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魏晓枫感知到了那道炽烈的视线,下意识抬头往殿上看去,那高位之上的俊美男子,正满眼深情的往他这边看,把他一颗心瞧得七上八下。
他慌忙扯了扯旁边闺中好友的衣袖,问道:“依依,广陵王是不是在看我?”
朱依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甩开了他油腻腻的手一脸嫌弃:“你是酒吃多了发春梦了吧?广陵王是在往这边看,但人家看的是坐在最前排的苏清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怎的说出这般妄言?”
“哦……”魏晓枫听得一阵难受:“依依啊!”
“干什么?”
“你可不可以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们不是朋友吗?”
朱依再次翻了个白眼:“我是可怜你,才和你做朋友的,除了我谁会你和做朋友?”
“哦……”魏晓枫气闷的用力咬了口鸡腿,他有那么差劲吗?干嘛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要是这样说朱依,朱依不得跳起来打他?
还是他脾气好,气气就算了。
魏晓枫继续认真吃东西,过会儿没忍住偷瞄向高坐上的广陵王,发现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朱依说得也没错,他刚才是犯了什么痴,怎么会觉得尊贵无双的广陵王在看自己?
就算广陵王真的喜欢哥儿,瞧的人也应该是苏清栀。
此时殿中央有歌舞姬翩然起舞,酒过三巡,气氛也闹腾了起来,满殿的文武大臣互相走动敬酒,那大皇子也端了杯酒来到了封越跟前。
“恭贺三弟大胜归来,做哥哥的敬你一杯。”封朝举起杯,又道:“三弟有伤在身,便以茶代酒吧!我先干为敬!”
封朝是前皇后的独子,前皇后薨逝后就随老太后一直养在宫外。
他母家一族满门忠烈,祖辈跟着先皇打江山,父兄西北平乱守家卫国,全都殉了。
此人是所有皇子里心性最坚韧隐忍的,若不是上辈子他握着京中绝对军权,强行将封朝拿下,凭当年的智谋他加上封骁也不是他的对手。
封越眸光内敛,执起茶杯:“多谢大皇兄。”
“今晚御花园里挂着彩灯,一起去瞧瞧?”说着封朝瞄了眼哥儿们的席位,现下人都走光了,想必也是去了御花园赏灯。
封越一阵心惊,这个大皇兄惯会探察人心,看来他以后得小心些,不能情绪太过外露,以免他抓住把柄。
“也好,很久没与大哥哥一起赏灯玩耍了。”
这声‘大哥哥’卖得乖巧,削弱了封越那一身桀骜肃杀之气,不动声色拉近了彼此距离,叫封朝有些看不清他的心思。
兄弟两并肩走在御花园里,秋花开得正好,挂着的花灯美轮美奂,再与那月华相映,当真美如仙境。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叹完,封朝笑意盈盈地看向身边这位三弟。
封越顺着他意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哥儿正在河边放花灯。
其中一个哥儿装束素雅,皎洁如玉,容貌尤其昳丽。
封越装作兴趣问起:“大哥哥可知他是哪家的哥儿?”
“你刚回京中自是不知道,他叫苏清栀,乃尚书府嫡出,家中排行老四。”
“确是不知。”
“他与其他哥儿可不一样,这小哥儿十岁便能作诗,琴棋书画都颇有造诣,算得上京中风流人物,求娶他的京中高门郎君都要踏破了门槛。”
封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颗心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两位皇子都未正娶,一起游御花园引得哥儿与贵女们争相偷看。
苏清栀在同行好友的撺掇下,鼓起了勇气朝封越走来,福了福身,“清栀给三皇子请安。”
“不必多礼。”封越清冽的双眸掠过他耳尖的绯红,在大皇子殷切的视线中,做出了邀请,“今夜花灯甚美,苏哥儿可愿与本王同游?”
第4章
苏清栀双眸亮如星辰,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却依旧端得矜贵得体:“是清栀的荣幸。”
封越轻淡的语气带了几分顽皮:“我就不陪大哥哥了,嗯?”
封朝抿唇笑了笑,“你快去吧!我就知道……”说着,调笑的轻轻把他往苏清栀身旁推了下。
封越没料到他会这么一推,往前迈了一小步,两人差点面贴面。
苏清栀整张白俏的脸胀红,慌张地退后了一步,不经意嗅到了封越身上好闻的薰香掺夹着一丝血腥味儿,像是一剂强效的□□,叫他小腹一紧,羞于再抬头瞧他。
封朝走到雅致偏厅接过小公公递来的茶水,压低着嗓音冷声吩咐了句:“叫人暗中盯着我那三弟,他与苏清栀有何情况及时报来。”
“是,殿下。”
*
封越正想着找什么正当由头回去,身边苏清栀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苏清栀悄悄抬眸打量着身旁俊美无俦的广陵王,表情冷酷严肃,抿唇不语时不怒而威,叫人心生怯意。
苏清栀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自己是哪句说错了,不讨他喜欢。
封越神游天外自是不知道他心中的纠结,想见的人没见到,心中失落万分。
经过一颗桃树下时,周围的贵女哥儿脸上一阵惶恐,封越走神没发现异样,直到头顶落了几片黄叶,他眉头一沉抬头瞧去,树上那人受了惊,脚下一滑尖叫着掉了下来。
封越心脏一紧,下意识伸出双手将人接了个满怀,四目相交,一眼万年。
魏晓枫一颗心咚咚直跳,用力得仿佛要冲出胸腔,紧张得连说话都开始磕巴,“广,广陵王……”
此时的晓枫还肉呼呼的,抱起来很软,白面团似的脸,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水汪汪的,他惊讶的张着双唇,可爱的舌尖抵在贝齿上,一副做错事后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晓枫……
他的晓枫啊!
几息已过,魏晓枫这颗心越来越慌,广陵王这臂力着实惊人,听说受了重伤,居然还能这么不费力的一直抱着他。
他手掌下的双臂肌肉鼓起,抓起来硬梆梆的,果然与哥儿不同。
怎么一直这样看着他?魏晓枫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这个情况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说什么呢?
“那个,您力气真大!”
这句话平时听着没什么,可现下这情况从魏晓枫嘴巴里说出来,却又有了另一番深意。
在场的哥儿贵女们都红了脸颊,心里一边羡慕一边暗骂魏晓枫臭不要脸。
封越将他抱在怀里一时没舍得放手,但又恐自己心思暴露给魏晓枫带来灾祸,牙一咬,心一横,冷着脸将他仔细丢在了草地里,还嫌弃的说了句:“太重了!”
一阵闷笑声此起彼伏,魏晓枫一张脸胀红,好不委屈的揉着手腕,一双染着雾气的丹凤眼环顾了下四周,尽是嘲讽的笑。
封越只觉心口一阵闷痛,抬手按了下肩上的伤口,眉头紧蹙。
心思玲珑的苏清栀立时察觉了封越的异样,心儿提到了嗓子眼,“王爷,您……您撞疼了?”
封越脸色发白:“旧伤罢了,你们自个儿玩吧,本王留下来叫你们不自在,就不扫兴了。”
说着,叫来不远处的宫人,搀扶着他走了。
待封越一走,朱依上前踢了魏晓枫一脚,“你真的笨死了!让你抓只猫,还能砸到广陵王身上!”
“魏晓枫完蛋咯!冲撞了广陵王,等着受死吧!”
“搞不好会牵连家人。”
苏清栀一双清亮的美目也是愤恨的瞪着魏晓枫,积着口德气呼呼走了。
一伙人看戏的不怕事儿大,继续煽风点火,听在魏晓枫耳里,感觉自己活不过今晚。
他整个人瑟瑟发抖,哭哭啼啼。
“猫还在上面,魏晓枫你倒是快上去抓呀!”
魏晓枫哇的一声哭了,哭得好大声:“我不去!都怪你们非让我爬树抓猫,我都活不成了,还给你们抓猫作甚?要去你们自己去,我要多吃点好上路,呜呜呜……”
“吃吃吃,你还吃?没听到广陵王说你重呢?”
“就是,你一个哥儿吃这么多,长得五大三粗跟男人一样,怎的好嫁人?”
“就他这样的不嫁高门做妾,也只能嫁给庄稼汉去种田。”
魏晓枫听着这些话,气得胸膛巨烈起伏着,一张脸越来越红,双拳紧握,还以为他要冲上来打人,只听得他一声委屈道:“我又没吃你们家大米!我吃我外祖家的!”
带来的帕子已经糊满了眼泪鼻涕,魏晓枫也不管,抡起袖子囫囵擦脸上的泪珠子。
不远处,两个宫人拿了梯子过来,笑眯眯地道:“王爷叫咱们取了梯子把猫给捉下来,各位哥儿姐儿都让让些。”
众人听罢一阵欢喜,就懒得再去搭理魏晓枫。
魏晓枫回了席面,端着盘点心坐在朱红色的墙柱下,吃着点心慰藉自己受伤的心。
他抽着气儿,揉着酸胀的眼睛,恶狠狠道:“一群坏人,就会欺负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们玩了!”
*
封越回了以前居住的和风殿,脱去绣金丝玄色外袍,白色的里衣被血染红了一大块。
疼是装的,但伤口裂开也是真的。
他受过太多伤和痛,这点皮外伤已经不算什么。
才刚把里衣从肩膀褪下,皇后闻风带着宫中老御医赶了过来。
“越儿!越儿你的伤要紧吗?快让母后看看!”
封越猛地又将里衣给挽了上去,遮住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免得让她看了难受。
他无奈轻叹了口气:“儿大避母,母后您出去吧,叫御医留下就行。”
一句儿大避母让陈皇后作罢,只得一副忧心忡忡的退出了卧室。
御医上前恭敬做了个揖:“王爷,劳烦您将里衣褪下,让老臣给您瞧瞧伤。”
“嗯。”封越将里衣褪下。
饶是见惯伤痕血腥的御医也不由抽了口凉气,“这一身的伤王爷可得好生养的,若不好生休养引发邪症……”怕有损寿元。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您老也省得唠叨,赶紧帮我把裂开的伤口缝上既可。”
这话虽是霸道却透着尊敬,叫老御医无可奈何,只得动作放轻了些,替他开始处理伤口。
到底是宫中老御医,动作很快针线也缝得漂亮,不像军中那些临时找来帮忙的赤脚大夫,逮着人穿了线就跟缝麻袋似的,伤好了留下的疤也是难看。
见老御医开始收拾医箱,封越压低着嗓音提醒了句,“出去时我母后问起,您老就说只是小伤,让她不必担心。”
老御医笑着点点头:“王爷倒是孝顺,老臣懂得。”
没一会儿,陈皇后带着贴身宫婢疾步走了进来,见他又将沾血的玄色外袍穿上,秀眉紧蹙。
“这衣服脏了,你还穿着作甚?今夜就在和风殿住下,我让宫人给你准备热水洗漱。”
封越整理着腰带,脸上带了几分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笑意,“父皇给我赐的府邸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呢!儿臣今晚回府,明儿再进宫来看母后。”
陈皇后一阵失落,叹道:“是啊,你长大了,如今封王拜将,本宫也不该再拿你当小孩。”
“母后,我回来您可有东西要送我?”
陈皇后失笑,也不卖关子,叫宫人递来一只紫檀木宝盒,叫他打开看看。
封越难掩激动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剔透的玉坠子,玉坠子上刻着保平安的符纹。
“我挑了宝库里最好的玉石,叫皇家工匠打磨后送去万宝寺祈福开光,刚拿回来的,可还喜欢?”
“喜欢……”封越声色发哑,将玉坠子重新戴上,“多谢母后,儿臣会一直好好戴着。”
“你怎知道母后有东西要给你?”
“那是自然,母后有多疼我,我岂会不知?”
陈皇后宠溺的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时辰不早了,你既然打定要回府,这便出宫去罢。”
“好,儿臣告退,母后今晚也早些歇息。”
陈皇后命大女使前方掌着灯送封越离了宫。
宫宴散场,各大臣领着家眷从正宫门陆续离去。
吏部侍郎魏辛河坐在马车里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正房的一双儿女上了马车。
魏妙荷亲昵的挽着父亲的手,声音清甜:“爹爹,我们走吧。”
“五哥儿呢?”
“他呀……”魏妙荷撇嘴:“爹爹您是不知道,五哥哥在御花园里冲撞了广陵王!我刚才叫他跟我一起走,他说他还没玩够,要去朱一家吃酒!”
“这个小畜生!”魏辛河气得脸色铁青,扯了铃让马夫驾车回去,嘴里恶狠狠道:“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他!”
正房一对兄妹交换了个眼色,笑得焉坏。
魏晓枫紧赶慢赶着出来,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家马车远去,眼睛又是一酸,嘀咕着:“走了也不叫我,这么远,天儿这么黑,我怎么回家啊?”
他以宫门口徘徊了一阵,瞧见朱依正要上马车,心下一阵狂喜,高兴的跑了过去。
“依依!依依……我可以上你家马车吗?我家马车走得急,把我给落下了。”
朱依一脸为难:“哎呀,咱俩家又不顺路,要不,你去问问别人吧。”
“依依,”魏晓枫还想说什么发,朱依逃也似的钻进了马车,车轱辘滚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他哪还有别人可问?魏晓枫无言问苍天,只得认命的步行回家去。
走了没一会儿,他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车响动,他高兴的转身举起手用力的扬,晚上视线不好,还没近身,就被穿着铠甲的配刀侍卫给推到了墙角。
魏晓枫揉着摔疼的屁股,看着这出行阵仗,一颗心吓得咚咚直跳,这怕是哪个王公贵族吧?差点又闯祸了,拦下皇家马车弄不好可是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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