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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5-04-08 16:16:00  作者:一天八杯水
  她刚重获安稳,方才的劲头一过,便不由得萎靡起来,打着呵欠道:“好乏,去绝冥岭这一路,我能不能躺着过去?”
  躺哪不是躺,要她躺在虎背上,她也愿意。
  胧明没换作虎身,而是趁着夜色正浓,弹指令地上的枯枝变作白马。
  死物眨眼间生龙活虎,好在城民正睡意正酣,无人发觉。
  化作乌发的妖主翻身上马,英姿飒飒,她翻掌竟又变出一顶斗笠,斗笠往头上一戴,面容就被遮得只余下个俏丽的下巴。
  妖主微微倾身,伸手道:“等出了山城,再换马车。”
  本就松散的木簪蓦然脱落,乌发从肩头散落,被风拂到濯雪颊边。
  濯雪堪堪抓住那只木簪,欣然一笑,随之拉着胧明的手慢吞吞上马。
  她松开手,极不熟练地给胧明挽发,以往都是秋风岭的山精给她梳头,她自己只会胡抓乱梳。
  胧明被扯得发根疼,却一声不吭,猛将缰绳扯紧,便令马匹嘚嘚奔向城外。
  夜幕低垂,都能堂而皇之地变出白马了,此时就算令马车腾天,想来也不会被人看见。
  但胧明偏不变马车,也不化作原身迎天而上,偏要骑这晃晃悠悠的白马。
  白马驰下崎岖不平的山路,马背起起伏伏,甚是磨人。
  濯雪此生是头一回骑马,被白马一颠,不由得想到前世之事,那时珏光已将白虎带回宫中,还为之取名寒星。
  只是公主并不是时时都呆在宫中,她四处奔走,为民请命。
  白虎非那小猫小狗,就连与人亲近,也不会哼哼唧唧地撒娇,它至多徘徊在公主身侧,静静地注视着。
  一些宫女将白虎此举视为捕猎前的瞻察,急慌慌令珏光离远一些。
  珏光不畏,她通兽语,也能辨明群兽的神色,她走上前安抚白虎,轻声道:“此地无人敢伤害你,你留下安心睡上一觉,睡醒了,我便回来了。”
  白虎喉头发出不悦的低鸣。
  珏光哂道:“我要骑马,你如何跟着我骑?”
  白虎不语。
  珏光又道:“市井间全是百姓,你也不便跟在后面奔跑,否则定会惊动百姓。”
  闻言,白虎只好慢步退开,眼波沉静地望了珏光一眼,庞大的身躯就好似那被愚公搬移的山丘,徐徐动向别处。
  后来有次,有人献予珏光一匹快马,那马昂首挺胸,好似踌躇满志。
  珏光将之领回宫中,不料白虎连连回避,看都不愿看,甚至不与白马共室。
  那时珏光道:“寒星,若你有朝一日能幻作人形,我带你策马。”
  百年过去,珏光已无那机会带着寒星策马,倒是胧明带濯雪骑了一回。
  濯雪一时无言,也不知是不是马背太颠,颠着了肚腹,她无端端发饿。
  她抵着胧明的背半梦半醒,哈喇子将胧明的衣裳打湿了大片。
  等出了山城,白马无声无息分作两截,前段补齐马身,后半截变作车舆,将狐狸稳稳妥妥安置在内。
  濯雪并未完全睡熟,她察觉到马匹突变,便微微睁开一只眼,趁风撩起垂帘,暗暗打量起胧明的背影。
  那布料上,怎好像有一团水迹?
  罢了,白虎非人,想来连汗都出得不同寻常。
  当年是她有眼不识珠,将落魄妖主当成了傻大虎,就连老虎口中那全是水的无垢川,也当作是傻虎见识不多,胡诌出来的。
  有愧,有愧。
  马车终于凌空而起,像那轻盈盈的一粒尘,迎风而荡。
  白马踏云,似仰首可茹星,这奔驰之速竟不比胧明的虎身慢上多少。
  可惜如今正值深夜,就算将头探出窗外,也看不到什么景。
  濯雪只好枕着那软垫,沉沉睡了过去,梦里白虎绕膝,活泼得好像那长了黑斑的大白耗子。
  醒时晨光熹微,濯雪揉了半晌眼睛,才记得问:“你可有传讯昆羽?”
  “不曾。”胧明在帘外应声,“与她只能凭凌空山上那一卷薄纸传书。”
  也是,胧明还嫌昆羽聒噪,又岂会随身携带与其传信之物。
  濯雪撩起窗前轻纱,看到茫茫一片雾,眼前全是高山峻岭,再无人间城池,可见她与胧明已至妖界。
  “到了?”她坐直身。
  “再往前,穿过那驼背模样的山丘,便到绝冥岭。”胧明只手执着缰绳,指向远山,“此地已是净冥山界。”
  马车徐徐往下,白马驰啸俯冲,离绝冥岭越近,周遭越是寒冷。
  那驼背山后是一片低矮似谷的丘壑,山上空无一木,土黢黑似墨,遥遥望过去,好像画纸上随意一笔。
  此地界大不过苍穹山界,似还渺无生息,想来除了昆羽,也没个大妖稀罕在此称主。
  偶传来几声嚎啕,听着像是鬼哭,还以为误闯了黄泉府。
  马车及地的瞬息,悄然化作枯枝,濯雪稳稳落地。
  这地方太过诡谲,濯雪眯眼看向绝冥岭深处,看到密密麻麻的坟茔,登时寒毛卓竖。
  “昆羽就住在这地方?”濯雪诧异。
  还好她当时没跟着过来,看这荒芜的样子,怕是一顿饱饭也吃不上,还得日日提心吊胆。
  “先时还想将自己赔给昆羽。”胧明冷不丁一句。
  濯雪讷讷:“到底是个山界妖主,本以为她多少会给自己择个好点的住处,万没想到,绝冥岭这般萧索。”
  “还赔不赔?”胧明语气不明地问。
  濯雪金眸一转,“你不是拿花瓶抵了吗,何须再赔。”
  胧明淡哂,抬掌时一只黑羽雀儿凭空而现,振翅飞入山中,像极了掠过坟茔的乌鸦。
  不过多时,一众游魂从坟中荡出,黑影夹道,齐声道:“妖主里边请。”
  濯雪跟紧胧明,好在这些鬼长得人模人样的,她便也没那么胆战心惊了。
  她凑到胧明耳边:“如何托昆羽做事,昆羽不是还怕你么,又怎敢和魇王一搏?”
  话音方落,山中传出轻幽幽的声音。
  “我听到了。”昆羽磨牙凿齿,“原来你是看我不敌胧明,才不跟我来。”
  濯雪屏息停步,拉紧胧明的袖口,一双漂亮的金眸转溜着示意。
  你快说说她!
  胧明一顿,看向远处道:“是我不准她来。”
 
 
第53章 
  53
  好个不准。
  老虎发威,昆羽可不敢再随意出声,她一时又觉得这虎狐二妖是前来戏耍她的,干脆连身都不现了。
  岭中阴风萧瑟,众鬼夹道迎了半晌,不知自己是不是迎错了,自家妖主怎么只光应声,而不露脸。
  胧明环臂站在枯木之中,神色淡淡地眺向深处,不是登门作客,倒像是来作恶的,唇一动,只吐出两字。
  “出来。”
  绝冥岭深处寂静无声。
  昆羽磨牙凿齿,极硬气地与这二妖耗着,她就不出来,能耐她何。
  濯雪看了胧明,也跟着环臂,完全仗着胧明的气势造作。
  今时不同往昔,狐狸她已不是那随叫随到,能毕恭毕敬给大妖斟茶倒酒,还陪玩叶子牌的。
  胧明余光瞥见边上那姿态和她何其相似的狐狸,不由得轻轻一哂,转而又对昆羽道:“又未入冬,怎还蛰伏不动了,再说你也并非那龟蛇蟾蜍。”
  “看见你们就烦。”
  山岭深处幽幽传出一声。
  “我知你烦,但请先别烦。”濯雪慢吞吞劝她。
  昆羽性情火爆,和这类妖说话,最忌硬声硬气,
  这比敷衍胧明的时候还要敷衍,根本就是废话空言,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没说。
  狐狸也硬气,就差没就地占山为王了。
  众鬼面面相觑,在平和中嗅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狼烟味。
  妖主们的事自然妖主们自己了结,祸不及部下,众鬼倏然钻到地下,权当自己眼瞎耳聋。
  “不是来戏耍你的。”胧明直言,“有要事。”
  濯雪闲着也是闲着,在边上附和:“比戏耍你更加紧要,莫气莫气,气出病来无妖替。”
  胧明又笑。
  闻者气也不行,不气也不行,想想若不自己变作蟾蜍冬眠算了。
  属蟾蜍的,一戳一股气。
  少顷,那坟茔遍地处,一个人形踽踽而现,踩得碎骨落叶嘎吱作响,像野兽在嚼食。
  昆羽还是那髑髅挡脸的模样,果真和刺猬妖说的一样,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也难怪魇王能不费余力地嫁祸给她。
  她神色阴沉,脚步沉沉靠近,先盯胧明,后盯濯雪,冷哼道:“稀客,一个作威作福,一个狐仗虎势。”
  濯雪轻戳胧明后腰,“你快说说她!”
  胧明后腰隐约有些麻,哧一声道:“谁仗谁还不一定。”
  话说得没错,若无濯雪,她还不知道百年前那一战,还有那般多的内情。
  昆羽瞪大眼,“你和狐狸玩叶子牌,输给狐狸了?”
  濯雪嗯嗯应声,露出怜爱的神色,藏到胧明身后道:“我比胧明技高一筹,当初刻意输给你,是我大发慈悲。”
  昆羽更气了,这回是火药跌进柴火里。
  胧明哂道:“你和凉梦倒是像,见着我都说稀客。”
  这无疑是火上添油,昆羽可听不得这名字,愤愤道:“究竟是什么要事,无端端提她作甚?”
  胧明已无暇与昆羽迂回周旋,开门见山道:“我刚从黄粱梦市出来,不巧得知一事。”
  “不巧?”昆羽满脸厌烦,可惜如今是在胧明面前,气成什么样都只能憋着,“你见了她,便来戏弄我?”
  “是见了她,不得已来见你。”濯雪小声。
  “不得已?”昆羽乐了,“梦市主人办不成的事,还得来托我。”
  哪知,她乐不过一瞬,神色骤僵。
  “她中了穿心蛊,似为魇王所下。”胧明慢声。
  平日两妖间有多水火不容,此刻昆羽的脸色便有多难看。
  昆羽黑沉沉的眸中扬起一丝愠怒,嗔道:“魇王给她下穿心蛊作甚,莫非是想将枕红尘抢走?”
  到底是昔日的枕边妖,昆羽自然也知晓凉梦的身世。
  “魇王料想我会前往黄粱梦市,便设计下蛊,他想从我手里拿走一物。”胧明并未全盘托出。
  昆羽已管不上胧明话里还藏着什么,急慌慌便往外走,一副要去与魇王力争的模样。
  但她脚步微顿,困惑道:“怕是将魇王的人头摆到凉梦面前,她也不会正眼相视,她是何时见的魇王?”
  “不巧,就在你这绝冥岭的外边。”胧明慢起调子。
  这更是当头棒喝。
  昆羽难以置信地回头:“她何时来过?”
  “听阁中小妖所言,她是前日独自来的。”胧明道。
  濯雪幽幽地跟了一句:“还没见着你,中途就被魇王截了道。”
  昆羽有片刻失魂落魄,随之眸色一凝,心中有火在烧,火势已蔓延到眼角眉梢。
  她怒道:“胆敢在我绝冥岭外撒野,这魇王可有将山界妖主放在眼里!”
  “我此行过来,是托你搭救凉梦,不过最好莫与魇王硬碰。”胧明看濯雪站乏了,一翻掌,就令身侧枯藤隆作座椅。
  濯雪看了那藤编的椅子,小心翼翼坐下,就怕这枯藤承不住她。
  昆羽皱眉:“那你呢,你去哪里?”
  “我与濯雪要去不周山一趟。”胧明应声。
  昆羽想问两妖去不周山作甚,但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她看胧明这态度,指不定还真要倚仗狐狸做些什么。
  能做些什么?
  妖界就像无边深海,海中暗涌翻滚不息,魇王将胧明视作暗礁,势必要将其铲除。
  只是这百年来,魇王都不曾展露过一丝杀意,此番探出爪牙,显然是要将表面安宁也弃之不顾了。
  事态已然有变,莫非这狐狸还能救胧明于水火?
  昆羽抿唇,妖界一旦动乱,她如何能独善其身。
  她寂定了百年的心在此刻恰若沸水,看着胧明道:“可你如何确定,穿心蛊是魇王下的?”
  “是我推测的。”胧明平静道:“如今魇族内,想必只有魇王知晓那枕红尘,只他能不着痕迹地潜入黄粱梦市,否则他如何确保子蛊无恙。”
  “不知魇王两日前可有留下踪迹?”濯雪起身,目光所及处全是焦土和坟茔,即便魇王曾有留下足迹,怕是也难以分辨。
  昆羽既然是此山界的妖主,对此地可谓了如指掌,她忙不迭翻掌,仔细辨别遗留在此地的任何气息,只是山界宽广,万不是一时就能辨得明的。
  众坟茔间,倏然又冒出数不尽的鬼影,鬼影们训练有素,纷纷冲着昆羽躬身,全心全意任之差遣。
  众鬼道:“愿为大人效劳。”
  昆羽吩咐下去:“将绝冥岭外百里之地全部搜查一遍,若有生人及凉梦的气息,速速报来,就算只余零星。”
  此山界阴森恐怖,也只有这土生土长的,才敢随意踏足,外边的莫说凡人了,连妖都不敢擅闯此境。
  万鬼出动,黑魆魆的身影各自奔赴西东,腾身而起时,织作大片浓云,近乎要将绝冥岭的天尽数遮挡。
  濯雪何时见过这阵仗,不由得仰头一观,眸光追着那飞蹿的身影,荡到了天边。
  如此听话的鬼,当真一点也不骇人,且一个个还都是凡人姿态,没将自个脖颈上的脑袋,随意拧下来当蹴鞠踢。
  昆羽心还未安,眉心仍是拧紧的,她故作平常,又道:“应当还要等上一阵,可要进去坐坐?”
  胧明看向濯雪。
  看我作甚,狐狸金眸灿灿,莫非你还任我拿捏?
  濯雪心道来都来了,不进去坐坐还有些可惜,便道:“凉梦以茶招待,敢问妖主这里有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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