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那个架着马车的男人,他居然没按照自己说的走,瓦勒莉开始感到棘手。
“怎么,指错路了还想着逃跑一走了之?”西蒙斯跟着她来到这就知道她有后手,这种时刻断不能让她逃脱。
“我可没有指错路。”瓦勒莉倨傲地仰起头,“那是正确的路,只是现在那条路上的人有些多而已。”
两人的手臂在交谈的同时也没有放弃角力,瓦勒莉发现这个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手臂坚硬,并且格斗经验丰富。
但是他永远只用一只手来进攻防守,于是瓦勒莉抓住他的弱点,两只手夹击其胳膊之后一脚蹬上对方腹部,将其踹了出去。
“你想在这里等死不要拉上我!”她恶狠狠说,接着转身就要跃下去。
西蒙斯的左肩上扛着亚娜,在追兵的炮击下,亚娜不幸被震晕了。此时此刻,他明白只有紧紧拽住这个女人他们才能活命。
他猛地扑上来拽住瓦勒莉的脚,又遭对方几脚踢在脸上肩上。
瓦勒莉着急极了,她不能被奥古斯特发现,一旦被发现,他们两个都不会有好结局,骑士哥哥怎么会容忍一个行刺教皇的妹妹呢?
“放开!”她低声呵斥。
“你必须带上我们!”西蒙斯忍痛说。
瓦勒莉不愿意,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一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那不亚于自投罗网。
两人又在脏污的地上扭打起来,外面的枪炮声犹如催命符,最终瓦勒莉还是妥协了,把他们带进下水道再摆脱掉就好了,不过麻烦些而已。
“嘭——”就在她刚要出言商量时,一道巨大的房梁砸了下来,死死压住那道救命的井盖口。
西蒙斯将险些被砸到的瓦勒莉甩到一边,俩人灰头土脸坐在黑暗中摸索着那被遮的严严实实的逃生通道,一时间无言以对。
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了,互相指责更没有意义。
西蒙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沉声问:“还有别的出口吗?”
瓦勒莉嘶哑着声音:“没。”其他地方太过狭小,人根本无法进入。
***
长久的嗡鸣声后,祝尧回过神来,只感觉胸口气闷,他被赛罕死死护在身下,暴雨混杂着泥土盖在他们身上。
有沉重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他立刻感到不妙,翻身将赛罕推开,手向上抓去,那是一把冰冷的长矛。
他的手握住了尖锐的刀口,鲜血一滴滴流下来。
持着长矛的人顿了下,祝尧甩掉脸上蒙着的灰尘终于看清楚那个人,穿着银色铁甲,冰冷的铁面罩——是他见过的骑士。
圣骑士团的骑士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要炮击里恩监狱?这里面有那么多人!他可以想象到,多少人会无声的死在这个雨夜里。
他的质问还没开口,那把长矛忽然抽离,接着又以极快的姿态狠刺下来,奔着要取他的性命。
祝尧的眼睛里映射出那道矛尖,他瞳孔猛缩,接着俯身贴地,两腿借力向上踹过去,将那骑士踹得跌倒在地。
周围有许多个脚步声,他们在暴力翻找些什么,今晚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那些精灵,还有那两道奇怪的脚步声,似乎都是造成现在这副惨状的缘由。
祝尧现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发现他的只有这名骑士,为了防止他呼叫伙伴,祝尧跳上去压在他胸前,一把扯掉他的铁面罩。用手中摸到的一节断裂铁杆顶在对方盔甲下的脆弱喉咙上。
“说!你们今晚行动的原因,还有为什么要杀掉无辜的人。”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早就被对方刺穿身体夺去生命了。
被大力牢牢禁锢在地面上的骑士先是惊慌,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体居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来打倒自己,接着就是对直面对方面孔的震撼,那是神派来净化自己的使者吗?
从远处照过来的灯光隐约打在少年的脸上,雨水冲刷掉那些泥土,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孔,像水中妖艳的鬼魅,又像神精心雕刻的天使,那金色的头发更如璀璨的黄金。
骑士不由自主开口:“有人行刺教皇藏进里恩监狱,教皇吩咐遇到人全部诛杀不留活口。”
祝尧又惊又惧,这么恶毒的命令,那些都是神国的子民!里面关押的更多的是前段时间被大肆抓进监狱的平民,可能只是随地吐痰,小偷小摸。并且还有更加无辜的狱警们。
他一肘下去,那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小白脸骑士立刻昏死过去。
祝尧喘息着站起身,茫然四望,废墟残垣,还有残留的火光,被雨浇灭后发出白烟。
赛罕的背后是血淋淋的伤口,他受到的冲击最大,许多碎石块和木屑都镶进身体里,因为他,祝尧才能完好的站在这里。
他不能把赛罕留在这里,以那些骑士的行径会杀死他。但是外面全是那些人,他们根本逃脱不了!他一个人无法对付那么多士兵。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牢房里的那个洞口,那是唯一能用生命一搏的生机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个洞口没被倒塌下来的墙壁遮住,下面的水声也不再那么激烈。
他拖着赛罕一步步靠近洞口,将他硕大的身体往里面塞,塞到肩膀时,赛罕的眼皮颤动,他似乎睁开了眼,蓝色光芒一闪。
“扑通——”一声,下方传来落水的声音。祝尧在心里祈祷,希望你能飘到安全的地方活下来。
祝尧没有跳下去,他拽过一片残破的草席遮住那个洞口,之后折身回到废墟中搜寻。
他得救亚当斯伯爵,他是诺尔的父亲,他不希望这个兄弟因为失去父亲而失声痛哭。至于其他人..他不是圣人,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
看到露出一条腿的亚当斯伯爵时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被那些炮弹炸碎。而且听声音,亚当斯伯爵似乎还在睡梦中,鼾声从石块下传来。
就在他刚想将伯爵拉出来时,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骑士们的怒喝声与枪击声。
那些弹药打在墙壁上,石块四溅。
为首的黑袍男人身上鼓鼓囊囊,问身前身形瘦削的人:“你对这里熟悉,所以到底能不能逃出去,不能我们直接正面干吧!”
那人开口是女人声音,呛声说:“也没那么熟悉!你去干,我先走。”
罪魁祸首来了——祝尧这样想着,但他为何莫名觉得这说话的声音如此耳熟?
瓦勒莉和西蒙斯没能成功逃走反而被骑士们发现,只能在里恩监狱里狂奔和对方周旋,俩人这时像同一根绳上的蚱蜢,只能配合着打掩护。
他们此时看到前方一个身穿狱警服饰的人,心中都是一阵欢喜,这不就是一个完美的挡箭牌吗!
西蒙斯先扯过对方的肩膀,刚想武力逼迫这狱警往另一个方向跑帮他们吸引火力,谁成想居然猝不及防的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当场呆住。
瓦勒莉见此觉得男人果然靠不住,正打算自己来时,看到那张脸也愣了。
俩人同时惊呼:“祝尧?”
西蒙斯,瓦勒莉!祝尧这会听出了他们的声音,震惊于他们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接着想他们两个可是背负罪名的刺客。
但大家明显就快要一起死掉了,因为骑士们不会留活口。
三人明白,现在完全不是叙旧的时候,西蒙斯低声快速说道:“没时间解释了,先逃命,活下去再说。”
祝尧立刻指向那道洞口的方向:“那个草席下面有洞口直通里恩河,可以从那里逃脱。”
当机立断下,瓦勒莉和西蒙斯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相信祝尧,他们一前一后就奔了过去。
最后关头,西蒙斯回过头,发现祝尧竟然还停留在原地,而骑士们的脚步已经就快要到达了。
他又一个箭步折回,右手拽着祝尧就往洞口奔去。
祝尧眼睁睁看着亚当斯伯爵离自己越来越远,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火急火燎的西蒙斯推进了洞口。
最为不幸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以倒立的姿态下去,在下落过程中他的头磕碰到了一块石头,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眼前一黑前他想的不是亚当斯伯爵,而是他自己估计就要这么英年早逝了……
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变成一只鸟,专门飞在天上朝着西蒙斯的脑袋拉屎。
第35章 雨夜尾声那遥远的暴风雨的气息重又来……
莱西带着国王的旨意赶到的时候,这场由教皇主导的暴动已经接近尾声了,城区里的人无一不被里恩监狱这里的炮声惊醒。
弗吉尼亚看着这个王宫侍卫长带领一队禁卫军抵达,有些惊讶似的说:“真是抱歉,居然惊动了奥兰治国王吗?”
莱西将手放在胸前行礼:“教宗大人,虽然教廷行事王廷不方便插手,但您在城区闹出这么大动静,国王不得不关心一下。”
“他是关心民众,还是关心我有没有死在刺客手里呢?”弗吉尼亚意味深长地问。
“当然是,两者皆有。毕竟教宗大人您是神在人间的行使,如果受到伤害,会引起信徒们恐慌。”
莱西向废墟一片的监狱看去,那里传来数道哀嚎声。
他看向教皇,弗吉尼亚侧身,微笑点头示意他可以过去。
他大跨步上前,看到骑士中领头的奥古斯特迟疑着停下脚步。
奥古斯特同样看到了他:“许久不见。”
莱西绷着下颌许久才说:“……奥古斯特大人。”
两人对立,一人穿着全副武装的盔甲,一人穿着精美的宫廷服饰,这样两个格格不入的人也曾在某些深夜喝到酩酊大醉,诉说内心的不甘与困顿。
王廷的禁卫军到来之后,骑士们再也没有理由处置监狱内的任何人。
刺客早已消失不见,教皇失望的坐上马车离开。奥古斯特守在那个洞口等待骑士们的回音。
得益于市政厅兢兢业业的工作成果,此时的下水道内已经归于平静,骑士们纷纷下去搜寻刺客的踪迹。
莱西与奥古斯特并肩而立,他偏头看向奥古斯特坚硬的侧脸。
“在王宫的职务还顺利吗?”奥古斯特先开口。
“挺好的。”莱西低声说,“只是有时候还会怀念在骑士团的日子。”
奥古斯特拍拍莱西的肩膀,男人们之间是不需要太多抒情的话语的,他们往往一个动作与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
骑士们都是从小选拔培训,只有合格者才能进入骑士团,而莱西刚进入骑士团时,就跟在年龄稍长的奥古斯特手下。
他们一同训练,一同吃饭,年龄小的莱西因为受伤哭泣的时候就是奥古斯特安慰他,训练完不成受罚没有晚饭奥古斯特会为他偷偷留下面包在深夜递到他的床铺上。
“先生们——”
一道微弱的呼喊声从石板下传来。
“请不要在这种重要的时候巩固你们的兄弟情谊了,麻烦拯救一下还活着的人……”
莱西看向呼喊处,一条小腿在坚强的小幅度挥动,那黑色皮鞋实在太过亮眼。
“亚当斯伯爵!”莱西此行的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务必保证亚当斯伯爵的安全,毕竟能在教廷的威压下还拼命拥护国王的权威的大臣实在是不多了。
他懊恼自己差点忘了这么个重要人物,将亚当斯伯爵从土里挖出来时,这个一向体面的伯爵再也维持不住他的优雅,泥水混杂着从他脸上流下。
他沮丧地说:“再也没有比一觉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差点死掉更刺激的事情啦!”
奥古斯特毫无诚意地说:“我很抱歉伯爵大人。”
亚当斯摆摆手:“如果有一天能从教皇口中说出这句话就好了。”
奥古斯特合上嘴巴,三个人不约而同想到,那一天可能遥远到永远不会到来。
“没有监狱了,我大概就不用服刑了吧?”亚当斯伯爵捋了一把早已经塌陷的头发象征性的询问。
“当然。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您将在今天出狱。”
至于狱长,大概被埋在某个不知名地方,等人们将他挖出来又是很久的事了。莱西通知亚当斯伯爵的妻子将他接回家,他的儿子抱着父亲哭得不能自已。
搜寻还在继续,莱西向奥古斯特脱帽致敬后就回到王宫复命。
宫殿内,奥兰治国王身着睡袍,看着外面渐渐停歇的雨揉着额角问:“有探查到今晚的刺客是哪方势力吗?是异教徒还是那些号称潜伏百年的复国者?”
“没有。”莱西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直起身,“但是从教皇的反应来看,他认为是陛下您的手段。”
许久,奥兰治国王才自嘲一笑说:“随他吧,他愿意这么认为至少是还把我当作对手看待,这是一件不赖的事不是吗。”
“……”
无声的静寂在君臣之间流淌,奥兰治国王靠着窗台看那片在风雨来临前就被侍女们遮盖保护起来的玫瑰园。
今夜的风雨因为这些庇护被挡在外面,当清晨的太阳出来,它们依旧娇艳欲滴。
“你去看一看路德维希吧,他今晚被雷声惊醒许多次,会想有一个人在身边陪陪他。”
奥兰治国王俯视这个跪着的侍卫长,他最开始将他调离路德维希身边时,两个孩子抱着哭泣,不愿分离彼此。但现在,莱西已经成为王宫里最出色的侍卫长,路德维希也慢慢长大了。
莱西抬起头,灰色的眼睛起了波澜,俯下身道:“……是。”
国王的身影离开,莱西来到窗前看了一眼玫瑰园,便朝着路德维希的宫殿走去。
纱幔之中,一道身影静静坐着。夜晚的风吹拂进来,带来了凉爽与侍卫长。
“莱西,我听到大炮的声音。”
莱西走上前几步,跪坐在床榻边:“里恩监狱发生了一点意外,已经结束了。”
“……点一盏灯吧,我想看到点什么。”路德维希说。
灯火燃起,照亮了莱西的脸,路德维希露出半张还有些孩子气的侧脸:“雷雨的时候,我总是想起母亲,她被狂热的信徒用矛钉死在柱子上,嘴角挂着鲜血,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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