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绛蔻懵逼的眼神里,纳兰缘神情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地步:“只有十七人吗……哼,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老鼠偷油偷的很卖力。”
她语调讥讽,眸光如毒蛇般阴冷锐利,气势强硬的仿佛不容任何人质疑:“你等留在此地,负责运输天山冰,其余人将马牵到城门,随我连夜……”
说到一半,纳兰缘猛然醒悟,倏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女。
小心魔满脸无辜:“?”
纳兰缘:“……”
绛蔻慢吞吞开口:“要连夜赶路吗?感觉好辛苦,我能不能睡一觉再动身?”
纳兰缘深吸口气,认命的重新看向属下:“……其余人回去休息,明早再与我动身回教。”
两个属下微微愕然,目光下意识想要看向被他们忽视的绛蔻,纳兰缘却似守家的恶犬般,敏锐而阴沉的从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声音:“嗯?”
属下们齐齐一抖,低头道:“是!”
眼看着两人转头,即将低调的融入人群中离去,纳兰缘突然想到什么,又把他们叫住:“把身上的银子给我。”
属下们听从命令,交出银钱,这才再次离开。
拿到钱的纳兰缘没什么表情,反而斜睨:“你这是什么表情?”
绛蔻对她指指点点:“你平时打劫外人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抢到自家小弟的头上,真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恬不知耻、人面兽……”
纳兰缘打断她:“都是你的。”
“兽、兽……收的好啊!”绛蔻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偏还厚着脸皮连声夸赞:“这可都是小弟们的一番孝敬,咱们可得好好用出去!”
纳兰缘唇角微勾,有心嘲讽绛蔻两声,又见少女殷勤热切的盯着钱袋不放的样子,像极了被狗尾巴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猫咪,可爱而不自知,最终还是咽回了毒舌话语,逗猫般的上下颠了颠钱袋:“说吧,想买什么?”
绛蔻欢呼的抱住纳兰缘胳膊,一手指向身边的摊铺:“我要这个雪莲花!”
随着纳兰缘毫无底线的撒币,绛蔻回到客栈时,手里已经抱满东西。
她不愿意让纳兰缘帮忙拿,自己似守财的小仓鼠,努力将宝贝搬回房间里,美滋滋的点上灯,开始开开心心的清点库存。
她的喜悦浓烈而明显,虽然纳兰缘无法理解她被取悦的原因,但也被感染的心情不错,就这么眼也不眨的盯着绛蔻看了大半夜。
“搞定啦!”绛蔻将所有宝贝放好,心满意足的抬手伸懒腰,放下手时,不经意间碰到乌发间的木簪。她一愣,晃晃脑袋,清楚的在安静的夜里听清一直萦绕在她耳边的噪音。
“什么东西?”绛蔻吓一跳,摸索着将木簪拔到眼前,旋即愣住:“这个簪子……”
纳兰缘嗓子微痒,低咳着举起桌上的茶杯,欲盖弥彰的抿了口茶水。
绛蔻没有注意她,兀自奇怪:“好丑啊,这么丑的簪子什么时候跑我头上的?”
“咔嚓。”
纳兰缘手里的茶杯裂开几条缝。
她吸气,深吸气,最后豁然起身,板着脸来到绛蔻面前,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簪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绛蔻:“嗯?嗯???”
绛蔻很确定自己没买过那个丑簪子,而作为始终与她形影不离的身边人,纳兰缘显然比她本人更早的注意到她戴上了这东西,偏偏自始至终都没开口吱一声。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她再后知后觉的跑过去,羞涩的说一句‘谢谢你偷偷摸摸送的礼物,虽然平平无奇、朴实无华,但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还来得及吗?
绛蔻自己都觉得这补救非常离谱,但她不得不去这么做。
一来,她根据初次听到石珠碰撞声音的节点,以及那无故‘丢了’的大包小包,推测出了纳兰缘送自己木簪的时间点。
那会的对方赫然两袖清风、浑身上下凑不出一个铜板,但因为她随口胡诌时提到发簪首饰,便卖掉心仪的大红大紫(或者用武力强行一换一?),买来了这支木簪。
就凭着这番直女开窍的心意,绛蔻也绝不能把纳兰缘气到背过去。
二来……
以绛蔻这些天对纳兰缘的了解,对方摆明了是个杀心重、小心眼、爱记仇、睚眦必报的狠绝人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方报仇定然从早到晚。
这种人不能放任对方在一旁生气,旁人或许气着气着就气消了,别扭一阵又回来,而对方只会越想越气,然后扭过头来收拾她。
所以哪怕是不为别人为了自己,绛蔻仍然拍拍脸,毅然起身,追着纳兰缘出门,使劲浑身解数的甜甜腻腻喊道:“阿缘,缘缘,纳兰宝贝,你听我狡辩。”
门一开,绛蔻还没来得及思考去哪找人才好,头一抬,便猝不及防的发现纳兰缘并未走远,正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站着,攥着簪子的手背在身后,表情冷漠的听着新下属汇报事务。
绛蔻的声音比人先到,待她意识到自己尴尬社死时,新下属已经调整好微妙怪异的表情,一板一眼的对她恭敬道:“见过少夫人。”
“嗯?呃。”绛蔻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纳兰缘。
纳兰缘毫无反应,似乎根本get不到绛蔻的窘境,然而她背在身后的手则悄然摩挲起握着的木簪,心里升起几分愉悦。
绛蔻含糊的嗯了两声,敷衍小弟,海景房都快被她抠出来,但她这会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毕竟她明摆着是来道歉哄人的,眼瞧着纳兰缘有事,便扭头离开,这样或许在有些人眼里显的她大度识趣,但在纳兰缘眼里——呵呵,连认错都这么不走心,罪加一等!
绛蔻想象着那个画面,含泪忍住羞耻感,小步小步挪到纳兰缘身边,声若蚊蝇,生怕被小弟听见:“缘缘,你不要生气嘛,我已经知道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
纳兰缘突兀抬手,摁住绛蔻的脑袋,目光却落到属下身上,不悦的冷声道:“下去。”
吃瓜中的下属打个激灵:“是!”
电灯泡走了,绛蔻狠狠松气,一把抱住表情看不出喜怒的纳兰缘,娇娇甜甜的乱喊:“姐姐,送了人东西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我刚刚是和你闹着玩的,其实我可喜欢那个簪子了,姐姐~纳兰姐姐~你帮我戴上好不好?我想要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定情信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瞅纳兰缘的神色,察觉到对方冷冰冰的态度有所动摇融化后,当即精神一振,加大力度。
纳兰缘被她撒娇撒的心软,又觉得自己这么轻易的投降非常没面子,最终皱眉呵斥:“你怎么总是这么吵?吵的我心烦意乱还头疼。”
绛蔻:“?”
这踏麻说的是人话?
绛蔻睁大眼看她,就在哄人被被哄的角色定位即将对调时,纳兰缘慢半拍的福至心灵,扣住绛蔻尖尖的下巴,深深吻住少女的唇。
绛蔻怒火刚升,转眼间被吮的七晕八素,在纳兰缘离开她时,她小脸绯红,狐狸眼迷离的微眯,整个人都乖巧的不像话,依偎在纳兰缘心口,似被撸顺毛的小猫咪。
纳兰缘盯着她看半晌,喉咙轻动,再一次感受到了头脑发热、渴望大口大口将鲜嫩多汁的猎物吞下肚的贪婪冲动。
一回生二回熟,纳兰缘逐渐开始意识到,这种反应并不是‘病’,而是比杀意更汹涌更浓烈、迫切的急需纾解发泄的……欲.望。
想到曾经在义兄义姐那儿听到的只言片语,纳兰缘顿时想到床,想到被扔下床的衣裳,想到白玉无瑕、美玉生晕,想到春宫图上的打码花瓣……她突然冷静,一下子从躁动状态进入贤者模式。
绛蔻的一番以身饲虎,使纳兰缘原本就不多的恼怒烟消云散,摸了摸绛蔻的长发,她认真找准角度位置,重新将桃花簪插回少女的黑发间。
定情信物吗?
纳兰缘的眸光缓缓柔和,心中泛起不同于以往的陌生情绪。
比贪欲更平和,比杀意更柔软。
也比上一秒,更眷恋牵挂怀中的温暖。
第57章 黑面
“原来是这样。”
小打小闹的别扭矛盾消弭后, 绛蔻与纳兰缘手牵手回到屋里休息,睡前闲聊中,绛蔻终于有空好奇纳兰缘的那些下属是怎么回事, 为何能这么精准准确的捕捉到她们的行踪,毕竟这时代可没有监控与追踪器。
而纳兰缘的回答简单粗暴:“你在雪门村睡觉时, 我抽空来了趟镇上。”
绛蔻:“……”难怪她睡醒时没瞧见这人人影, 后来去村子里晃悠,也没找到对方。
“嗯?”绛蔻忽然发现不对:“这一去一回的,时间对不上吧?”
纳兰缘:“有何对不上?没有你这个拖油瓶, 我轻功赶路不过片刻功夫。”
绛蔻凶巴巴掐她腰腹,下一秒又变得双眸亮晶晶:“你的轻功厉害吗?能带我去客栈屋顶看月亮吗?”
纳兰缘对她的‘攻击’毫无反应,只觉不疼不痒, 随意扣住少女的手摁在床上后, 瞥着她开口:“今晚没有月亮。”
绛蔻小脸一垮, 大失所望。
纳兰缘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后慢吞吞的补充:“不过……好像有星星。”
垂耳小猫咪霎时竖起飞机耳, 抱着纳兰缘撒娇央求:“星星也不错,我们去看星星吧!”
纳兰缘不置可否, 等被绛蔻啵啵啵的糊了一脸口水后, 才做出勉为其难的嫌弃表情, 单手揽住少女的腰,踏着窗沿,衣袂纷飞, 迎风而去。
屋顶之上, 朦胧的身影合二为一,在低低私语里, 观看璀璨如碎钻的繁星。
屋顶之下,客栈不远处的小巷里,则有几个身着夜行衣、面带鎏金面具的人凑在一起,喑哑的讨论事情:“计划失败了,雪门村没有被灭村。”
“纳兰缘没有路过那里?”
“从天山到雪莲镇只有一条路可走,如今纳兰缘既然来到镇上,那她必然经过了雪门村。而且,我有在村妇的闲聊里,听到她们谈起纳兰缘与她身侧的少女。”
“……这么说来,难道纳兰缘根本没有中毒?”
“不可能!自天月山庄覆灭,韩无忧苦修二十载,方成得如今功力,纳兰缘年纪轻轻,就算根骨奇佳与韩无忧不分上下,也绝不会在韩无忧的偷袭下毫发无损!”
——若是纳兰缘真有这实力,他们效命的主子哪还有空在这处心积虑的针对纳兰缘?‘剑斩七情,枉断阴阳’的名号,可不是某一个人随便说的,而是年仅十三岁的纳兰缘,踩着七情琴圣、算命老人等凶名赫赫的恶人头颅,亲自杀出来的!
如今的纳兰缘是二流巅峰的高手,很多人猜测,待她突破瓶颈,晋升为一流高手后,哪怕有魔教教主压在她头上,她也不会顾及什么‘兄妹之情’,必然会迅速的清理掉所有对她的地位有威胁的人。
说的好听些,魔教教主的‘义子义女’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手足,而说的难听些……他们所有人,都是彼此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暗寅的主子动手了。
调虎离山、借刀杀人、诱敌深入、顺水推舟……
前两计实施的很完美,纳兰缘如往常般听令离开魔教,前往天山采冰,韩无忧‘意外’得到情报,‘费尽心思’找来奇毒,含着满腔恨意上山复仇。
以韩无忧的身手,哪怕他没杀死纳兰缘,使纳兰缘中毒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在这之后,无论是雪门村,亦或即将从那路过的烽火盟,都是暗寅主子送给纳兰缘的大惊喜!
可偏偏在这关键的一步,纳兰缘跳出了棋盘,从一个棋子变成了看不清心思的幕后之人!
暗寅紧紧拧眉。
他们的时间不多,没有去调查天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机会,在烽火盟来此之前,他必须想好接下来该做什么决定,挽回突兀崩盘的局势!
夜风森寒,如刀刮过脊骨。
暗寅伫立几秒,低哑开口,冰冷的嗓音如毒蛇嘶鸣:“既然纳兰缘没有动手,那我们便帮她一把。”
“你我生死不足挂齿,唯有主子的计划……”暗寅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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