,开口:“你以为,从前我不去和你争天道之位,是因为我争不过你吗。”
天道不说话了。
“从前我认可你有足够的能力,便把这无聊的职位扔给了你,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天道的身体刚开始喘息着,后来慢慢平息下去,像是释然了什么。
令浅又说:“人呢。”
“人?华庭君,你来太晚了,这么个宝贝不好好护着,落在我手里自然是已经死了。”
持剑的人没有动静。
片刻后,那人蹲下身来,把剑丢到一边,眸里看不见任何情绪。
“我再给你机会,人呢。”
“给我几次机会都一样,人死了就是——呃啊啊啊!!”
一根小拇指被男人切下来,然后略微用力插在了天道的心口上,衣服上渗出了血。
令浅说:“你总共有十次机会。”
天道头上渗出冷汗,扯着嘴没有说话。
“第二次。”
“呃啊啊啊!!”
“第三次。”
……
“最后……一次。”
这一次,天道同样是惨叫出声,但嘴角却扯出了恐怖的笑,瘫在地上望着天。
“终于……结束…了。”
令浅的神经已经快绷不住了,声音不稳:“还是不肯说吗?”
天道:“我说……我终于可以说了哈哈哈!”
令浅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预感不妙。
“帝君……你的宝贝……就在我身体呀!”
令浅瞳孔骤缩:!!!!
“就像…那些被魔……修吸食的人…一样,连血液和六脏都被我吸收了!你刚刚…一道道切的…还有你宝贝的一份呢哈哈哈哈!我既然要死,也不能让你顺心!”
说完,在令浅还没来得及的时候,天道手臂一动,直接施法把地上的剑抬起来,刺向自己的脖领。
“你!!”令浅迅速伸手一抓,竟是没拦住。
片刻后,人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令浅在原地木然地看向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对方被自己切下的手指,摇头又张了张嘴。
“不……!!褚沂……”
令浅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热泪从眼眶一路顺着脸庞流到下巴,再完完整整滴落到地上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站起来,但是脑海里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觉得腿下虚软,连一步也迈不动。
空旷的殿内,一切安静,但这安静之中,突然多了一道远古悠久的声音。
“帝君,还有办法……”
令浅动了动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你是谁。”
“我是你的法器。”那声音道,“帝君,让我们来复盘一下。”
……
午时,天宫。
身体单薄的少年躺在躺椅上,午时的阳光刺得他睫毛微颤,抖了抖,睁开眼。
这是……他的院子。
这是哪一天?睡着之前他在干嘛?
褚沂发觉自己记忆开始有点混乱了。
真是睡觉睡糊涂了,他想。
他双手撑着扶手,下了椅子,忽然心里想令浅了。
穿了鞋,跑到令浅工作的地方推开门,里面出现的男人让他安定了心神。
他像往常一样跑过去,靠在他身旁,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腰部,脸埋在衣服里蹭了蹭。
但这次却半天都没得到男人的回应,不禁让他心生疑惑。
抬头问:“令浅?”
“我在。”男人伸出手,也像往常一样抚摸了一下褚沂脸颊。
褚沂摇摇头,说道:“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忘了休息,你看你都神志不清了!我一会儿去给你端点儿补身体的汤过来。”
令浅停顿了一下,应道:“好。”
褚沂担忧地看向对方,但男人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过后几天,这男人都给褚沂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总之就是做事没以前坦荡了,像是在瞒着他什么似的。
总不能……是有奸情了吧?!
褚沂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虽然他很相信对方的人品。但是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让他不能忽视。
这天,他终于开始偷偷跟踪对方了。
奇怪的是,往常若是有人跟踪令浅,肯定直接就被对方揪出来了,但这次对方却是连自己这种小仙都没有察觉到,更让褚沂觉得怪异了。
他看着令浅晚上出了天宫,来到一个地方,这地方他越想越熟悉,最后竟是跟脑海里上次那个声音告诉自己的地方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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