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已经打扫好了,据说他们要在这住几天。
前几天还很正常,但在第四天的时候,直到中午,我都没在餐桌上看到他们。
我询问了管家,他对我说,客人都在早上离开了。
吃过饭后,我连忙赶到二楼,进入了其中一个房间,发现住客的东西都还好好地放在里面,没有任何搬动的迹象。
我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发现所有的房间竟然都是这样,那些客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在那之后,我也再没有看到他们。】
【日期:xx年x月x日
标题:谁在看我
记录者:希露
调查描述:我觉得我被监视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我感觉处处都充满了违和感,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于是今天我在出门前,往锁孔里放了一根头发丝。
不出意料,在我回来后,头发消失了。
有人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进来过。
我翻了翻藏在枕头下的手稿,发现少了几页。
我不知道少的那几页是否触及了这里的禁忌,总之,它们被偷偷地拿走,我冥思苦想了很久,惊讶地发现我已经忘记了上面的内容。
也许我从来没写过那几页,它们被偷走也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我又感觉有谁在注视着我,我愤怒地站起身来,把房间里一切能藏人的家具通通搬走、打开,甚至连狭窄的床底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可是没有。我什么也没找到。没有。
难道……这也是我的幻觉吗。】
……
手稿并不多,上面的内容有的已经残缺,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最后一张。
【日期:xx年x月x日
标题:逃
记录者:希露
调查描述:经过我这几日的调查,我断定,这座城堡里,藏着某种东西。
我很难用文字来描述那是什么,它凌驾于人类之上,像个诅咒一样盘旋在城堡的上空,只要你还在这里,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它觉察。
最深的秘密,藏在这里的最高处。
除了这些,我无法再写下更多,我甚至怀疑,我现在写下的文字,和你所看到的内容,已经不是同一个东西,我再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思考,一切都可能被它扭曲。
逃吧,如果有可能的话,逃出这里。
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也不要再想起它。
对了,这座城堡中,除了一楼那只巨大的挂钟,再没有能用来计时的东西。不过我在来之前,就随身带了块怀表。
我把它埋在房间角落的花盆中,我不知道它现在的计时是否还准确,但我希望你能把它挖出来。
如果真的有人能看到这里。
我隐约有预感,这将是我的绝笔。】
笔迹在这里结束了。
池殊往四周看了看,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只花盆,里面的泥土已经干结发黑,什么也没种。
费了一番功夫,他们挖开了它。
一只古铜色的,锈迹斑斑的怀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薛琅伸手将它拾起,拂去表面的泥土,摁下按钮,只听啪嗒一声,锈蚀的表盖被弹开。
布满裂纹的钟面上,秒针正在一格一格地走动着,最短的时针指向罗马数字五。
表盖后方的凹陷处,刻着几行猩红的小字。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的吗?】
【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我们都会死】
第29章
那几行字无比刺目, 薛琅的心头腾起一阵悚意,啪得合上了表盖。
池殊的耳边适时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副本当前探索度:60%,希望玩家再接再厉。】
薛琅注视着古铜色的表面, 喃喃道:“这个表……”
“你拿着吧。”
池殊忽地微微一笑:“毕竟……你需要这个,不是么。”
薛琅猛地抬起了头。
池殊起了身, 垂眸道:“副本的一开始,那个没有站出来的‘特殊客人’, 是你吧。”
那一瞬间, 薛琅的眼中闪过错愕的神色。
他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你的真实身份是‘侦探’, 之所以没有主动出来,是因为你的身份设定上应该写着这么一行字——不可主动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对么?”
沉默了半晌,薛琅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池殊笑了一下。
“很简单。在那个时候, 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在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玩家, 除了你。你反应慢了半拍, 在看到别人之后, 才意识到自己也该那么做。”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那个没有站出来的人。”
“没错。”池殊说,“只是在刚才, 我才真正确认了你的身份是什么。”
薛琅深深地看着他,扯了下唇角:“我演技真有这么差?”
池殊笑眯眯的:“只是我眼神比较好。”
他嘁了一声:“这样也好, 反正你直接猜出来了, 我也不算违规……那这表我就收着了, 等之后晚上公爵来时,能派上用场。”
希露的怀表是准确的, 当时针走到六的时候, 自一楼传来了轰鸣的钟声。
用过晚饭后,池殊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对床的那面墙上,那副女人的肖像已经完全睁开了眼。
她的面容栩栩如生, 几乎在青年走入的一瞬间,那对碧绿色的眼珠便死死注视着他。
那视线恶毒,阴寒,令人不适。
池殊来到了画前。
没给对方从里面爬出来的机会,池殊迅速地用道具[油画刀]刮掉了油画,在刺耳的摩擦声中,一层层肉泥一样的东西掉了下来,画板很快变成一片令人安心的空白。
忽然间,池殊想到,第一天晚上在画廊碰到的爱丽尔,会在今天过来找他。
嘶。
……自己好像已经毁了她两幅画。
不过他好歹也帮她完成了一副,虽然数量上有差距,但应该……没事?
副本里的鬼可不是什么大度的家伙,池殊叹了口气,想着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于爱丽尔的三个问题,他的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但对方到底会不会满意就说不准了。
在经历副本时,主播的信号受到限制,即无法通过任何手段上网或进入论坛,进行电子娱乐自然成了不可能的事,池殊在房间里无聊地坐了一会儿,干脆打开弹幕,开始营业。
几个小时没进直播间,人数已经由上午的一万八来到了两万多,见池殊进来,原本便不少的弹幕更是疯了一样地刷过屏幕。
即使把屏蔽等级开到了十,满屏的字幕还是令他一阵眼花,不过这些打赏可都是实打实的积分,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串串金光闪闪的数字飞入他的账户。
池殊面上的笑容愈加真诚。
“谢谢你们的喜欢。”
他眨了下眼,磁性的声音温柔动听,语调微微上扬:“希望以后也能继续支持我哦。”
【会的会的会一定会一直支持主播的呜呜呜呜】
【主播真的,一开弹幕就秒进营业状态啊,已经被主播狠狠拿捏了】
【谁懂啊,我之前是被主播美貌吸引进来的,以为是颜值主播,没想到居然是技术区的】
【一边欣赏主播美貌一边看他秀操作不香么】
【主播真的很会演,我怀疑他现在对我这么温柔地笑也是演的】
【上面的把怀疑去掉】
【不管怎样,我还是架不住这个男人该死的魅力啊啊啊啊】
……
屏幕上的青年一手托腮,鸦发慵懒地垂下,茶色眼眸弯起,里面好似盛了一汪池水:“等会就到了我和这里的女主人约定的时间了,不过……”
他挪了下镜头,让观众们看到他身后那副空白的画,面上适时露出苦恼的神色。
“我刚刚不小心把她的画给毁了,那她可该怎么过来呢。”
【《不小心》】
【主播怎么蔫坏蔫坏的哈哈哈】
【女鬼:我谢谢泥】
【主播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事了】
【毁了她的画,小心人家一生气直接把你给撕了】
【是这样的,主播只需要把画毁掉就好了,但女鬼考虑的就多了】
【这位作死了那么多次都没翻车,问题不大】
【主播:小场面】
……
看着虚拟屏幕上一行行快速掠过的弹幕,一个在进入游戏的最开始便产生的疑问再一次浮现在池殊的心头。
这些“观众”,到底是什么?
异渊游戏守则上有这么一条:禁止主播以任何手段向直播间内的观众询问他们的身份,一旦被游戏检测,将直接屏蔽该内容,并直接对玩家进行抹杀。
这是一条触及必死的条例。
在“观众”这方面,异渊似乎有着不许任何人染指的禁忌。
池殊若有所思。
直播间内的“观众”,一定涉及到这个游戏极深的秘密。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池殊微微一愣,目光转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透过门底下的缝隙,他能看到一条隐约的暗红的影子,正静静立在那里。
直播间内。
【来了来了,鬼还真说到就到】
【爱丽尔问的三个问题一个也不能错吧,但凡玩家有一个答不对就gg】
【在我印象里,好像还没有玩家能把它们全答对的】
【我都怀疑是不是没正确答案,纯粹是鬼设的陷阱】
【部分弹幕已屏蔽。】
……
笃,笃,笃。
又是三下敲门声。
池殊站起了身。
他一步步走到了门前,手缓缓触上门把,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敲门声再次响起。
笃、笃、笃。
比起之前明显更急促,传达出催促的信号,门底下,暗红的影子似乎剧烈颤抖了一下,色泽犹如凝固的血,仿佛随时可能顺着缝隙爬进来。
这里的门没有猫眼,无法窥见门背后是什么,池殊的手抓住冰冷的金属门柄,感到瘆人的冷意自掌心传来。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门外再次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
门板细微抖动,这似乎昭示着对方逐渐失去了耐心。
自知躲不过,池殊心一横,打开了门。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那道诡异的影子骤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就想把门甩回去。
走廊暗黄的烛火下,长发的女人正静静立在他的门前,身下的影子殷红如血,但不同于在画廊里的见面,此时此刻,她是正对着他的。
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沉默地注视着池殊。
她下巴以上的肌肉蠕动了一下,惨白皮肤堆砌的褶皱像怪异的微笑。
“客人,我们又见面了。”
没有发声器官,但那冰冷空灵的嗓音仍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池殊的耳中,走廊上的光闪烁了几下,她的身影正朝他逼近。
“你似乎很喜欢乱跑。”她缓缓道。
女人不存在的眼睛正朝他投来恶意冰冷的注视:“但……终有一天,我们会抓住你。”
池殊:……哦豁。
他好像彻底把这位鬼女士给惹毛了。
看来她对自己毁画的事还耿耿于怀啊。
不过对方话中提到的“我们”……难道另一位是指公爵?
“那么,客人,按照约定,你现在应该给出那三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了。”
女人阴冷的视线从头到脚将面前的青年打量了一番,仿佛料定了他无法回答正确似的,面上笑容的褶皱扩大了。
“客人觉得,这座城堡里的画怎么样?”
她的声音回荡在长廊内,这里空洞、死寂,所有的门都紧闭着,没有一个玩家出来查看情况,就好像此时此刻,池殊已经被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中。
他微笑着,很快给出了回答。
“出自夫人您手的画作,自然每一幅都各有其特色,值得细细欣赏,”
“只是……最让我困惑的一点,这座城堡里,怎么缺少了它主人伯恩公爵的肖像呢?但我相信,终有一日,您会为他画出一副完美的肖像。”
话音落下后许久,女人蜡白的脸都一动也不动地死死注视着他,瘆人的寒意无声侵入他的皮肤,半晌,那冰冷的声音才再度缓缓响起。
“你最喜欢哪一副呢?”
池殊答得毫不犹豫:“自然是您的肖像了,夫人,它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艺术品。”
青年面上神情真诚,挑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她空白的面孔上,苍白的皮肤不断隆起又陷落,树皮般的褶皱一点点聚拢成五官的轮廓,昏暗的光线下,这一幕显得犹为诡异。
“你觉得……”她的嗓音嘶哑无比,“我美吗?”
没有露出分毫恐惧的神色,池殊的注视平静得堪称温和。
“夫人,无需怀疑,您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在您之后,那六位女士的容貌远逊于您,公爵也深爱着您现在的模样,从未变心。”
当最后一个字吐出的瞬间,周遭的冷意似乎退了一点。
很快,对方的身影一点点变淡,先是身体,而后是头部,最终,那张惨白的面孔彻底溶解在了烛火之下。
池殊松了口气。
他的猜测是对的。
爱丽尔是个爱美且攀比心极强的女人,她敏感,神经质,歇斯底里,深深嫉妒着一切比她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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