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进军营一事。
陈实笑了笑:“此事还要多谢大人,愿意参军的都去军营报到了,至于不愿意走的,就继续待在白云军。”
他说着忽然想起楚逍和田震起争执一事,原本那日就该告诉楚容的,可惜一直没机会。
“大人,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何事?”
陈实简单说了一遍。
楚容面色微变。
“原本想让田荣给小公子赔个不是。”陈实为难道,“可他不去,我已经训斥了他一顿,代他向小公子赔个不是,还望大人莫怪。”
“因何事起的争执?”
陈实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微红着脸道:“我也不知。”
楚容没再多问:“我去看看阿逍。”
他进门时,楚逍正在屋里躺着睡觉。楚容走到床边坐下,替他掖了掖被子。
床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一看,惊喜道:“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楚容温声道。
楚逍撇了撇嘴,语气却是很开心:“你这么忙看我干什么?”
“还疼吗?”他盯着楚逍脖颈间尚未消退的痕迹问。
“早不疼了。”楚逍捂了下脖子,“你这关心来的也太迟了,都快好了。”
“是我不好。”楚容很干脆的承认自己的错,接着道,“为什么打架?”
“哎呀过去这么久,我都忘了,你别再问了。”
楚逍装作烦躁的侧过身子,背对着他,表情却有些难过。
楚容摸了摸他的头发,楚逍鼻子一酸,忍住要落泪的冲动。
“过几天给你做桂花糖吃?”楚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小时候楚逍总是哭闹,楚容和宫里的嬷嬷学做桂花糖哄他,那糖带着桂花的清香,入口甜丝丝的,是楚逍的最爱。
楚逍闻言心中一动,他已经很久没吃了。
“我不吃,我不要桂花糖!”楚逍大喊,他坐起来对楚容道,“我想让你给我找个嫂子!”
楚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楚逍继续耍无赖:“我要嫂子,我要嫂子,你去给我找个嫂子,好不好?”
“为什么?”
楚逍抱住他的腰: “什么为什么?别人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儿女成双了,你还是一个孤家寡人。我要嫂子,要你生一堆小孩,咱们一家热热闹闹的多好。”
楚容无奈道:“你别闹了。”
“我哪闹了?”楚逍实在忍不下去,道,“锦云姐姐一直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长得漂亮,人也温柔,你娶了她,让她当我嫂子好不好?”
楚容皱了下眉头,没说话。
楚逍见状,抿了抿嘴,在心里给陈锦云道了个歉,小心道:“你要是不喜欢锦云姐姐,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告诉我,我给你留意着。”
“我没有这个打算,”楚容根本不想和他在这里讨论这个,起身道:“书房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我先走了。”
楚逍对着他的背影,道:“那我帮你留意着——”
楚容一路回到书房,纳闷楚逍好端端为何要催促自己娶妻。想到他方才那些话,楚容脸色有些怪异。
“殿下你怎么了?”
书房门口,裴弄诧异的问道。
“我没事。”楚容旋即恢复往常的神色,“你打听到了?”
一提这个,裴弄脸色有些难看,他僵硬着点点头:“谢玄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正朝江州赶来。”
楚容眉心一拧,神色也不自觉凝重起来。
果然如他预想的那样.......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仅片刻,楚容就恢复镇定,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你替我去办件事,动作要快。”
“你亲自去办,不要让别人知道。”
待他仔细嘱咐了一番后,裴弄带着东西出门了。
楚容眸色浓稠,谢玄竟然真的来了,他们若再次相见,必定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想到那二十万大军,他轻轻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有赌一把了。
*
青州 上阳郡
谢玄带着二十万大军驻扎在这,再过两日,他们就能到邺城。邺城距宛城也就一日车程,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楚容,他心中蓦的涌现一抹令人胆寒的恨意。
此时燕雪深走了进来,谢玄看了他一眼。
燕雪深立刻道:“邺城那边来信说,楚军并未有什么动静。”
谢玄令邺城太守监视着宛城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须得立马禀报。他千里迢迢赶来,若再让楚容跑了,岂不白跑一趟?
谢玄敛眸,道:“让他继续监视着。”
“是。” 燕雪深道,“臣已向邺城太守陈丘传信,令他在城中等候。等陛下一到,稍作整顿,便可直取宛城。”
听到“直取宛城”四字,谢玄眼中精光乍现,恨不得现在就破了宛城,将楚容五花大绑,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他心神不稳,挥了挥示意燕雪深出去。
月明星稀,广袤的苍穹之下,一匹烈马在田野驰骋而过,直至看到不远处的火光,他才放慢了些速度。
城门上的将领隔很远就听到哒哒马蹄声,他面色一变,警戒道:“来者何人?”
其余守卫也均拔剑拉弓,对准城下之人。
那人高举令牌:“传陛下旨意给陈太守,亲笔书信在此,还不快开城门?”
守卫看见那令牌登时大惊,正要开城门,但看那人是个生面孔,道:“为何从前没见过你?”
那人冷冷一笑,并不多解释,“没见过我,总该见过这令牌吧?”他言语间已有些不耐烦,“耽误了陛下正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守卫面色一变,示意手下人收起弓箭。虽有疑心,却不敢真耽误圣旨,他看了眼那人手中的令牌,心里哼了一声,令牌是真,谅他也不敢假传圣旨。守卫这么想着,亲自下了城墙,迎人进城。
那封信很快被送到太守府,陈丘拿到后,打开一看,大吃一惊。
守卫忙道:“大人,怎么了?莫非这信有什么问题?”
“不,这是陛下的信。”陈丘笃定道,“只是陛下为何突然要我带兵去上阳?情况似乎很急。”
城中守军一走,谁来守邺城?
他有心要问个清楚,可一看那印章,字迹,口吻,的确是谢玄没错。圣意不可揣测,皇上脾气坏的很,陈丘顾不得多想,匆忙照做。
已时,陈丘带兵北上,只留下一千精兵看守邺城。
一队人快马加鞭,陈丘一夜没睡,也没敢休息片刻,等到上阳时,天已大亮。他顾不得喝上一口水,直接往谢玄下榻的地方赶。
当燕雪深看见陈丘凭空出现时,面色大骇:“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是皇上发密信命我来此。”陈丘慌张问道,“燕将军,皇上是有什么吩咐吗?”
燕雪深置若罔闻,只道:“皇上让你来的?为何我不知道?”
“皇上的旨意,那是能让随便让人知道的吗?”陈丘说完,反应过来,悻悻道,“燕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事。”燕将军正色道,“你随我去见皇上吧。”
等陈丘到谢玄跟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讲,谢玄面色一变,抓起什么东西就掷到陈丘脚下,怒吼道:“蠢货!朕什么时候给你传信了?!”
陈丘急忙跪下去,从怀中拿出那封密信,哭喊道:“不可能啊,那信上有皇上的玉玺印章,字迹也一模一样,臣...臣.....”
燕雪深拿过那封信,瞳孔一震。他面色难耐的将信拿给谢玄,谢玄仅扫了一眼,脸色立马变了。
他抓过那封信,死死盯着,彷佛要把它盯出个洞来。
若不是知道这信并不是自己写的,他险些也要被哄骗过去了。信上的每一个字与他的字迹都一模一样,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的撇捺横勾的小习惯也都毫无二致!
陈丘还在那跪着,哭着为自己伸冤:“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假冒皇上的旨意?连皇上的字迹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燕雪深无声的看了谢玄一眼,只见他脸色阴沉,薄薄的纸片在他手中已皱成一片。
“是他......”谢玄咬牙切齿的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蹦出来一样。
除了楚容,还会有谁这么熟悉他的字迹?
燕雪深沉声道: “字迹可以模仿,这玉玺印章从何而来?”
除非是见过玉玺的人,知晓上面的花纹刻字,可仅仅是见过,也不可能一下将那繁复的印章记得如此牢固?
谢玄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在南平时他曾将那玉玺留给楚容让他保命,没想到楚容竟然用它来算计自己!
他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生怕给自己留一点活路!
谢玄气的双眼发红,将纸张甩到陈丘脸上:“蠢货,还在这跪着!你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还不赶快滚,邺城若是没了,朕砍了你的脑袋!”
陈丘闻言,脸上血色尽褪,赶紧起身跑了出去。
燕雪深看着他慌里慌张的模样,面色沉重,心知邺城怕是已经拿不回来了。
“你现在带兵随他一块回去,绝不能让邺城落入楚容手中!”
“是。”
燕雪深领命出了房门。
谢玄狠狠将桌案踢翻在地,眸中怒火翻涌。他虽痛恨楚容,发誓要让楚容付出代价,可心里到底存了一点旧情,如今楚容这一手,算是彻底碾碎了那点情谊。
好得很,他果真没看错楚容!谢玄眯了眯眼,来日相见时,他必不会手下留情,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向楚容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第63章
正如燕雪深所料, 他们终是迟了一步。
楚容在陈丘带兵离开后,趁城中防备空虚,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邺城。
裴弄原本并未对楚容的计划抱多大希望, 仅靠一封信就想骗过一城太守,这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邺城太守不仅信了, 似乎还没有怀疑分毫。裴弄惊愕不已,先不说殿下是如何知晓那玉玺印章的, 他竟然连谢玄的字迹和口吻都模仿的十成十,这究竟是对那人了解到何种程度?
楚容此刻正站在城墙之上,极目远望。远处夕阳的余晖在天边铺展开来, 他脸上并未有太多的表情,白衣黑发,目光沉静, 如画中那般难以触摸。
裴弄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想起平阳城破,楚容将兵符和密信交到自己手中, 那时他才知道, 早在太祖时期,楚国皇室便未雨绸缪,秘密圈养了两万精兵。若到了生死关头,这两万兵力或许就是一线生机。
楚容说楚国气数已尽, 让他秘密出城调兵, 带着这两万精兵藏起来,静待时机。
裴弄记得当时自己拉着楚容, 恳求他和自己一起离开。楚容只是摇了摇头,面色苍白的说了句我不能走。
后来他听说楚容被囚燕宫,心急如焚。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他开始担心殿下在燕宫自身难保,会不会早就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毕竟那时连他都觉得复国只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妄念,只能苦等一年又一年。
好在殿下没有让他白等。
如果没有楚容在燕宫的那两年,他们的复国之路恐怕要比现在难走的多。想到天下皆传楚容以身侍君,人人都嘲他笑他,裴弄感到无比愤怒。
若置身处地的换一换,天下能有几人如殿下这般,一步步走到今天?
裴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上前道:“殿下,你吩咐的事都安排好了。”
楚容淡淡的嗯了一声,依旧盯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看。
裴弄悄悄退了下去,留他一人在城墙上。
另一边,谢玄得知邺城已被楚容攻占,气的砍了陈丘的脑袋。
青州最富庶之地当属邺城,用来养兵屯扎最适合不过,如今邺城落入楚容之手,他们只得另寻他处。
让谢玄更为恼火的是,青州几处重要的粮仓均被人烧毁,连粮道都不可幸免,剩下的口粮根本不足以支撑二十万大军的用度。
粮道需要时间才能修复,在此之前,他们去哪弄足够的粮食?
燕雪深提议去附近的村庄城池收够百姓的储存粮,以解决眼下之急。谢玄略一沉思,答应了。
先是邺城被夺,而后粮仓被毁,楚容总是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谢玄闭了闭眼,心里念叨着楚容这个名字,就宛如猛兽用利齿咀嚼猎物的血肉那般,恨不得咬出血来。
不知过了多久,燕雪深面色沉重的从外面回来了。
谢玄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燕雪深道:“昨日,有人高价把附近几城农户的余粮全部买走了......一点不剩。”
谢玄愣了片刻,嘴里忽溢出一声冷笑,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怒气。
此刻,他恨不得把楚容千刀万剐!
恰好此时,有通讯兵来报,说明齐的将军李檀听闻燕帝亲临,特意送了东西来赔礼道歉,并写了亲笔书信表达歉意。
这李檀乃是明齐派来驻守在云州的将军,云州与江州相邻,先前楚军围占江州,曾有交好的官员向李檀求助,李檀视而不见,致使江州沦陷。
事关两国友谊,如今谢玄到了青州,距云州不过百里,李檀怎么都要给谢玄一个交代。
只可惜谢玄现在还在气头上,眉梢眼角余怒未消,此刻赔礼道歉,无疑是撞在了枪口上。
谢玄哼了一声,如果说先前只是对明齐的见死不救心怀不满,此刻已是怀恨在心。
他不痛快,谁也别想好过!当年明明是齐燕一起分了楚国的地盘,眼下明齐想置身事外的看热闹,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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