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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行十九卷(玄幻灵异)——水戈骨土亘

时间:2025-04-15 08:41:49  作者:水戈骨土亘
  阿达加迦没有出声,也没有回握对方的手,甚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坏了。
  记忆再度跃过他脑海里的堤坝,浑身是血的帝坎贝尔与他记忆中同样如此的导师轮廓重叠在一起。
  导师朝他伸出了沾满血的手,他则惊恐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这是你的错!
  导师的幻影说。
  ——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不是我的错。阿达加迦这样告诉自己。
  都是我的错。接着他又这样驳斥自己。
  科特、科特——他又在心底徒劳的嘶喊起这个名字,一瞬甚至呼喊了上百遍,可惜无论如何都是徒劳,思维却因此陷入了混乱,就连呼吸都凝滞了,仿佛想用这样的方法把自己推入死亡。
  短暂的安静让帝坎贝尔心底浮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其存在的恐惧,足以让他伸出去的还悬停在手中的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的身体甚至还意识不到这种颤抖,心底的恐惧却不断扩散。问题的根源不是他自身的伤势,而是它们所诱发的、属于曾经弱小的幼年记忆。
  诺迪家族大族长的教诲与幼时的记忆非常不合时宜地占满了帝坎贝尔脑海,混淆着那些被他认定为可耻的过去。
  ——帝坎贝尔·诺迪,你必须聪颖严明。
  ——帝坎贝尔·诺迪,你必须符合礼仪。
  ——帝坎贝尔·诺迪,你必须舍弃恐惧。
  ——帝坎贝尔·诺迪,你必须独自面对……
  “他就是科特拉维医生‘创造’出来的那个‘特别的’帝坎贝尔?”
  “是的。他就是大族长向科特拉维医生‘特别订制的高度纯血实验品’。”
  “听说他的胚胎阶段长达五年。你们能想象在繁衍实验室的小盒子呆五年的情形吗?”
  “大族长说以他的纯血度肯定能成为下任海克鲁城主。”
  “城主?就他那狭窄的心胸?昨天有个中阶法师跟他开玩笑,说他长得像个小女孩一样可爱,应该很适合穿着粉色的法师长袍,结果却被他提出了决斗要求。”
  “我没听错吧?一个法师跟另一个法师决斗?可真是让我们法师的荣誉扫地了。”
  “不,请别用‘我们’这个词。这位‘特别的帝坎贝尔’目标可是成为一名战士。”
  “战士?在我们诺迪家族里?这对家族简直是最严重的侮辱!”
  ……
  在西乌斯城,战士与战士的冲突会以直率的私斗来解决,酒馆里畅快的私斗会有陌生同胞的鼓掌叫好,争执过后的同胞依旧会勾肩搭背相谈甚欢——帝坎贝尔欣赏这些粗鲁的战士们,不为其他,而是他们直率且没有恶意的行为。可在海克鲁城——他的城中,法师们若是厌恶或与同胞持有不同的意见,只会用自以为优雅的言辞互相讥讽。那些家伙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后,都充斥着无以计数的恶意,让他反胃。
  他不知道自己的族群、这支传承了伟大的古精灵族魔法力量的灵族,为何会变成如今这种模样。可他在海克鲁城听到的的确就是那些虚伪的礼仪,感受到的则是那无以计数的、真实的恶意。
  他是诺迪家族为“纯血度”而被科特拉维“订制”出来的“特殊纯血”,他在繁衍实验室里待了太过不合常规的长时间。他被诟病;
  他在诺迪家族的“魔法温室”里并非一帆风顺的成长,他应该成为海克鲁城、诺迪家族的骄傲,可他却在“苍蓝火焰”之外兼顾了另一种魔法。他的风魔法天赋被诟病;
  他沉溺于战士评级,他的战法双修被诟病;
  他——帝坎贝尔·诺迪,曾是诺迪家族那严苛“魔法温室”里培养出来的最大败笔,直到科特拉维的“定制纯血”得到了普及,直到他登上海克鲁城的首座,所有反对的声音才变成了赞誉。
  可那并不代表他能忘记一开始所遭受过的那些,以及他所珍视的一切被鄙夷被诟病的时候。
  他凭自己实力改写了“败笔”——除了他依旧执着于风魔法这件事。而在海克鲁城的旁观者眼中,他的执着根本毫无意义——风魔法——“一种毫无攻击力的辅助提速魔法”。
  ……
  这无数从帝坎贝尔脑海里划过的记忆,跟阿达加迦的不同,甚至可能在旁观者的眼中看起来是些谁都会有的成长烦恼,只是很多家伙都在途中失败了,而他却成功跃过了。
  可跃过不等于遗忘。
  正相反。他都记得。
  他的长相、战法之间孰优孰劣的争执、级阶的高低、跃阶战、城主身份、对礼仪的形式化苛求、诺迪家族是否以他为耻、纯血、风魔法……他家族里的其他成员并没有判断错,他的确没有能称之为“胸襟”的品德,一切成为他逆鳞的东西,都源自于他心底以往没有得到平息的愤恨。
  他憎恨自己曾有过的怯懦与幼小,他憎恨那些在战士和法师之间划分出界限的同胞,他憎恨那些依靠魔法为力量的家伙却鄙夷着其中一种魔法。他希望强大是与生俱来的,因此他大声让那些可悲的过去滚开,可它们却愈加扎根向深处,束缚住他的心脏,抓住他一次的失败,将他埋藏的细枝末节都挖掘了出来。
  为什么他总是愤怒?
  因为他厌恶着自己的族群,自己的家族,也包括他自身。
  他们诚实,他们也撒谎;他们讲究礼仪与公约,却被那些东西自缚了手脚;他们尊重历史,却被过去局限得愈发腐朽。
  而就在刚才,阿达加迦越过了级阶,越过了谎言,越过了无聊的战法职业之争,越过了实力差距以及伴随而来的危险,甚至越过了族群所赖以生存的魔法本身,以一种毫不起眼的、甚至不想让同伴记住的形式,不带有任何企图与恶意的越过所有的一切来帮他。
  尽管此前还有诸多矛盾的迹象在等待一个明确解释,尽管他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方法来救自己,可救援本身却是最有利的证明。
  他又救了自己。
  这个低等战士不可能是叛徒。
  帝坎贝尔想。
  或许,他已经不用独自面对这个族群延续六百年至今的腐烂部分。
  或许,他值得自己去信任。
  越过一切怀疑去全心信任。
  他不禁再度唤起低等战士的名讳。
  “阿达加迦?快回答我!”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
  帝坎贝尔的手以一种自己所熟悉的尴尬形式,无处依凭地僵在半空中,就像低等战士在雪白城堡走廊的地上留下那串血脚印的时候。
  被拒绝了。
  就像之前一样。
  也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拒绝”是帝坎贝尔经历过最多的一种结果。最早却不是他在拒绝同胞,而是同胞们在拒绝他。他习以为常之后,才选择了主动的拒绝他们,以此来阻止被拒绝的结果。
  就像他看着阿达加迦所能感觉到一样——任何被赋予的不求回报的好意,都像天方夜谭,足以让他惊愕甚至是惊惧地拒绝。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不求回报的好意。帝坎贝尔想:这或许就是自己无法对阿达加迦置之不理的原因。
  阿达加迦并非是在拒绝帝坎贝尔,而是无法“看见”。
  导师幻影束缚着他,远远胜过帝坎贝尔所能想象任何极致的痛苦,记忆反反复复的在他眼前闪现,他因此看不见现实,更看不见帝坎贝尔的动作。
  他无数次开阖眼睑,眼前依旧只有浑身是血的导师,幻影好像不让他失去理智就不会善罢甘休。
  “阿达加迦?快回答我!”
  幸好他能听见这道声音,属于帝坎贝尔的声音。后者无数次反复而坚定地呼唤着他,用力拽着他的一点理智,让他区分出什么是当下,什么是现实,帮他阻止了差点因为幻影而差点脱口而出的大喊大叫,并逐渐扼杀了记忆里翻涌的一切。
  阿达加迦终于再度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说点什么好呢?阿达加迦看着浑身是血的帝坎贝尔,告诉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像是平时的自己会说的话。譬如:抱歉,公主殿下,我来晚了?不。算了。那不是他。他不是哪里来的无聊骑士,就别妄图冒充这种不合时宜的温柔体贴。他也不是冷血无情的家伙,就算偶尔能忽略自己的同情心,也能想象帝坎贝尔听到他吐出“公主”这个词后那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表情。就算对方现在没有可能狠揍自己,肯定也会在以后找机会报复,至少也会喋喋不休,让他的耳朵饱受很久的折磨……那么,平时的自己究竟都在说些什么?无意义的阿谀?无数礼貌的却将同胞拒于千里之外的话?
  是的。拒绝。他知道自己在西乌斯城的时候一直在拒绝与任何同胞构建关系,无论是友谊还是其他。不是因为谨慎或者为了隐藏秘密,只是单纯的拒绝罢了。
  所以,他现在到底该向帝坎贝尔说些什么?
  “阿达加迦,你……还在吗?”
  年轻城主最后一遍发问,声音里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停顿。他再无法像平时那样笃定,方才决定给予对方的信任和随之而来的拒绝,让他变得忐忑又茫然,悬在空中的手则因颤抖而无以为继,随即逐渐地垂落了下去。
  在帝坎贝尔的手砸落在布满沙尘与碎石的荒原以前,终于被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
  “我在。”阿达加迦回答。
  夕阳即将隐没于地平线,如同飞溅的鲜血撕裂大地,让他的眼睛被映照成灿金色。可惜帝坎贝尔看不见,否则肯定会为这种颜色吸引。
  阿达加迦对待帝坎贝尔,就像一只饱受惊吓的小猫,担心稍大一些的动静就会把他惊跑,连声音都不自觉变得温和起来,就着握住对方手的姿势,俯身探向帝坎贝尔,小心的将他扶起来,然后将他打横抱起。
  可能是抱起来之前的刹那,也可能是在那之后,总之有那么一个不起眼的瞬间,让这个对伤者施以帮助的动作成为一个关系特殊的亲密拥抱,帝坎贝尔的脸颊因此蹭到了阿达加迦颈侧,后者温暖的皮肤让前者彻底忽略了此前的失望以及方才骤然获得的庞大希望,只剩下心脏失控的狂跳声充斥在他的耳中,脑海也因此变得一片空白。
  帝坎贝尔短暂却彻底地沉溺于对方不自觉流露出的温和里,甚至嗅到了某种一次就难以忘怀特殊味道。
  如同干燥的风带着些许森林和大地气息,能驱散忐忑,虏获心跳,将其逐渐趋向于全心信任对方时所应有的平和。
  “我不会丢下你的。”
  阿达加迦声音仿佛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话语也是。
  “我保证。”
  失衡与平稳的心跳声间隔极近,混合上衣服摩挲的响动与谨慎的呼吸声,如同温和的雨后新风,缠绕过发梢与颊边。
  微痒,温和,粘滞。无法厌恶,无法甩开。
  他们先后感受到某种极其类似、毫无理由便弥漫开来的安心感,又同时在心底否定了它,却像困倦时不想睡去,念念不舍的、唯恐错过了任何旁枝末节。
  帝坎贝尔骤然收紧自己唯一还能动的那只手,把捧住自己的属于阿达加迦的那只手用力握住。
  是一种干燥却温暖的触感。
  
 
第93章 两种骑士(85)a
  大约经过一分钟,也可能是一整年,帝坎贝尔终于意识到这肯定是个非常丢脸的姿势,当即剧烈挣扎起来,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磕到了阿达加迦肩头,也可能是锁骨,发出了短促却响亮的碰撞声。阿达加迦因此疼得“嘶”一声,却没有抱怨,更没有把他扔在地上,双臂依旧稳当地抱着怀里这位受了重伤的年轻城主。
  “抱歉。”帝坎贝尔急忙说。
  “我看不见。”事实上他的确如此。
  “很疼吗?”他问。
  阿达加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略微伸着脖子去看对方的额头。
  任何可能出现的痕迹都没有被超再生遮掩,而是为血污挡住了。阿达加迦不能看出对方的脑袋是否有被自己坚强的骨头碰坏,自作主张的身体却顺势轻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阿达加迦僵住,心底惊恐失声:三战灵啊!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么多血污,那么不合时宜,如此失礼的行为他怎么能做得出来?不!他已经做了!他的身体一定发生了奇怪的问题!
  当阿达加迦的内心发出一连串尖叫,他脸上则完全是一副没有事情发生过地平静。他的理智甚至为自己的欣慰思考出了一些乍看合理自我欺骗的方法,例如:小城主半残的样子看起来实是在太可怜了,这是合情合理的安慰,就像亲吻摔倒在地正在嗷嗷大哭的小孩子——只是小城主并没有哭。再例如:由于小城主身上伤势过半,自身神经感官肯定已经被大脑控制着魔力压制到50%以下,就算他用力敲小城主的脑门,对对方来说恐怕都只是在挠痒,小城主根本、完全、一丁点儿也不可能察觉到额头上发生过的事——此项待求证,当然最好别愚蠢到去求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只要小城主没察觉,他又没愚蠢到说漏嘴,这件事根本从一开始就没发生过!
  完美。真棒。毫无破绽。
  阿达加迦对自己的“理智思考”给予了并不理智的评价。
  来自他自然精灵们提问:那我们可以告诉对方这件事……?
  回答:不!不准!一个字都不准!
  精灵们:……
  幸好事实的确跟阿达加迦自我欺骗的思考一样,帝坎贝尔完全没感觉到额头上发生的“意外”,反而对这个笨蛋低等战士忙于“自我欺骗”而导致的兀长沉默产生了疑惑。
  “阿达加迦,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他认真地问,“真有那么疼吗?我的额头有那么硬吗?”
  阿达加迦:“……”
  无论是“是的,很硬”,还是“不,很软”,都不是恰当的回答,而且很容易产生歧义。这个问题他当然没办法回答,只能选择转移话题。
  “尊敬的城主大人,您再乱动的话,很可能会掉下去的。”某个演技拔群的骗子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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