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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猛地发现他和梁诚之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堑，他们都没有错，只是思想观念不同。
梁诚为他好，所以事事都想要保护他。
而这份保护对于孟凡来说却是累赘，是拽着他不让他前行的绳索。
说他不爱梁诚？
怎么可能，梁诚从小陪着他长大，他的人生都被梁诚霸占，早就剥夺了他爱上别人的权力。
可是，他们两个从根本的思想就已经有了分歧，再这样继续下去，难道不是互相伤害吗？
梁诚的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孟凡回过神，眼神缓慢聚焦，看清了梁诚担忧的脸庞。
“在想什么？”梁诚话语难得委屈，“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孟凡眨眨眼，握着围巾的手指不自觉绞紧了，他不敢看梁诚的眼睛，盯着桌上梁诚轻手给他夹的一块糯米排骨，声音很小：“我们…再冷静一下吧。”
这样小的声音，却足已让梁诚听清了。
孟凡能感觉到，梁诚放在他手背上的手紧缩了一下。
梁诚声音发哑，很低很沉：“你想说什么？”
孟凡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看向梁诚的眼睛：“我说，我们再冷静冷静，不要像以前那样，总是吵架又莫名其妙地和好，每次话都说不清楚，每次都是逃避问题，然后又会吵架，又不清不楚地和好，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孟凡一口气说完，嘴唇都在不易察觉地打颤。
梁诚定定地盯着他，眼神深不见底，良久都没有说话。
孟凡心里很慌乱，眼睁睁看着梁诚脸色一点点变沉，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牙齿无声地咬紧了。
“好。”梁诚说，“我们再冷静。”
“不管怎么样，饭总要吃吧。”梁诚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先暖一下胃。”
孟凡睫毛轻颤，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若无其事的梁诚，他眼眶有些发热。
可他无法再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的丈夫表达他的真实想法。
他没有任何经验，也不懂委婉，只能这样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梁诚，告诉他，他们都应该好好想想。
想想这场婚姻，想想他们的过去，还有未来。
梁诚在剧组呆了两天，每天陪他吃饭，睡觉，体贴入微地照顾他。
他们好像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旁人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是每到晚上，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却一句话不说，连往日深情的晚安吻也变成了蜻蜓点水般的一碰。
孟凡心里很难受，每晚鼻尖都被梁诚身上的味道萦绕，他甚至能感受到梁诚放在他腰上的手臂的禁锢力量，却只能忍着那股冲动，告诉自己，他和梁诚现在还在冷静期，应该保持距离。
送梁诚离开的时候，连着下了几天的小雨终于停了，阳光难得露出云层，洒下了一点温暖。
孟凡站在民宿门口，望着梁诚的车子驶入弯道，压过条条泥泞路后，缓慢朝山下开去。
直到视线被山林阻挡，孟凡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一转身，王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梁诚在的这几天王晨就跟消失了一样，明明住在同一栋楼里，孟凡居然都没有碰见过他。
此时王晨歪着头对他笑：“这么舍不得干嘛不跟他一起走？”
孟凡对他有一丝反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随意回道：“我戏份还没拍。”
“有梁诚在你还担心没戏拍吗？”王晨跟在他身后，“不差这一部吧。”
孟凡停下脚步，转身不悦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王晨顿了顿，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于是举起双手：“抱歉。”
孟凡扭头就走。
这部戏到最后孟凡也没有拍，他状态实在不好，又没有影后影帝那样超高得自我调节能力，就算是一个简单到没有台词的角色，孟凡也总是很难找到导演想要的情绪。
江月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隐约猜到了什么，晚上收工的时候过来找他，问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孟凡不想跟别人说这些事，只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说没有。
江月叹了口气，到底没有追问。
“要不你还是回去调整一下状态吧。”江月说，“戏本子多的是。”
孟凡其实早就不想拍了，只是顾及着江月的面子才一直留到现在。
既然江月都这样和他说了，他便没什么好顾及的了，点了点头，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下了山。
只不过他没有回兰鸣湾，而是在外面找了家酒店，开了半个月的短租。
第54章 迷茫
路千宇听说他人都在剧组了还鸽了那部剧后表示十分震惊，说他暴露本性开始耍大牌了。
虽然以前孟凡也挺消极怠工的，但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孟凡实在没兴致跟他斗嘴，暂停手上的游戏，冲电话里道，“路千宇，我劝你最好少惹我。”
路千宇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孟凡心里烦闷，又不想和路千宇说太多，只道：“就是很烦。”
“要不出来玩玩，我请你喝酒。”路千宇大方道。
一提起喝酒，孟凡就下意识想到那天晚上在酒吧外面的事。
结果就是，他心情更郁闷了。
“不去。”孟凡黑着脸说完后直接挂了电话。
自从从剧组回来后，他就一直呆在酒店里，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各种各样的人给他打电话试图叫他出去玩，孟凡从来没有觉得手机这么吵过。
游戏也玩腻了，他趴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发呆。
梁氏集团的办公楼很高，会是哪一栋呢？
梁诚这个点应该在上班吧，会和他一样心神不宁吗？
微信又是接连三天都没有消息，梁诚好像从他的生活彻底消失了一样。
孟凡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和蒋湘绣打过电话了。
他摸过手机，摁下了蒋湘绣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蒋湘绣热情亲昵的声音传来。
“喂宝宝？”
孟凡望着逊白的天花板：“妈妈。”
“怎么这个点给妈妈打电话？”蒋湘绣那边很安静，她的声音也很小，“我正在开会呢，等开完我再打给你好不好？”
“哦…”孟凡说，“那你去开会吧，我没什么事。”
蒋湘绣那边顿了顿，道：“我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开完，到时候我打给你哦。”
孟凡嗯了一声：“我真的没事，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了。”
挂了电话，耳边又是一片寂静。
梁诚应该已经知道他从剧组离开的事了吧，他这么多天不回家，梁诚居然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
而且他住的酒店也是梁氏的，梁诚肯定知道他在这里。
竟然也不来找他……
这几天老是这样，一想到梁诚孟凡就心烦。
他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掀起被子盖过头，企图用睡觉来麻痹自己。
可越是想睡就越睡不着。
他黑着脸翻身坐起，拿着车钥匙和手机出了房间。
孟凡到南山俱乐部时，萧申桀正在给新队员做训练计划。
这么多年，孟凡早就跟队里的人混熟了，一路打招呼到了萧申桀的地方。
“哟，什么风把孟少吹来了？”萧申桀往他背后看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你那小助理呢？没跟你一起来？”
孟凡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道：“我一个人来的。”
萧申桀没说什么，把计划本丢给新队员：“你自己先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动的，我过会来找你。”
“走。”萧申桀带他往楼上走，他看出孟凡情绪低落，没问什么，只道：“今天打算开多久？”
孟凡：“开爽了就停。”
“成。”
于是孟凡从下午四点一直开到了晚上七点。
从车上下来时，他脚步都变得虚浮，脚像踩在棉花上，没什么劲。
摘下头盔，他朝着夜风理了理头发，风里夹杂着冰凉的雨丝，划过他的脸颊，为他降温。
萧申桀给递给他一瓶水，孟凡接过漱了下口，再一连喝了好几口。
他靠在车前的引擎盖上，望着远处的夜色发呆，感觉很不真实。
萧申桀跟他并排靠着，终于问道：“怎么了，开了这么久还没开爽？”
孟凡回过神，扭头看他，突然问：“桀哥，我结婚了你知道吗？”
萧申桀笑了：“孟少爷结婚，当时网上不是到处都是吗？虽然我快四十了，但网速一直都还是可以的。”
见孟凡一直看着他不说话，萧申桀挑了挑眉：“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有意思吧？那我可太冤枉了。”
孟凡张了张嘴，也笑了：“很多人都对我有意思，这很正常。”
萧申桀哈哈大笑：“行，孟少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是怎么了，看你今天怨气这么重，轮胎都要跑出火星了。”萧申桀半开玩笑道。
孟凡默了默，叹了口气：“这很难说。”
“那你就慢慢说。”萧申桀道，“反正还早。”
“桀哥，你觉得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孟凡看着萧申桀，眼里散发着真诚的迷茫。
“怎么一开头就问得这么深刻？”萧申桀轻笑一声，摩挲下巴，“我想想啊……”
“啧，这很难说。”
孟凡：“……”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萧申桀摸出一盒烟，给了孟凡一根，自己再叼了一根。
他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一道烟圈，看着白烟在空中慢慢散去，这才慢腾腾道：“我觉得吧，爱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就是从你的心到身体的每一寸，每一根神经，都会想着对方，见不到的时候想，见到了也想，想吻他，想碰他，想对他好，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这还是孟凡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爱情的定义。
他听得很认真，仔细地将每一条都和他与梁诚之间的状态作比较。
见不到的时候想…
在分开的五年，他确实挺想梁诚的。
见到了也想，吻他，碰他…
他承认，他喜欢梁诚的亲吻，喜欢梁诚的拥抱，也喜欢和他上床…
那么这就是爱情了吗？
可是他从小就在梁诚的庇护下长大，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会和梁诚在一起，长大后也肯定会跟梁诚结婚，会和梁诚一起生活一辈子。
而他却没有半分拒绝的权利。
这样畸形的关系，真的能称作爱情吗？
况且他与梁诚的性格那么不相合，从小到大吵过无数次的架，他们之间存在那么多的矛盾，怎么能因为所谓的“婚约”就视而不见？
他承认梁诚确实对他好，可是梁诚真的是因为爱他吗？
可能他们都被蒋湘绣和秦芬洗脑了，他们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起便被人规划好了，从小到大的每一步都被安排得清清楚楚，他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这一切又回到了问题的原点，他和梁诚结婚，是因为爱吗？还是因为父母的认同，那个所谓的“婚约”？
见孟凡陷入了沉思，萧申桀没有打扰他，沉默地看着远方。
孟凡蓦地道：“桀哥，你觉得我跟他之间算爱情吗？”
萧申桀：“你说...你丈夫？”
“嗯。”
“我只见过他一次，就是五年前在医院，那时候他对我敌意还挺大。”萧申桀说，“五年后怎么样我不知道，至少那个时候，他肯定是很爱你的。”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萧申桀疑惑，“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孟凡愣了，爱一个人的眼神？
他看过无数次梁诚的眼睛，生气的时候是黑沉的，开心的时候是明亮的，唯一不变的是，他无论什么时候看，梁诚的眼底永远都是他的倒影。
好像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我不知道。”孟凡垂下头，看着手指，“我真的不知道。”
原来孟凡以为自己懂梁诚，自以为梁诚真的很爱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是这几天他又想了很多，他真的清楚什么是爱吗？
真正的爱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
如果梁诚真的爱他，为什么从来都不理解他，也从来不会支持他热爱的东西。
爱一个人，难道不是无条件支持对方吗？
梁诚他自己也说过，他想把他关起来？
他们这样，真的是正常的爱情吗？
还是梁诚自己的管控欲和独占欲在作祟？
孟凡想不明白，像上学时遇到了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去，除了干着急，他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也没有人可以帮他。
身边的人都在快速作答，而他攥紧了笔，就算想到汗流浃背，满头大汗，也下不去笔。
“想不出来就算了。”萧申桀手搭上他的肩膀，正色道，“很多东西不是靠你一直想就能想明白的，就像成长是一瞬间的事，等到了某个瞬间，你或许就能突然清楚了。”
孟凡看着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晚上孟凡没有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而是驱车去了路千宇的酒吧。
这人白天还打电话叫他出来喝酒，晚上他来了却没见着路千宇人。
他也不打算回去了，坐在吧台上一个人喝闷酒。
夏梦是在临近十点的时候才来，她今天把头发散了下来，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妩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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