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用这种态度迎来小城主随后肯定会附送的成堆谩骂,并打定主意只让对方骂一分钟,而后就算对方反抗,他也要强行撕掉对方的衣服,再用对方的精灵剑砍它的主人,否则他身上溅上的原生种的血不止会恶化他的伤势,还会让他变得像自己一样,沦为原生种们的追杀目标。因为来自同族的血的味道,永远是原生种寻仇的唯一根据。
其实最好还能把小城主被黑红色血液灼废的眼球残余部分给一并挖出来,但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海克鲁城主您好,我想挖掉您那双已经没什么用的眼睛,以便您的妹妹之后为您做再生治疗的时候不用再挖一次”?他觉得自己单纯说出这句话就有可能需要付出十条生命的代价。
幸好小城主足够聪明的脑袋领悟了阿达加迦话里的意思,不止没有骂他,还迅速的同意了。
原话是:别啰嗦,随你砍。
多么坦率的信任啊!阿达加迦内心表示非常感动,随即毫不留情地动起手来。小城主则对低等战士口中随后不停冒出来的充满欺骗意味的“不疼哦,一点儿也不疼”的“安慰”给予了更加决绝地回应:
“闭嘴!”他说,“你以为我是哪里来的公主殿下吗?”
“……”
这个问题阿达加迦当然不敢回答。就算给他上百条命,他也不敢回答。
有了小城主的许可,接下来就方便多了,甚至在他撕掉对方被黑红色血液灼烧得坑坑洼洼的衣服,把他从头到尾可能溅到黑红色血的地方都砍过了一遍,坚强的小城主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当然,他没有忘记在结束之后把自己的外层衣裤子以及斗篷都给脱下来,特意为尤为在乎礼仪的小城主进行了一番自以为“符合礼仪”的“遮盖”,至于实际效果是否会比一丝不挂要稍好一些,他这种粗心的笨蛋就不会考虑了,以至于小城主在进行全程的被“撕、砍、穿”行为中表现得非常生气的理由,而他却从头到尾不知道对方愤怒的成因。
“你绝对会成为灵族史上最伟大的城主!”阿达加迦在途中对帝坎贝尔的坚强表现给予了发自内心地真诚夸奖。
“闭嘴!虚伪!”帝坎贝尔无情地打断,“专心砍!快点砍!别像个低阶一样磨蹭!”
阿达加迦:“……”
这位小城主似乎忘了他的确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低阶?至少魔力值是。
其实帝坎贝尔这么生气的原因除开觉得羞耻外,还是在用属于他自己的方法尽可能的忽略掉那些疼痛——战斗时灵族的神经末梢和身体自我修复能力一样具有受魔力多少限制的、如同本能般的“可控性”,大脑不止可以通过耗损魔力来精确的控制视觉、听觉等集中在战斗上,受伤后也会根据魔力和战况优先愈合那些会威胁生命的伤。而在战斗结束后,还能根据身体损伤程度,短时阻断同痛觉以及与之附带的触觉等等,圣阶几乎能达到70%的削弱比。最后则是在伤口即将愈合之时、体力和魔力都明显跌到低谷的时候如果重新受创一回,大脑则就会反向运转,让全身感官神经重新激活到100%的痛感状态。
可想而知,阿达加迦的这番行为对小城主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当然这个可恶的低等战士却莫名乐在其中,甚至因此发泄掉了方才盘踞在自己心底的那些毫无缘由的不愉快。
疼得几度想昏厥又因为必须保持清醒从而被阿达加迦反复很不温柔的摇醒——或者称之为“打醒”的帝坎贝尔,把心底对对方的信任全都暂时丢弃了,只剩下一句愤怒的誓言在支撑他的理智:等复原以后,他一定要跟这个可恶的骗子低等战士进行一场生死决斗!
这痛苦的数分钟,对帝坎贝尔而言就像数百年漫长。而对阿达加迦而言,却是过于短暂的。
数分钟后,完全不嫌自己有失礼仪的、只穿着短裤和短衫的阿达加迦,横抱着挨完最后一下便彻底昏死过去的帝坎贝尔,几乎是带着微笑跃进了传送阵。
黄昏莅临的西乌斯中央城堡,雪白被替换为金橘色。
“缩短孕育周期的第二、第三批自然生产的孩子也是无魔力者。”
“换成人造子宫也不行?”
塞尔坐在西乌斯中央城堡的城主公务房间靠窗的唯一一把椅子上,与一位老年亚灵隔着桌子进行对话。
“没有任何改善。”老者说。
塞尔问:“原因是?”
对方回答:“不是育成阶段的问题,而是基因基础细胞框架的问题。”
这位老者正是曾经以“头发上没有神经末梢”作为理由,拒绝对科特拉维因实验室失火而变短的头发做出赔偿的、某种意义上“非常伟大”的西乌斯城繁衍实验室现任室长。
他的年纪已经非常大了,来年就要迈过四百岁的门槛,魔减症末期症状让他的魔力值衰退得几乎等同于无。他失去魔力因子所庇护的脸自然布满了皱纹,使之看起来就像是位七十多岁的人族老者——当然,这个大陆上恶劣的生存环境让大多数人类都无法活到七十岁。反观灵族数百年的寿命,七十岁肯定才刚开始,还拥有无限广袤的未来。
他的医生职业天赋中等偏上,没有掌权者应有的魄力,甚至拥有寻常老者身上的和蔼。以灵城为单位的繁衍实验室,其实掌控着全族续存与否的关键,像是该城族群的“母亲”,室长的地位几乎仅次于城主,而这位老室长除了诚实与相对温和的处事风格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优点,年长所带来的威望可以说是他被推举为室长的唯一理由。
“繁衍实验室需要科特拉维。”老室长说。
他所剩的寿命已经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科特拉维将会成为他的继任者。尽管科特拉维是个自恋狂,老室长却从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职业能力。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认为科特拉维比自己更适合担任繁衍实验室的室长。
“介于现阶段出现的重大问题,我建议暂停这种的方式,继续以实验室的集中形式为主。等到科特拉维回到实验室着手解决问题后再继续推广。”
“暂停某种刚为大家所接受新的繁衍方式对于数量稀少的我族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塞尔拒绝,“一旦下令暂停,他们就会问询理由。室长有适合的、不会引发更多问题的理由可以给我,让我去向大家做说明。”
老室长沉默了。
“既然没有理由,就不能暂停。否则大家心底所产生出的疑虑就会形成新的灾难,那此前我和我所说服的那些第一批自愿接受试验的同胞们,很有可能察觉到这种方式弊端。一旦他们开始流出不好的传言,后面有心加入的同胞也会因此回避。”
这无疑是个死循环,就像塞尔开头所说的那样——对族群来说是致命的。因为就算以后这项技术得到了彻底的完善了,却已经在大家心底留下过不可磨灭的阴影,推广与泛用都会变得十分困难。
“我不能冒这样的险。”塞尔说,“我们只能向前走,绝对不能向后退。我和室长当前最需要关注的是如何保障每一个繁衍途径获得它应有的‘信任’,即便其中有一种现在还不够完善。在此之前,我不止不能叫停这种新的繁衍途径,还要追加第四、第五批。”
“抱歉城主,虽然您的理由同样合理,但我也必须站在实验室的立场上拒绝继续这个要求。我不能许诺自己做不到的事,也不能继续欺骗大家。”诚实的老室长摇着头说,“我开始就向您说明了新方式的问题出在基础环节,需要从最早期进行改进,而基因基础细胞框架搭建的确不是我的专长,也不是实验室里的任何一位同胞的专长……”
因为已经有一个顶尖的、无可超越的存在,他们着实没有必要与他投身同一个领域,只要把他在这方面的贡献发扬光大就好,否则反倒会浪费掉可以拿去解决其他问题的时间。
“这些室长都已经告诉科特拉维了吗?”塞尔问。
“是的。”老室长说,“只是他依旧没打算回实验室。”
“您亲自劝过他了?”塞尔问。
“是的。”老室长为难地看着塞尔说,“他的情绪很不好,失去魔力因子的事对他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要大,即便我劝他尽快回到实验室工作,他也完全不听我的。”
老室长满脸为难,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塞尔身上。
“城主,您跟科特拉维已经是老朋友了,或许能由您出面劝说,他会愿意听您的……?”
他的尾音被窗外轰然而至的雷声打断。
黄昏被突兀出现的黑色雨云吞没,伴着不合时节的响雷与雨滴,砸在城堡的窗户上,如同有飓风呼啸。
塞尔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面向窗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雨滴。
虽然从头开始涉足繁衍领域的其中一个分支门类也至少需要十年的入门时间,最多可能要花十八甚至二十年,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对亚灵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短暂——就像他们眨眼就会消失的童年。因而繁衍实验室就像是退休转职的战士与法师最好去处——哪怕他们从魔减症发作才开始涉足学习,也能有三十年的时间在同胞心中留下不朽的第二职业声誉。
反而是科特拉维这样在占据亚灵19%的青年时期就忽然从高阶战士转职到医生,反而是个过于古怪的特例。当然,因为他的医生名声远比爵位战士来的更为显赫,自然没有同胞敢来诟病。可他甚至还不到七十岁,在塞尔看来正是拥有无线广袤未来的时候,而不该留在一个退休转职地,尤其在下个月即将要加开史无前例的多本圣书同时选择多位持有者的争夺战。可惜……
雨点与闪电交汇的窗户有一些光晕,就像以前无数次落雨时塞尔打开门时从科特拉维身上看到的那样,他因此不禁盯着它们,长达数秒才回神,再度转向老室长。
“抱歉。”他说,“我没能听清您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因为雷声。”
“我说,我认为科特拉维已经完全康复了,心情的问题之后可以在工作中慢慢调整,我以实验室的立场希望城主能劝说他尽快回来工作。”老室长严肃地说,“实验室有很多环节都需要他才能,尤其是那些最基础的环节。如果没有他,又不能叫停新的繁衍方式,那么不用多久大家都会发现这种繁衍方式的弊端,到时候就算我不劝您暂停这种新方法,不满的同胞也会用暴力的方式让西乌斯的繁衍实验室彻底停止运作。”
这样的特例不是没有过。最直接的抗议方式就是:首座挑战——无论级阶,只要是定居在该城的同胞,都可以挑战城主的权威。挑战者如果一旦获胜,就能直接登上首座,成为新任城主——这种可以直接把城主拉下首座的抗议方式是“三战灵”直接写入灵族公约的规条,任何同胞都无法违背,它同时督促着每位城主时刻必须自省,否则就会被不满的同胞拉下去。
尤其在西乌斯,还有三大家族除开诺迪之外的那两个家族常驻,他们跟诺迪家族一样,一直有暗中培养城主继任者。如果是他们派出挑战者,实力肯定是特殊阶级别的,塞尔必然会疲于对付。
老室长已经把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说出来了,对塞尔来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接受这个并不过分、甚至跟他完全没有关系的要求,他只需要动动舌头劝说科特拉维便可。
“室长说的太过严重了。”
可他拒绝了。
“我认为多一个科特拉维并不能改变实验室的现状,我也不会任由事态发展到危机实验室或者引发首座挑战的地步。”
就实力方面塞尔还是拥有一定的自信的,毕竟现在并没有“三圣阶”,顶点便是只有双圣阶。既然他的基础阶已经达到了现阶段的顶点,加上特殊阶的实力,他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败给挑战者。
“我以为室长和我足以应付‘任何不友善的意外情况’,而不是在事情尚未发生的时候就表现得惊慌失措,明白吗?介于您现在的表现,我不得不怀疑您的能力了。”他认为室长不过是在危言耸听,或者想用这种说辞让他退让,甚至觉得对方是在妨碍自己原本的打算,也在妨碍“真正”应该属于科特拉维的“未来”。
塞尔盯着对方问:“室长,您是否想对自己的第二职业做出提前退休的打算?”
如果说老室长是在用危言耸听进行恫吓,那塞尔的言辞无疑就是在直截了当地威胁对方了。
“塞尔城主,我所提的要求并不过分。”诚实到堪称古板的老室长却没有就此示弱,“我不过是希望科特拉维副室长能回来工作,他的身体也的确康复了。您到底为什么要用他没有康复做借口来阻止这件事?”
第96章 两种骑士(85)d
没错,为什么?塞尔也在自己心底如出一辙地发问。
十分钟后,他和老室长相互都没能说服对方,可他们各自都非常忙碌,必须去处理其他公务,只能暂时维持现状,等待下次有时间再继续商讨。
塞尔送走老室长后,却没有立即去处理其他的公务,反而走到通往隔壁房间的那扇门扉前杵着不动。
以公务厅为中心的左右两个房间虽然有门,却都没有锁,只是为了区分用途而做出来,可他却无法直接推门而入。
他犹豫着,也思考着,该用什么理由打开那扇门。
对面本来就是他在中央城堡的私人房间,他本不需要如此,可他最近一直如此。
犹豫,思考,寻找理由,驳斥自己找到的理由。
他需要合理的理由,需要正确的步骤,需要考虑是该先敲门再打开,还是直接就打开。结果当然也没有任何区别,无论他准备了什么说辞,是敲门还是不敲门,都只能得到大量地沉默以及少量却尖刻地嘲讽。
叩叩。
听到敲门声,踌躇已久的塞尔立即被惊醒。他习惯性地抚平自己胸前的金缕缎褶皱,这才恢复以往的威严。
“请进。”他说。
“城主,队伍成员和补给都准备完毕。明早可以出发。”
“知道了。”
特殊小队在永行队伍出发后第十天、在赫卡中尉的反复催促以及鼎力相助下终于能够出发,塞尔当然没有理由推迟,听完便朝那名前来禀告的爵位战士点了点头。
待那名战士离开后,他仿佛找到了进入隔壁房间的合理借口,当即毫不犹豫地叩响了面前的门并且没有等待回应就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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