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明墨,希望明墨承认,希望就是这样。
明墨很快点点头,“就是这样的。”
“当时几乎所有药铺的药材都被买走了。”
百草堂那些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月十四在龙虎帮重伤,沈月白在流云山庄铩羽而归,其余人也差不多。”
她中蛊发作起来需要很多很多药材压制。
偏偏别说很多了,居然一颗也没有。
“沈月白、越影、十三姐姐、月三、月十四都很绝望,百草堂那几颗药材是最后的希望。”
像是无声的安慰,宣告天无绝人之路。*
于是沈月白打起精神医治月十四。
再然后,新登基的小皇帝天生心疾,性命垂危。
长公主广招名医。
沈月白想到了长公主的这条路。
“我和明月楼因曲家主而绝处逢生,但他确实是因为我而死的。”明墨声音沮丧。
“不是因为你。”曲龄幽松了口气,眼里依然有泪,坚定道:“是蛊神教。还有下毒的那几人。”
“那几人已经死了,尸骨无存。”明墨抬手擦了擦曲龄幽脸上的泪。
“所以其实百草堂、曲家主还有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低着头,说得很是认真。
“那正好,你后来以身相许了。”
曲龄幽说。
二十岁到二十五岁。
这五年时间明墨多半时间在许州明月楼沉睡,这她是知道的。
而后是二十五岁的上元夜。
明墨遇到了她。
“那你手里的信?”曲龄幽想起在她来之前明墨就坐在这里了,似乎因为那信而不开心。
明墨表情微敛。
“信是十三姐姐的。”
“信上说了凉国、裘姬还有季灵犀极有可能是亡国那位凉王和季夏冬姐姐季春秋的孩子的事。”
她简单说给曲龄幽听。
这些她早知道了。沈月白早在她刚到沈府就告诉她了。
“信上的最后,十三姐姐说她调查时发现了明月楼明卫前辈的痕迹。”
早在二十四年前,在季夏冬刚到明月楼时,她的母亲明日和就派人查过了。
调查的结果是,明日和早知道季夏冬的来历、跟凉国的关系。
但她没有告诉别人,反而派心腹的明卫抹去了痕迹,不让别人再查到。
明十三能查到是她能力出众。
“母亲她早知道,但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
明墨心里其实是有猜测的。
她的父亲死于暗箭。
那支查不出来历的箭原本是射向明日和心口的。
明月楼当时已经是实际意义上的江湖第一门派了。
还有谁敢对第一门派之主放冷箭?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
“如果母亲真的早有筹谋,为什么季夏冬动手的时候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明墨捏着信的手不自觉攥紧,攥到血流出也没有感觉。
曲龄幽忙掰开她的手,把那信拿走,想了想问道:“没有了?这就是全部了?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了吧?”
明墨微怔,想起来原来的话题是跟曲龄幽说她的全部。
她压住情绪点点头,“没有了。”
风起拂,吹落树头的枯叶。
明墨伸手接住一片,不让那片落叶落入泥土里,眼里神色微暗。
“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她补充道。
“真的?”曲龄幽不信。
明墨坐直不让自己显得心虚。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曲龄幽重复一遍,忽然想到什么,“我第一次见你时问你的问题你就没有回答。”
第一次?上元夜?问题?
似乎周围馥郁酒香重新涌来,明墨想了一下,想起当时曲龄幽的问题:想不想娶她?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成亲了?”
“但你当时又没回答。”曲龄幽理直气壮,“是你自己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好吧。
明墨站了起来。
曲龄幽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看一眼四周,有些慌。
她还是第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她又不会轻功。
而且明墨现在也用不了内力。
这不会摔了吧?
虽然知道月十四就在附近,她还是有些不安。
明墨拉着她的手,手上一个用力,曲龄幽一下站不稳跌入她怀中。
而后她抬起曲龄幽的下颌跟她面对面,道:“梦寐以求。”
这是回答曲龄幽“想不想娶她”的问题的。
再直白点说就是——“做梦都想。”
明墨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也确实在跟曲龄幽真正成亲前先做了个跟她成亲的梦。
“那你成亲第二天还递了休书呢。”曲龄幽小声控诉。
这么看,似乎也没有多想。
至少刚成亲就后悔了。
明墨:“……”
第37章 吵架
梵音寺在京城外的清静山上,是远近闻名的寺庙。
达官显贵多是来此求官途富贵,世家的小姐少爷求姻缘,还有的则是求平安喜乐。
四周古树参天,山路寂静曲折,钟声悠扬隐约。
“主子,夫人,到了。”月十四利落跳下车掀起帘子。
明墨也随之利落地跳了下来,回头对着车内的曲龄幽很自然地伸出手。
曲龄幽没有搭明墨的手。
她一提衣摆,也利落地从车的另一边跳了下来,略带得意地看明墨:我才不用你扶。
明墨莞尔,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月十四落后一步看着两道极为相配的背影,脸上有笑。
这是明墨过完生辰的第六天。
到梵音寺看风景原本是沈月白定的明墨生辰过后第三天的安排。
后来事情太多一拖再拖,直拖到沈月白忍无可忍,不想再看她整日在沈府“无所事事”,直接把她和曲龄幽塞进了车里。
此时明墨正和曲龄幽一起抬头去看山上隐藏在云雾里的寺庙轮廓,钟声若有若无,隐约能感到一种宁静祥和。
“沈月白说你以前到过这寺庙。”曲龄幽边看着四周景色边问明墨:“那你之前求的是什么?”
明墨垂眸,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记忆里她以前是不信这些的。
但求什么——
官途她不屑,富贵她不缺,平安喜乐她以前也不用求,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她看向远处那轮廓,“应该是求姻缘吧。”
求姻缘。
曲龄幽微怔,而后晃了晃被明墨牵住的手,笑问:“那你现在是去还愿?”
明墨因曲龄幽打趣的眼神脸微红。
她想了想,点点头,“是的。”
她当时应该是有这么求过的。
上元夜曲龄幽主动问她,怎么不算一种天上掉馅饼、如愿以偿呢?
到山上寺里时,明墨和曲龄幽都感到有些累。
明墨缓了缓,和曲龄幽一起拜过庙里供着的神明后看了会山上的景色。
而后曲龄幽神神秘秘说有事要问寺庙的师傅,让明墨自己先逛着。
她要问的事是什么?
明墨一步踏出寺庙的大门,目光往下是自山下一路修上来曲折漫长的山道。
这条路看起来那么长,走起来居然也很长。
明墨到现在还是有些累。
她向前走了几步,那里放着一只水缸,水面如镜,映出她的脸,白得惊人。
“主子。”月十四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带起疾风吹乱水面。
明墨收回目光,“什么事?”
“没事。”月十四靠过来一些,挡住她看水缸的目光,表情无辜:“这四周景色真好看。”
她第一次来梵音寺,见到好看的景色想跟自家主子分享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肯定没有!
月十四在心里自问自答着,继续问明墨:“主子,那边风景也不错,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明墨:“……”
“主子。”月十四满眼哀求。
明墨抿了抿唇,还是如她所愿去了她刚才说的方向。
庙里。
曲龄幽看了一圈,选了正中央那个看起来修行很高、人也仙风道骨的师父,认真问道:“师父,你们寺里祈福的灯,点一盏价格多少?”
那师父双手合十,淡声回了她一个数字。
雪青在后面不由睁大眼睛。
这也太贵了。她在心里嘀咕。
曲龄幽面不改色,“劳烦师父点上十盏,祈福之人的名字是明墨。”
她说到后面两个字时表情柔和,声音也轻轻,“光明的明,浓墨重彩的墨。”
*
庙外,明墨和月十四又看了一会风景,往回走时山道上也有人爬山上来要去寺里祈福。
打头一个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有几分熟悉。
后面跟着一个妇人,估计是那男人的妻子,衣着华丽、饰物精致。
再往后则是跟随的仆从。
“明楼主?”男人看到明墨也怔了怔,脸上似乎有些慌乱。
“梁大人?”明墨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她看到这人的脸感到熟悉的原因。
这是长公主生辰宴那日她在长公主府上见到的人,是段云鹤的舅父。
因为曲龄幽看了一眼后说段云鹤的长相跟他有几分相似,她才多看了这人几眼,现在才会觉得眼熟。
“你是为府上长辈祈福?”明墨随意问着,让开路给他。
梁大人忙道谢着就要过去。
他妻子皱着眉像是有点不解:“府上父亲母亲都无恙,我们此行是为小鹤——”
感受到梁大人的不悦着急,她忙止住声音。
小鹤?段云鹤?蛊?
明墨忽地心里一跳,有些明白梁大人刚开始的慌乱是因为什么了。
她闭了闭眼,又想起之前在沈府见到、沈府侍从说是负责采买的那人。
那时她也感到熟悉,只是没想起来。
现在她想起来了。
那人根本不是什么沈府人,而是流云山庄的人,是段云鹤的随从。
她跟曲龄幽成亲后不久到百草堂,那时段云鹤的随从里就有那人。
段云鹤的随从出现在沈府。
沈月白还早早制定她所谓的生辰出游地点——
明墨只觉心里像被什么压着,既沉闷也恼怒。
“主子?”月十四看她面色不好,有些担忧。
“你也知道吗?”明墨回头,声音平静地问她。
“什么?”月十四懵住。
也是,她只负责保护自己和曲龄幽,除此之外就是在沈府蹿来蹿去练轻功,沈月白要瞒住她不难。
“你去跟曲龄幽说,我有事要先回沈府,她逛完了再回来也行。”
明墨往山下跑去。
除了月十四和暗里几个地字堂护卫,明面上还有天字堂的护卫,来时的车也不只一辆。
明墨上了车,一部分护卫跟着她,不多时就回到了沈府。
府门前,之前曾是明月楼护卫、现在效忠于沈月白那几人看到明墨出现后,脸上明显都有些慌乱,跟山上那位梁大人如出一辙。
“楼主。”护卫小心翼翼喊她,“您怎么忽然回来了?”
明墨看他们一眼,脸上甚至还有笑:“我也想知道。”
护卫微怔,不由自主地退到一边不敢再拦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主子了。
主子不常笑,要笑也不会对他们笑。
明墨一路直往沈月白的院子走去。
到院门前时果然看到院门紧闭,一袭锦衣的段磐此时正愁眉苦脸坐在石桌前。
叶青宜也站在旁边。
听到脚步声后两人都看来,看到来人是明墨后都表情一变。
“主子。”叶青宜小小声叫她,满脸心虚。
段磐则第一反应是挡住院门,满脸警惕,“明墨,沈月白现在正给小鹤施针,不能被打扰。”
沈月白,施针。
明墨险些要把手攥到出血。
“主子。”叶青宜忍不住上前一步,同时看向她后面。
“不用看了,曲龄幽还没回来。”
明墨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先一步离开不等曲龄幽就是不想她知道这件事。
她看向院门。
“主子。”叶青宜小声地又叫了她一声。
明墨看她一眼。
叶青宜见状满是高兴。
“你主子在里面施针呢。”明墨声音平静。
叶青宜脸上一垮,“主子——”
她还想再说什么,院门打开,沈月白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开门的是月三。
看到门外除了段磐和叶青宜外还有明墨,沈月白和月三同时变了脸色。
“怎么样?情况如何了?”段磐相当没有眼力劲地凑过来问沈月白。
沈月白声音温和地回答她:“再施几次针,喝一段时间药就能压制住。然后就能进行取蛊。”
段磐听完急急忙忙进院里去看段云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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