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屈膝:“求陛下……”
话未说完,姜沉终于不再克制自己,倾身将她拽到怀里。
宋琬儿无措:“陛、陛下?”
姜沉的脸埋在她雪白细腻的颈侧,沙哑道:“你不必说了,朕明白你的善心,定会将你所写的法子一一试试。”
宋琬儿的身子软下来,抬手回抱住姜沉,感激道:“臣妾多谢陛下。”
姜沉闭了闭眼:“是我该谢你。”
自揣测到旱情有可能发生以来,姜沉不敢放松,一直在竭力思考对策,生怕旱灾之下,百姓流亡,蝗灾与疫紧随而至,使天下民不聊生,皇朝毁于一旦。
可惜她无法跳出时代的限制,所做的无非只有灾前预防与削税等治标不治本的做法。而朝堂之上的官员,要么沉浸在争权内斗中,要么冷眼旁观明哲保身,要么就是有心无力,与她一样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因着此事,姜沉近日上朝天天低气压。
但她心态沉稳,从未将情绪带到后.宫中,她心知自己的后妃都是千金小姐,不懂政事实属正常,能从卫绛蔻以及樱念那儿得到情感上的放松,已经令她感到愉悦。
可最终解决她困境的,竟然就是她从未抱过希望的后妃。
姜沉忍不住对宋琬儿另眼相看,除此之外,她的心底还升起战栗的兴奋。
先前她就觉得自己与宋琬儿私下里相处契合,宛如知己,如今她未说忧愁,宋琬儿却一步踩到她心里,与她忧起同一件事情……这如何不让她心神震荡?
若非宋琬儿已嫁与她为妃,姜沉甚至想跟对方义结金兰。
而今结拜不成,多余的事情也不能做,姜沉想了想,松开宋琬儿,含笑握住她的手,欣然道:“朕为你取个封号如何?”
第222章 白面
绛蔻披着宋琬儿马甲, 露出惊讶的神色:“封号?这……这是否有些不妥?臣妾献上这些只是想为黎民百姓尽一份心、为陛下分忧解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缘何能在这一批刚入宫的秀女里, 第一个得到封号?”
她委婉提醒:“卫妃娘娘乃丞相千金,姿容卓越性情温良, 若论封号先后, 自当是卫妃娘娘当先。”
听到没有?
不要只给一个马甲取封号打发她。
她要两个!
两个还都要好听!
卫绛蔻姿态卓越,姜沉不反对。
但性情温良?
她沉默了。
“陛下?”宋琬儿指尖勾住姜沉的袖摆,眼眸盈盈含水, 几乎要将姜沉溺死在这片温柔中。
姜沉喉咙微动,前一刻还纯洁到义结金兰的心,这一刻陡然变质。
她抬手轻抚宋琬儿细腻雪白的脸颊, 用认真的话语掩盖悸动的心:“你不必顾忌她人, 力图将世事考虑周全, 朕给谁封号是朕的自由,你能第一个夺得封号,只是因为这是你应得的。”
宋琬儿怔怔看她, 喃喃:“陛下……”
所以是死活不肯两个号都给是吧?
哼,辣鸡姜沉, 你完了!
不知不觉, 夜已深了。
由于宋琬儿温柔妥帖, 知书达理,故而姜沉也没再执意离开,顺势便以‘朕累了, 我们早点歇息’的借口, 与对方和谐的睡了一夜。
翌日,她兴冲冲的带着宋琬儿的手稿去上朝。
小德子不懂政事, 听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见姜沉下朝后意气风发,脚步轻快的回到御书房,执笔龙飞凤舞,很快写出一份圣旨,命他速度送去华沐宫。
与他一同前去的,还有几箱几箱的赏赐。
“……修仪宋琬儿,勤勉柔顺,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正三品昭仪,赐号芙……钦此!”
绛蔻接过旨意,再抬头,便见小德子冲自己笑的热切不失恭敬:“恭喜芙昭仪。”
绛蔻瞅他两眼,总感觉这人对‘宋琬儿’比对‘卫绛蔻’更真诚:“劳烦德公公辛苦跑一趟。”
她唤来宫女给小费。
小德子面不改色的笑纳,又恭维绛蔻一阵,这才满意的返回御书房,一五一十的将宋琬儿喜悦的心情告知姜沉。
姜沉笑了笑:“她喜欢便好。”
若非手稿里的种种计策还没得出成果,宋琬儿这辈子也没机会给她生个一儿半女,姜沉都恨不得直接把人封为芙妃。
芙字有多种寓意,姜沉赐号时,想的却只有芙蕖。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既轻盈柔美适合观赏珍藏,亦浑身是宝供家常实用。
恰如她心中的宋琬儿。
知道宋琬儿接旨时十分高兴,姜沉的心情更上台阶,因为她知晓宋琬儿心如琉璃般剔透,高兴的一定不是获得封号这等俗事,而是看透‘芙’字里蕴含的真意,了悟她含蓄未言之情。
这种身在两方,心却默契相贴的情愫,令姜沉亢奋了整整一上午,直到画屏弱弱来禀告时,她才从中抽离,错愕又懵逼:“你说什么?卫妃去哪儿了?”
画屏缩着头,欲哭无泪的小声重复:“卫妃娘娘……回娘家了。”
姜沉站在桌前,执着笔久久无言:“朕记得,这儿是皇宫吧?已经入宫的妃子,能这般随心所欲的回、娘、家?”
她说着说着咬牙切齿,心中更是险些被气笑。
她是怎么虐待小祖宗了?竟把对方逼到回娘家?
画屏支支吾吾,翻来覆去的解释,一会‘娘娘祖母重病’、一会‘娘娘心善,担忧亲人’、一会‘娘娘言明,自愿受罚,前提是等她回宫了再说’。
姜沉冷眼看她,最后沉着脸将笔往地上一摔,厉声道:“够了!”
画屏一哆嗦,闭上嘴。
没了噪音,姜沉冷哼:“你家主子蒙骗朕,朕日后找她算账,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对朕说谎!真当朕顾忌着你们主子的脸面,不敢收拾你们?说!她卫绛蔻究竟为何要走!”
画屏‘噗通’磕头,话语秃噜着往外跑,磕绊都不打一下:“娘娘她说,陛下只见了芙昭仪一面,就眼巴巴的把封号送上,她陪了您这么久,您却把她抛到脑后,既然陛下心里没她,她大不了就不回这个家了!”
姜沉:“……”
姜沉:“…………”
漫长的寂静过后。
姜沉一脸难以言喻的神色,开口:“就这?”
亏她还以为后宫里有人给卫绛蔻摆脸色,亦或是在她不注意时胡乱说话气着了小姑娘。
结果就这?
姜沉知道卫绛蔻小性子娇,爱吃醋善妒,也知道自己冷不丁给宋琬儿升分位赐封号,卫绛蔻一定会跟她闹。
但她想的都是夜深人静时,卫绛蔻在私底下跟她炸毛,谁料,对方居然气性这么大,说回娘家就回娘家了!
姜沉难得有点呆,脑海里混乱着冒出诸多念头。
——一个后妃尚且如此难伺候,她父皇那么多妃子,到底是怎么做到从容不迫的?
——不对,父皇的妃子大多温顺,就连受宠的先皇贵妃在外时,也不敢忤逆父皇半分。
——那为何卫绛蔻敢甩她脸色?
——因为丞相势大?可先皇贵妃家世也不俗……
思来想去,姜沉突然悟了。
——卫绛蔻敢这么做,一定是爱惨了她!
若不是将一颗心全放在她心上,又何至于因为封号这等小事,便感到莫大的委屈?
像先皇的那些妃子,对宫妃的升位封号向来不在意,更甚的还有上门恭喜的。如若真的爱先皇,在看到先皇宠爱其他后妃时,那些人心里又怎能不在意不苦涩?
姜沉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甚至在心里甜蜜的抱怨卫绛蔻如此纯粹直白,若不是有她呵护庇佑,实在不适合在后宫里生存之余,还生出了愧疚之心。
毕竟她是皇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主。
她注定给不了对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想着想着,姜沉忽然叹气:“是朕对不起蔻儿。”
画屏:“?”
小德子:“?”
装死吃瓜的宫人:“?”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何她们陛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陛下你是认真的吗?
你清醒一点啊!
迎着众多宫人惊悚的目光,姜沉毫无所觉的下定决心:“既然是朕对不起蔻儿,那朕自当亲自去接她回宫。”
“对了。”姜沉没忘记这场意外的源头,抬手招来小德子:“再拿一份诏书过来,朕要为蔻儿拟个封号,弥补她今日受的委屈。”
小德子:“……”
陛下,您老实说,您是不是疯了?
这话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第223章 白面
关于绛蔻的封号, 姜沉其实早已在思量,而今稍稍斟酌,她便快速写好。吹干墨迹, 她打量几眼,想到绛蔻接到圣旨时会有的开心反应, 她不禁露出笑意, 卷起诏书迫不及待的向外走:“来人,备车,去相府。”
绛蔻回娘家的架势很大, 并且毫不遮掩,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出宫了。
姜沉身为皇帝,却不能如她那般自由, 只能换上常服坐轿子出宫。来到相府门口时, 小德子率先上前敲响府门, 不到片刻,休沐在家的丞相笑呵呵出来,恭敬又不失亲切的将姜沉请入府里。
丞相府修建的大气精致, 姜沉走在其中,几乎能想象出年少的卫妃是如何在这儿玩闹嬉戏、扑蝶采花。
“不知陛下此番前来, 所为何事?”丞相年近五十, 身材已然发福, 笑起来像弥勒佛。他浸淫官场多年,从得知独女气冲冲回府时就在琢磨此事,原以为事后的结果免不了他舔着老脸将女儿送回去、再被圣上敲打训诫一番, 却是没料到, 圣上居然顺着自家娇纵任性的女儿,纡尊降贵的亲自来接。
丞相是看着姜沉登基上位的, 也是看着这个年轻人从最初的沉默寡言、冷静旁观,到一步步撕开他与大将军之间的裂缝,强行占了一席之地。
在他心里,姜沉可以是狡诈多智的狐狸,可以是在阴影处狩猎的孤狼,亦或是尚在成长中的幼虎,但唯独跟沉浸在美色、陷在温柔乡等之类的形容搭不上边。
可偏偏,他欣赏夸赞又警惕忌惮的圣上,当真为了他女儿,微服私访来相府接人。
丞相一边觉得难以置信,一边又怕自己想岔、没能看出姜沉的真正目的——自打陛下登基,他总觉得这位时常在试探自己,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与平庸者面对朝政被把持后的无能狂怒不同,倒像是某种更深更浓的恨意——丞相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只知道自己纵使再贪婪、野心再大,也绝没有造反的念头。
故而这些年里,他始终小心维持着自己与陛下之间的平衡,哪怕陛下都穿着常服在自家散步,他依旧谨慎的决定先听听陛下怎么说。
姜沉回答的非常爽快:“朕来接蔻儿回宫。”
丞相等了几秒,立即道:“原来如此,陛下请稍作歇息,臣这就去寻卫妃娘娘过来。”
姜沉摆摆手:“是朕惹怒了她,自然该朕亲自去道歉,丞相若有事自可去忙,画屏,带朕去见卫妃。”
画屏正欲上前,丞相抚着胡须,笑着打断:“陛下尊贵之躯,怎可如此,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有违礼数?”
姜沉也笑起来:“传便传了,只要能讨蔻儿开心,朕不在乎这些闲话。”
丞相手一抖,差点把自己胡须拽断几根。
养气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破功,表情格外怪异的看向姜沉,想看看对方是不是中了邪。
姜沉神色从容,似乎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
丞相越看越惊疑不定,忍不住想……难道圣上对自家女儿是真爱?不然对方缘何将绛蔻宠到心尖尖上?自古帝王厌外戚,姜沉既然已经在朝堂立足,若不是真爱,何至于再跟他们丞相府牵连不清?难道对方就不怕绛蔻怀上龙子,他们丞相府凭此实现真正的一手遮天?
丞相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姜沉的用意,正头疼之际,就见姜沉负手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露出少年人的腼腆笑意:“说起来,朕有一事得劳烦岳丈。”
丞相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陛下请讲。”
姜沉轻笑:“蔻儿天真烂漫,自己还是个孩子,日后若是……想来她是不懂如何照顾孩子的,还请岳丈私下里多备些懂事的嬷嬷,一旦蔻儿怀上朕的皇长子,这些人便要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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