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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真挚的目光盯得男子脸上发烫，看着孩子也可怜，便摆手不再追究。“行了，看你这样子也不能是害人的人，想和我切磋的话，这牌子你直接拿去，我这段时间老病反反复复，想必也活不了几天了。”
“啊？大哥。”沈玉一惊，没想到他也是疾病缠身，赶忙搀扶他坐下。他颔首道：“大哥，无论如何他都要给你赔罪，他要是还想混江湖就得受罚。”
芷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果断跪下来，结结实实嗑了一个响头。
“我芷光向来行事光明磊落，这次被师父蒙骗犯下了过错，我给您道歉！如若您接收我的歉意，就让我伺候您三日吧。”
芷光没给自己找借口，没有逃避，选择直接面对。
这份果敢和担当，是沈玉少年时也具有的品质。
沈玉欣慰的抬手摸了摸芷光的头，“芷光，做得好。”
男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站起来向芷光伸出手，“你们俩都这样了，那我也不能咄咄逼人，既然小兄弟想要赔罪，那就照顾我三日吧，我爱吃馄饨，记得多放辣椒啊。”
芷光搭上男子的手，许久未见的笑浮现在嘴角。
沈玉走到门口，忽然回眸道：“那先跟我回家吧，明日来照看大哥。”
“好！”芷光看到沈玉后就想跟他回家，吃什么都好，只要能和金落和沈兄坐在一起就好。
芷光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像是回家吃饭的小孩般盼着回家，直接跳到沈玉身上黏着他。
门口无聊到睡着的倒霉蛋听到开门声，迷迷糊糊见到芷光的脸，“哎！师兄，你走了也给我松绑啊！”
芷光幽怨的看向他，“我呸，走狗。”
“芷光！你给我松绑！”黑衣人蒙了，难道我们不是一个门派的？师兄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还不帮我，等我回门派复命的时候绝对要狠狠骂你一顿！
沈玉一听，果然是沈悠的人——真让人恶心。他走到那人的身边，装作不小心踢到他的脚，顺便还踩了下。
“哎，你踢我干什么？”
沈玉皱了皱眉，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不小心哈，抱歉。”
沈玉出门时间太长，金落心里直犯嘀咕，总怕他受了欺负。
金落坐在凳子上望着燃烧的香篆出神，“夫君去哪了呢？一刻钟再不回来，我就找他去。”
“我不能干等着，要是他回来肚子饿了怎么办？”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厨房还有那只兔子，我烤了给夫君吃，他还没吃过我做的手撕兔呢。”
金落不再想着有的没的，把手里的榛子放下来，迈着快步往厨房走。
那只兔子的毛被处理得很干净，洗白白了之后静静躺在盆里。
金落端起盆，又把胡椒粉和一些调料拿上放在兔子身上，来到院子里的一处石砖上。
他架起火堆，拿起一跟木头块去家里的炉子里沾上火星，等到烧起来后再拿到外面去。
火堆燃得旺，被穿上细棍的兔子躺在火里烤，不一会，烤得滋滋冒油，那肉香飘在空中，实在是诱人。
金落带的调料很全，安安静静看着火堆，约莫着时间来翻兔子，正面背面的火候都恰到好处。这只兔子像是家养的肉兔，肉多得很，够两三个人吃。
等过会儿烤完，他会撒上丰富的调料，又香又辣，激发味蕾，再配上一瓶好酒，吃起来没谁了。
金落往火堆里添木块，闻着香味忍不住幻想吃起来的美味。他开始想如何吃这只兔子，“兔头好吃，里面的脑花蘸上胡椒粉肯定很香，最香的部位留给夫君吃。”
第89章
金落耐心烤着，等到火候到位才拿起来放在手边的瓷盘子里，兔肉的香很是霸道，他只是弯腰整理被压住的裙边，撒上调料的烤肉香就被吸入鼻腔里。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单手撑地刚要腾空而起，想到有了身孕不能像之前那般莽撞，慢悠悠站起来，“沈玉一定爱吃，等一会我再买些毛豆当下酒菜。”
端着用木盖子盖上的盘子往膳厅走的路上，他规划着到酒馆最近的路线，寻思从一个窄小的小径走过去，能省不少时间。
他刚从膳厅出来，“吱——”家门被大力打开，刚想喊“夫君”，第一眼看到的是兴奋的芷光。
金落赶紧捂住嘴，害羞的装作咳嗽。“咳咳。”
芷光快速打量一眼满面红光的金落，咧着嘴回头看沈玉，一脸羡慕。“几个月不见，金小哥儿变得越发美丽了，看这脸庞，珠圆玉润的，记得我第一次见他，他还穿着粗布麻衣呢，果然人靠衣装，转上做工精致的衣服后显得气质好。”
自己的小哥儿被夸，夫君脸上也有光，沈玉这次任由芷光活跃气氛，没有出言制止。
说实话，沈玉他还挺享受被旁人调侃他们的夫夫关系，只不过平时严肃惯了，不太好直接秀起来恩爱。
金落把钱币放在怀里缝的口袋，往他们这边走，走到芷光跟前仔细打量。视线落在了芷光宽厚的肩膀上，“小光来了啊，真是许久不见，你也出落得帅气呢，前段时间我和沈玉看到了你在擂台上的模样，可谓是意气风发。”
芷光难言骄傲，抿着嘴斜眼看小落，“哎呀，那只是运气好抽到了比我差太远的对手，恰巧比他厉害，拿到了当日的榜首。”
沈玉笑着看芷光一眼，突然精准泼冷水，“那次确实是他凭着自己的实力取胜，但这次不是。”
沈玉说话直，没给他喘息的时间，芷光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沈玉冲他点头鼓励，芷光会了意，没作解释，选择承认错误。
转身云淡风轻的对金落说，“哎，谁能想到我师父在背后搞鬼呢，他不信任我，以为他打不过对手，做了谁也瞧不起的圈套。我呀，向那个大哥道了歉，甘愿受罚。”
金落轻轻挽起少年的手，察觉到他眼头处的泪痕，“我看你眼眶有泪，是不是被沈凶吓到了？”
芷光一个战栗，怕误会沈玉赶紧摆手，“没有！是我感激沈大侠才忍不住哭的，他给我指了明路，没有让我和沈悠步入歧途。”
“奥，那我放心了。”金落看向沈玉，不紧不慢交代，“你带小光去正厅里嗑瓜子吃水果，我去附近的酒馆买些毛豆，我刚烤了那只兔子，家里还有几罐果酒，你们两个正好吃顿晚饭。”
沈玉拍了拍芷光的肩膀，像是看自家弟弟，“看吧，小落肯定会给你做美食。”
“那我去买就行，现在日头都落了，小路又没灯，黑灯瞎火的不要去了。”
芷光推开挡在台阶上的沈玉，秒变一副大款的做派，“你也不用去，我兜里还剩些沈悠给我的钱币，我去买就行。”
还没等沈玉拽住他，芷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怕沈玉追上，特意用上了最擅长的无影步。
沈玉把门轻关上，给他留了门缝。
然后揽着金落的腰往回走，跟他商量。“芷光也留下，我怕那只兔子不够吃，要不我们再做个鸡蛋炸酱面？”
“也是，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就做碗面吧，他爱吃我做的饭菜，多做些让他多吃。”
沈玉也没想到芷光能和他们有这般深厚的情谊，一年之前还是敌对的双方，时间可真是奇妙，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
他怅然的望着长廊里的壁画，思绪飞到了远处，随便回复了句。“嗯，他买东西快——面条也做得快，不需要等太久就能端上桌。”
没多久，芷光就站在了爆满的酒馆里，根据以往经验，越好吃的餐馆人越多。要想吃上美食，就得多等一会。
芷光靠在前台，对毕恭毕敬的老板比划着。
“老板，来慢慢一盘毛豆，再来一份炸排骨和三份杂粮粥，打包带走哈，拿个大食盒装。”好久没吃炸货，有些嘴馋。”
他给钱也爽快，瞬间掏出钱币仍在桌上。
“好嘞。”老板捏住钱币往身上袋子里装，不忘给他指了指，“客官先在里面找个位置做啊，等打包好了再叫您。”
老板待客热情，准备回后厨前又让小二专门领着他找空座位。
“就是这，靠着窗，您要是嫌屋里呛，可以开窗通风。”小二乐呵呵的给他从桌底拽出一个长条板凳，拿手上那个的抹布擦了擦桌子。“我们刚泡的绿豆水，整整一壶呢，我先给您倒上一杯。”
小二身子宽厚，他站在桌后，后面的那桌只能看到个桌角。等他忙乎完，一个身影乍现，惊得他差点没拿稳茶杯洒出来。
郝凌穿得很正式，兴许是要见重要的人特意换上了崭新的青绿色衣裳，就连佩戴的流苏都是芷光未曾见过的，在光下面泛着白光。郝凌像是被拘束，反常的端庄的坐在椅子上，恰好与芷光面对面。
芷光看得太入迷，忽略了身边人的存在，似乎郝凌正坐在自己对面，两人含情脉脉的互相看着。
郝凌看到芷光坐在对面，明显慌了神，尴尬的垂下头不想让他看到。
冲媒婆使眼色多说好话的羽婧回头便看到了要钻到桌底的儿子，关键时候掉链子，只是装一会大家闺秀就忍不住了？
她心头升起无名火，不动声色的揪住郝凌的脖领子，小声道：“相亲呢，别给我暴露本性，好好坐着，不要不懂礼数。”
郝凌拽过她，嘴皮子微动，脸瞬间红温。“娘，我遇到熟人了，不太好意思让他看到。”
羽婧拧着眉头，大力把他扭到背后的头推回去，“这怕什么？大龄小哥儿相亲丢人吗？你就答应娘老老实实吃完这顿饭，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相亲碰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糟心的？
郝凌宛如行尸走肉一样扭回身子，就算对面的男子一个劲给自己抛媚眼，他也不想看一眼。
媒婆看不懂他要演哪出戏，明明都照着他要求找的——个高，身材好，房事厉害，会赚钱，年龄相当。各个条件都符合，怎么一见面就翻脸了？
媒婆不愿这件婚事吹掉，只好说几句话缓和气氛，“哎呀，小哥儿很少和男人出来吃饭，他这是害羞了，这样的单纯小哥儿娶回家可是福气啊。”
相亲的男子性格沉稳，没有生气，他注意到旁边那桌刚坐下来的芷光，心里猜测他俩或许有故事。
男子不是爱较真的人，他清楚自己也不是那么爱郝凌，强扭的瓜也不甜，思来想去便选择成人之美，帮郝凌解围。“郝凌，你怎么突然就不自在了呢？是我直接订婚太唐突了吗？你要是想先谈一段时间了解，若是不合适我们便分开。”
厨房里的灶台火光四射，金落端着碗，用筷子快速搅动蛋液，如风卷残云般又快又有力，只是几下，蛋液就被打散均匀。
桌面上一个青瓷碗里盛着甜面酱和黄豆酱，另一个碗里装着土豆、洋葱和青红辣椒。一个比拳头稍小的碗里倒上白糖、淀粉和盐。
沈玉拍了拍围裙，抖落粘在手上的盐粒。“准备工作就绪，就等着炒了。”
金落像是官府里的捕快，喊一声：“遵命。”
他往灶台填满柴火，沥干水的铁锅忽地窜起三尺火苗。
金落认真的看着炒锅，抡起铁勺将金灿灿蛋花铲得漫天飞雪。拿起准备好的酱汁入锅时溅起几滴酱，正巧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沈玉一直关注着小哥儿，眼疾手快帮他擦干净。
金落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快啊，我只是做个菜，难不成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那当然，咱们家每顿饭都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酱汁做好后，开始煮面条。
前两天剩下的龙须面正好派上用场，面条在沸水里翻着银浪，金落甩面的手法像是大厨，每一步都干脆利落。等大火煮开后，他又把面过了一遍凉水。
还好灶台大，可以同时坐两个铁锅。面条做好盛到酱汁锅里，勺子在锅里来回搅，直到香辣的酱汁裹满了面条。
金落夹一筷子给沈玉尝，沈玉用嘴叼住一根面条，一下子嗦进嘴里，细细品味酱汁，“嗯……好吃得很，我看我们每人都要吃上两碗才行。”
鸡蛋炸酱面热腾腾出了锅，用大号的汤碗盛。
沈玉和金落端着面条和酒水走到膳厅门口，刚要开门，沉浸在回忆里的芷光听到脚步声迅速抽离，抢先一步打开门。
门扉敞开，出现的是芷光无精打采的脸。他耷拉着耳朵，眼里也没了神韵，像是被妖怪吸干了精气，失魂落魄的走回凳子上。
沈玉和金落把饭菜放到桌面，金落掀开兔肉上的盖子。
他把想要安慰芷光的金落按下，“你坐下，我问问他。”
沈玉拉过他，“怎么了？”
“我……我”
他不知道能不能和沈兄说，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总觉得说不出口。这件事可太私密了，第一次遇到了喜欢的人，竟是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小哥儿，这在江湖里算是稀罕事，会被笑话的。
他没有沈玉那么厉害，能够坚定和金落在一起，不畏流言蜚语，真要是说出去，不光被金落知道，还会传遍弘一村和百里城。
再说，金落要是知道了也肯定要和郝凌说的，若是郝凌不喜欢他，他更是没脸再来了。
芷光望着不知所云的金落不语，只是叹气。
“哎。”
沈玉懂他不打算逼问，悠闲坐回去，“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先吃饭吧，我帮你撕开兔子肉。”
芷光碗里的肉都是沈玉撕开的，他只管吃就好。
“哇，这烤肉可真香啊，我之前都是随便烤一烤，这回才是吃上好吃的烤兔。”
面条吸溜声此起彼伏，沈玉吃完一碗又掰开兔头啃。
沈玉捏着银箸戳了戳面碗，“你这酱真香啊，这兔头又香辣过瘾。”
话音未落，旁边芷光把汤碗里的面汤盛回自己的碗里，捧着第三只空碗高呼，“我再去锅里盛。”吃起来不顾形象的芷光仿佛打开任督二脉，一刻不停的吃，嘴角残留着酱汁的淡黄色。
金落瞅着他那么多碗也开心，貌似有了身孕后心思更细腻，“去吧，锅里还有一碗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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