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挺愿意的,但我已经吃过了。”宋喆礼做出遗憾的表情,“而且等会儿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朋友聚餐了。反正人就在公司呢,赖账也赖不了。”
“也行,忙事要紧,那下次吧。”
纪想挥手和人告别,重新坐下后沈思儒便问:“这原来就是你那个beta上司?”
“对,人挺好的,工作能力也很出色。”纪想逗他,“所以你不要再为我打抱不平了。”
宋喆礼是大概一年前空降来的公司,他有海外留学和工作的背景,一来就直接坐上了创意总监的位置。
本来之前的总监调任,纪想从毕业开始就在她手下做事,很得青眼,是有望升职的,但没想到却被空降兵占了位置。
这件事在部门内部传得沸沸扬扬,沈思儒也捕风捉影地听到了,在得到纪想的肯定回答之后就在背地里把该死的老板通通骂了一遍。
当然,事件主人公宋喆礼更是被他一口气骂得狗血淋头。
沈思儒尴尬地扫了下刘海:“好吧……不过他们那样对你是真的很不公平,本来板上钉钉的名额说换就换了。”
“在公示没出之前都还不算确定,那都是大家的猜想。虽然是有点生气,但我背景没人家好看,输给他也很正常。”纪想摇摇头,“不过后面给我涨了薪,倒也无所谓了,人工作不就为了多赚点钱吗?”
沈思儒看他恨铁不成钢:“有时候真觉得你太能忍了……你知道总监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要是一个月赚一百万,每天都累死累活加班,那我不如去跳楼。”纪想淡定地说。
沈思儒没辙,选择闷头吃鸡。
纪想和沈思儒吃完午饭后,陪他去附近商场逛一圈就回了家。
纪书渝发来消息,先是发了几张男男女女的照片,直接刷了好几页屏。纪想看都没看,先下手为强,直接将“明天带结婚对象回家”甩过去,喜提纪书渝的一个紧急电话。
“纪想?你不想相亲也用不着骗我吧?你要是不想,这周休息一周行吗?下周我让林阿姨联系你。”
纪想懒得烧热水,就着早上杯子里剩的冰水润润喉:“妈,没骗你,明天我真带人回家。”
“你少来,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你要会谈恋爱至于到现在一段都没谈过?你找演员回家?”
“不是演员,前几天刚在一起的,我们俩认识很久了。”纪想信口胡说,再套用介绍人的说辞,“他现在当律师,工作稳定,老实本分,会照顾人,很适合过日子,属于潜力股,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
纪书渝:“……”这话太耳熟了。
“放心吧,你明天见一见就知道了。之前我们是朋友,我很相信他的为人。”纪想把白天沈思儒的灵感借来一用,装作用情至深,一副忽坠爱河的模样,“你们会喜欢他的,他真的是个很优秀、很好的人,我感觉我今生只会选择和他共度余生了。”
纪书渝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先回来吧,结婚这事还没那么急,再看看。”
纪想说了声“好”,挂掉电话,转头又给杨潮生编辑了条信息。
【香菜杀手:杨律,明天回家有个剧本需要麻烦你配合我出演一下,不然我爸妈估计没那么容易信。】
【杨潮生:好,你说。】
【香菜杀手:你就假装是当年暗恋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之前是朋友,所以直到毕业离开你也不敢和我告白。半年前你回到桐城工作,偶然机缘之下和我相遇重逢,之后我们经常见面,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杨潮生盯着屏幕上“暗恋”两个字,像被戳中了心事,感受心跳在逐渐变速。
【Y:好,我会配合的。】
【Y:明天见。】
【纪想:多谢,明天见。】
第8章
杨潮生一夜未眠,睡不着就坐在案前看最近一次庭审前的材料,直到天光微亮才有些困意。
和纪想约的时间是九点,他难得在平日本该起床慢跑的时间多补一个小时的觉。八点要出门,他就再预留一小时打理仪容。
在得知要去纪想父母家当天,杨潮生下班就去了趟实体店,在柜姐的半推销半推荐下买好一套新的“三好男婿装”。
银灰色青果领西装,黑底斑驳鎏金的宽领带,镜子前杨潮生喷好发丝定型,又在思考会不会太隆重了。
不过第一次上门,正式点也好。
纪想在接到杨潮生的电话时一边刷牙一边争分夺秒绕地在厨房单手蒸速食包子。对方比预计中早到,他不得不飞速换好衣服,拿上早餐往楼下跑。
出单元门,纪想咬着包子,一手整理外套的帽子。
杨潮生在绿化带旁等他,挺拔身姿和湖边的白杨神似,察觉到来人甫一回头,纪想就被这耀眼瞩目的正经穿搭给震惊到了。
这是他第二次觉得在杨潮生面前穿得跟个小学生似的,两个人走在一起看起来估计会像老大哥带着好小弟一样和谐。
这也许是杨潮生的职业病,不管何时何地都要穿得体面,纪想收起脸上震撼的小表情,走过去:“杨律早,今天穿得很帅。”
就是好像黑眼圈有点重。
杨潮生受宠若惊,但面上只是抿抿唇:“是吗?谢谢,你也一样。”
“吃过早餐了吗?我多带了个流沙包。”纪想客气地询问。
杨潮生摇头,纪想也就没再多问,心里雀跃着。
不吃正好,他还没吃饱。
纪想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瞥见后座摆满了一排排精品礼盒,从吃的燕窝阿胶到用的丝巾按摩仪,这还都是一部分纪想能从盒子外包装上看到的。
他不太确定,怕是自作多情:“你……晚上也要回家?”
“不是,后面都是买给叔叔阿姨的。”杨潮生漫不经心地顺着纪想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纪想又捕捉到了一打蓝蓝紫紫的练习册:“……那这‘小升初终极冲刺新试卷精选’是?”
“哦,这是专门给妹妹的。”
那很坏了。
纪想三下五除二把包子塞嘴里,咽下后开口:“杨律买这些费不少钱吧,还是你想的周到,回家见公婆要带礼物。到时候账单记得发给我啊。”
“没多少钱。”杨潮生默然接受了“公婆”的调侃说法,但他不想让纪想再在钱上困扰,“你下次也会见我父母的。”
“也是。”纪想歪了歪头,兀自扭着脑袋去数后面的东西,再偷偷打开手机查价格。
杨潮生发现了他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开解道:“礼轻情意重,礼不重要,情才是。”
纪想在心里苦笑两声,情不情的不是关键,但这礼物哪儿“轻”了?
他粗略地计算了下,面上的礼品加起来都快有他两个月工资那么多了!
纪想觉得他还礼得还死。
纪想继父家不在金台区,是在近郊的一块别墅区,开车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快到的时候纪想提前给纪书渝拨了个电话,显示没接。最后反倒是后面继父打来电话,问纪想二人到哪儿了。
“快到了,在岔路口。”
“好,我在门口等你们了。”万文旗在通话里说,“你妈妈刚去兴趣班接琛琛,还没到家。”
“没事,我看到你了,谢谢万叔。”纪想挂断电话,摇下车窗朝不远处在花圃外站着的男人招了招手。
万文旗也很快地回应他,让杨潮生把车停在栅栏外的空地上。
纪想率先下车,嘴甜地唤人,随后又对杨潮生招招手,二话不说地就挽上他的手臂,进入戏精模式:“万叔,这就是我男朋友,杨潮生。”
杨潮生被抱住,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余光忍不住在纪想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上逡巡。
“这是我继父,万文旗先生。”纪想看向杨潮生。
杨潮生对上纪想的视线,骤然醒神,迅速主动地伸出手与万文旗相握:“叔叔好。”
“你好你好,长得这么俊一小伙。”万文旗笑得和蔼,又和纪想道,“我早上就和你妈妈说,今天让她在家里迎接你们,我去接琛琛就好。结果琛琛早上因为小事和我闹了脾气,非要妈妈接,小想你不要介意。”
“没事,不介意的。”纪想问,“琛琛什么时候回来?好久没见她了。”
“估摸快了,她可想你了。”万文旗招手,“快,你们直接进来吧。”
杨潮生颔首:“叔叔,我带了礼物在车上,我去拿,你们先进去吧。”
纪想脚都跟着万文旗踏出去一步了,想到后座上堆积的礼盒,够杨潮生一个人跑好几趟的,于是和万文旗说:“我去帮他拿。”
纪想朝杨潮生的背影小跑着去,声音不大不小:“杨律,我来帮你。”
杨潮生回头,凝望着纪想迎着阳光奔来,和许多年前午间在纷飞繁多的试卷里做的梦不约而同地重合。
至此,梦想成真。
哪怕他清楚这不过是对不见天光的暗恋做的另一个依旧不够圆满、自欺欺人的梦。
杨潮生打开后车门,塞了几个轻便的礼物到在面前站定一副等候待命的纪想手里,低声问:“还要叫我杨律吗?”
纪想这时猛地反应过来嘴瓢,扭头去看万叔。
万文旗眼看着唤不住二人,正无奈地走过来,看起来是没注意到刚才的称呼:“哎呀,回自家还带什么礼物……”
“是潮生特意给你们准备的,一片心意嘛。”
纪想很快切换称呼,尽管还不够亲昵,杨潮生却已经很满足了。
“是我和小想的一片心意。”杨潮生附和道。
万文旗拗不过两个小年轻,纪想和杨潮生一起搬运三次才把所有礼物都放在客厅。
当万文旗抱着一套百福紫砂杯爱不释手,邀杨潮生一同品茗时,花园里传来了一阵高昂的喊声:“哥哥——”
大门敞开着,纪想闻声回眸就被许久不见的纪琛扑了个满怀。
十一二岁的姑娘梳着丸子头,身高比同龄人还要矮点,脸又圆又白净的,抓着纪想身前的衣摆闷着头不放手。
“呀,这不是我们家的漂亮琛琛吗?”纪想蹲下,把小孩从他身上扒下来,哄道,“怎么了这是?刚才不是还喊那么大声?”
纪琛用怨怼的小眼神直视纪想,撅嘴撅了几秒,痛声训斥:“你都多久没回家了?都不知道想我吗?”
纪想啼笑皆非:“不是上个月才回来过吗?这么快想我啦?”
“小时候我每天都能见到哥哥的!”纪琛抗议。
“那可是哥哥现在要上班呀,过年才能给琛琛发大红包。”
纪书渝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跟进来,还训斥了纪琛一句:“都叫你不要跑那么快,哥哥又不会没了。”
纪琛直起身:“妈。”
在一旁明面上和万文旗洽谈的杨潮生时刻关注着纪琛那边的动静,听到他喊“妈”,杨潮生顺势站起来走到纪想身边:“阿姨好,我是小想的男朋友,我叫杨潮生。”
纪书渝略微点头,看不出来对杨潮生什么态度,但口头上还是叫他随便坐,别拘束,之后就进了厨房。
家务都有芳姨来做,平日纪书渝也不时常下厨。纪想看出来她好似在避着人,他猜大概率是杨潮生。
杨潮生眼尖心细,拉了下纪想的手腕:“我去和阿姨聊聊吧,顺便‘刷刷好感’。”
纪想犹豫半晌,杨潮生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没再拦着。
杨潮生离开后,他就坐在杨潮生坐过的位置陪万文旗聊天。但纪琛一直拉他去花园里玩,万文旗最后又只得拱手让人。
春季正是好时节,纪琛拉着纪想的手,指着花园角落爬墙上盛放的蓝雪花:“哥哥看,那个是妈妈种的花。”
“好漂亮。”纪想捧场道,“那琛琛有记得帮妈妈浇水吗?”
“当然有啦。”纪琛自信道,不一会儿脸上浮现神秘的表情,“其实我也帮哥哥种了花,是哥哥喜欢的哦。”
“是吗?在哪儿啊?”纪想配合地四周望了一遍。
毕竟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最钟意什么花。
纪琛默不作声地把纪想往秋千的方向引,随后指着被遮挡住的一小丛雏菊:“这里!”
纪想瞧见围绕着摇曳的秋千而生长的小雏菊,避无可避地想到童年,记忆从模糊悄然再次变得清晰。
“妈妈总是在翻以前的相册,后来我在妈妈的相册上看见了哥哥。小时候哥哥就坐在秋千上,身旁都是小雏菊,身后还有个大哥哥在帮哥哥推秋千。”纪琛笑眯眯的,“我说的对不对?”
“……对。”
“那我也想坐秋千,哥哥和我一起,我很乖,也不用别人推,我们一起荡就可以了。”
纪想蓦然心一暖,卷起手袖,牵着纪琛的手和共同她坐在秋千椅上,脚慢悠悠地晃:“好啊。”
“哥哥。”
“嗯?”
“其实妈妈很想你的。”纪琛轻声说,“当然我也是。”
“……嗯。”
“我知道我其实不能算是哥哥的亲妹妹,因为我的爸爸不是哥哥的爸爸,而哥哥应该还有个跟我更亲的大哥哥,可我没见过。”纪琛靠在纪想身上,“但我是真把哥哥当很亲很亲很亲的哥哥的。”
纪想严肃地说:“说什么呢……纪琛同学,什么亲不亲的,你妈也是我妈,你就是我亲妹妹。”
“但我觉得你在这个家里好像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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