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热闹与喧嚣都化作远去的剪影,在感官世界里急速消退着。陆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砰咚,砰咚,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越来越强烈。
点点星光从苍穹洒落,燃起一片燎原的滚烫。
他双手捧起白榆的脸颊,用力吻了回去。
“白榆…”,他低喃着,用温热的触感堵住眼前人的唇齿,由浅入深地试探着,安抚着。
Alpha炙热的信息素已经快飙升到极致,陆征哐当一声关上门,在剧烈喘息中压制着深入骨髓的汹涌。
客厅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没事吧?”有人瞅了一眼。
陆征面色潮红,连手臂都在发抖,咬着牙没有说话。
“没事,有东西掉柜子下面了,得找找。”还是白榆赶紧出声回了一句。他抬手擦擦唇角,让自己平复下来,“陆队,大家都在外面呢。要不你冷静一下?”
陆征死死盯着白榆,越来越浓重的信息素味道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强烈的压迫感和征服欲几乎快喷薄而出。
白榆刚才的举动,有情不自禁,也有赌气挑衅的成分。可陆征现在的情况,他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他抿唇半晌,终于问了出来:“你不会是…发热期到了吧?”
陆征连呼吸都变得灼热,全身血液几乎沸腾。这里物资药品奇缺,值班室里根本没有备抑制剂。
他一向意志力极强,就算到了发热期,一般也能平稳度过,没想到竟会遇上白榆主动撩拨。
“怎么”,他声线沙哑:“撩拨玩了就想跑?嗯?”
白榆猝不及防被自己这句作死的话一噎,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陆征低嘲一声,却没有碰他,倚靠门边滑坐了下去。他还在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控,双手紧紧蜷起,手掌心里全是细汗。
狭窄的储物室连扇能透风的窗户都没有,也没有可以盥洗的水池,他的体温越来越高,细密的汗珠很快浸湿了衣衫。
“你先出去,我自己待一会。”他揉了揉太阳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身上多处冻伤在灼热的体温下痒痛不已,让陆征越发焦躁。
罪魁祸首怔愣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白榆是有些气恼陆征淡漠的态度,每次撩玩就失踪,连声招呼也不打。原本只是想逞一时之快给他个教训,没想到真把人惹出火来了。
就算陆长官平日里一副清冷禁欲、生人勿近的姿态,但他毕竟是个Alpha,还是个高阶Alpha。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无论什么物种进化到“高阶”两个字,都意味着最基本的,超乎寻常同类的生理本能。
再放任他这样下去,后果难料。
“陆队…”,白榆的内心艰难斗争着,思前想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唤他:“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暂时抑制你的情况。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陆征疲倦地抬头,眼神有些失焦:“?”
“我也是高阶Omega,可以暂时反向标记你,用我的信息素缓解你的症状。”白榆声音很低,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你放心,Omega的标记都不是长久的,一般一两天就消除了。我…没有试过,但估计也不会维持太久,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陆征闻言瞬间有点清醒,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下,脸色晦暗不明。
他刚想开口拒绝,可对上白榆那双眼睛,却牙根紧咬着发不出一个字。
艰难的静默过后,陆征把脸偏向一侧,双眉紧蹙,闭上了眼睛。
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让白榆本就犹豫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僵持在当场。
半晌过后,陆征喉结上下一滑,沙哑地吐出三个字:“你快点。”
“……”
白榆心下一横,拨开陆征的衣领,对着脖颈后的腺体咬了下去。
锐化的犬齿刺破皮肤,带着冰糖葡萄柚气息的信息素注入到陆征腺体内部,顺着血液游走到四肢百骸。
陆征几乎瞬间一颤,整个人身体绷紧到极致。被标记是很痛的,生理和心里都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生巨大的变化。
两股信息素在体内冲撞交织着,陆征浑身滚烫,呼吸急促。白榆过于强悍的信息素让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及,痛苦地轻抽一声。
“没事了,很快就好。”白榆托着陆征的脑袋,将他下颌抵在自己肩上,在耳边柔声安抚着。信息素的注入由浅入深,一点一点抚平Alpha焦躁的渴求。
“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好吗?”
陆征昏昏沉沉地应了一声。
白榆将他挪到墙角不显眼的位置,迅速开关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即使他关门再迅速,感官敏锐的几人还是嗅到了空气中浓度过高、挥之不去的Alpha发热期信息素的味道。
顾嘉南手中的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着独自一个人走出来的白榆。
“哥,你找个东西这么久?哎,陆队呢?”苏珂一脸呆萌地坐在沙发上,咯吱咯吱咬着肉干。
“吃你的吧”,韩凯眼疾手快塞了块地瓜条给他,“陆队有事,你当谁都像你这么闲啊。”
“哦”,苏珂不明所以:“好吧。”
他又仔细瞅了一眼白榆,忽然一跃而起:“不对啊,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没有!”韩凯将他牢牢摁住,“屋里暖气片开太大了!给闷的!”
“还好吧,也没多热啊。”庄伟杰接过话,“我瞧瞧,室内还不到10度呢。”
顾嘉南服了这些没有眼力劲的人,赶紧啧了一声,把牌往中间一推,“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手气不好,我看天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才8点出头,你今天怎么了。”庄伟杰奇道:“平时你哪次打牌不搞个通宵?”
“累了。”顾嘉南说着活动了一下颈肩:“连续在城北驻扎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哪里能跟你比。我们回去吧,也让陆队早点休息。”
在顾嘉南和韩凯一通操作之下,几人风卷残云般迅速离场,留下屋子里一片狼藉。
白榆无奈叹了口气,弯下腰把瓶瓶罐罐都拾掇起来装进垃圾袋,估摸着他们都走远了,这才轻叩储物间的门:“陆队?可以出来了。”
他又唤了一声,里面无人回应。
白榆推门而入,陆征斜靠在墙角已经睡着了。
光影顺着门缝在他脸上流动着,陆征呼吸平稳,灼热的温度也渐渐褪去。
信息素交织的气息氲开在微凉的空气中,带着迤逦与缱绻,潜入心底最深处的秘境。
白榆从卧室里搬来一床薄被,盖在了陆征身上。他也坐了下来,两人肩膀相抵。
这一夜无星无月,却睡得格外踏实。
白榆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直到一阵刺眼的光亮透过敞开的门射进来,清晨金色的光线铺满视线,他才悠悠转醒。
意识复苏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躺在陆征怀里。
高岭之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醒,就这么垂着眼睫,静静地看着他。
“!”白榆呼地一下坐起身,拧紧着眉心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时间也不长”,陆征语气平和,缓缓道:“可能也就两个小时之前吧。”
白榆面色一红,“你…,你就这么看着,怎么不喊醒我?”
“怎么?”陆征干笑两声,抬手指指自己的脖颈,“这么小气看都不让看?我又没有做什么趁人之危的事情。”
“……”
第28章
白榆怎么也没想到, 令人闻风丧胆的特战组副指挥官,高岭之花、万年冰山面瘫脸的陆征,居然也会做出这样一副表情。
恢复清明的眼瞳里还藏着一丝锋利的笑意, 陆征就这么捋了捋脑后的头发,有意无意地露出了还在肿胀充血的后颈腺体,挑眉看向白榆。
白榆立刻转头, 把支架往腋下一夹,一瘸一拐道:“陆队,你今天什么时候开会?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哦,忘了告诉你, 我连休两天。”陆征依然八风不动地坐在原地,迎着白榆惊诧的目光, 平静反问:“怎么?你不会认为我是那种全年无休的工作狂吧?”
白榆震惊:“……”。难道你不是吗?
陆征自然地把手一伸:“拉我起来。”
白榆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一个折了一条腿的Omega扶一个四肢健全, 185+的Alpha起身。难道是昨晚那事彻底摧毁了Alpha的自尊心,让他干脆摆烂了么。
还是信息素的副作用太大, 让陆征精神错乱了?
他强忍下一腔惊诧,半晌才伸手去扶。
陆征终于憋不住笑,拍开白榆的手, 麻利地自己站了起来。“好了, 不逗你了。你这腿伤不能乱动,去躺着歇会儿吧。”
“那你休假的事…”
“这个没骗你,乔扬来了, 跟我换班。”陆征边走向盥洗室边道:“你先去休息会儿, 等我一下, 早餐好了我叫你。”
连续值班和骤然进入发热期, 让一贯洁癖的陆征浑身难受, 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整整二十分钟后,哗啦啦的水声终于停下,陆征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换了一套干净的作战服,发梢上的水滴顺着半高领流入脖颈,因为蒸气的缘故,冷白的皮肤沾了些微红。
那只又干又冷的毛巾,终于再次变得柔软温热。
白榆没有回床上继续睡,而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陆征出来之后,他也走进盥洗室,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眼下他洗澡可没陆征这么方便,搁着一条不能沾水的伤腿,盥洗室里又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幸亏他发挥了平衡性极佳的优势,硬是把伤腿抬高抵在墙上,才简单完成了冲洗。
温热的水流带走了身体的寒冷,疲倦与酸痛都在汩汩水声中被冲走,似乎身体的每一寸筋骨皮肤都得到了久违的舒展和放松。白榆关上淋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四周水汽蒸腾,有些闷人。许是维持一个姿势站久了,抵在墙上的腿骤然一麻,白榆猝不及防重心后倾,眼看就要摔倒,他下意识用手抓住一旁的置物架,才堪堪稳住身形。
瓶瓶罐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急促地叩门声响起。“白榆,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榆赶紧道:“就是手滑了一下。”
“你洗澡锁什么门?”陆征又“砰砰”敲了两下,“腿不方便,就别在里面换衣服了,快点出来。”
“哦…”,白榆把宽大的毛巾裹在腰间,开门的刹那,一条薄毯扑面而来,将他彻底裹了个密不透风。
陆中校把正人君子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扶住白榆的肩将他带回卧室,“我让苏珂把你的衣服带过来了,去里面换吧。”
连续借了几日陆征的衣服挂在身上,终于换上了尺寸合适的,白榆将衬衣随意地塞进腰后,又套了件米白色保暖毛衣,整个人精干利落,又显出几分柔和。
“早饭想吃什么?”陆征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开始翻找储物柜。
“都行。”白榆闷声道。
被注入信息素后,陆征的发热期仅仅小半天就过去了。白榆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悲哀,原本标记陆征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给他造成长期的影响和后遗症,但现在看来竟是自己想多了。
陆征就是陆征,永远是那个淡淡的,若即若离的人。
一丝自嘲的苦笑溢出嘴角。不能作战的实验体比废物还占地方,白榆失神地盯着自己的伤腿,喉间忽然干涩得难以下咽。
“怎么了?”陆征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东西不合胃口?”
“不是的”,白榆回过神来,犹豫开口:“那什么,陆队,我腿也快好了,我看我还是回避难所吧,那边人手也不够。”
“不急,简铭都跟我说了,就算恢复得再快,也还要一个星期才能行走。避难所人多事杂,如果不养好留下旧疾以后会更麻烦。”陆征放下罐头,抬眼道:“你是不想继续住在这儿?”
白榆不置可否。
值班室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之前陆征出外勤他住在这里尚情有可原,如今正主都回来了,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又算什么。
陆征耐心解释道:“城防所和特战组的Omega很少,宿舍没有隔间,洗澡也共用浴室。苏珂年纪小,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住个一两天问题不大,但你可能会不太方便。”
“那陆队觉得,我和你挤在一起就合适了?”白榆小声怼了一句。
陆征还没有反应过来:“你睡卧室,我睡沙发,不会干扰到你。”
“不干扰?”白榆短促地笑了一下,“我竟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互不干扰的关系。”
陆征终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白榆”,他沉思片刻,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索性把话摊开:“对不起,我想有些事还是和你说清楚比较好。”
他的声线有点低沉,唇线微微下垂,凉薄的气息让白榆不由自主脊背绷直。准确无比的第六感告诉他,Alpha接下来的话难免伤人。
陆征字斟句酌:“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我希望你能理解。”
温热的呼吸,炽烈的心跳犹在耳边,深情缱绻的吻还在唇角残留着余温。不过半天而已,他就听到了冥冥中最怕听到的这句话。
白榆顿觉寒意遍生。
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山里,他都没觉得这么冷过。但此时此刻,陆征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刃,直接剖开他的胸腔,让凛冽的寒风倒灌进来。
他僵在原地,半晌无言以对。
陆征坐在对面,双手都搁在膝上,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帘是微垂的,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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