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气。
纠结在这一刻落了地,合情合理之下,傅韫青扶着她的脑袋,理所应当地说出口:“好了,进去睡觉吧。”
喻烟看傅韫青已经把电脑合上,“嗯”了一声,“傅姐姐忙完了吗?”
“忙完了。”傅韫青说。
“嗯……”她应得迷迷糊糊。
低头穿上服务生送过来的拖鞋,喻烟跟在傅韫青屁股后面去房间里,一共有三个小套房,一人一个正好。她的行李傅韫青已经让人带进来。
房间中间摆着一张看起来舒适柔软的一米五的双人床,床边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白茫茫的天空,舒服到喻烟觉得自己一躺上去就能睡着。
她扑上去,就这么趴着感受了一会儿,扭头看傅韫青,傅韫青站在门框边,垂眼看着她。
她光是这么站在这儿,微微背着光,柔软得仿佛能融进光里。又把喻烟给惊艳到了。
“傅姐姐……”怎么办,不想和傅韫青就此分别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怎么办啊,想和美女待在一起是喻烟的宿命,她眨着眼睛,半开玩笑地撒娇请求:“可以陪我睡觉吗?我好像有一点害怕,第一次在私人飞机的床上睡觉。”
“……”
“你还是小孩子吗?”
傅韫青的慌乱不可察觉,她扶着门框,马上又说:“很安全,不用怕,还有十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安心睡吧。”
呜。
被美女拒绝了。
美女替她关上门,离开了。
傅韫青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走出门,又回头看了眼,步伐的停顿象征着心底的犹豫。她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的情绪密密麻麻,蔓延在心间。
就这么快速地拒绝她了,没有一些更柔软的玩笑话兜底,喻烟会不会误会,自己要跟她保持距离,并不想和她太过亲近呢?
并不是。只是那要求有些敏感,又在傅韫青的意料之外,她有点不猝不及防。
她真的在害怕吗?那双弯着的笑眼真是让人不见得。
她总是这样,好像很乖,又好像一点也不乖,有一点点狡黠和骄纵,还有一点点,过分的主动。
例如初次见面便展露出喜欢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叫她老婆、那张有些暧昧的照片,那句只给你看,和好几次出乎意外的亲密接触和在黏她感觉。
她好像很黏她。
她好像,在撩拨她。
*
喻烟睡了三个小时。到了饭点,喻岚来叫她起床。
彼时的喻烟还在做美梦,和小姐妹在酒吧认识了一个新姐姐,刚加上微信,连打招呼的表情包丢没有发出去就被喻岚吵醒。睁眼,看到喻岚冷冰冰地站在床边她心都凉了,那女人用命令的口吻:“你傅姐姐在吃饭了,睡这么久……起来了,去陪她一起。”
“哦……”于是,闷闷不乐的喻烟合理地把一部分起床气转嫁到了傅韫青身上。
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用湿巾擦了下脸,喝了口水,从房间里走出去,傅韫青已经坐在餐桌前用餐,喻烟在她对面坐下,不太愉悦地打了声招呼,傅韫青问她:“想吃点什么?”
喻烟闷闷地:“和你一样就好了。”
一份夏洛莉牛排很快送到了喻烟面前,喻烟说了声谢谢,拿起刀叉沉默地开吃,心不在焉的像在梦游一样,全程没和傅韫青交谈,在吃完以后说了声“我吃饱了,傅姐姐慢吃”便离开餐厅。
她精神恍惚又带着点怨气,根本没发现傅韫青餐盘里早就空空如也,一直端坐在她对面,是在陪她。
第8章 “要我陪你吗?”
喻烟回自己的房间发呆,好像睡不着了,找人聊天,玩玩游戏,再睡一觉,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飞机就到达了爱尔兰境内。
喻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飞机。离开房间,傅韫青也等待在了大厅里,她坐在刚上飞机上时坐的那个位置,靠窗,扭头看着窗外。
窗口被她霸占了。
所以喻烟没坐傅韫青身边,自己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今天天气很好,飞机慢慢开始下降,城市的轮廓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喻烟很喜欢这个时候,有一种令她享受的视觉冲击。
来的时候是白天,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白天。
飞机平稳降落在都柏林,舱门打开,异国他乡的气息伴随着大风扑在她脸上,吹散了她在机舱了呆了一整天的颓意。她意识到,自己离想要去的莫赫悬崖已经很近很近。
乘车去酒店,喻烟心情很好,拿着手机对着窗外的异国风光不停拍照。
傅韫青和她坐在同一排,中间隔了一个小小的走道。她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兴致勃勃的喻烟。
喻烟专注于窗外,傅韫青眼中流露着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安静的失落,看得略微失神,意识到自己和喻烟截然相反的失态,她偏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喻烟的目光转向了她。
喻烟捕捉到了她。
半开的窗户,风打进来,将女人乌黑的长发吹得散乱又生动。她瞥向车窗外,喻烟看不到她的眼神,只觉得她抬手去撩自己被风吹得遮挡视线的长发这一瞬间很美,喻烟按下了快门。
下一瞬间,傅韫青看向了她,微微张开的唇、没有放下的手、向下垂的弧度优美的那一双微微诧异的眼眸,还有窗外不远处的欧式建筑和闯入镜头的飞鸟。
这一刻,喻烟确定,这是她在都柏林拍到的第一张打满分的照片。
“好美啊。”喻烟欣喜地感叹。
傅韫青是掌控氛围感的神吧,那只鸟和一点点的忧伤简直是点睛之笔。
“你看,”喻烟凑过去,把手机递给她看,“是不是绝了?是不是特别有感觉?”
傅韫青看了眼照片,又去看神采奕奕的喻烟。
那颗在名为失落的泡沫里下沉的心浮出了水面,傅韫青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喻烟并没有生她的气。
忽然有一点点对自己的懊恼,傅韫青在心里失笑。
“我可以保存吗?”
傅韫青启唇:“可以。”
“要不要发给你?”
“好。”
“没有网络欸,到酒店了再给你吧。”
“嗯啊。”
喻烟收起手机,没再拍照了,盯着傅韫青的脸打量研究,说:“我得花多少钱才能整成你这样呢?”
“不要整成我这样。”
“嗯?”
傅韫青说:“你也很好看。”
喻烟一笑:“我知道啊。”
傅韫青轻笑:“你知道啊。”
到酒店,简单收拾一下,办了当地的电话卡。7-8月的爱尔兰天黑很晚,晚饭过后,晚上七八点仍然天光大亮,喻烟想去这儿的街上逛逛,她对欧洲的各种小店非常感兴趣,她在国外的社交网络上认识一个美女驻唱,离酒店不是很远,她还想去小酒馆坐坐,听美女唱歌。明天她们就要启程去克莱尔郡了,在这就呆一晚,不逛很可惜的。
但这丝毫不出意料地受到了喻岚的阻拦。
真不知道她是控制欲太强还是看不惯喻烟这种松弛的享乐主义,一万种理由阻止她出去玩,什么很危险啊,什么很麻烦啊,之类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事,乖乖呆在酒店里能憋死你吗?现在是你玩的时候吗?
喻岚是喻烟世界里最扫兴的人。
幸好喻烟早就习惯了,越被说越叛逆,不欢而散以后更不开心了所以更加决定要出门寻开心。爱尔兰的夜晚,就算是夏天也会降到十几度,她从行李箱里找了件夹克穿上,乘电梯下楼,在酒店大堂和一个路过的陌生女人打了声招呼,扬起笑脸后垮下的表情显得更加落寞——心情还是难免会受到影响,这就是她不愿和喻岚呆在一起的原因。
“烟烟。”忽然,有人唤了她一声。
落寞颓丧的喻烟回过头,傅韫青在她身后。
傅韫青也是一副要出门的行头,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柔和,熠熠生辉。
她快步朝不开心的喻烟走去,又在快要到达喻烟时放慢了脚步,“要我陪你吗?”
傅韫青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看着她说:“你好像,有点黏我。”
*
喻烟又开心了。
她挽着傅韫青的手臂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吹着天色未暗的晚风,心也跟着轻盈愉悦,觉得好幸福。
大美女主动陪她逛街,还说什么“你好像很黏我”这种话,真的很让人受不了欸。
傅韫青知道她黏她吗?还特意说出来,像主动邀请喻烟黏她似的。
或许傅韫青不小心听到了她和喻岚的争吵吗?那傅韫青确确实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纵容喻烟就已经让喻烟感觉到很安全了,她或许还对喻烟有一点点在意?还是说,是陪伴的欲望。或者单纯心善,对人温柔友好。
不论是哪一种,带给喻烟的快乐都是货真价实的。
被女人左右心情也是喻烟的宿命啊,女人稍微钓钓她,她就死死咬住钩子不放了。怎么可能乖乖地客气说“不用了,我没事”。
就要跟傅韫青抱怨,把自己的低落可怜展露给她看,就像一只失魂落魄地小猫让她感到一点点心疼,然后牵着她的手,看着她对她说:“傅姐姐,你好好啊。”
“有你在,我一点儿也不难过了。”
“好喜欢你。”
她们并肩走着,傅韫青没有回应,平视着前方,喻烟知道她在听。傅韫青不愿意说话,表情却有点点不自然,她这样,喻烟会有一种成功把她撩到的成就感,然后变本加厉,说更多。
傅韫青的英语很好,有她在,打车啊交流什么的特别方便。虽然喻烟的英语也并没有很差,她经常出国玩儿,但是呢也是个半吊子的水平,加上爱尔兰人似乎有一点口音,实在听不懂的时候会向傅姐姐投去求助的眼神——那位穿着无袖体恤扎着丸子头满臂纹身肌肉壮实的女司机对亚洲人十分友好,喻烟夸了她一句身材很棒,她夸了喻烟十句,类似于你也很酷的话。
至于清贵寡言,只偶尔充当翻译的傅韫青则被她成为一位十分优雅的女士。
小酒馆离得并不远,二十分钟车程。当地人爱喝酒,酒馆遍地都是,这个点他们正好下班,街头随处可见放下公文包端着酒杯喝酒交谈人们,喻烟很喜欢这种氛围。
到达目的地,透过玻璃门往酒馆内看,已经坐满了人。喻烟兴奋地牵着傅韫青的手推门而入,毫无地打量着四周,不小心跟谁对视上都会收到一个热情的招呼,喻烟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和傅韫青坐下,翻开服务生送来的酒单点酒。
“我要一杯威士忌吧,”威士忌是当地特色,喻烟把酒单递给傅韫青:“姐姐看看。”
“我和你一样。”
喻烟侧头对服务生说:“Twowhiskeys,please.”
喻烟一本正经,却听到了傅韫青的一声隐匿于酒馆喧嚣的轻笑。
怎么了嘛?很不标准吗?
今天的喻烟很幸运,那位在社交软件上很火的美女驻唱今天也在。穿着裙子,但弹吉他的手臂肌肉分明,又潇洒又活力,自信大方,浑身上下充盈着力量感。好迷人啊。
喻烟是个酒鬼,特别爱喝酒,不过她不喜欢太苦的口感,酒量也不太符合“酒鬼”的标准,度数高的酒几口下肚就会有种脑袋发胀发热的眩晕感,要慢慢喝。
她就这么把酒杯捧着,小口小口地抿着喝,眼睛往舞台上直勾勾地看着台上。
傅韫青坐在喻烟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听喻烟提起过她想见的人。
确实很有魅力。
喻烟很喜欢那一款吗?
“好想上去打招呼。”大美女喝水休息的时间,喻烟捧着那杯只喝掉二分之一的威士忌,她这么嘟囔着。
“那怎么不去?”傅韫青开口了。
“我不敢啊。”
傅韫青有些诧异:“你,会怕吗?”
是觉得喻烟分明这么外向,怎么会不敢去跟谁搭讪。
喻烟说:“要是别人我当然敢,但是我对她很害羞的。”
“我要再酝酿酝酿。”
原来是这样。傅韫青不置可否。
傅韫青端起酒杯抿了口,扭头瞥向窗外。
天色开始有些暗下来了。
她忽然觉得,有点点,不悦。
第9章 躺在大腿上被主人摸摸
喻烟还说了她害羞的原因,大概有以下几点。一,对方太美了,二,她英语不太好,三......
“傅姐姐。”
出神间,傅韫青的手臂忽然被身旁的喻烟碰了碰。
不小心走失的思绪被她唤醒,傅韫青侧头看她。
“你看,她老婆也来了欸。”她指了指舞台旁边。
傅韫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位令喻烟都心生胆怯的女人走下舞台,在暗处搂着另一个女人的腰,亲亲蹭蹭,模样亲昵。
傅韫青怔了怔,把眼前这一幕和喻烟的反应串联到了一起。
喻烟知道她结婚了。
还很高兴——
“她老婆是亚裔,她们经常在ins上发合照,两个都是超级大美女,特别般配。”
喻烟话音刚落,暗处的恋人躲到了更隐蔽一些的地方接起了吻。她们的吻令喻烟感到激动——傅韫青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她握得更紧了。
喻烟羞耻地在她耳边说:“看得人好害羞哦。”
“果然是新婚小情侣,这么甜。”
可是领了证的。
领了证在喻烟看来是一件很有仪式感,很浪漫的事吗?
傅韫青想,那她会觉得自己草率领证这件事很遗憾吗?
傅韫青不太清楚。但现在看喻烟纯粹带着祝福并无他意的眼神,傅韫青心里头冒出的那不得体的情绪再一次被她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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