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祈怀月的怒目而视,孟玄素轻咳几声,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师侄喝茶,喝茶,刚刚只是我的一时戏言,你回去之后可千万别告诉给你师尊啊……”
如同一个深怕被告状给家长的熊孩子,孟玄素的脸色格外郑重。
然而一道让两人都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这时候冷冷响起。
“不告诉我什么?”
孟玄素头皮发麻,这一刻他仿佛再度重回了年少时不知深浅,误入绝境,被妖魔追杀的惊悚恐惧场景。
“师,师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孟玄素的腿已经开始忍不住发抖了。
心魔界里的孟玄素能仗着比诸承渊入道早,和诸承渊打个四六分,现在的他如果敢和诸承渊打起来,孟玄素唯一能想到的最好后果是,诸承渊或许会看在他徒儿的面子上,给他一个体面的全尸。
祈怀月的眼睛猛然亮起,他此刻一点都没有师尊提早来找他的不开心,听了孟宗主的心里话后,他突然对师尊更加心疼。
“师尊,我好想你啊。”
祈怀月投入师尊怀中,剑尊不再将注意力分给祈怀月以外的他人一丝一毫。
诸承渊轻轻抱住不知为何,似乎变得再度粘人热情的小弟子,突然觉得心脏中自祈怀月离开以后,一直空荡荡的缺口终于得到了填补。
“怀月,我也……想你了。”
诸承渊贴近少年温暖柔软的发丝,轻轻落下一个温和的吻。
孟玄素见诸承渊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的身上,立马抓住机会溜之大吉。
而孟宗主离开之后,祈怀月更加黏人。
他抱住师尊修长的脖颈,将脸贴在师尊温暖的颈侧,小声说道。
“师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修炼的。我绝对不会——”
祈怀月轻声却郑重道,“再留下您一个人了。”
或许所有人都会觉得天下第一人的观渊剑尊,是世界上最无坚不摧,冷漠无情之人,可祈怀月永远不会这么觉得。
在他心中,他的师尊是比旁人更加温柔敏锐,更能察觉到情绪别离的人。
而师尊在小小时候,就经历了亲人离世,数次颠沛流离地被人转托他人。
千年间流淌在剑尊手下的尸山血海如何恐怖,就说明有多少人曾经欺侮过他的师尊。
如果他再不对他的师尊好一点,这世上就没有人能穿过剑尊心中高高竖起的冰冷高墙,来到师尊心中了。
所以——
“以后我会对您很好很好,绝不让您再伤心的。”
祈怀月郑重承诺着,如同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话如何大言不惭的想庇护深海的嫩叶。
第159章
然而诸承渊的整颗心都已经被少年的稚嫩言语而融化。
“怀月,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不应该操之过急。纵然……”
诸承渊的喉中紧了紧,剑尊低声道。
“你真的先于我到了离去之日,下一世我也仍然会寻到你,无论你在何处。”
诸承渊黑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渊崖,冷漠得又像是不通人情的厉鬼。
旁人若是听到这番等同于永生永世都别想逃开他的言论,或许会恐惧难言。
然而祈怀月却感觉到深深的安心,少年眉眼如同艳丽清绝的花苞绽放,带着格外欣喜的蓬勃生气。
“好,我永远都做师尊的小弟子。”
诸承渊迟疑了一刻,剑尊的声音微微压低。
“怀月,若是下一世,你可还会……如同现在一般爱我?”
祈怀月突然有些迟疑,虽然他现在对师尊的心意无比坚定,可他也真的不能给下一世的自己打包票啊。
就如同为人族大义而死的折白和云伊肯定不会料到,转世身的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样。一想到下一世的自己,可能会视师尊的真心如无物,祈怀月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忍耐的心疼感觉。
他凝重地握住了师尊的手,认真说道。
“师尊,下一世的我如何,我现在还不清楚。但这一世的我,绝对不会让您伤心的,如果我真的死了,我愿意以魂魄的样子,陪伴在您身边。”
祈怀月知道,修真界中有许多种秘法,虽然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却可以强行留下亡者的魂魄。
即使他真的死了,永远没有见到再转世为人的机会,祈怀月也想留在师尊身边,长长久久地陪伴师尊。
诸承渊只觉心脏仿佛被火海与热泉同时浸泡烧灼着,魔面的他几乎贪婪而欣喜地攫取着少年话语中透露出的对他的爱意,而且为祈怀月的这个承诺而不胜欣喜。
这是他的小九亲口答应他的,永远留在他身边,不会再见他人的承诺。
然而宛如被火海烧灼着的一边,正在倒映着云伊虚弱散去的模样。
若是,他的怀月真的到了这种境地,即使少年下一世真的不再爱他,他又怎么可能将祈怀月的魂魄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祈怀月见师尊脸上没有过多喜色,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了师尊的担忧。
算了,他也豁出去了。
祈怀月一咬牙,在师尊耳边小声说道。
“师尊,我会努力修炼的。如果我偷懒不去修炼,您就与我……合修吧。”
不修炼就只能成为躺在床上被折腾的莬丝花。
祈怀月靠着自我催眠,终于找回了曾经修炼的紧迫感。
诸承渊看着无比坚决的祈怀月,冰冷的黑瞳中忍不住染上几分笑意。
“好。”
或许他应该考虑,从合欢宗中,搜罗出几处适合修炼的法门。
学什么法术都极快的观渊剑尊冷静想道,他要让他的小九也体会到世间最极乐的事情的滋味。
如同此刻的他一样,已至极乐。
……
修真界第一人要搜罗的至珍至宝,没过几日就被修真界各大想着讨好观渊剑尊的宗门们搜罗集齐。
无论是南洛辰海千颗灵晶难换一颗的冰逆寒珠,还是千年灵蚕才能吐出的天蚕丝,亦或者是如日月般可照耀一地的九冶地晶,都被各位修真界不世出的大能们打着感谢祈怀月为他们斩除心魔,或者是恭贺观渊剑尊新婚的贺礼名义送上。
祈怀月第一次知道连多宝阁的储物阵法都收不下的贺礼有多么恐怖。
如果说建造一座云月秘境需要耗费巨额灵晶,那么这次送来的贺礼,祈怀月觉得起码能建十多处云月秘境。
和师尊前往占星门的路上,祈怀月纳闷地问道。
“师尊,这么多的贺礼,我们要整理到什么时候?还有,我们日后是不是要回很多礼?”
还没成婚,祈怀月想到以后回礼的事情,就觉得脑袋开始隐隐发疼了。
剑尊看着小弟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平静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墨发,低声道。
“不必,礼下于人,不过是别有所图,至于整理贺礼之事,由妖仆去操持即可。”
剑尊话音刚落,门扉便被轻轻敲响。
一脸憔悴,眼下带着浓浓两个黑眼圈的妖族少主,或许现在应该被称为观渊剑尊的下仆,得到门内的人允许后,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认真问道。
“见过两位尊者,尊者容禀,我的族部,好像不太够用……”
就在祈怀月以为妖族少主是过来求情的时候。妖族少主眼中燃起幽幽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亮芒。
“我知道青烟魔妖和花雨灵狐的聚集之地,不用尊上出手,我可以把它们抓过来,给他们烙上生死灵契,让他们帮忙做事吗?”
祈怀月听得目瞪口呆,这妖族少主和那两族是有多大的仇怨呀,这是自告奋勇成为带路党的意思?
据祈怀月了解,青烟魔妖和花雨灵狐这两个大妖,似乎在凡人间作威作福,折腾出了许多人祭童牲惨事,只不过这两个大妖都懂得隐匿之法,又没有干出大规模的杀生之事,大宗们不愿费力斩杀它们,小宗门的修者,也难以找到他们的踪迹。
如今妖族少主甘愿带路,把这两只大妖和它们麾下的小妖抓起来做仆人干活,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祈怀月期待地看了一眼师尊。
诸承渊并不关心这些妖仆的小心思,他本能不喜欢太多人进入他与怀月的独居之地,只是感觉到少年人亮晶晶的目光,剑尊纵容地轻轻抱了抱怀中的小爱人。
一道薄如蝉翼,又仿佛能刺破苍穹烈日的耀眼剑光疾速朝着妖族少主飞去。
妖族少主还以为诸承渊是想杀他,腿一软,双眼放空,整只妖都如同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发汗,甚至下意识变回了妖兔的原型。
然而直到那柄剑光没有任何痛楚地刺入它身体中,妖族少主如蒙大赦般听到观渊剑尊的声音,在他头顶冰冷响起。
“将它们都完完整整带过来。若是有魔性过大,逃窜不降的妖魔,尽皆杀了。”
妖族少主连忙应是,他恐慌不已地逃出尊上的居所,等意识到自己不仅捡回了一条小命,还得到了剑尊出手赠予的一道剑气后,妖族少主眼中亮起狰狞又欣喜若狂的亮芒。
有天下第一人的这道剑气在,别说是那两个往日就不听话,在他被抓后还恶意传播他被人类抓为下仆,不堪成为妖族之主的族群,就算是整个妖族,他都能让这群妖匍匐跪在他的脚下。
就算成为修真界第一人的仆妖又如何,只要所有妖族都成为仆妖的仆妖,他就还是真正的妖族少主,不,应该是真正的妖族之主!
诸承渊不在乎妖族少主得到了他的剑气后,会滋生出多大的野心,即使妖族少主的野心再大,只要没冒犯到他与他的小九头上,诸承渊并不在乎妖族会冒出多大的风浪。
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筹办他与怀月的婚宴更重要。
庞大的灵舟最终停在南洛辰海的阵法之外。
占星门一向是修真界中最神秘的宗门,若非是有关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占星门一向不参与修真界中的是是非非,更是很少答应外来修者进入宗门的要求。
然而当修真界第一人的观渊剑尊发来卜卦之请时,即使是再不愿与外界过多来往的占星门,也只能打开了数百年未曾开启的宗门大阵,毕恭毕敬地邀请剑尊入内。
千仞之上的悬空大宗外,有无数可供弟子眺望其下澎湃汪洋与漫天星辰的高台,被宗门约束着,极少与外人交往的占星门弟子们,此刻站在高台之上。
他们不修炼寻常修士的法门,除了身体比较凡人健壮一些,甚至没有如寻常修士般吐纳灵气,强壮筋骨的需求。
只是每个占星门弟子,都拥有一双格外灵动纯净,与常人不同的重眸。
他们仰头看着那近乎汪洋大鲸般压天盖地的灵舟,却能透过灵舟,看见阵法内命格比日月更为耀眼的两颗星星。
无数弟子在高台上叽叽喳喳,如同讨论着课业一般积极。
一些年幼的小修士议论着,“最大的那颗命星应该是观渊剑尊,旁边那颗黯淡一些的命星就是剑尊的道侣吧。他们的命星都好亮呀,比宗主还亮……”
上空听到议论的占星门宗主脸色一黑,拿他和观渊剑尊比,这不是欺负他吗?
小弟子旁边有年纪大些的师兄教导道。
“不对,命星与尊卑强弱无关,上师是怎么教你们的?小的那颗命星绕有红血之云,说明杀孽最重,这位才是观渊剑尊,大的那颗命星澄净无障,说明手上极少沾染杀孽,命格浑厚,又与他清除了修真界大部分修者心魔,功德深厚有关,所以这颗命星才是观渊剑尊的弟子……咳,道侣。“
弟子们中忍不住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师兄,您刚刚是不是说漏嘴了?好像有传闻说剑尊的道侣曾经是他最宠爱的小弟子,您是不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快和我们讲讲。”
第160章
灵舟之上的祈怀月,自然听到了高台上方占星门弟子们含着兴奋和期待的八卦声音。
作为被他们议论的当事人的祈怀月微微窘迫,他做梦也没想到,修真界里最神秘的宗门弟子,也会这么爱谈论八卦热闻啊?!
而且这群弟子之中越传越离谱的他和师尊虐恋崎岖的爱情故事,披层皮完全可以成为集市上热卖的话本子了吧?
祈怀月有种想自己堵住自己耳朵的窘迫。
而听到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子们议论八卦的占星门门主,古易宸的脸色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群没事净给他惹祸的小兔崽子,真当占星门的护宗大阵能挡得住剑尊一剑啊?
“尊上见怪,这群弟子实在太不知尊卑,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修为最高的观渊剑尊反而是对众人的议论之声最平静的一个,他不在乎外人如何议论他要娶弟子为妻之事,只要不是对祈怀月的诋毁,他并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
只是捕捉到身边之人染上了些许羞红的耳垂,剑尊垂眸,沉黑眼眸中的剑意如同天地初诞的光芒一般,在无数弟子的重瞳中绽开。
“啊!!好痛!!!”
无数弟子原本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两颗命星,甚至有着呼朋唤友,过来凑热闹的趋势。
然而瞬息之间,他们的眼睛就被一颗命星周围爆发出的光亮刺激得短暂失明。
大乘期修者的命星,并不是学了点皮毛之法的弟子们想窥视就可以随意窥探的。
如果不是诸承渊刻意控制了灵则之力,这些刚刚窥探了他命星的弟子只怕会横尸当场。
而经过这么一遭,将远道而来的观渊剑尊当成是寻常来访,可以随意议论的客人的占星门弟子们,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苦头,终于对天下第一人的强势与威慑有了一个再直观不过的感受。
不用等旁人驱逐,还未完全恢复视力的他们就连忙从高台上纷纷撤回到宗门之内。
占星门门主也被诸承渊放开了灵则之力的举动,刺激得微微目眩了一刻。
作为占星门门主,古易宸其实比底下的弟子,更好奇修真界第一人的命星。
不过牢记着宗门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不可窥视大能命星”的组训,古易宸也只是浅尝辄止,所以短暂失明后,他比更多人都明白诸承渊的这个举动,已经是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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