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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下意识舔了下嘴角的伤口，蔫蔫道：“我没事的月姐，我们先说正事吧。”
“你真没事？”江月眼里全是怀疑，“他要是打你你一定要跟我说...”
“放心吧，他没有打我。”孟凡看着她，认真道，“我真的没事。”
他这么坚持，江月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去办公桌上拿了沓厚厚的本子给他。
“李辉德导演的新电影，有没有兴趣？”
看见“李辉德”这三个字时，孟凡眼皮一跳。
“你不是最喜欢玩赛车吗，里面这个赛车手的角色很适合你。”
“另一个男主是王晨，你们之前在剧组应该见过吧？”
孟凡大致翻了翻剧本，看了眼介绍和人物小传，确实如王晨之前所说，是部文艺片，背景是九几年，那时同性婚约还没有现在开放，两个主角一个是孤傲清冷的人民教师，一个是放纵蛮横的赛车手，在世人对同性恋群体怀有极大恶意偏见的环境下，两个看似毫无干系的人相爱了....
里面的赛车手人设和孟凡十分相像，向往自由，喜欢尝试各种疯狂刺激的事，有一颗愿意为热爱而死的心......
他一边看着剧本，一边听江月说：“你也知道，李导已经有两年没有出过作品了，这部剧他势必是要精心筹划，冲着拿奖去的。”
“你要是能演到男一号，等电影上映后，你的热度肯定会比现在翻几倍。说不定还可以转型去拍电影。”
“况且你本身也很适合这个角色。当时我得到这个消息，立马就跟李导推荐了你，跟他们约了这周天下午去试戏，你没问题把？”
江月从头到尾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显然就没打算给孟凡“拒绝”这个选项。
孟凡看着江月期待的眼神，没吭声。
江月脸上的笑渐渐淡下来，问：“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不懂？”
“月姐，下次约试戏的时候，能不能先问问我？”
江月：“我知道，以前不都是先问的你吗？主要这次时间紧，李导又是个喜欢海选的，我想早点给你占个位置。”
孟凡垂头看着手里的戏本，确实是他喜欢的角色，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接下。
可是现在，王晨是另一个男主，孟凡不得不仔细思考要不要接了。
“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样的，跟我说一下呢？”江月道。
孟凡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月姐，我不想和王晨搭戏。”
江月愣了下，眉头微皱：“你们之前闹过什么矛盾嘛？”
“没有。”孟凡摇摇头，“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他对戏。”
“孟凡，这是工作，是机会，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其他演员只是配合你工作的同事。”
“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就错过这次机会。”
江月：“我敢说，你错过这一次，再等十年都难等到了。”
“你拍了这么多年戏，什么该抓住什么还放弃还不知道吗？”
“这个角色真的很适合你。”江月继续劝他，“你也很喜欢，干嘛要因为别人就自己放弃？”
“你该放开手去干你想做的事情。”
江月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孟凡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月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抛开别的因素不谈，光看戏本，孟凡的确很喜欢这个男一号。
可是另一个男主是王晨…
孟凡盯着剧本大概考虑了好几分钟，然后才望向江月缓慢地点了下头。
“嗯，我知道了。”
不过就是个角色，不过就是和王晨演部戏，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戏上了后，他也是大明星了，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把钱砸到梁诚脸上，告诉他，他孟凡也可以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不需要依靠别人，任何人也不能限制他。
第56章 闹掰
周天试戏，今天已经周三了。孟凡一直待在公司，先花了两天时间把剧本和原著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然后带入角色尝试着找感觉。
孟凡自认从没如此认真过，每天研究剧本到半夜两三点，他努力地让自己忙起来，试图将思绪从肉体抽离，让角色的灵魂占满大脑，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想他和梁诚之间的那一堆烂事了。
周天试戏时，孟凡还是头一次亲眼见传闻中的李导，是个瘦削的六旬老人，头发白中参黑，还在为他的电影亲自坐镇，亲手挑选角色。
精心准备了整整四天，等上场时，孟凡心情十分平静，倒是陶子奕紧张得在门外来回踱步，等他从房间里出来更是一个箭步就冲上来问他发挥如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参加高考。
孟凡随口敷衍了一句“还行”，随后穿上外套就径直离开了。
当天傍晚七点的样子，孟凡收到了江月打来的电话，说他试戏通过了。
听到手机里传来江月难得兴奋的笑声，孟凡陪她笑了一阵，装作平日开心的语气和她说话，等电话一挂，孟凡嘴角的笑就瞬间垮下去。
他实在是有些累了，此刻他站在家门口，盯着门上的指纹锁微微发神。
梁诚还在里面吗？
他会遇见他吗？
孟凡说不上什么心情，说消气是不可能的，任谁被莫名其妙那样折腾都不可能轻易原谅。
况且还是以这么难以启齿的方式。
满打满算已经有一个星期，他和梁诚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
孟凡知道梁诚也在生气，可他不知道梁诚在气什么。
他们两本来就说好了要让彼此都冷静一阵，说难听了就是分开，互不干扰，独立思考。
他不过是去了趟酒吧喝点酒，梁诚知道后就跟发了疯一样，好像他是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
他越来越不懂梁诚的想法了。
“滴——”
房门打开，一丝光亮从门缝中溢出，随着门向外拉开，光线也越来越多。
可是屋子里又空又安静，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孟凡心里飞快地划过一丝落寞，他换下鞋，转身拉上大门。
等他再次转过来时，梁诚正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
梁诚在家一直是穿居家服，显得整个人很温和，他靠在门框上，手上拿着手机，从远处隐约可以看出屏幕上亮着的是拨号界面。
两人隔着二十米的距离遥遥相望，孟凡不由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刹那间，梁诚在他心中的形象与施暴者无异。
孟凡率先移开目光，踩着拖鞋走过去，装作没有看到梁诚。
但在与梁诚擦肩而过时，孟凡的手臂被拉住了。
梁诚总算开口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去试戏了？”
孟凡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梁诚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不要去。”
孟凡一时没说话，呼吸逐渐由平稳变得急促。
他下午才去试的戏，梁诚现在就知道了？
还有什么是梁诚不知道的？
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他背脊，令他头皮发麻。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梁诚的掌握下了？
单凭陶子奕肯定不行，陶子奕虽然平时爱干蠢事，但到关键时候还是拎得清，他不可能把他的什么事都跟别人讲，即便是梁诚。
“你监视我？”说这句时，孟凡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带着浓烈的不敢置信。
难怪不给他发消息，原来是已经把他的行程摸透了。
梁诚并没有否认。
孟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看着梁诚的眼神都变了。
他扶着墙壁，不想在梁诚面前显露出任何端倪。
偌大的房子中，只有两人一急一缓的呼吸声。
梁诚发现了他的异常，唤道：“孟凡。”
孟凡抬手挡在面前：“你不要和我讲话了。”
梁诚蹙眉，想抓他的手，孟凡察觉到后飞速收回身后，眼神防备。
梁诚眼神变暗：“怎么，你要和我断绝往来吗？”
“我只是感觉，你好像不是我认识的梁诚。”孟凡说。
梁诚：“你在说什么？”
孟凡又摇摇头：“不对，可能只是我以前都没有认清过真实的你。”
“别说了。”梁诚不喜欢他说这话，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怎样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孟凡：“以前可能知道，现在…不敢这样说…”
梁诚似乎叹了口气，放软声音：“你确定要一回来就跟我吵架吗？”
“我们好好聊聊吧。”
孟凡语气僵硬：“有什么好聊的？”
他和梁诚现下这个状态，话都不适合再多说一句。
可是梁诚并不这样认为，还在说戏的事：“今天下午那个戏别去了，想拍这种的话我以后重新给你物色。”
“我要去。”孟凡道，他受不了梁诚这样命令的语气，如果原本还存在动摇的话，现在可以说是非常坚定，“我一定会去。”
“你确定要和王晨拍那种电影？”梁诚有一丝愠怒，“王晨什么心思你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去关心他什么心事？”孟凡说，“我只知道我想拍。”
“叫你和别的男人接吻上床你也能接受？”
“能啊。”孟凡想也不想就道，“这是我的工作。”
梁诚哑火了。
他看着孟凡的眼中写满了不解，空气中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包裹在一起，孟凡能感受到梁诚愤恨，如果愤怒能够化形的话，那他们现在身上都肯定燃烧着熊熊烈火。
“一定要这样吗？”梁诚半晌后道，“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我？”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看着梁诚受伤的眼神，孟凡心脏被一把揪住，可是他嘴上并不肯服软，也不想在梁诚面前败下阵来。
“我喜欢这部剧，就是想拍。”孟凡梗着脖子说，“还要认真拍。”
“那你有考虑过我吗？”梁诚问，“作为你的丈夫，眼睁睁看着你和其他男的拍亲密戏我会怎么想？”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干事情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孟凡：“那你监视我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
两人相对沉默，都被问住了。
或许从本质上看，他们都是一类人。
足足过了两分钟，孟凡收拾了一下情绪，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要不然，我们还是离婚吧。”
静谧的房子里，他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刀刃，在他自己和梁诚心脏上划出道道鲜血。
孟凡垂下视线，不敢去看梁诚的眼睛，他攥紧了双手藏，背紧靠着墙面，以此来支撑自己站立，不想在梁诚面前露怯。
眼前忽然一暗，梁诚明显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孟凡顿了顿，咬咬牙，重复道：“我说，我们离…”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出，耳边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接着便是一道沉闷的响声。
孟凡晃了神，侧头看去，梁诚的拳头砸到墙壁上，骨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还在肉眼可间地颤抖。
他对上梁诚的视线时，肩膀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梁诚，满眼红血丝，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孟凡觉得，只要他此刻再多说一句，梁诚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生吞活剥。
无论从体格还是武力值来看，现在的梁诚一只手就能很轻易地收拾他。
孟凡突然就后悔说这个话了，他脑子里想起了很多梁诚在气头上时对他说过的话，他毫不怀疑，此刻的梁诚是真的有这种打算。
孟凡缩着肩膀，像只受惊的兔子那般，倔强又害怕地望着梁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凡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梁诚终于有了动作。
梁诚收回手，慢慢地靠到对面的墙壁，下巴抬起睨着孟凡，发出了一声无力又嘲讽的轻笑。
孟凡警惕地盯着他。
梁诚歪着头，双眼通红，不过一会的时间，他声音居然哑得不像话：“你是不是早就想离了？”
孟凡张开嘴想反驳，话刚到嘴边时，他又强迫自己咽下去，回以沉默。
梁诚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说：“想分早些告诉我啊，整这些东西，就为了这事，也是难为你了。”
“不是。”孟凡忍不住辩解道，“不是因为这个…”
梁诚现在似乎并不感兴趣其中缘由了，只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孟凡看着他，等他后话。
“你爱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
孟凡呼吸有些困难，他艰涩开口：“…爱。”
梁诚一言不发地看他一会，然后站直了身体，脸上受伤的神情褪去，变得面无表情。
“我会尽快把合同拟出来。”梁诚说完便进了书房。
“哐——”
书房门被用力合上，一阵巨响后，周遭恢复寂静。
好像整个房子只剩他一个人。
孟凡忽然一阵心悸，他有些喘不上气，手摁着胸口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指缝中流去了，沉重的压迫感让他快要不能呼吸。
余光撇到耳边的一抹红，他扭头一看，梁诚拳头刚刚存在的地方，留下了一团红色的血迹。
孟凡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浑身血液也变得冰凉。
他总觉得，他似乎一气之下搞砸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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