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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玩完
孟凡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怎么跟酒店前台开的房，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大床上。
他没有开灯，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城市灯光微微照亮室内的轮廓。
他眨了眨眼，失神地望着模糊的室内，感到很不真实。
他跟梁诚提了离婚，梁诚也答应了。
分明是他主动的，为什么现在却那么难受？
孟凡受不了这样安静的空气，一静下来，他脑子就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梁诚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像放电影那样从他眼前飞速掠过，他的心像在被无数根细密的针扎，没有血，但是痛。
他从包里摸出手机给路千宇打了通电话。
“喂？”
“出来喝酒。”
很临时的一个酒局，路千宇来不及叫其他人，于是就只有他们两人喝。
路千宇在电话里听孟凡的状态不对，本想在喝酒时问问他，可谁曾想，他们刚一坐下，孟凡就拿起酒瓶开始灌，喘都不带喘一下。
一连起码喝了三瓶酒下肚后，路千宇实在看不下去，抓着孟凡的手把酒瓶抢了过来。
“哎哟喂大少爷，你这又是怎么了，这么折磨自己。”路千宇痛心疾首道。
孟凡沉着脸去抢：“给我。”
路千宇扬手躲开。
孟凡黑着脸重复：“给我。”
路千宇见他是真的要生气，这才不得不的把酒瓶还给他。
孟凡今晚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喝酒，想把自己灌醉，这样就不用去想那些令他头疼的事。
只是苦了路千宇，本来都准备好了接收孟凡的吐槽，现在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猛喝酒，完了还得负责把他拖回酒店去。
一直喝到半夜，满满一桌酒都少了接近一半时，孟凡终于把自己喝趴下，沉沉倒在了沙发上。
夏梦在吧台看完了全程，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和抹布，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朝两人走过去。
路千宇还在试图唤醒孟凡，趴在他耳边喊道：“孟凡，孟凡。”
“行了，你就别叫他了。”夏梦坐在他们对面，看着孟凡喝得通红的脸，蹙了蹙眉，“有跟你说什么吗？”
路千宇一脸迷茫：“没啊，来了后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是喝。”
他好久都没见过孟凡这样，关键还什么都不跟他说，他想劝解都无从下手。
“像是感情上面的事。”夏梦点了一根烟，若有所思道。
路千宇疑惑：“你怎么知道？”
夏梦：“见多了就看出来了。”
“他是不是和家里那位闹矛盾了？”
路千宇仔细想了想，自从那次事情后，他便再没见过梁诚，孟凡也没跟他提过梁诚。
孟凡整个人好像也因此变得怪怪的。
难道从那时候起，他们两人就出问题了？
“前面有一次他一个人跑来喝酒，最后被他老公接回去了。”夏梦说，“当时我就感觉他老公不像是会单独放他出来喝酒的那种人。”
“我靠，还有这事？”路千宇惊呼。
他跟梁诚其实也只见过几面，一起打了几局牌的关系，孟凡也很少在外面提起梁诚，但他隐约能感觉到，孟凡应该很怕他。
自从梁诚出现后，孟凡跟他们在外面玩的次数大幅减少，且每次都是玩到一半就走了。
夏梦叹了口气：“你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他吧，我总觉得他心里憋了挺多事的。”
“行。”路千宇看着孟凡，眼神变得复杂。
孟凡醒来时头特别疼，他在外面其实不太愿意喝醉，因为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第二天脑子晕乎乎的，浑身上下也使不上力。
他坐在床上，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昨晚的记忆才逐渐回笼。
他跟梁诚提了离婚，然后从家里跑了出来，再去找路千宇喝酒……
孟凡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他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然后重新躺回床上。
手机里有很多消息，江月昨晚叫他今天去公司一趟，说李导想见他，陶子奕上午发微信问他在哪里，怎么还没去公司，路千宇问他醒没醒，醒了回个电话，蒋湘绣问他中午吃的什么，最近忙不忙……还有一些其他人发的无关痛痒的话。
孟凡挑着几个看了看，都懒得回复。
刚想退出微信，梁诚的对话框便弹了出来。
-离婚协议拟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签字？
孟凡手指蓦地一顿，看着“离婚协议”这四个字陷入了怔愣。
一直盯到他都要认不出这几个字时，他才猛眨了几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又点开梁诚的头像，反复确认发消息的人确实是梁诚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愤怒、憋屈、委屈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孟凡感觉自己被梁诚耍了，前不久还在低声下气找他和好，还用着“丈夫”这个身份管束他，口口声声说“爱”，此刻却冰冷冷地跟他说这种话。
“我很忙，没时间回去。”
梁诚应该是一直在看手机，只过了两秒钟便回复过来。
-地址给我，给你送过去。
孟凡倒吸一口气，打字时手指都在发抖。
昨天才说了离婚的事，今天就把协议拟好了，早就迫不及待想和他离婚了吧？
还有一种可能，是早就把协议准备好了，就等着他这句话。
“凯撒酒店1705。”
-好。
对话就此结束。
孟凡盯着这一个字，胸口剧烈起伏。
梁诚就是个混蛋！
孟凡把手机摔到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脑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良久之后，孟凡埋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怒吼。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孟凡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知道梁诚会不会亲自来，或只是叫别人送过来。
一想到梁诚拿着离婚协议书来找他的模样，他就下意识想逃跑。
他也确实这样思考过，不过很快就被他给否决了。
因为像是临阵脱逃。
是他率先提出的离婚，梁诚都这样爽快了，他更没有畏首畏尾的道理。
于是之后的每一秒，对孟凡来说都是长久地煎熬，像是温水煮青蛙，安静地等待炽热的到来。
他心烦地打着游戏，却始终不能集中注意力，直到再一次被团灭，他放弃地垂下手机，门铃也在此刻响起。
孟凡神经一紧，一骨碌爬下床，望着那扇大门。
逃跑的心情瞬间达到顶峰，没由来的害怕充斥他的内心。
不，不能这样。
孟凡努力用理智安慰自己，他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不过就是离个婚，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门口走，还不忘调整面部表情。
孟凡站在门口，仔细想好等会要和梁诚交谈的话，故作深沉地打开了门。
看到外面人的一刻，孟凡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穿着一身职业西装，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您好，请问是孟凡先生吗？”
孟凡呆呆地点头。
那人得到回复，继续道：“我是梁总的代理律师，这次来……”
他后面说的什么孟凡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梁诚居然不愿意亲自拿着离婚协议书来找他。
他们两个离婚，居然还要请律师。
是怕他出尔反尔，后悔不离了？
想到这里，孟凡一肚子火，也不管律师给他介绍到哪条款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干脆利落地签下了他的大名。
跟他签签名照时一样，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洒脱至极。
“带着它滚吧。”孟凡把协议甩律师身上，看着律师也极度不顺眼，“回去告诉你的梁总，孟少爷签字的时候非常利索，什么财产分配大可不必这么小心严谨，少爷我一分都不要，不稀罕他那点臭钱。”
律师十分有职业修养，小心地将合同揣进文件夹，起身对孟凡鞠了一躬：“好的孟先生，我会替您转达。”
律师走后，孟凡彻底爆发，直接掀翻了一个茶几。
真给梁诚装上了。
明明他才是被甩的那个，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孟凡掏出手机，愤愤地给梁诚发了条微信语音：“带上结婚证，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谁不来谁是小狗！”
好像他先提出这个话，他就扳回一城似的。
虽然…孟凡并没有感受到赢的爽快。
今天的天气跟他们领结婚证那天一样好，春天万物复苏，连骄阳都变得温柔惬意，天空蓝得纯粹又干净。
孟凡远远就看到梁诚那辆黑色迈巴赫停在民政局门口，他下了车，目不斜视地从车身边经过，走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余光扫到梁诚从后座下来，然后朝他靠近。
孟凡今天戴了口罩和墨镜出门，不确定梁诚是否能认出他。
梁诚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平静地对他说：“走吧，进去。”
看来还是认出他了。
红本变绿本。
他们结婚证领得悄无声息，离婚证同样无人问津。
在这个风和日丽，太阳高照的早晨，他们的婚姻默默走到了尽头。
除了他们两，无人知晓。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民政局，梁诚走在前面，步伐不快不慢，并没有想回头同他说话的意思。
孟凡跟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背影。
梁诚的身姿依旧挺拔，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叫他弯腰。
可是孟凡却突然想起了梁诚弯腰哄他的样子，但在此时此刻想起这些，似乎并不合时宜。
毕竟从现在起，他们便再没有什么干系了。
人心是一个很神奇的器官，跳动不受控制，难过和开心也无法操控。
孟凡觉得自己应该开心起来，他现在离婚了，和梁诚彻底闹掰了，没有人再会管他。
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玩车、喝酒、滑雪，哪怕是和其他女明星传绯闻搞暧昧，都没有任何人再有理由约束他。
梁诚坐上车，孟凡通过半降下来的车窗看到了他冷漠的侧脸。
除了开始叫他进去，梁诚直到离开，都再没叫过他一句，哪怕是问他今天有没有司机，抑或是打算怎么回去。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原来离了婚，他们就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连陌生人都不如。
司机把车开到他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孟凡攥紧离婚证，拉开车门上去。
今天路上的车流很多，不过比梁诚晚走一小会，孟凡已经看不到那辆迈巴赫了。
他靠着车窗，车笛声一起一伏，心里空落落的。
第58章 不爱
兰鸣湾是他的房子，也是他的婚前财产，孟凡突然反应过来，前天晚上他应该把梁诚轰出去，而不是他离开。
孟凡打开房门，屋里是意料之中的安静，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垃圾桶也套上了新的垃圾袋，地板一尘不染，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他进了卧室，打开衣柜，原本挂满西装的地方此刻空空荡荡，只剩下他自己的几件卫衣零散地挂在架子上。
孟凡抿了抿嘴，回头仔细看了一圈房间，后知后觉发现少了很多东西。
梁诚晚上有时会坐在床上看书，所以床头有一盏小灯，他也爱在事后抽烟，每次为了顺手，都会在床头柜上放一盒烟和一个烟灰缸，还有那个扫地机器人，他嫌家里有灰尘，又懒得经常打扫......
而现在，床铺得整整齐齐，地毯也干干净净，那些有梁诚痕迹的东西却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影。
连床单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新样式。
也就是说，从他提出离婚的那一天起，梁诚就真的开始着手这件事，雷厉风行到请律师、拟协议、分财产，甚至不愿意再跟他谈一谈，连屋里的陈设都“礼貌”地归回原样。
孟凡掌心发麻，双脚被定在原地，他怔怔地望着床头，眼前不由浮现出今早民政局外，梁诚冷漠的背影。
印象中，他几乎没有看到过梁诚的背影，即便是在相互嫌恶的那几年，梁诚就算走在前面，也总会三步一回头，从没像今天这样，走得干脆又利落，好似要斩断过去的一切。
周遭安静，孟凡听到了自己渐重的呼吸声。
他回过神，把柜门关上退出了房间。
直到回到酒店，孟凡才觉得心里没有那么难受。
不就是离个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他也不想和梁诚过，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
孟凡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想着，越想越觉得他和梁诚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蒋湘绣和孟征国就不该私自为他订下这个婚约，反正结了也要离，还白白浪费了他二十年的时间，让他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气。
还让他以为自己是喜欢上梁诚了……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喜欢，也不是正常的恋爱，更不是正常的婚姻。
他错了，梁诚错了，蒋湘绣也错了。
他们都错了。
还好，还好他现在反应过来了，还不算晚。
他们都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的人生不应该受任何人掌控，他有自己做主的权利和自由。
孟凡这样反复安慰自己。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呢……
酒店短租到期后，孟凡就回了兰鸣湾，只是从两个人的生活骤然变回一个人，他有些不太适应。
其实仔细数来，梁诚在这个房子里也没呆几个月，就跟他们的婚姻一样，看似定了二十多年，实则三个月都难以维系。
证一领，到处都是问题。
可是，他一回家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梁诚。
孟凡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眨了眨眼，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洗漱台上空出来的那一小块位置，也不要去看旁边支架上少了的那一条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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