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村里人顿时叽叽喳喳了起来,谁也没想到,真的有狠心的爹娘肯把孩儿充奴,就在这时,主人公清哥儿才姗姗来迟。
“这孩子你怎么来了!”
王文华一看清哥儿来了,顿时急了,他怕王二发了恨直接将人抢了去,怎么一不留神本人就来了,这事可不好办了。
“哟,这不是我那哥夫吗,几年不见,你倒是日子过的不错啊。”
王二打眼一看,色心大起,当时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便宜哥夫生的这样貌美,他顿时改变了心思,准备将人带回家玩弄一番,在转手卖出去也不算亏。
村长王文华还想跟清哥儿商量,让他嫁给他家王青,这样的话,钱他也就出了,他承认自己有些趁人之危,不过这也是帮清哥儿的一种手段。
“清哥儿,你可好好考虑,嫁给我们家王青,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康玉梅亲切着拉着清哥儿的胳膊,就差挤出几滴眼泪来了。
王青已经早早的被关进了房间,他家二丫头正看着他呢。
“婶子,我不知道,我……”
清哥儿根本没办法思考,他在看见王二时,脑袋只剩下涌上来的麻木与绝望,他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们,他的好日子好像还没开始,就要到了尽头。
王二已经改变了心思,自然不会给清哥儿考虑的时间,他没反应过来,就被拉扯着往马车上拖。
跟在身后的兰玲姐顿时急了,跟王二一家子撕扯起来,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清哥儿也是个瘦瘦弱弱的哥儿,两个人根本不抵王二这个大块头。
本来还想加入战场的杨改看着时机不对,就让兰玲姐去找王连越,自己则开始拉扯王二的胳膊。
此刻王连越刚山上回来,手里的野鸡还是温热的,他心里中午全是清哥儿瞪他那骄纵的眼神,步调又轻又快,着急回去尝清哥儿给他留的腊八粥。
出了深山,清脆的鸟叫声渐渐消失,视野也开阔起来,他老远的看见有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王连越定眼一瞧,是兰玲姐,他瞬间乱了心神。
兰玲姐从村长家出来,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往山上跑,中途摔了好几个跟头,终于看见了王连越的影子。
“越小子快跟我来,清哥儿出事了。”
王连越手里的野鸡掉在地上,拔腿就跑,连瘸了的那条腿都用尽了全力,将兰玲姐远远的落在了身后。
清哥儿头发散乱,青丝被孙如燕扯断了好多,身上的衣服也遭了殃,天蓝色的散花锦破成一缕一缕的,清哥儿的眼角划过泪水,他还是心疼这件衣服的。
不过这种疼痛并没有小时候挨的打疼,他尚且有余力奋力反抗,张口反咬回去,将王二的手背扯了一块皮。
没人会帮他,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清哥儿擦掉嘴角的血渍,“我是不会随了你们的意的。”
王二手一痛,直接对准清哥儿的肚子踹了一脚,杨改被王二媳妇孙如燕拉扯住,没办法上前帮清哥儿。
“大家伙快看,非礼啊,你小子我劝你不要动手啊,我可是个女人。”
孙如燕挺着胸脯挡在杨改身前,只要杨改伸手,她就嚷嚷着非礼,真叫杨改没有办法。
清哥儿疼的厉害,无力躲闪,头顶被重重的锤了一下,清哥儿的身体顿时松软,卸了力气。
最后昏了过去之前,竟然看到了王连越着急的跑了过来,清哥儿缓缓地闭上眼。
“你是谁,知不知道你抱着的可是我们王家的媳妇!我劝你快点松手,不然我就去,就去报官!”
王二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大块头,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不过他也不怕,毕竟他可是有卖身契在手,就算闹到官府,他也是有理的一方。
“我才不知道这哥儿是你们王家的谁,我只看到你们以多欺少,特地叫我哥来行侠仗义!”
杨改见王连越来了,心里也有了底气,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打过架,此刻只能躲在王连越身后叫嚷。
王连越将清哥儿小心翼翼的抱给兰玲姐,随后站起身来,一拳揍在了王二的猪脸上,王二的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啊!你敢打我!老子跟你拼了!”
王二还没反击,肚子又被揍了一拳,这一拳痛的他冷汗直流,肠子都好像断裂在肚子里了,他吐了一口血水,赶紧摆手。
“别打了,别打了,我要钱,你,你给我二十两,我把人给你行了吧。”
王连越又用尽全力揍了一拳,看着王二咳嗽着吐出一地的血来才停手。
“现在没钱,但是人你也带不走。”
“你这人!”王二气的牙痒痒,但是又不敢反抗,“老子给你三天时间,没钱人我一定带走!老子就不信了,卖身契都在我手里,人还能跑了不成。”
王二被媳妇孙如燕扶着上了马车,没一会就灰溜溜的走了,王连越抱着清哥儿快步跑回家,兰玲姐跟杨改远远的跟在身后。
“你快去找谷大爷来,我看清哥儿的头伤得不轻!”
兰玲姐看着一路滴答在地上的血,一拍手赶紧催促杨改去找大夫。
王连越一直抱着昏迷不醒的清哥儿不松手,手一直微微颤抖,等着谷大爷来了后,才让出诊治的位置。
“没伤着要害,伤口注意勤换药,别沾水,别的就没什么了。”
王连越顿时松了口气,腿一软蹲坐在门槛上,他受伤的腿一直在打颤,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他很后怕,怕自己再晚来一秒,就会永远失去清哥儿。
“你这么跑不要你的腿好了?”
谷大爷摇着头,掀开他的裤腿给他施针,治疗的时候王连越一直盯着床上的人儿,疼的一脑门冷汗也没有出一点动静。
“清哥儿?清哥儿你醒了?”
兰玲姐惊喜的叫出声,谷大爷上前去看,说醒了就没什么事了,王连越挣扎着站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便收回视线。
“我送送您。”
说罢,不等谷大爷拒绝就抬脚出门去,清哥儿侧着直起身子,也只能看见他的一抹衣角。
第17章 病与卖身契
利箭的贯穿伤给他留下了永久的暗伤,让他再也不能长时间的运动,王连越没走几步便开始喘气急促,谷大爷就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了。
王连越犹豫着,站在破败不堪的大门外面,王二丑陋的嘴脸一直浮现在他眼前,薄薄的一张纸,价值二十两,可以买断清哥儿一生自由。
他咬咬牙,一拳锤在墙上,这笔钱王连越现在真的没有。
许久不见人回来,兰玲姐急的在屋里来回转悠,她心里着急得很,王二说的话,杨改可一字不落的跟她说了,那天杀的杏花村的,还真能做出来买卖儿子这种肮脏事。
她又气又急,却又做不了什么,只等着王连越回来,跟他商量商量,拿个注意。
“兰玲姐,”清哥儿忍着头痛支起身子,“我没事了,不早了你先回家吧,今天多谢你跟……杨哥了。”
他抿了抿唇,目光短暂的看了眼门外,他心里也在期盼,漆黑的夜里能出现那个人的身影,他侧卧着,被扯开的头发凌乱的搭在他瘦弱的肩膀上。
“哎,等会,一会我看着你喝了药就走,对了你还没吃饭呢,罪过罪过,怎么能让伤患饿着……”
兰玲姐念叨着走去了厨房,等她端着饭跟药回来,清哥儿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夜已经很深了。
兰玲姐走之前放在床头的水早就没了热气,清哥儿眨了眨干涩的眼,收回了望向门外的视线。
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清哥儿平静的想,一个接近了只会惹来麻烦的哥儿,哪个汉子都会识趣的躲开的。
清哥儿将脸缩进被窝里,眼泪一滴一滴的窝在脖颈处,一会这一块便凉透了。
他想爹爹了。
明明他很努力的活着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他没钱,没人会给他钱,他只能等,等命运的锁链再次将他系紧。
想着想着,人也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梦里有徐家人,有王二,有数不尽的拳打脚踢,折磨与痛苦,还有最后,一个领他无比贪婪的怀抱,柔软和眷念。
第二天兰玲姐进了屋,看到清哥儿的面容吓了一跳,她颤抖着手指探了探清哥儿的鼻息,发现是温热的才缓了口气上来。
这不怪她大惊小怪,主要是清哥儿的样子太唬人了,灰白的面色,双目无神的盯着上方,浑身笼罩着死气沉沉。
见她来了也无动于衷。
“清哥儿,你别这样,会有办法的,那王二不就是要钱吗,”兰玲姐侧过身擦拭了下湿润的眼角,她咬牙继续说道:“咱们想法子,借钱,二十两也没多少,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二十两,对于她们这么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全村也就村长家能拿得出来,也是得穷尽全部家产了。
见清哥儿不说话,兰玲姐叹了口气,出门给他煎药,顺便还煮了碗粥。
回来的时候,清哥儿不是躺尸一样躺着了,他开始呆呆的望着门外,又不愿意吃药,也不愿意喝粥。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这不就如了他们的意了吗,哎,王小子这天天也不知道忙啥,逮都逮不住。”
兰玲姐的嘴止不住的说道,提到王连越的时候清哥儿明显有了反应。
“你看见过他?”
清哥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低低地咳了几下,雪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颜色。
“见了!”
兰玲姐没好气的说道,得,她算是知道这人的魂丢哪去了。
“扛着把大刀早早的就去村头了,一副没事人一样,好像昨天急急忙忙赶去救人的不是他一样。”
“村头?”清哥儿询问道。
“谁知道他去哪,我跟他说两句话他也爱搭不理的,也不问你怎么样了,不知道到底……”
看着清哥儿又开始发白的小脸,兰玲姐咽下嘴里的话,没脾气的将药匙递过去。
还没递到嘴边,嘴就不见了。
“怎么,非要他来喂,你就喝了?”
清哥儿又缩进被窝里,摆了摆头。
“他不会来了。”
天阴了下来,不到中午,下了雪,银白色的精灵洒满大地。
清哥儿迷迷糊糊的烧了起来,又做了噩梦。
这次梦得很清晰,是他五岁那年冬天生病的时候。
小清哥儿哭着吵着要吃鸡蛋羹,他的小爹爹偷偷给他煮了两个蛋,被徐大贵拉去柴房打的面目全非,看着满脸是血的小爹爹,小清哥儿哭到失声。
他的小爹爹温柔的护着他的头,不让小清哥儿睁眼瞧他的伤。
“爹爹,我不要父亲,”小清哥儿扒着清瘦哥儿的膝盖,细软的声音,充满着稚气,“爹爹,只有你是我的亲人,我肯定不是父亲的孩子,村里的父亲都不会打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不是他的孩子。”
爹爹当时的表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的语气很难过,难过的要跟他一起哭出来。
“好清哥儿,爹爹也只有你了。”
*
王连越从村头回来,手里的大刀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塞进怀里的泛黄的纸。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手里还领着县城最好吃的糕点,兰玲姐哭着拉着他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啪嗒一声,热乎的糕点跟前两天的野鸡一样,掉在了地上。
清哥儿的屋子很阴冷,哪怕兰玲姐点了个火盆也无济于事,王连越又弄了许多柴火,足足点了三个火盆,屋里才有了点热乎气。
“清哥儿,清哥儿,怎么办,怎么叫都叫不醒。”兰玲姐泪眼婆娑的看向王连越,“药我已经给他吃了,谷大爷也让杨改去叫了,但是,但是清哥儿现在……”
清哥儿现在浑身烧的滚烫,似乎这些年积压的毛病全部喷发,他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又是喊疼又是喊热,可是浑身却一直在发抖。
“得让他的温度降下来,”王连越迅速的脱去衣衫,走向门外,只穿着里衣躺在了雪里,“兰玲姐,你去将门关好。”
兰玲姐点了点头,听话的掩上门,看着他在雪里把自己整的浑身冰凉,然后进了屋里,知道王连越想干什么,她便识趣的没有跟着进去。
王连越将清哥儿裹着的被子掀开,抖着的手放在了清哥儿亵衣绑带上,迟疑了下便闭着眼迅速解开,整个人环抱住这滚烫的身体。
清哥儿冷的牙齿打颤,但呼出的气息又是灼热的,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身边让他舒服的东西,无力的将头靠在上面,王连越绷紧了身体,深呼了一口气。
过了会,王连越已经热的开始发汗,通红的耳朵红的要滴血,他轻轻推开清哥儿,替他掩好被子,穿着里衣出门被冷的一哆嗦,他随意扯了几下衣服又躺进了雪里,等身体温度又降下来,他抓紧时间跑回了屋。
反复几次,清哥儿浑身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等谷大爷来的时候,病患已经换了另一个人。
*
第二天,清哥儿睁开发涩的眼皮,屋里很安静,也很温暖,他梦到了小爹爹。
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他想。
清哥儿穿好衣服下了床,头还有些晕,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发烧烧的。
“可惜了我的衣服。”清哥儿看着破洞的天蓝色小袄,小声嘟囔着,“不知道剩下的料子还够不够再做一件,这次可没人送了。”
洗米烧水,清哥儿做了一锅红枣小米粥,他就着锅喝了两碗,浑身都暖了不少,兰玲姐过来的时候,他还招呼人家过来一起喝。
“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兰玲姐喝着粥翻了个白眼。
“少整这些虚的,你别要死要活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清哥儿不好意思的抱着碗浅笑。
“以后不会了,谢谢你。”
兰玲姐看他没什么事就走了,清哥儿刷了锅碗,看着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冷空气突袭,他才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跑去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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