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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去的时候，霍连也为他引路，“老爷，还请这边走。”
以诺看他，“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吧。”
霍连低头道：“那位大人说想要您过去一趟。”
闻言，以诺微微皱眉，但脚步不停，“也行，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他说，带路吧。”
一个小时后，以诺来到了艾西利亚家族另外一座高耸塔楼，和他刚才带那林去的塔楼一样，这座塔楼也关着人。
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三年前，以诺抬头看着面前这座塔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具体情绪。
这个人会被关在这里，其实是以诺故意的，“当年他把妈妈关在塔楼里，想必也没有猜到多年后自己会被我关在同样的塔楼吧。”
一路上楼，顶楼的房间里，一个白发男子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那一头白发不是花白，而是隐隐泛着银色的白，这种发色也说明了他曾经是伊诺儿计划的实验品之一。
而这个老态横生的男人，正是艾西利亚家族的前前任家主，同时，也是以诺的亲生父亲。
那林不会知道，以诺又骗了他。
事实上，老家主今年不过才四十五岁，但因为十年前被自己的亲儿子软禁，所以他的外表比起实际年龄来说老了太多。
十年前，以诺与罗兰帝国大皇子西罗合作，借助帝都铁血清洗的力量将他扳倒，之后他就一直被软禁在这里了。
以诺一进去后就笑道：“您居然还会想见我？我还以为您看到我这张脸就会想吐呢？”
老家主不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以诺，“我听说你把他带回来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以诺也不客气，“你们的消息倒挺流通，是内院的那群老头子传出的声音吧？想要借你的嘴劝说我，把他继续拿给你们做实验？”
老家主没有否认，“这是历任家主的使命，曾经做过伊诺儿计划实验品的你也应该清楚，这是必要的事。”
以诺根本不想听这些鬼道理，“想都别想！我是不会把他交出去的，当年不是您把他丢掉的吗？现在怎么还有脸再以父亲的姿态来要回？”
“我没有丢掉他……是你母亲擅自把他偷出去的……”老家主还想反驳，但是在以诺冰冷的眼神下，声音越发小了。
说实话，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儿子，但以诺毫无疑问是真正继承到他血脉的人。性格和他年轻时太像了，就连这副疯样也和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所以，老家主才不希望他重蹈自己的覆辙，“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但是，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希望你能看清，不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听到这些教诲从这个强.奸.犯父亲嘴里说出来，以诺只觉得可笑，“父亲，虽然我给了您稍许自由，但也请您有点自知之明。既然这么想要神谕，为什么您自己不去做实验品？反正您以前也做过不是吗？”
难得来这里一次，以诺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告诉这个人渣父亲一些事，“对了，我刚才带他去过忏悔路了。”
说完，他也脱下左脚的鞋，笑着指向自己脚上残存的骨灰，“您看，我带谁过来了。”
老家主看到以诺脚上的骨灰后就呆住了，随后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颤抖的手指也直指以诺，“你！”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急忙用双手捂住胸脯，一副痛苦得喘不过气的样子，这是因为太过愤怒而气急攻心。
以诺和霍连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痛苦栽倒在地上，在地上像只蛆虫一样苟延残喘，没有一点要上去帮忙的样子。
老家主浑身都在发抖，因为那份快要压制不住的憎恨和愤怒。
他强忍住痛苦，抬头望着以诺，满是愤怒的双眼充血发红，而他也咬牙切齿地发出了十年来第一声怒吼，“你这个畜生！”
“畜生？明明这些都是您教我的。”以诺笑着望向脚边的老家主，“是谁为了所谓的家主使命，把我变成废人？是谁逼我剥下妈妈的脸皮？是谁因为觉得我的存在碍眼，数次迫害我，毒杀暗杀通通用上了？您忘了吗？这些全是您做过的事。”
他在老家主面前蹲下，微笑道：“所以，我小时候对您说过，一定会拿他铺路，现在不过是说到做到罢了。”
说完，他也看够戏了，“这次谈话就到此结束吧，您这些假情假意我也看腻了，希望下次能来点新花样。对了，为了我死后也能和那个孩子永远在一起，您也快点死吧，我需要您的骨灰。”
以诺走了，塔楼的门也被重新锁上，一切重归平静后，老家主看着地毯上残留的几粒骨灰，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昏暗的烛火中，他趴在这几粒骨灰上面，姿势仿佛在拥抱着谁。
很久之后，屋内响起了他满含痛苦的声音：“希尔，知道吗，你的儿子回来了……”
第414章
之后的两周, 以诺每天都会强迫那林去修道院观看那场精心准备的复仇。
越来越多的人被折磨而死，作为当年欺凌那林最狠的人，格林小少爷被留到了最后。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躲过, 相反，以诺每让他观看一次复仇现场, 就会拔走他一片指甲，然后再明确表示其他人受过的惩罚他之后也会体验。
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下, 格林小少爷一天天消瘦下去，但每次受折磨, 他脸上都带着笑容, 因为已经改不了了。
那林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的情况不比格林小少爷强, 每一次复仇, 都是在揭开他内心深处的伤疤，这让他痛苦不已。
某种意义上，他和格林小少爷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两周后，那林已经不想再看那些所谓的报复戏码了，所以贝尔恩特来寻找他的时候, 他躲了起来。
残废能躲的地方不多, 更何况他只能靠着轮椅行动，贝尔恩特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踪迹。
慌忙中，他躲入一个像是地下室的阶梯里，然后发现, 这里好像是个地牢。
这里会有地牢？而且还没有人看守？
那林心生疑惑, 但为了甩掉贝尔恩特, 还是强撑着身体, 爬入那黑暗之中。
进来之后才发现, 这里貌似被废弃了，虽然很宽敞，但没有点灯，也一个人都没有，不少地方布满灰尘，头顶也是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
贝尔恩特的声音在上面绕了一圈，不知为何就是没进来，并且不久后就走远了。
他不下来，那林也懒得上去，主要是以他的力量也上不去了。
上不去，就继续向下。
看来这里真的没有人，那林在路过好几个空的牢房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行时，一旁长廊的尽头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里……好像亮着灯？
正在疑惑时，忽然，一阵女性呻.吟声传了过来，那声音很是痛苦压抑，好像在经历着什么痛苦事情。
循着声音，那林找到了那间点着蜡烛的牢房，然后发现里面居然关着一个孕妇，还是一个正在分娩的孕妇。
那孕妇背对着牢门，那林爬过来时，伴随着一声惨叫，孕妇终于将体内胎儿排了出来，随着胎儿一起滑出来的，还有大量混着血色的羊水。
胎儿出生后没有发出哭声，因为这是一个死胎，但孕妇还是熟练地用嘴咬断脐带。
虽然那林闻不到，但已经能想象到在这样的血流成河下，这里肯定已经是冲天的血腥味了。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名孕妇的背影，总觉得眼熟。
当孕妇抱着死胎哭泣时，她也终于转身，饱经风霜的眼睛看向了牢门外的那林。
当他们对视上时，两人都同时呆住了。
因为太过震惊，那林连连说了好几句不可能，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因为，这个在地牢里独自一人分娩的孕妇，居然是他的妹妹芙蕾雅！？
可芙蕾雅不是已经在黑鸦覆灭的时候就死了吗？！
那林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不忍，第三.反应是感动。
……太好了，芙蕾雅没死！
但是和他的喜极而泣完全不同，芙蕾雅涣散的双眼在见到他之后，就不可思议的瞪到最大。
在那林记忆里，那双美丽的眼睛一直是温柔似水的，可此刻，却充满了仇恨和厌恶。
强烈的恨意让她全身颤抖着，就算下.体已经积了一片血泊，可还是不管不顾，好似忘记了疼痛，想扑上来杀了那林，“你！你！你居然还没死！？你这个魔头！”
但很可惜，因为被牢门挡住，芙蕾雅只能止步于此。
而在憎恨之下，她居然将自己刚生出来的孩子从空隙里扔出，狠狠砸在那林身上，并发出声声泣血的质问：“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还活着啊？！都是因为你！我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啊！”
芙蕾雅的孩子砸在那林的手臂上，那还带着羊水和血水的死胎仍然是温热的，刚才芙蕾雅还抱着他哭泣，现在却用他来砸人……
原来芙蕾雅已经恨他恨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林心中酸涩不已，他知道芙蕾雅对他还有误会，所以他不怪她，只是心疼她。
但很快，那林又发现一件让他难以接受的事：牢房里不只关着芙蕾雅一个人。
那个死胎很可能并不是芙蕾雅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在牢房的角落里，还缩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
那孩子大约三到四岁，一头凌乱长发，穿着破烂，因为脸太脏了，一时之间竟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但是，他的发色和芙蕾雅是一模一样的。
可芙蕾雅今年才十九岁啊！黑鸦覆灭的时候也才十五岁，假如这真是芙蕾雅的孩子，那芙蕾雅多半是在黑鸦覆灭的那一年怀孕的……
那么，孩子的父亲是谁？为什么芙蕾雅会被关在艾西利亚的牢房里？为什么她会独自一人在这里生产？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脸。
那林的眼神顿时暗下来，因为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跟以诺脱不了关系。
芙蕾雅还在咒骂那林，那是从前的她绝对不会说出的恶毒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在那林心脏上开刀。
最疼爱的妹妹过得如此悲惨，那林心中悲痛不已，想要抱紧芙蕾雅，伸出的手却被芙蕾雅狠狠一口咬住。
可奇怪的是，明明被咬了，却没有感到太疼。仔细一看后，那林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
因为，不疼的原因是：芙蕾雅没牙了，或者准确来说是没了门牙和虎牙。
那曾经被夸赞为比珍珠还美的贝齿现在参差不齐，说话时还会透风。
看到那林的眼泪后，芙蕾雅心中更恨，她吐出那林的手指，指着他破口大骂：“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被你这种人可怜让我感到恶心！”
骂完还不过瘾，又一口咬上那林的手，这次是用后槽牙咬的。
剧痛之下，食指几乎要被咬断，幸好在关键时刻，一只手伸出，精准无误地捏住了芙蕾雅的嘴，让她松开那林的手指。
两人同时抬头一看，便看到贝尔恩特正安静站在那林身后。
芙蕾雅好像很惧怕贝尔恩特，见到他了，惨叫一声后就缩到了牢房角落，抱紧了那个从始至终呆若木鸡的孩子。
也是难为她刚生产完就一连这么大动作。
“我是来带您回去的。”贝尔恩特看也不看芙蕾雅一眼，也好像看不到脚边的死胎，目光只看着那林。
他也不嫌弃那林一身灰尘，就这样抱着他起身，声音很冷静：“老爷正在找您，回去吧。”
那林强忍悲痛，知道芙蕾雅刚刚生完孩子不能太剧烈活动，而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刺激。
于是，他只能离开。
从地牢出来后，贝尔恩特先带那林去洗了个澡。他在地牢爬了大半圈，身上脏得已经不能看了。
整个过程中，那林都一言不发，他在强忍怒气，因为他要去见以诺！
洗干净后，贝尔恩特给那林换上干净的衣服，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把他放在轮椅上，“老爷说你太闹，就算腿不能走路了都能用轮椅跑那么远，所以从今以后不会再让轮椅出现在你面前了。”
那林皱眉看他：“你们是打算让我一辈子都待在床上？”
贝尔恩特没立即回答，而是突然一个打横将他抱起，并就这样抱着他向楼上走去，“这要看老爷的想法。”
突然的悬空让那林下意识抓住了贝尔恩特的肩膀，然后也忽然明白以诺在想什么了：从今以后不能随意活动。没收了轮椅，那他只能被人抱着走。
那个变态！
贝尔恩特找到以诺的时候，以诺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件，他将那林如器具般放在书桌旁的软椅上后，就低着头退出去了。
刚坐下，那林撑着身子就给了以诺一拳，然后毫不意外的，神出鬼没的霍连接下了这一拳。
“看你这么激动，是发生什么事了？”以诺手上的笔没停，但脸上带着笑，“让我猜猜，难道是终于知道自己成叔叔这件事了？不过你别误会，其实我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还救活了她。留下了这条命，是因为我知道你看见她肯定会很高兴。”
那林明显不信，他抓住以诺的衣服，眼睛已经通红：“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以诺眼中含笑：“你猜～”
“你！”妹妹遭受那种对待，那林心都要碎了，可霍连已经提前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当即将他反手一拧，以脸朝下的姿势压在了书桌上。
以诺还在办公，仿佛看不见一旁被压在桌子上的那林，嘴上说着话的时候，手上也不曾停下过：“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就想打我，那这气撒错地方了。当年我救下被光明骑士刺伤的她之后，就把她放走了，毕竟她也是受害者嘛。”
说到受害者的时候，以诺注意到，那林的手已经握到青筋直冒。
这让他眼中笑意更深，“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哪怀孕的，从牢房里出去没多久就生了一个女儿，又因为跟黑鸦扯上关系，所以她活得好像挺艰难。”
经以诺的诉说，那林这才知道黑鸦覆灭后芙蕾雅过着怎样的生活：那一年，作为黑鸦的一员，她也受到了拷问，并且很大可能性就是在这个期间被玷污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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