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牢,足以让他窥见平川的底层。
平川的官场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官,都是一群蛀虫。
“这群畜生!”宗聿气的咬牙切齿。
江瑾年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道:别气,会收拾他们。
地牢内的光越来越暗,宗聿只能通过头顶上的光线变化判断他和江瑾年被关了多久。
汪丁想找他们算账,自然不会一直晾着他们,他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果然汪丁也没让他们失望。
牢外光线完全昏暗,只剩走廊上的豆大油灯后,汪丁终于带着人进来耀武扬威。
他一出现,死寂的地牢就像是糟了灾,犯人躁动起来,但不是往走廊上挤,而是一个劲地往角落里缩,显然害怕极了。
汪丁习以为常,道:“本官今天没工夫搭理你们,我的小美人,我来了。”
宗聿攥紧拳头,不用问也知道汪丁在打谁的主意。江瑾年拉住他,安抚他,把他挡在身后。
汪丁径直到了最深的牢房,牢头替他举着火把,所过之处,火光驱散黑暗,也让宗聿看清周围的大致面貌。
刚才搭话的人没有挪动,他靠着墙,脸上胡子拉碴,但那双眼睛还是亮的,没有麻木。
他的视线顺着火光转向宗聿他们的牢房,和宗聿对了个正着,眼底是同情和怜悯。其他人则是深深的恐惧,那个老头更是直接冲上来想要抓汪丁,却被衙役一鞭子抽翻。
宗聿看见这些人身上都有伤,想到进来时看到的那些刑具,宗聿还有什么不明白?在这里,被用刑不是稀罕事。
宗聿垂下眼,眼底是熊熊怒火,眉眼间戾气凝聚。
汪丁站在牢房外面,一脸挑衅:“两位不是很神气吗?最后还不是落在我手里。我说过,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宗聿和江瑾年没有搭理他,汪丁被无视,生气地拉过一个衙役,道:“你把门打开,把他们拉出来,我要慢慢玩。”
衙役打开牢房,朝着江瑾年二人走去。他刚刚靠近,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宗聿一脚踹翻在地。
宗聿握住江瑾年的手,声音冰冷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心情不好,就有人得倒大霉。
衙役被踹的爬不起来,汪丁的肚子也隐隐作痛,不过他今天带了很多人,他不怕,一个不行还有别人,他让身旁的人全部上。
江瑾年拍拍宗聿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江瑾年对上涌上来的衙役,劈掌夺下一人手里的武器,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
眼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汪丁开始慌了,他连牢头都抓过来,愤怒地把人推出去。
牢头就是花钱谋的差事,在这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硬茬。今天这一幕也把他给吓晕了,他举着火把颤颤巍巍。
江瑾年直接越过他,一把抓住抓住想跑的汪丁,把人提进牢房。
本就不宽敞的牢房,多了一群倒地呻吟的衙役,显得更窄了。汪丁摔了个狗啃泥,一嘴的土。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宗聿一脚踩趴回去,发出一声惨叫。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真是反了天了,我告诉你,这里是府衙,你们在衙门殴打朝廷官员,是死罪。我要叫我姐夫砍了你们的脑袋,诛你们九族!”
汪丁气的大喊,他以为钱余把人抓起来,就是这两个人黔驴技穷,不成气候了,没想到还是那么厉害。
早知道他就应该把姐夫养的人手也带来。
宗聿气笑了:“你真是狗胆包天,还想诛我九族?我倒要看看是我的九族先没了,还是你的九族先人头落地!”
宗聿是皇亲国戚,他的九族是当今圣上。汪丁这话要是传出去,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江瑾年把手上的刀递给宗聿,从衙役手上摸出地牢的钥匙,将他们的牢房重新锁上。这样一来,就算其他人来了,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汪丁听见锁门的声音,尖叫道:“我姐夫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两个人死到临头了。我告诉你,要是你们现在放了我,我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闭嘴。”宗聿再次踩了他一脚,清晰地听见他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把刀插在汪丁面前,冰冷的刀锋照亮汪丁的那张脸。
牢头没挨揍,但这会儿也被吓的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平川的地牢不是没有收过穷凶极恶之徒,但像宗聿和江瑾年这种,直接反过来把他们抓起来的还是头一次。
江瑾年拿过他手上的火把,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指着地上的那些衙役。
牢头一头雾水,宗聿道:“让你把他们绑起来。”
牢头连忙点头,但很快就犯难了:“拿什么绑?”
“脱衣服脱裤子,需要我教你吗?”宗聿抽刀横斩,刀锋落在牢头的肩膀上。
牢头吓的两眼一黑,身下传来一股骚味,竟然是被吓的尿裤子了。
江瑾年下意识地往后拉开距离,牢头惨白着脸,不敢耽搁,连忙把衙役的衣服都脱下来,把他们绑成一团。
还有力气的衙役想反抗,江瑾年适时地补上一脚,保准让他们断骨吐血。
牢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江瑾年把火把还给他,让他当个照亮的。
汪丁还被宗聿踩在地上,脸色憋的青紫,他愤怒地咒骂。江瑾年蹲下身抓着他的头发按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了两下,磕的他眼冒金星,嘴里的污言秽语都变成惨叫。
宗聿松开脚,江瑾年把人提起来,扔到隔壁牢房的那个老人面前。
老人已经爬起来,仇人就这样趴在他面前,他愤怒地想要再次冲上去,可是同个牢房的人拦住了他。
所有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宗聿二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恐惧。
宗聿蹲下身,抓着汪丁的头发把他的头抬起来,指着老人道:“汪大人,正好我有事不明,还请你多多指教。这位老人家所犯何罪?”
第73章
汪丁又怎么会记得那些遭他迫害的人?他自觉高人一等, 平川的百姓在他的眼中就是可以打骂驱使的奴隶,他不会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死活。
所以即便对上老人充满仇恨的眼神,他也想不起对方是什么人。
牢里其他人的视线聚集过来, 在短暂地不知所措和震惊后, 他们才逐渐有了汪丁被打的真实感。
被人提着脑袋的汪丁不比他们神气多少,他也只是个凡人, 会受伤会流血会害怕, 没有钢筋铁骨, 更不是无可战胜的。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冲着红光照耀之地发出一声怒吼, 嘶哑的声音如同打破禁锢一般, 很快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 似哀嚎, 又似痛苦的悲鸣。
很快,牢里的死寂不复存在。
一开始和宗聿他们搭话的人终于舍得站起身, 他走到宗聿面前,垂眸俯视汪丁,对宗聿道:“我看你们是彻底走不出去了, 不过在死之前, 你们能拉着这个狗官一起上路, 也不亏。”
宗聿扔下汪丁,站起身打量对方。
这人个子中等, 体型偏瘦, 身上有不少暗伤,脚上比其他人多一副镣铐。他头脑清醒, 眼神有光,在这麻木的黑暗中, 他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
他说话时总带着淡淡的讽刺之意,提到汪丁也不害怕,反而神情冷漠。
宗聿拱拱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你都要死了,还有心情交个朋友吗?”江回拨了拨自己额前打结的头发,嘴上不饶人,但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江回。”
宗聿道:“真巧,我夫人也姓江。”
江回上下打量宗聿两眼,许是没想到他成亲了,道:“那你夫人应该很幸运,不像我,我这个江是京都江首辅的江,就算是死,也落不得个干净。”
没想到在地牢里捡了个江家人,宗聿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听闻首辅大人桃李满天下,这平川就有不少他的得意门生。你和江家有关系,怎么还会沦落至此?”
江回垂眸,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或许在外人的眼里,和京都江家有关系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可在他这里,要多讽刺有多讽刺,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多希望自己和江家没有关系。
江回面色凝重,不过很快就被他收敛。他已经落得这样的结局,没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只有闭嘴,才能保全这里的所有人。
江回没有回答宗聿,转移话题道:“以你们的身手,怎么会被抓进来?”
那么多的衙役都不是江瑾年的对手,即便是在地牢中,作威作福的汪丁也没讨着好。
在江回看来,宗聿二人完全有脱身的本事。
宗聿抬脚踩在汪丁的头上,把他的脸压向地面,道:“苍蝇不咬人,但也很烦人。与其一次又一次地打交道,不如一次性解决。”
汪丁此刻已经被折磨的没有反抗的力气,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两只手在地上乱抓。
宗聿毫不在意他的挣扎,问起地牢的情况。
江回简略地和他说了两句,这牢里没有穷凶极恶之徒,多是些穷苦百姓,因为得罪了官府被抓来,时常遭受汪丁的毒打。
“在平川,作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钱。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只要能用钱摆平,那都不算罪。”江回又是那副嘲讽的神情,见多了恶鬼,胆子都比旁人更大些。
宗聿心头怒气上涌,不过这一次他不需要憋着,不爽了就提着刀在汪丁身上开口子,汪丁叫到后面没声了。
江瑾年守在一旁,没有打扰宗聿。
很快,大概是牢里的动静和往日不同,留在外面的狱卒终于舍得进来看一眼,而也就一眼,足以吓的他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求救。
江回看着狱卒的身影,遗憾道:“可惜了,我和兄台缘分短暂。汪丁不过是个小棋子,他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你们闹成这样,恐怕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是吗?”宗聿不紧不慢地擦着刀上的血,凌厉的眉眼在火光中散发着戾气,“可我觉得我不仅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我还能让阳光照进地牢,让你们也能看见。”
江回摇头,只当宗聿是不知俗世险恶的公子哥,怀揣着一腔热血,才会如此天真。
平川被那些人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么能轻易撼动?
江回叹了口气,遗憾刚刚认识了两个有趣的人,却很快就要说再见。
阴暗潮湿的地牢难得热闹,钱余带着人马赶来时,汪丁已经成了个血葫芦,全身上下都在冒血。他被宗聿当成脚踏踩在脚下,那张脸上全是泥水,狼狈至极。
宗聿拿着刀,一脸无辜地看向钱余,道:“钱大人,我只是不小心下手重了那么一点点,你不会生气吧?”
钱余眼前一黑,要不是身后有人扶着他,他能立刻栽倒在地。
“你们……你们找死!”钱余怒不可遏,汪丁不中用,可谁让他有个好姐姐?要是巡抚知道他出事,一定会大发雷霆。
钱余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自己的仕途,连忙呵斥身边的官兵:“还不快点把牢门打开?给我杀了他们两个。”
牢房一般是两串钥匙,江瑾年拿走了一串,剩下的是备用。掌管钥匙的狱卒手忙脚乱地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那把。听到钱余呵斥,更是吓的手抖,钥匙掉进牢房。
钱余气的一脚把人踹开,宗聿笑道:“需要我给你丢出来吗?”
钱余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看向身后。不多时,一个身穿劲装的高大男人走出来,抽出腰间的长刀,真气凝聚,刀锋雪亮,一刀劈向牢门。
江瑾年瞳孔骤缩,他走到宗聿身前,拿过宗聿手上的刀。
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极有可能是官府养的江湖人士。
牢门在男人的刀锋下四分五裂,几乎是门破的一瞬间,那人就立刻攻上来。他长刀在手,劈砍直入,不过眨眼间就挥出三招,攻向江瑾年的下三路。
江瑾年提刀对上,一碰招就知道对方不简单,霸道的攻势撞的江瑾年虎口发麻。
这绝对是个硬茬,江瑾年不敢轻敌,他所学颇杂,各种武器都有涉猎,但其中最擅长的还是枪,其次是剑,在之后才是刀法。
江瑾年要护着宗聿,尽可能地以防守为主。
刀客没有得手,刀光闪烁,钱余等人也不敢贸然冲进来,只能在门口催促。
刀客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当然想快,可江瑾年挡下了他的所有攻击,没有破绽。他能明显感觉到,江瑾年的武功路子出自大家,一定大有来历。
也不知道这些人踢了什么铁板,他被推上来帮忙,推脱不掉,这会儿倒有些被架在火架上。
宗聿注视着眼前的战局,打量刀客的武功路数。
麒麟卫是凌霄阁的精英,能留下他们的绝非等闲之辈。此刻小小一个县官都能调用这等实力的刀客,那其他人呢?他们手中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底牌?
宗聿不断地在心里思索,平川的情况他已经大致了解,剩下的就是新的突破口。
“该死的,你到底行不行?”刀客久攻不下,钱余失去耐心,让身边的衙役跟着上。
地牢本就拥挤,这些人一进来,刀客更加施展不开。不过同样,江瑾年的刀也被限制。
刀客把他逼退,那些衙役涌上来,宗聿拉了拉江瑾年的手,让他到这里就可以停了。
江瑾年了然,从防守转为攻击,一刀逼退涌上来的人。
宗聿喝道:“钱大人,你想继续打我无所谓,但汪丁恐怕等不了了。”
冲向他们的攻击一顿,刀客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汪丁。他已经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呼吸微弱。
钱余快要气疯了,怒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宗聿道:“钱大人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抓进来,我很生气。不如这样,你过来给我道个歉,再请我出去,我就不计较了。”
“你做梦!”钱余一拳砸在牢门上,他气归气,心里已有悔意。江瑾年的身手他没有亲眼所见,完全是听汪丁瞎扯。
显然汪丁欺骗了他,这两个人根本就没那么简单。他感觉自己卷进了泥潭,脱身困难,只能越陷越深。
宗聿摊了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钱大人,祝你好运。”
钱余以为宗聿是在嘲讽他,劈掌夺过身旁人的刀,想要亲手宰了宗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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