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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海(近代现代)——小合鸽鸟子

时间:2025-04-10 08:31:34  作者:小合鸽鸟子
  生意人讲运势,尤其是流水线厂,开了工确实很避讳停线,哪怕不赚钱,甚至亏钱,也不能停,停下来了再重启总会再经历些坎坷,没那么顺利,要是一整年下来开开停停,心态也不一样了。
  “那你以为我跟别的老板一样?”宋洲的问题极其尖锐。
  高云歌被问住了。
  他每天在车间会穿一件短袖加薄的衬衫外套,热了就脱掉。好几次,宋洲会看到高云歌热得想擦汗,手抓住衣摆想撩起,又犹豫地放下,小腹的纹身从始至终都藏起。
  每当这种时刻宋洲心也跟着痒起。
  一想到只有他看过、抚摸过高云歌身上不为人知的痕迹,宋洲的占有欲就会获得极大的满足。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贪心,吞吃入腹般,想要自私地将人完全拥有。
  高云歌却总是用实际行动和宋洲拉开距离。
  他今天能给宋洲做辅食碗,明天线上的黄毛喊累,要吃个火锅,高云歌保不齐也会去买食材在出租房里做。
  “你怕停,是怕我跟别的老板一样,产量提不上去,就靠减少人力成本来增加利润率。可我是这样的人吗,高云歌,一双鞋我才挣几块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个消费水平我现在天天开着车给你拉鞋底。给你拉的啊高云歌,给你,你!我对你每天尽心尽力管教的那帮黄毛没一丝一毫的感情,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
  “可你并不是只关心、爱我一个人。”宋洲的声音逐渐虚弱,“所有的人你都关心,不,应该说,你爱所有这样的人,孤小离家,无依无靠,你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宋洲洞声音漂泊得像个幽灵:“你是在他们身上看到你最初打工时的影子吗?你在这个年纪受了多少冷眼,吃了多少苦,你不想让他们再经历一遍,对吧。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博爱呢高云歌,就不能只爱我一个吗,就不能……”
  宋洲语塞。
  他不得不沮丧地承认:“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你。”
  “哪怕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可那又能锚定什么呢?我甚至怀疑,如果黄毛堆里有人突然跟你看对眼,问你能不能一起解决一下,你说不定也就答——”
  “不可能。”高云歌拒绝听宋洲继续讲下去,“我会叫他滚。”
  宋洲眼神炯亮。
  他满怀希望,迫切地看着高云歌,期待他多说点,再表达出来,高云歌咬了咬嘴唇,胸膛小幅度地起伏,他良久憋出一句:“马上要一点开线了。”
  宋洲:“……”
  “高云歌。”宋洲一本正经,“你以为我回山海,办洛诗妮,真的就只是为了来赚钱吗?”
  他从高云歌手里拿过碗,自己洗。
  高云歌踌躇了几秒,犹犹豫豫地,还是先上楼了。
  高云歌一下午都魂不守舍。
  他很少在工作的时间段里如此分神,而他这个人并不擅长胡思乱想。别人觉得流水线枯燥无味,禁锢了灵魂,高云歌恰恰相反,就是喜欢干重复的机械动作,搬运,打包,流汗……
  他的肢体在辛苦地运动,头脑就可以轻盈地放空。
  洛诗妮的车间排布紧凑,给管理就只留了一张桌椅,没错,就是正对着电梯门的那一张。但高云歌很少有空坐着休息,大多数时候,他都站在流水线旁纵观全局。
  不过今天下午的2307做得很顺利。
  高云歌坐在位置上理生产表,记录数字,看着2307的产量一天比一天增加,也会有成就感。
  他拉开柜子把生产表放进去,正要关上,握住把手的五指紧攥,又松开,把一整叠表格都掀起,拿出被掩盖的两本书——
  高云歌必须要用手指戳着书名才能把其中一本的作者名念全:《论再生产》路易阿尔杜塞。
  还是另外一本好记,《拉康选集》,作者拉康本人。
  “啊……她们文艺女是这样的,油漆刷累了以后不看短视频,要翻纸质书念两句。”宋洲的话犹在高云歌耳畔。他说那几本书都是宋恩蕙带过来的,其实也没怎么看,就是个图个氛围。
  高云歌翻开书名更简单易懂的那一本,印入眼帘地正是一句画线:……对我们的病人来说,光是具有费勒斯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他的欲望是成为费勒斯。
  高云歌缓缓合上书。
  缓缓走到流水线边上,他认命地想,自己那么早出来打工是天注定的。
  才看两行,就晕字晕得头昏脑胀。
  还是做鞋有意思,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实实在在的材料从手中流过,有实实在在的一件物品被打包装盒。
  再想到这双鞋会实实在在地被穿在一个消费者的脚上,一个姐姐、或者妹妹,高云歌就感到充实,累并快乐着。
  而如果能用更少的人做更多的产量,把生手培养成熟手后,损耗越来越少,产能越来越高,高云歌就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但宋洲似乎并不能和自己感同身受。
  那或许是宋恩蕙的书,但里面的注释,绝对是宋洲的字迹。
  “你不要来车间。”高云歌几乎每天都会和宋洲来上一句,就算是差人去拉鞋底,也是在电梯口等待,自己拉板车上楼。
  流水线在这种时候就不可爱了。
  这条名为洛诗妮的幻彩长龙不再是山野里的灵动精灵,而是永不满足的贪婪饕餮,需要人类献祭帮面和鞋底,一刻不停地喂进去。
  内销女鞋的码段基本上都是35-40,实际订单两头少,中间多,36、37、38就是俗称的黄金码段。流水线转一圈,做下来的鞋子也是两头码段少,中间码段多。
  这就意味着实际生产过程中,黄金码段的需求量更大。而一旦没有配套的鞋底来成型,这一段时间就只能被空出来,不仅拉低生产效率,客户的订单需求也得不到满足。
  所以高云歌总是催宋洲去抢黄金码段。如果不是自己实在走不开,他巴不得亲自上阵,而不是叫宋洲吃这个苦。宋洲就应该在即将装修好的洛诗妮档口里喝喝茶,聊聊天,看看《论再生产》和《拉康选集》,岁月静好,悠然自得。
  他难以想象宋洲脏了手。
  尽管他自己的手,早就布满劳作的蹉跎。
  高云歌扭头,看到宋洲从自己身后闪过。
  这就把碗洗干净了?高云歌在心里嘀咕,跟着上去。
  只见宋洲对着材料区咔咔一通拍摄,重点突出678鞋底码号的空缺,发给林文婧。
  “喂,小姐。”宋洲打通林文婧的电话,愠怒道,“你中午还答应的好好的,说下午会叫司机给我送过来,怎么?鞋底又先送给别人了?还是又要我自己叫货拉拉来?”
  “你不要来,也不要催,不要催。林文婧也很焦躁,“在装车了,马上来。”
  宋洲问她下午能送多少来,林文婧给的数字,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你不是说加模具今天能到的吗,怎么还这么少?我的客户今天都要挂48小时发货的链接了,你每天只给我这么一点鞋底,我流水线都要转不动了啊。”
  “产能有限的话,就少给点别人,多给点我。”宋洲敏锐捕捉到林文婧的停顿,追进去问,“本来应该给我的那批鞋底你是不是先给天骐了?”
  林文婧承认:“他中午给我转了一笔承兑,中午说请你吃饭,就是想和你讲——”
  “诶呦诶,大小姐!”宋洲都气笑了,“他给你多少承兑,三十,五十?先不说够不够欠你上账的零头,你承兑收来得半年以后才能用!我才跟你做几天生意,你才供了我多少货?我今天就给了你二十,这和做现金有什么区别?”
  高云歌在边上听着,默不作声。
  他不懂什么样的货款是承兑,什么样的又是现金。钱在他的认知里,以前是纸钞本身,现在是电子支付系统里的数字。
  他不知道开个鞋厂也会涉及那么多金融问题,他只知道,宋洲很生气,宋总不开心。
  “你不要以为我就只能做你家的JC23010!”宋洲转了个身,看向高云歌,“已经有至少三家鞋底厂送来这款鞋底的样品,豪雍,利泽,还有多鑫。设计师和厂长都看过,这几家的鞋底跟你的,差不到哪里去。”
  “洛诗妮不是非金成不可的,林小姐。”宋洲话是对林文婧说的,却对高云歌露出个忍无可忍的凶狠表情,“你货再不送来快,我迟早会替换。”
 
 
第30章 田螺野夫
  金成的司机下午三点送来一千双鞋底。
  高云歌没等他卸上板车,就先扛了一包37码上楼,递给放鞋底的工人刚好接上流水线的运行。他摸到袋口还是热乎的,绝对是刚从金成的喷漆流水线下来,就匆匆出货。
  “就这么紧张吗?”高云歌问送货的司机。司机也很难办,说他也想一个厂送一大车,效率高。但家家户户都催,都急,一点点攒下来就要送,还要分给好几家。
  司机卸完货后习惯性地把票本递给高云歌签字,宋洲夺过,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平均的配码,笑了,气笑的。
  “别人是为了一碟醋包一盘饺子,你是送四百双黄金码段配六百双边码。”宋洲继续给林文婧打电话,“你自己穿几码?你送那么多35和40码来有什么用!”
  林文婧自己声音都哑了:“不要慌,不要急,还会有的。”
  “还有多少,几点来?”宋洲命令道,“我晚上要加班加点赶货。你五点钟再送两千双来。”
  林文婧吱不出声了。
  “你中间码号的加模呢?不是说今天能到吗!怎么?追加的模具生产下来的鞋底,也分给别人了!格局打开啊小老板娘,我客户都是卖线上的,正当季,能给你做到四月底,你不舍得再加模那就从我的货款里扣,我绝对能让你挣到超过模具费用的钱。”
  宋洲额角的神经突突跳起,再开口,他可能要口不择言了。高云歌赶紧给他的通话页面开了免提,“你好,小、小老板娘。”
  林文婧听出他的声音。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都是直播单,超时会罚款,真的很急……”高云歌的情绪比宋洲稳定。
  林文婧也不是故意耽误宋洲的订单,实在是自己产能有限,短时间内跟不上鞋厂爆单的节奏。
  “要不,”林文婧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建议道,“要不你们去多鑫那里再买一批,先顶一顶。”
  宋洲和高云歌都看向司机。
  卸完货后没拿到票本,司机当然要在边上默默地等待,此时此刻突然感受到有灼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赶忙收起正播放短视频的手机,左顾右盼,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除了金成自己的司机,还能有谁告诉足不出厂房的林文婧,洛诗妮的车间里零零散散的,躺着几包多鑫的鞋底。
  “那时候是你实在接不上啊,小姐。”宋洲声音没之前那么硬气了。
  他也没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从一而终。
  早在第一天去抢鞋底的那个下午,他就叫邹钟闻去市场上找其他厂的同款鞋底。
  邹钟闻很快就搜刮来不下六七家的产品。生产鞋底又不是造核武器,JC23010这么火爆,供不应求,怎么可能没同行跟款。
  但那些跟款的未必能拿到金成的原始数据,生产出来的鞋底或多或少有差别。TY平台近期严抓打货不对板,如果被挑剔的消费者发现到手的鞋子底板和直播间里的有差别,就算只是细节不同,也会有很多麻烦。
  倒是去年年底在天骐被发现滥竽充数的多鑫,反而跟金成的最为接近。在尚未装修好的洛诗妮档口里和宋洲洽谈了十分钟后,多鑫老板直接叫仓库给宋洲送每个码子五十双,让他先做,闭口不谈价格和付款方式,颇有西瓜不甜不要钱,他鞋底质量不好也不要钱的气势。
  他大手一挥的时候是那么的自信。
  以至于宋洲在监控里看到高云歌自己坐在流水线后段,把已经做好的鞋子又拆又补时大跌眼镜,又灰溜溜地跑去金成继续抢鞋底。
  “他的鞋底品控太不稳定,只能拿来应急。”宋洲语气变得犀利,“你也知道他和卢总是老乡,单价也比你的低。我反正一直在等你的加模,至于是否有其他人等不及,我就不知道了。”
  宋洲挂断电话。
  票单恰好在他手里,他就自己签,在金成的票单右下角落下自己的名字,力道重得能穿透纸背。还回去之前他灵光乍现地把票本往前翻,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好嘛!这个司机在来洛诗妮之前先去了天骐,送了整整两千双,且中黄金码段居多。
  林文婧还是优先给天骐配货。
  天骐不要的,再给洛诗妮。
  宋洲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冷静,合上票本后没直接递还给司机,而是捏住其中一角举起。
  那个司机没来得及往后退步,但已经看得出宋洲欲要把票本扔到自己脸上。
  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他徒劳地闭眼,抬起手臂挡住视野。他只是个送货的,厂里安排送哪个厂,他就送去哪个厂,老板们之间的博弈,怎么遭殃的,总是他们这些打工的。
  预判中的羞辱并没有劈头盖脸而来。
  待他睁开眼,只见自己和宋洲之间又隔了一道身影,是那个每次卸完货有权限给自己签字的管理。
  他记得这个人的签名,叫高云歌,一笔一画很是较真,看那清晰的字迹,就能重新浮现出他点货时的仔细。
  司机问过高云歌为什么这么卖力,高云歌说,这年头当老板的也不容易。
  高云歌紧握住宋洲高举的手腕,另一只手搂过他的后腰阻止他继续上前。他们贴的很近,在拥挤的消防过道上,十几个人的注视下,他两个人几乎拥抱在一起。
  “他只是个司机……”高云歌劝他,也顾不得距离,贴在他耳边叮嘱,“你是大老板,不要和小工一般见识。”
  林文婧五点钟还是安排来了一车货,换了个司机,送来六百双鞋底。
  新司机也学聪明了,只奉上单独的一页纸,而不是整个票本。虽然少,但好在是这次只有黄金码段,勉强够做一个晚班。
  高云歌十点从车间下楼。
  今天是周六,高云霄会从学校回家。放在平时,高云歌再迟也要回家做顿好饭菜,给吃了一周食堂饭菜的弟弟换换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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