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大受震撼,他隐约想到了什么,道:“当初纪凌往返战场帮我送信,不会是皇兄为了分开他们吧?”
宗咏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是,但我那时候离开京都了,不太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
好好的兄弟,说断袖就断袖,这搁谁身上一时都难以接受。宗熠会想办法拆开他们也是情理之中,但显然他发现拆不开。
所以他那天才会对宗聿说,宗樾决定的事,很难让他改变主意。
宗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皇兄套路了。皇兄明明知道这事,却还是忽悠他去劝宗樾。他要真不明不白去劝了,不知道得多尴尬。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一想到自己差点干了蠢事,宗聿心里就有些不平衡。
宗咏耸了耸肩,没有否认,道:“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知道。你没发现皇兄都不给纪凌派任务吗?除非是真的人手短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嘴上没答应二哥,但基本已经不管他们两个人往来了。”
自从宗聿回来后,确实没见纪凌出远门执行任务,大多是在京都。可他以为是因为纪凌在宁王府的缘故,原来根本就不是。
宗聿这会儿内心五味杂陈,他二哥为纪凌做到这份上,纪凌不可能真的毫无察觉,捅破窗户纸只是早晚的事,一旦他两在一起,传宗接代这事是没指望了。
宗熠催不了他们,就会催别人,往下就是宗聿。
宗聿握着江瑾年的手,莫名打了个冷颤。
怎么办?他也是断袖啊!他王妃是男人!
他二哥已经坦白了,他也要坦白吗?他要是坦白,他大哥得不得揍他?
宗聿之前的轻松随着这件事烟消云散,转而是几番忧虑。他和宗樾都指望不上了,剩下的就是宗咏和宗微。
宗聿看向宗咏,这小子刚才才说他不靠谱,是哪方面不靠谱?
宗聿心中警铃大作,试探道:“二哥情况特殊暂且不论,你在外那么多年,就没遇见过心动的人?”
宗咏犹豫了一下:“还好……”
如果和对方相处起来很舒适,也算是心动的一种,那应该有。
宗聿沉默,试探道:“八弟,你应该不是断袖吧?”
这下换宗咏沉默了,他神色纠结,苦着脸道:“要不我们还是说说你和七嫂?”
这生硬又蹩脚的转移话题法显得欲盖弥彰,两人对视一眼,继续沉默。
宗聿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兄弟二人谈话到最后,得出三个断袖,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了还得了?
江瑾年和曲落尘理清楚了眼下的局面,江瑾年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腹部。
曲落尘皮笑肉不笑道:“我都要心疼你们皇帝了。”
宗咏瞪他:“少说风凉话,有说风凉话的功夫,不如看看能不能帮我七嫂调理身体。你之前可没少说你医术了得,怎么在我七嫂身上就不灵验了?”
曲落尘看向江瑾年,视线在他腹部一扫,道:“我是治病救人,不是观音送子。不过让男人生孩子的法子也不是没有,我师门有一种蛊,名为生子蛊,要试试吗?”
说话间,曲落尘的视线落在宗聿身上,冰冷的眼神紧盯着宗聿,就像是一条精心布局的蛇,锁定了猎物。
能让男人生子的药,宗聿不觉得心动,反而倍感荒唐。曲落尘处处诱惑,看起来就不怀好意。
难不成他是想要江瑾年尝试?用这个方法来解决以后身份坦白可能面对的困境?
宗聿没有半点期待,反而隐隐排斥。男人生子,违背天理,谁知道对身体有什么样的损害?
宗聿不会拿江瑾年的安危去赌这种不合常理的事,直接道:“男人生子这种荒诞之言,我只在奇闻杂谈上所见。真放到现世,男人还能称为男人?我倒是觉得,更像是怪物。”
宗聿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入江瑾年的耳朵。怪物二字更像是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
江瑾年脸上血色尽褪,面色苍白,嘴唇轻颤,看向宗聿的眼神骤然变冷,黯淡的眼神下是受伤之色。
怪物,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就算是无心之言,还是让他心脏一抽,细细密密地疼起来。他燃起的情意,不宣于口爱意被浇灭,全都化成扎入心脏的利刃。
他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他想牵起嘴角,却笑意牵强。最终狼狈地低下头,拿着酒瓶的手不断地收紧。
曲落尘看向他,见他受伤还是有些心疼。可转念一想,不及时止损,等短痛熬成长痛,言语会是更锋利的刀。
江瑾年的好心情消失殆尽,他仰头一口气喝光瓶子里的酒,因为喝的急,又被呛到,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有些模糊,原来是眼泪蓄满眼眶。
江瑾年愣了愣,心底有根弦崩断,难受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他鼻子发酸。
宗聿想抬手帮他,他拒绝了,道:我想回去了。
宗聿对上他泛红的眼睛,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道:“好,我陪你。”
说着他和二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江瑾年走了。
宗咏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看着他们走远。
曲落尘活动四肢,道:“我们也该走了。”
好好的聚会突然结束,宗咏心里有点不得劲,他拽住曲落尘,道:“再坐会儿,你说的生子蛊好使吗?”
宗咏凑到曲落尘面前,一脸好奇,甚至有点蠢蠢欲试。
曲落尘盯着他这张带着稚气的脸,少年人的天真热枕不加掩饰,纯真而美好。
曲落尘仿佛是被烫了一下,垂下眼道:“收一收你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早点娶妻生子才是正途。”
委婉而伤人心的恶言,让宗咏变了脸色。
他推开曲落尘,起身拍拍屁股,没好气道:“我告诉你,你今晚没帐篷了。”
曲落尘倒在草地上,没说话。
宗咏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曲落尘看着头顶无边的月色,没有起来,而是就这个姿势躺下去。
他戳江瑾年的心窝子,让江瑾年面对现实。轮到自己,他也看不清。
第56章
夜晚的营地十分安静, 除了官兵偶尔走动的声响,大部分人已经休息就寝。
曲落尘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他是极个别在外游荡的典型。营地里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 就算奇怪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搅。
月上梢头, 冷辉如银,火堆旁多了一道身影。
曲落尘抬头, 见是江瑾年有些意外:“他没把你哄好?”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宗聿。
他刚才那话戳到江瑾年痛处, 偏偏江瑾年没有办法坦白, 无心之言也会锋利如刃,让他受伤。
江瑾年离去是想平复自己的心绪, 但宗聿追上去了。他看出江瑾年的异样, 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曲落尘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 但见江瑾年这个时候选择出来, 而不是和宗聿呆在一起,他不难猜出这根刺还横在江瑾年心上。
江瑾年在火堆旁坐下, 用手语道:这不是正如你所愿?
挑起事端的人反倒轻飘飘地装作无事发生,江瑾年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冷下脸。
“我实话实说, 宗聿顺心而为, 我们的话都没有问题。江瑾年, 你还不明白吗?是你自己在意这件事,才会反应激烈。”
暗夜寂静, 四周传来虫鸣声。
曲落尘的声音冷酷的不留情面:“我还是那句话, 你可以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 但你不能同时兼具两种身份。你因为这具身体吃的苦头够多了,所以你到现在都不敢对宗聿坦白, 你甚至没有底气对他说一句你是男儿身。江瑾年,承认吧,你一直都很不安,他对你越好,你越害怕。”
江瑾年面色阴沉,柔和的眉眼在这一刻染上冰冷的寒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生人勿近的疏离。
曲落尘的每一句话都沉重地落在他心上,他不由地烦躁起来。
他生来就和常人不同,江家当他是怪物,替他娘接生的稳婆也被灭口。他们厌恶他,咒骂他,不止一次的想要他死。
可江瑾年没有死,他活的好好的。他娘亲从来不回避他怪异的身体问题,教他如何保护自己,爱自己。
在娘亲的眼里,他不是怪物,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男人女人只是外在,重要的是他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的理想和抱负不会因为身体而改变。
娘亲给了江瑾年所有的爱,所以即便后来真正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和普通人的不同,江瑾年也没有自卑过,他依旧自信快乐的活着。
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如此,偏生了宗聿这个意外。
害怕和逃避是如何产生的呢?或许是看见那双眼睛里的深情时,也或许是宗聿一遍遍说着只要他时,建立在秘密上的爱慕,就像是空中楼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
宗聿越是喜欢,江瑾年就越发不确定,到头来,男人这个身份,甚至比江瑾年本身更容易让人接受。
江瑾年尝到了苦涩的滋味,深陷情欲的自己猛然惊醒,他站在泥潭中,茫然四顾。
他讨厌曲落尘的直接,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直接行之有效。
江瑾年道:反正你也只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一到,桥归桥,路归路,既然注定没有结局,又何必在这期间自寻烦恼?
曲落尘见他口是心非,道:“自欺欺人可不是好主意。”
江瑾年瞪他,冷笑着回怼道:这是你自欺欺人的感悟?
曲落尘挑眉,江瑾年又道:外出第一晚就没帐篷的人,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宗咏在曲落尘面前一直都是好脾气,从来不会和他脸红急眼,像今天这种生气不要他靠近的情况极少。
其实他也就当时那一会儿情绪上头的负气话,并非发自内心。
只不过曲落尘知道界限在哪里,顺了他意,正好断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可你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曲落尘拨弄着火堆,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趁着现在还清醒,把你脑子里那些情情爱爱控一控。”
江瑾年:“……”
江瑾年对曲落尘这张嘴是真的服气了,同样是人,怎么有的人说话就是那么欠揍?
他就不应该出来,指望曲落尘能狗嘴里吐象牙。
江瑾年站起身往回走,不再理会曲落尘。
回到营帐,外面篝火的光晕透过来,帐篷里有朦胧的光线。
江瑾年站在门口适应了黑暗,摸索着朝床榻走去。
他和宗聿是夫妻,其他人并没有再备一张床。他刚才回来时心里不痛快,面对宗聿的追问,也只是打哈哈敷衍,然后上床躺着。
宗聿在他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盯着他不说话,但神情有些受伤。江瑾年只当没看见,他不想解释。
或许就像曲落尘说的一样,只是三个月的相处而已,赔了一颗心不够,还想把自己也赔上吗?
宗聿没有得到答案,躺下来后有意和江瑾年保持距离。江瑾年心烦意乱,没有睡着,在床上躺了许久,听见宗聿平稳的呼吸声后,他才起身出门透气。
这会儿床上能看见宗聿模糊的身影,江瑾年有意收敛脚步声,他走到床边坐下,就像一开始想找他沟通的宗聿。
只不过他是装睡,而宗聿是真的睡着了。
江瑾年轻声叹息,低着头在床边沉默。
猛然,他被人拉住手腕,下一刻便是天旋地转,身体被人放倒在床上,一双有力的胳膊将他搂住,他被困在熟悉温暖的怀抱中。
宗聿没睡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瑾年,我是不是说错话惹你不开心了?”宗聿在江瑾年的耳边低语,他情绪低迷,声音里带着鼻音,听上去格外的委屈。
江瑾年推他,没有推动。
黑暗中,唇语和手语都没有办法用,肢体语言被限制,他现在是真正的哑巴。
宗聿似乎也没想听他解释,压着他,自顾道:“是因为生子蛊?”
宗聿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上面。他说男子有孕不合天理,江瑾年是听到这句话才不高兴。
江瑾年出去这段时间,他躺在床上又仔细地想来想。江瑾年和曲落尘相识多年,想必早就知道生子蛊这种东西的存在。
他们在一起后,宗熠对江瑾年先天不足,子嗣艰难这件事感到不满,故而让宋治上门问诊。
宗聿对江瑾年的身份心知肚明,在宗熠面前打哈哈绕过去,让宗熠放弃催他。
可在江瑾年面前,他们一直有意回避身份这个问题,没有坦诚地说过。
宗聿不由地猜测,许是江瑾年对生子蛊有过想法,自己的话让他会错意,所以他才会生气。
可宗聿的本意就是不想子嗣这件事成为江瑾年的负担。
宗聿在江瑾年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他收着力道,却还是泄了几分情绪。江瑾年吃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宗聿意识到咬疼他了,松口,舔|舐脖子上那个浅浅的牙印。
江瑾年的身体细微地颤抖,他再次伸手去推宗聿,可是宗聿不放,还抓住他的手腕,强势地把人禁锢住。
宗聿埋首在他胸口上,道:“瑾年,我不喜欢孩子,你不要因为我吃乱七八糟的蛊。”
江瑾年顿住,没再挣扎。
宗聿抬头,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能听见呼吸声。
宗聿循着声音,准确地亲上江瑾年的唇,他用膝盖顶开江瑾年的双腿挤进去,暧|昧地贴着他的下|身。
春日的衣裳并不厚,稍微有点动作,异样感格外明显。就算宗聿是个不识情欲的雏,此刻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江瑾年眉头一抽,抬脚就要踹人,宗聿警觉地抬手压住他的腿,手掌不老实地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摸。
江瑾年的喉咙间溢出两声呻|吟,他的身体在发抖,挣扎的幅度更大。可是体型的悬殊让他不占优势,宗聿制住他,在他耳边道:“瑾年,我坦白,我知道你是男儿身,从一开始就知道。”
江瑾年不动了,宗聿的手停在他的大腿根,没再往前摸。
宗聿呼吸有些变重,他缓了缓,又道:“我不知道我说那些话会让你不高兴,可我是担心你因为曲落尘的话,真对那种东西有了想法。曲落尘说的好听,可这东西对受孕的人有没有坏处他只字不提,我是觉得他没安好心,才故意那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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