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书渝斟酌道,余光睨了一眼万文旗:“……嗯,秋千椅想要什么样的?”
“问我?”纪想有些意外,低头去看纪琛,“琛琛想要什么样的?”
“琛琛想要哥哥想要的,能和哥哥一起!”
纪想捏捏纪琛的脸蛋,略加沉思后说:“要那种有遮阳棚的,还可以挂星星灯的秋千吧,琛琛应
该也喜欢。”
”好。”
纪书渝应下,和万文旗牵着纪琛目送两人上车离开。纪想还特意探出头回首,纪琛就冲他大喊:
“哥哥,要记得回家!”
纪想点头,先是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和纪琛招手拜拜。
耳畔重归沉寂时,纪想又有些怅然若失,他拿出纪琛塞给他的信拆开,从里头骤然先飘出一打印
着hello kitty的创可贴。
纪想捧起来,和杨潮生对视一眼,插科打诨道:“这么多,掉的是钱就好了。”
纪琛很喜欢hello kitty,但有这种印花的物品,都被她爱惜珍藏起来。能舍得给纪想这么多,在
纪琛心里也差不多能和钱比肩等值了。
他垂着脑袋读信,杨潮生把车速降得很低。
纪想快速通读了一遍,六年级的小孩子实在太好懂,因为另一位素未谋面的大哥哥是自己哥哥的
亲哥哥而吃醋,纪想想笑都不难。
只不过连万文旗和纪琛都能在很早的时候感受到他对这个家的格格不入,而纪书渝却没有,纪想
想到这点心情未免低落。
他其实不怨纪书渝,当年父母吵架吵得天翻地覆,离婚是必然结果。他离开了爸爸和哥哥的同
时,纪书渝也要重拾事业,为了养孩子奔波劳累。
她为纪想做得已经够多的了,所以她和万文旗结婚的时候,纪想也不想成为拖油瓶。
就算自己的妈妈有可能还会成为别人的妈妈。
去争论纪书渝偏不偏心对二十九岁的纪想来说已经不重要,只是他有时候也确实想要个他能在中
心的小家。
他想到这,忽然灵光一现:“杨律,现在几点?”
被点名的杨潮生愣了一下:“两点三十五。”
“我们去民政局吧,今天把证领了。”
纪想口不择言,沃尔沃恰好驶上跨江大桥,吹来的风像是把他淤堵的心气都吹化开了。
他感受到短暂的自由。
杨潮生很克制地按耐下踩刹车的冲动:“……。可是婚前协议还没拟。”
纪想又被现实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开玩笑的,当我没说。”
杨潮生很想说,如果他愿意信任的话,现在就可以结,他没有任何意见。
纪想看着正面戛然而止的话,翻过信纸,背后赫然贴着几张纸币:“真给我钱?纪琛哪来的?”
听到这话的杨潮生心蓦然抽紧,直到纪想扯下那五百块夹在手里,转头道:“这是你放在练习册
里的?”
杨潮生哪想到纪琛小小年纪如此正直,只希望她没把他让她多叫几句“嫂子”的事说出去。
”杨律,再欠下去我就要以身抵债了。”
纪想开玩笑道。
杨潮生握紧了方向盘,语出惊人:“…..…也不是不行。”
“啥?”纪想震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啊。咱俩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杨潮生失笑:“是,那我先送纪先生去医院看看吧。”
说得太模棱两可的话,他会当真。
”也不用,回家擦几天药应该就好了吧。”
事实是,杨潮生在搬出纪书渝来压他去医院重新检查伤口后,纪想悲怆地被缝了八针,还打了破
伤风。
纪想:“。…..…”有时候人是挺倒霉的。
杨潮生不懂这么大的伤口,纪想是怎么能说出不去医院这种冰冷的话来。明明在家消毒的时候疼
得发抖,缝针的时候更是要死要活,一路上竟然都这么能忍,还饶有兴趣地看完了纪琛写的信。
纪想从科室出来吓得已经嘴唇青白了,杨潮生怕他摔倒就一直扶着他,到结算处交完费又送人回家。
“我送你上去,你现在手别乱提东西。”杨潮生放心不下,跟着下车,“会介意吗?
“介意是不介意。……”
”不介意就好。”
纪想还在组织语言,杨潮生就打断了他,并且很积极地提上东西,准备送佛送到西。
可是他怕杨潮生会介意啊!
他的公寓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整。
还没等纪想编出个合适的理由,两人就一齐站在纪想家门口。
“那个,你要不你再外面先等等?”
容他先进去收拾几分钟吧。
“怎么了?”杨潮生不解地问。
“好吧,其实是家里有点乱。”纪想不自在地扶了下手臂,“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
纪想点头,将指纹按在门锁上。
“嘀嘀”两声,他推开门,试图从容不迫地换上拖鞋,在鞋架上拿了另一双看起来还比较大的拖
鞋递给杨潮生:“可能有些小,没那么合适,你试一下,难受的话直接穿皮鞋进来也可以。”
杨潮生道谢,穿上后确实别扭,后脚跟都只能贴地板,但他照穿,不疾不徐地从玄关处走进来,
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了方桌上。
他扭头去看纪想,发现对方在沙发前上演了一出诡谲的闪现。
纪想一进门就在一路拾掇,戒备地打量有没有不雅观、不整洁的地方。直到瞧见沙发上还铺着昨
晚上收进来还没来得及叠的内裤,“蹭”地一下就飞过去攥起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卧室。
纪想面红耳热的,希望杨潮生没看见。
第11章
杨潮生不解,在他眼里只瞧见纪想弯腰抱着腹部的背影,怕他哪里不舒服,迟疑地跟了几步,又克制地停在卧室门口。
虽然纪想不是omega,但第一次来别人家,没得主人允许就进主卧实在失礼。
纪想的卧房有个小转角,靠门边是浴室,里头的摆设站在外面是看不见的。
杨潮生刚想隔空问纪想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嘭”以及像蛇一样的“嘶嘶”声。
一听就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了,杨潮生二话不说就迈步进去,嘴上依旧有礼貌地说着“我进来了”。
他看到纪想跌坐在床尾,揉着脑袋快要哭出来,面前地板上还有乱糟糟的几件衣物。
“没事吧?”
杨潮生想先捡起衣服,但他的目光始终忧心忡忡地看向纪想,地上具体是什么也没注意看。
手伸出去的那一刻,纪想的痛劲缓过来的,大喊了一声:“别动!”
杨潮生微怔,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手把衣服捋起,继而两三件轻飘飘的小布料从摩擦的缝隙里落了出来。
纪想想死的心都有了,脑瓜子生理上疼痛,心中懊恼。
果然是越慌越做不好事,也不知道一天之内后脑勺遭到两次重击会不会变成笨蛋。
旁边的杨潮生才反应过来手上的纯色是纪想的秋衣秋裤,其中还夹了几条颜色鲜明的卡通图案的四角内裤......
蜡笔小新还在上面皱巴地咧嘴笑。
杨潮生的手悬在空中,这贴身衣物,捡不是,不捡也不是。
“抱歉,我不知道…。…”
纪想在听到杨潮生略带歉意的语气,似乎比他本人还要尴尬的时候,他瞬间就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没事,刚才撞到头太疼了,我情绪有点激动,吓到你了。”纪想试图从容地拿起内裤,接着朝他伸手,面色依旧发红,“谢谢你,给我吧。”
杨潮生递过去,望着纪想急迫地转身把衣服都先叠放到衣柜里,他的视线跟随着纪想的另一只手停留在后脑勺。
杨潮生拉过纪想的手,不容分说的动作,声音却像在哄小孩:“我看看怎么样了。”
撞到衣柜的后劲实在强,纪想像被人在脑袋里敲了大钟,嗡嗡直响,头顶还透凉。
他正好背对着杨潮生,默许了对方靠近帮他查看撞伤的程度。
纪想的头发柔软浓密,杨潮生抚上去的时候像撸到了蓬松的小狗头。他回忆着方才纪想摁住的地方,用指腹打着圈揉了下: “这里?”
纪想歪着头,脖颈乖巧地往下垂,原本藏在衣领里的腺体顺势暴露了出来。
他还悄悄地往后退一小步,为了能让杨潮生看得更清楚:“要再下面一点。”
beta拥有腺体,只不过跟alpha和omega不一样的是,它们的腺体外观更加贫瘠凹陷,几乎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和产生。
alpha和omega会用阻隔贴来抑制信息素的气味,同时来保护敏感脆弱的腺体受到不可逆的损伤。而腺体对于beta来说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沉睡器官,普通beta也没有贴阻隔贴的习惯。但对于自小将腺体作为第二性征的alpha,纪想这种无意识的举动会让不明所以的人很容易看作是一种邀约。
杨潮生喉咙发紧,他强迫自己挪开了目光,腾出手将纪想的后领口往上遮了一下。
纪想感觉到一阵提拉感,以为杨潮生是在扯自己要和他说话,疑惑地询问:”怎么了?”
“没事。”杨潮生手指上移,搭在后脑勺右下方的位置,嗓音发哑,“是这吗?”
“嗷!痛!”
纪想差点弹射起步地蹦起来,直起身的时候没控制好幅度,往后一把撞进了杨潮生的怀里。
他的脚步虚浮,杂乱无章地踩在了杨潮生的脚上。杨潮生作势扶住他,人也连带着退了一步,脚跟磕在床柱上,没站稳,双双狼狈地倒在床上。
天翻地覆间,纪想头顶的发丝擦过杨潮生的鼻尖,他闻到了一股茉莉的香气,大概是某个洗发水的牌子。
杨潮生充当垫背,把纪想圈在怀里,将他侧了个身,挡着他的脑袋不被磕碰。
亲密的拥抱和陡然拉进的距离让纪想惊慌失措,他想要从杨潮生身上起来,却找不到合适的支撑点,最后脑抽到掌心直接“啪”地摁上了杨潮生的胸口,再用力地压了一下。
纪想:“……”完了,他不会觉得我是流氓故意的吧。
杨潮生无端地喘了口气,紧接着拉着纪想不紧不慢地护着他起来重新站好。
“抱歉,是我下手太重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寂静的房间两人同时出声互相道歉,杨潮生轻笑:“冒犯?”
纪想摸摸鼻尖,耳廓红得要滴血:“……就不小心踩到了你,然后倒你身上,害你摔倒。”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杨潮生在空中点了点他的身后,“不过你的后脑勺好像有点肿了,得敷一下,家里有冰块吗?”
“有,在冰柜...…”
杨潮生到冰柜里铲了一毛巾冰块包着,让纪想侧坐在沙发上,为他拿着冷敷:“这样会好点吗?”
纪想很小声地“嗯”了一声,在他面前有个一米六的落地镜,他能很清楚地看着杨潮生在帮他冰敷的同时仔细观察那块的淤肿。
纪想过意不去:“我自己来吧,你手都要举酸了。”
杨潮生犹豫片刻,把湿毛巾拧干再裹起来才把冰块交到纪想手上:“医生说你这几天要吃清淡的,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你的冰箱里没有新鲜的食材,煮不了粥。”
“啊..…没事,我一会儿自己买了叫超市上门再煮。”纪想冲他一笑,因为不想让杨潮生担心,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他其实除了一切速食能上锅不含任何技巧地蒸熟,平时都不太开火。
“今天麻烦你了,耽误你太多时间,早点回家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杨潮生看纪想从接过冰块后就一直在低头滑手机,看起来确实像是认真在挑选什么商品。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好。”
”那我送你。”
纪想作势要起来。
杨潮生阻止:“不用。”
“那你记得把万叔给你的那份东西带走。”
杨潮生颔首,把放在地上的礼盒之一拎起来。他本还想走近提醒纪想买点水果,苹果香蕉梨都行,可凑近了看发现纪想在兴致勃勃地点外卖。
“五荤五素爆辣酸爽麻辣烫”“双拼炸鸡嗨翻天畅享套餐(可乐版)”“酥脆多汁椒盐留香排骨”,纪想全加入了待结算的购物车并打勾。
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而纪想听到了脚步声,正打算从沙发上爬起来和人说句“路上小心”,没想到一回首就和人直接打了个照面,吓得他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颇有种干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无力感。
杨潮生刚拎起的礼盒又放下了,为了纪想的身体着想,好言好语相劝:“你现在不能吃这些,我帮你做完饭再走。”
杨潮生好心好意到这份上,纪想不领情就太不识好歹了,于是他只能忍痛退出外卖软件,开始挑起适合煮粥的食材。
杨潮生比他更快,在纪想挑挑拣拣考虑是该加购了一颗娃娃菜还是卷心菜的时候,他已经替纪想做完了所有选择下单完成。
简直就是选择困难症和拖延症的福音。
纪想虽然不怎么下厨,但小厨房基本的厨具还是很齐全。
当杨潮生一身正装却围着小碎花围裙挤在窄小的厨房里熬粥的时候,纪想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明天一定要好好上班努力挣钱养家,不能辜负贤良淑德的老婆的信念感和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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