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很满意姜沉的回答,偏拿捏着小性子,傲娇的做出浑不在意的样子。
姜沉瞥她两眼, 手指微微蜷缩, 忽然很想临时改口, 把卫绛蔻欺负回方才不安委屈的小可怜样。
……
算了,她毕竟是她的‘夫’,何必跟不懂事的小娘子计较。
真要把人欺负狠了, 到头来还不是她来哄。
卫绛蔻看着娇蛮,实际上很好哄。
姜沉原本以为都走到了鸣鸾宫, 对方必然会扯着自己胳膊, 把自己拽进温柔乡里再厮磨一阵。
谁料卫绛蔻大发慈悲的放过她后, 当真头也不回的进入宫殿,把她孤零零甩在外面。
姜沉一时有些呆滞,等瞧不见绛蔻身影了, 还忍不住跟小德子确认:“朕没跟卫妃说, 朕等会还有其他要紧事吧?”
德公公连忙道:“是,陛下, 您没跟卫妃娘娘说过这句话。”
姜沉:“……”
那对方为什么不继续抱着她撒娇、不缠着她不放,不想方设法的挽留她?!
【我跟你说。】
一踏入鸣鸾殿,绛蔻就在脑海里欢快笃定:【姜沉已经栽在我手里了!不信我们打赌!】
系统:【……】
神经病!
它又不是没长眼睛,这么明摆着的事情还用得着跟人对赌??
系统偷偷翻白眼,嘴上嘟囔:【她又不是第一次栽你手里。】
实不相瞒,它已经习惯了。
绛蔻没在意系统的嫌弃,兀自颇有抱负的摩拳擦掌:【她上个世界狂开马甲,还想洗.脑我,看我这个世界怎么报复回来。系统,开挂!先给我来个小宫女马甲!】
系统:【……】
它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我能先问问,你打算在这个世界开几个马甲吗?】
绛蔻露出微笑,小白牙阴森森:【当然是能开多少,开!多!少!】
“算了。”
此时此刻,还站在鸣鸾殿外发着呆,内心泛着淡淡忧伤、淡淡惆怅的姜沉,一改这几年心狠强硬、在前朝后宫树立的说一不二形象,强行挽尊自我安慰道:“卫妃本就是这个性子。”
任性,娇气,刁蛮中带着小霸道,以自我为中心的可爱劲。
这本就是她心目中的卫绛蔻,她怎么能在满意对方纯粹如一张白纸同时,又嫌恶对方的真性情?
姜沉成功宽慰了自己不甘心的情绪,她暗地里吐一口气,整了整神色,很快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抬步往御书房方向走。
——美人不在怀,她自然只能继续去办公。
一行人走过鸣鸾殿,踏入御花园,就在姜沉于拐角处转弯时,她的视野里冷不丁出现一抹天蓝。
身着浅蓝衣裙的小宫女侧着身子,似乎没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依旧在夏日里顶着骄阳,兢兢业业的为晒蔫的花浇水。
酷暑当头,小宫女不免被热的一身汗,可她生的娇俏,即便鼻尖溢汗珠,依旧俏脸粉扑扑。她的身姿也不若当下女子那般柔弱纤细,丰腴的堪称恰到好处,姜沉一眼看过去,视线便顿了顿。
小德子误把姜沉的凝滞当成不悦,连忙躬身:“陛下息怒!此刻并非浇花的时间,这浇花之举想必是宫女有意为之,奴婢这就命人将她拖下去!”
“……不必。”姜沉不好总是盯着小宫女的身子,便抬起眼神,看着小宫女认认真真到有些呆的脸,沉吟开口:“你们退下。”
小德子一愣,瞅瞅那宫女姣好的脸,表情微妙的低头退走。
“哗啦。”
一瓢水自上而下,野蛮粗.暴的将花浇了个透彻。
姜沉借了水声的便利,一直走到小宫女的眼皮子底下,才叫对方察觉。
舀满水的葫芦勺停在半空,容颜娇美的宫女迷茫仰头,盯着姜沉看了半晌,她又一声不吭的低下头,继续浇花。
“?”姜沉酝酿好的话语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她甚至感到错愕,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跳出一个猜测:“你是瞎子?”
“哗啦。”
依然是水声,这次却不是浇花——小宫女听了姜沉的话,闷不吭声的移动葫芦勺,就这么浇在了姜沉的靴上。
姜沉:“?”
小宫女一边接着舀水,一边慢吞吞开口:“你才是瞎子。”
姜沉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特殊的人,特殊到她原本怀疑的是小宫女想勾引自己,现在则变成对方勾引自己的目的是想早日投胎。
不然对方凭什么敢冒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姜沉百思不得其解,片刻后询问:“你莫非不知道朕、我是谁?”
询问的同时,姜沉还觉得离谱。
纵使小宫女当真没见过她,但她身上绣着的九爪金龙,是个人看到都能瞬间分辨她是谁吧?
……她还是觉得对方是瞎子。
“不认识。”小宫女闷闷开口,浇花之余,施舍般勉强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太阳好大,看不清。”
姜沉:“……?”
她天生聪慧,在朝堂与浸淫权术几十年的老狐狸们过招,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说话这么难懂。
费力的连猜带想许久,姜沉灵光一闪,回头抬脸。
——确实是好大的太阳,才看几秒,就快把她眼睛刺瞎了。
姜沉换位思考,很快想出刚刚那短短几秒里,自己在小宫女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大抵是个散发着灼目阳光的人形物种。
“……”姜沉沉默了,她决定勉强放过小宫女方才不敬的行为与言语,毕竟对方也是无心之失。想到这,姜沉轻咳,严肃的沉声道:“此时分明不是浇花的时刻,你为何要在这独自浇花?”
小宫女看她,只看了短短一刹,其中大多是不解与诧异:“你是傻子吗?”
姜沉:“?”
小宫女顶着一张老老实实的脸,甚至就连语气都是软软糯糯的,可她说的话,却偏偏能把人气的掐人中:“我会在这浇水,自然是被姐姐嬷嬷们不喜,派了累活苦活。不然我何必顶着灼热的太阳在这闷头浇花?你是傻子,我又不傻。”
姜沉扯了扯唇角:“朕、我不是傻子。”
小宫女哦了声。
姜沉:“……”
不是,‘哦’是什么意思?
她严肃认真的解释,对方居然就‘哦’了声?!
姜沉突然有点理解眼前的小宫女为何会被惩罚在这浇花了。
被姐姐嬷嬷不喜?被排挤孤立?
呵,明明是这小宫女,单方面气死所有人!
第216章 白面
姜沉盯着小宫女, 内心忽然生出一个极其幼稚的念头。
倘若她这时候将对方的葫芦勺抽走,再不经意的秀一秀五爪金龙,发现她真实身份的小宫女, 会不会被吓到惊慌失措?
姜沉被这个想法勾的心动,当即想做就做, 伸手抓住小宫女手中的葫芦勺, 一把夺……夺、怎么夺不过来?
姜沉诧异的低头,盯着少女白白软软的小手,一时没明白这看起来又好揉又好捏的纤细柔荑, 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劲,硬是抓着葫芦勺纹丝不动。
没等她想明白,回过神的小宫女迅速抽走勺, 把猝不及防的姜沉拽的一个踉跄后, 还反过来生气:“你这个小偷!居然想偷我的勺!”
姜沉绷着脸, 感觉有点丢人。
这小宫女果然不会说话,她贵为九五之尊,想要什么没有?会去惦记一个宫女的勺?!
小宫女扭头开始摇人:“来人哪, 这里有贼!偷勺的唔唔唔。”
及时出手把小姑娘嘴捂住的姜沉,额头冒汗的羞耻道:“你闭嘴!你知道朕是谁吗!”
小宫女肩膀一颤, 安静了下来, 就在姜沉松口气, 紧接着懊恼自己语气太凶时,一股巨力顺着小宫女纤细的胳膊肘捣在她身上。
姜沉手一松,在这一刻怀疑自己被打出了内伤。
顾忌着颜面, 姜沉坚强的没做出弯腰蹲下等没用的行为, 而是暗暗吸气,脸色绷的更紧。
这一系列的反应很快让她感到庆幸, 因为从她怀里挣脱的小宫女并没有试图逃走,而是抓着个瓢,无措站在原地,满脸疑惑的看她。
由于太阳依旧刺眼,小宫女谨慎的绕到背阳面,这下子,她一眼看到姜沉衣袍处的金龙,当即愣住:“你、你真是皇上?”
姜沉此时已经缓过来,而她之前的恶趣味计划显然也已经泡汤,出于最后的自尊心,她双手背到身后,从容不迫的转身,一副‘世事皆在朕掌控之中’的冷静:“当然。”
然后她就看到小宫女瞄瞄自己,又瞄瞄葫芦勺,显然在用本就不聪明的脑袋瓜,思考为什么堂堂皇帝要抢她的勺。
姜沉简直要被她又蠢又不明所以的模样气笑,偏偏她除了否认外,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合理的理由解释‘夺勺’这件事,思来想去,姜沉索性直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被她这么一问,果然不再纠结其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婢名为樱念,乃长定宫宫女。”
樱念。
念着倒是个柔柔弱弱女儿家的名字。
姜沉不动声色的瞥向樱念白白软软的手。
——怎么对方力气那么大?
姜沉自幼喜爱习武,先皇不宠爱她,其余妃子连带着也不怎么关注她,她因而有足够的时间躲在自己宫里,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木枪木棍到处哼呵哈嘿。
正因如此,她能清楚意识到,樱念这股子力气,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当宫女浇花,实在是太浪费了!
姜沉的皇帝雷达觉醒,爱才之心熊熊燃烧,脱口道:“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长定宫宫女,而是朕的御前侍、嗯,御前宫女。”
樱念没说话,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姜沉只好问:“为何不接旨?”
樱念诚实开口:“陛下,我是长定宫的宫女,是赵太妃宫内的宫女。”
姜沉没听明白:“所以呢?”
樱念又用‘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她,好在小宫女不算蠢的彻底,嘴上依旧恭恭敬敬:“太妃是陛下的长辈,陛下若想索要奴婢,需获得太妃娘娘的允许。”
姜沉:“?”
这是哪来的规矩,管天管地还管起她这个皇帝?
若赵太妃是她生母也就罢了,偏那女人从前不受宠,之所以入宫还是先皇与先皇贵妃闹矛盾时、先皇贵妃随手安排给先皇,专门用来表示气恼与赌气的工具,而今先皇死了,那女人莫非就这么关起门来,摆起‘皇上之母’的作态?
姜沉习惯性多疑起来,从前她没多关注后宫,一直认为能在别庄里放火的人,最起码是手眼通天、在前朝掌控大权的人。
而今从方才长定宫会面、赵涟漪的态度说不出的古怪,再到小宫女尊敬赵涟漪甚至超过尊敬她这个皇帝,姜沉顿时脑内阴谋论——莫非那场大火,并不是觊觎皇位的人放的,而是赵涟漪被迫与状元郎竹马分别,在后宫里又不受宠,长久下来终于忍受不了愤恨,一把火烧了别庄?
仅仅这么一想,姜沉的杀气便止不住的升腾。
因为很显然,别庄烧死了她无辜的母兄,烧死了皇贵妃等人,却唯独没烧死先皇。
倘若这场火真是赵太妃所为,那么无论对方有多可怜,姜沉都要亲手杀了这个女人,为自己的血亲报仇雪恨!
想到这,姜沉满脸阴沉的转身,一边大步向长定宫方向走去,一边抬手唤出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三言两语将‘调查赵太妃’的命令发下去。
待她几步走到原先退离的小德子面前,瞧着对方恭恭敬敬目不斜视时,她后知后觉的回头,这才发现樱念没有跟上自己。
姜沉:“……”
她顶着问号找回去,远远就看见那在她心中引发轩然大波的宫女,重新开始勤勤恳恳的浇花。
这花一天不浇会死吗?!
姜沉怒极反笑,上前一把拽住樱念的胳膊,想要将少女拽走。
然而她使劲、再使劲,最终收回樱念茫然的眼神,和女孩子自愿的起身:“陛下?您不是走了吗?”
姜沉没好气瞪她一眼:“既然知道朕走了,你为何不跟上朕?”
樱念很诧异:“奴婢需要跟上吗?”
姜沉憋着气:“当然!”她去找赵太妃的最初目的,不就是想把这个笨宫女要走吗?明明是跟这个小宫女的未来息息相关的事情,怎么这丫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樱念:“哦。”
姜沉一口气堵在心里,险些岔气:“除了哦,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樱念想了想:“有倒是有,只是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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