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霜抬手和医生打了招呼,同时语调轻松地对谢敛说:“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咯。”
挂断通话后,他走进体检室,而另一边的谢敛盯着黑屏的手机,久久不能回过神。
欲望是会被喂出来的。
他们怎么可能好聚好散?
哪怕被骂自甘下贱,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也不可能再离开江酌霜的身边。
现在他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想想,怎么让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小少爷拥有新鲜感。
不过谢敛觉得自己也不必太过悲观。
无论江酌霜喜欢什么样的人,他都愿意去扮演这个角色,哪怕是扮演卡斯帕,他也不在乎。
而且,他和卡斯帕本来就长得很像,扮演起来应该更加得心应手,不是吗?
只要没人从中作梗,就不会有问题。
谢敛忽然神色一暗,拉开身边的抽屉,里面有两张对折起来的纸,能看出是某种报告。
他按下打火机,将这两份报告点燃,火舌燎上手指之前,他松开了手。
室内弥漫着一股烧纸后产生的火烬气。
谢敛不知道是谁将这两份报告寄给了他。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有人想借他的手,将小少爷拖入凡尘,真是愚蠢又自私。
烧掉这两份报告后,谢敛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就能让他与江酌霜之间虚假的爱情更长久一些。
谢敛眉眼间带着几分讥嘲,声音几不可闻:“我早就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第27章 赵深野
周一恰巧是雨天, 苏城气温骤降,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坑。
在一众躲雨身影的衬托下,显得独自撑伞站在校门口的谢敛很傻。
其实谢敛也不确定今天还能不能见到江酌霜, 毕竟小少爷好像很讨厌雨天出门。
根据他以前的观察,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 江酌霜应该会待在家里打游戏。
谢敛知道自己算不上“必要”, 但他还是撑着伞等了很久。
雨丝细密,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摄影系专业课的老师很严格, 迟到就会扣考勤,谢敛不假思索就选择舍弃平时分,等待不知道有没有爽约的小少爷。
直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 谢敛才垂下眼眸, 转身往教学楼走。
没走两步, 忽然听见身后有踩水声,紧接着,他被人挽住了胳膊。
因为没带伞, 江酌霜一路跑过来的, “我来咯,早上好呀, 男朋友。”
谢敛把伞偏向江酌霜, 后者身上淋了一点雨,发尾湿漉漉的。
江酌霜抱怨自己迟到这么久,不知道进去蹭课会不会被赶出去。
“只要不影响别人, 我们老师允许蹭课。”
谢敛看了眼手表,“再过十分钟,这节课的老师会休息一会, 那时候进去不会太显眼。”
江酌霜很热心:“你有没有朋友逃课,我可以冒名顶替,帮他答到。”
谢敛从衣服里拿出纸巾,擦拭江酌霜头发上的水珠,“我没有朋友。”
江酌霜哦了声,“让你一年用365天来跟踪我,现在和人类社会脱节了吧。”
谢敛本想说自己不在乎这个,但江酌霜思维跳脱,很快又换了话题。
“待会如果老师提问,你就悄悄告诉我答案,我来回答。”
谢敛答应了。
江酌霜今天穿着鹅黄色的卫衣,外面套了件白色的飞行夹克,有点像奶黄包拟人。
他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时候,谢敛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被萌晕。
教学楼附近的露天长椅都被淋湿了。
他们就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同撑一把伞,走在小道上聊天。
去教学楼的路上有一条林荫道,边上是很长的马路牙,种着一些说不上名的花花草草。
江酌霜站上去,刚好能比谢敛高一点。
“谢敛,第一次仰视我,是什么感觉?”
谢敛说:“像是看见了一颗茁壮成长的小树苗,明明一开始只有巴掌点大。”
这句话显然没有夸到江酌霜心坎上。
恰好雨停了,后者顿时“过河拆桥”,不高兴地让对方拿着伞走远点。
江酌霜歪歪扭扭走在马路牙上,专心控制平衡,等回过神时,已经走到尽头了。
出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他被周围的水坑困住了。
S大的排水工程做得这么烂,难怪不开设建筑专业,真是可恶啊。
江酌霜抬头,看见谢敛忍俊不禁地撇开头,显然早就发现他走到死路了。
江酌霜脸色不虞:“你怎么不提醒我?”
“看你很高兴,不想扫兴。”谢敛走到离他最近的位置,“你跳过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江酌霜目测了一下水坑的距离。
他怀疑谢敛不是想要接住他,而是想看他没跳过水坑,摔个屁股墩的样子。
谢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往前几步,走进不至于湿鞋的浅水坑里,“放心吧,不会让你摔的。”
江酌霜抱着“如果让我摔了就分手”的态度,用力往前跳了一下。
穿行而过的风将他的外套吹了起来,像蒸笼里鼓起来的奶黄包。
紧接着,他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牢牢抱住,侧脸撞上谢敛的肩膀,一点点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谢敛觉得今天的江酌霜身上都带了点奶黄包甜腻腻的气味。
因为是中途休息,所以没有下课铃。
直到听见教学楼的楼上传来吵闹的交谈声,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下课了。
楼上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尽管看不清楼底下具体是谁,这群人还是起哄地叫了几声。
真是大学生的反面教材。
啧啧啧,逃课谈恋爱啊。
有人举起相机想要记录这幅画面,放大数倍后才意识到不对劲:“不儿,这人有点眼熟啊。”
周围都是摄影系的,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谢敛吗?我就说嘛,他明明来得很早,怎么反而是逃课的那个。”
其实他们本来不认识谢敛的。
但在“9月29号上午10:58分江酌霜主动来摄影系找了一个男的”之后,他们就认识了。
毕竟最后那条“诅咒贴”在论坛首页飘了很久,大家最爱写的梦男向黄.文都不写了,一致对外,诅咒了谢敛一周。
一群人凭借谢敛怀中那人的穿搭,得出“这应该是一个可爱女孩子”的结论。
毕竟小少爷哪会穿得和奶黄包似的……哎呦喂,不过如果小少爷真的这么穿,萌啊。
有人难掩庆幸,嬉皮笑脸地祝福:“哦……他谈恋爱了啊,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千万别分哈,这样谢敛就不会再去骚扰小少爷了。
地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水坑,谢敛便没把江酌霜放下来,一直抱进教学楼。
因为要拐个弯,他抱着江进教学楼时,没人看清他怀中人的脸。
等进了教学楼后,谢敛才把人放了下来。
走楼梯时,他走在前面,牵着江酌霜上楼。
谢敛率先走进教室,因为各怀鬼胎,每个人都对他献上了诚挚的祝福。
“恭喜恭喜,你的奶黄包小女友呢,快进来让我们瞧瞧哈哈哈哈哈……?”
江酌霜从谢敛身后探了个头,就这么水灵灵地露出了自己漂亮的小脸蛋。
所有人都在祝福谢敛百年好合。
江酌霜很诧异,用眼神询问谢敛,你不是说没朋友吗,这不是人缘挺好的?
谢敛望着一群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同学,眼神里难得有些迷茫:“……?”
教室里的气氛忽然有些诡异。
江酌霜不开心:“奶黄包是说我吗?”
周围响起几声尬笑,慢慢的,声音没了。
有人不信邪,固执提问:“江少爷,刚刚是你要摔倒了,谢敛帮忙扶一下,对吧?”
江酌霜总算反应过来他们的意思了。
他挑眉笑了笑:“不是啊,我们在谈恋爱。”
说着,他自然地牵起谢敛的手,完全不在意周围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阶梯教室剩下的位置很多,不过因为他们来得太晚,只剩下前排了。
坐下后,江酌霜勾勾手,示意谢敛把耳朵凑过来:“待会如果提问,记得早点告诉我答案。”
谢敛点头后说:“这堂课不怎么提问。”
江酌霜不高兴地弹了下他的额头。
“大学里有一些邪恶教授,会故意叫蹭课或者代课的人起来回答问题,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谢敛总觉得这番话意有所指。
“我们的老师没有这么……嗯,邪恶。”
“你这是什么话?”江酌霜心虚地板起脸,“我也没说我们老师是这样的啊。”
都怪可恶的爱尔兰老头,让他刚进大学,就先见到了教授最阴险的一面。
这堂课是《摄影技术》,教课的老师不苟言笑,但讲的都是干货。
江酌霜基本都听不懂,便装作认真记笔记,实际上在草稿本上画小乌龟。
至少没有上课捣乱,老师还挺喜欢他的。
小江老师勤勤恳恳创作,半堂课的功夫,就画出了一个乌龟大家族。
身后有人丢过来一个纸团。
角度有些歪,砸到了谢敛身上。
谢敛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
他拿起纸团随手丢到了桌洞里,等下课再让它进垃圾桶。
江酌霜把脑袋凑过来看,好奇上面写了什么,便让谢敛拿了出来。
揉开纸团,上面画着一个戴着皇冠的奶黄包,还被咬了一口,里面的奶黄馅都流出来了。
江酌霜不喜欢自己这个奶黄包的称呼。
回头找了下作案者,对方还竖起大拇指,露出“喜欢吗”的自信神情。
江酌霜嫌弃地撇撇嘴,不看他了。
后者如遭雷劈,颤抖着晃了晃身边的人。
“赵深野,你不是说Frost喜欢画画好的人吗?为什么刚刚他用看勾石的眼神看我?”
赵深野淡淡地嗯了声。
“没看出来吗?我在骗你。”
丁易大为震撼:“哇塞,怎么能有人坏得这么理直气壮,我只是想交个朋友,你干什么?”
赵深野转了转手上的笔。
“不知道,或许是喜欢他吧。”
这句话换做任何人来说都很正常,唯独从赵深野口中说出来很奇怪。
丁易噎了噎:“赵深野,不是我说……你家这种情况,就别招惹小少爷了吧。”
“我和赵家没关系。”赵深野面无表情地盯着谢敛,“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丁易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带偏了。
“不是兄弟,这不是你能不能行的问题……这是道德的问题,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赵深野的沉默让丁易感到害怕。
“啊哈哈……兄弟,撬人墙角这种事你干不出来的,对吧?你说句话啊……”
他刚刚给江酌霜传小纸条,也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真的交个朋友!真的!!
赵深野没有说话。
丁易两眼一黑,看着前面的两人。
江酌霜似乎有些无聊,谢敛便低声和他聊天,不会影响到别人,但在老师看来很显眼。
老师敲敲黑板,让他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谢敛滴水不漏地回答完问题,坐下后瞬间大变脸,温柔地和江酌霜低声聊天。
老师:“……”
算了,谈吧。
因为谢敛平日里表现良好,对于他这种恶劣的行径,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授课结束后,江酌霜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
很快就有一堆人密不透风地围过来,还有人故意把谢敛挡在外面。
赵深野没有过去,而是坐在最后排,看着被排开在外的谢敛,讥嘲地笑了声。
他好像在和丁易聊天,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你说他怎么敢呢?”
丁易觉得自己好友对谢敛的敌意太大了。
他觉得应该是赵深野得了失心疯,总之不可能是想违背公序良俗当小三。
丁易语重心长地劝好友别走上不归路。
“赵深野,这个教室里面道德败坏的人太多了,你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好吗?”
赵深野:“嗯,不会。”
丁易刚放下心,就见对方起身。
因为知道赵深野挺有钱的,许多人都有点想讨好他,主动让开了路。
赵深野在江酌霜面前站定,主动伸出手,露出不卑不亢的笑容:“你好,我是赵辜的哥哥。”
江酌霜懒散地掀开眼皮,瞧着他道:“赵家三位公子我都见过,但你似乎看着有些眼生?”
丁易在后排心都提起来了。
赵深野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直白地说:“我叫赵深野,是我爸不知道和谁的私生子。”
江酌霜心中生出几分兴致。
“我倒是忘了,赵家还有你这么一位少爷,当年你也算……出名?”
赵深野微微一笑:“陈年旧事罢了。”
众人不明所以,包括丁易也一头雾水。
赵深野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也是淡淡的,但和谢敛的阴郁沉默不同。
赵深野更像是一条游走在草丛里的毒蛇,看着柔和,却透着虚伪冰冷。
江酌霜转了转手中的笔,饶有兴致地想。
早些年赵家一共带回本家两位私生子,可到后来却只剩赵辜还为人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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