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淼跟池仪疏聊了两句,池仪疏还真的想挖她,但时淼没有挪窝的想法,也不想离开三洛市,婉拒了,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忽然沈向雯尖叫一声,吸引了全场注意力,原来是她那个眨眼佛的绳子莫名其妙断开了,佛跌进火炉里了。
大家都说这是给她挡灾了,王墨回把玉夹出来,已经裂为两半,但沈向雯非说王墨回给她掉包了——她脖子上挂着的是一个睁眼一个闭眼的,但夹出来的两半拼在一起,都是闭着眼的。
池仪疏走过去仔细了解。
当时沈向雯上来跟王墨回要一份烤羊排,王墨回就给她烤,递盘子的时候沈向雯觉得王墨回拿得太高了,自己当时举着盘子,姿势不太自然。
然后就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她,王墨回放低了盘子,她接过刚打算离开,脖子上坐在蝴蝶中的玉佛就诡异地掉在炭火里了。
沈向雯觉得肯定不对劲,但旁边也有人一直看着,作证这个黑眼圈姑娘的手根本没有碰她的脖子,根本没可能掉包什么的。沈向雯平时这个小玉佛也不让人碰,哪怕忽然造假一个,把睁眼换成闭眼的,也说不过去。
当着一众下属的面,沈向雯附和着庆幸说,肯定是给自己挡灾了,把玉碎片裹着装好了,像是没事人一样,朝着大家乐呵呵的继续说话,又对池仪疏耍了一通赖,要池仪疏再单独请她吃个饭帮个忙,玉是在她的地盘上碎的,池仪疏当然好好好的附和着,反正就快要离开三洛了。
倒是因为这个事情,池仪疏多看了几眼王墨回。
好几束目光在王墨回身上停留着又走开,中间王墨回还跟张潇加了微信。
王墨回是听说张潇这边之前还负责采购之类的事情,也没弄懂,就热情似火地加上好友说之后如果需要用车可以叫她,平台抽成太厉害,私下包车她给女生有优惠。
张潇就笑着问:“那能每周包一次吗?离开三洛的那种。”
王墨回就报了几个价格,低于市价的,张潇说后面联系她,又说:“你是时淼的朋友,我记得你,当时医院正开会呢,你就冲进来摸池姐的后脑勺。”
王墨回正要说什么,闻到一股糊味,赶紧低头拯救鸡翅尖,张潇在旁边帮忙。
有时候话也不是人家问了就要解答,也不是有疑惑了就非得弄清楚不可,结束了聚餐,池仪疏问王墨回观察到了什么,王墨回也没说什么触须不触须的,只说:
“沈向雯的那个玉佛不是正规来路,是很邪门的东西,要是两个眼睛都睁大,可能她有血光之灾,我救了她一命,她可别来讹我钱。”
“那个玉佛跟我没关系?”
“没有,那东西只能害自己,和你的触须不是同一类东西。”
“那张潇……”池仪疏打了字,没能发出去,被张潇的一通语音截住了。
接通语音,张潇在那头说:“池姐,今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高个子女生,你还有印象吧?我方便问一下你们怎么认识的吗?”
“怎么了吗?我有印象。”
“就是你住院那天,她跟着时淼进来,离得很远,就直接上来抓你的后脑勺,你还记得吗?池姐,我怀疑你后脑勺可能也有我之前出现过的那种触须。”
池仪疏险些没控制住表情,她这会儿在车里坐着没动,克制了一下:“什么意思?”
“可能说出去也很荒谬,但池姐……我觉得你可以相信我,中间的先省略,见面说,先说结论,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时淼雇了人给我们下咒。”
“啊?”
“今天我正在和人说话,忽然我身后就莫名其妙冒出个诡异的模特人头一直在盯着我看。时淼把它带走了说是她的。但我去厕所的时候路过了一辆车,我看见那个人头就在副驾驶盯着我看,我就记住了车牌号,还拍了照。那个高个女生走的时候,她就开的那辆车。”
池仪疏哦了一声。
“高个女生一定懂这些方面的东西,沈姐的玉牌,别人可能没看见,我是看见了的,她手里有餐刀,用盘子遮住沈姐的视线,就在绳子上划拉一下,当时没割断,但沈姐一扭头,玉牌就被甩下来了,那个女生知道玉牌会掉,一直在看着它,玉牌掉下来,她还松了口气的样子,非常明显。”
张潇继续说她的猜想:“沈姐之前都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时淼回来之后莫名其妙态度就很反复。按理说你什么也没有做,而沈姐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戴上了那个玉牌就变得反复无常。”
“唔。”
“我本来没有往这些方面想的,我是今天又遇到她,我才想起来当时在医院她的举动,想起后脑勺的触须,所以我猜你后脑勺可能有别的什么东西,或者一样的……她先对付了你,让你莫名其妙坠楼,下一个可能就是我。”
“年轻真好,这么丰富的想象力。”池仪疏说。
“我本来不想这样想的。我一开始只觉得她们是普通的朋友,在医院的时候也是顺路过来,但今天却好像故意装作不认识一样,时淼明明捡起那个人头,却刻意避免和高个子女生有交流,来的时候是分开来的,走的时候也是分开走的,似乎怕人知道她们认识。我就忍不住多想。”
确实是个合理的解释。
时淼失败了,时淼不甘心,于是求助于玄学大师,下咒,自己又做出去机场的不在场证明,但为了稳妥,还是带着大师第一时间到病房来看。
大师也出于某种原因,先来联络自己,给她带来一些先入为主的信息,下咒的和解咒的是同一批,可能不图她钱财,只是时淼报复,或者怎样。
而张潇的确没有什么害死她的理由,目前也只是内衣小偷,夜半进家的变态,跟杀人这事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但池仪疏不会直接取信任何人,她托腮思考一下,对张潇说:“那你来我这边吧,万一她要针对你,你直接离开三洛,我不信她有什么办法能操纵你……我的前车之鉴你也知道了,还是要注重生命安全,万一也被推下楼怎么办?”
张潇:“那就还是她们赢了,真是卑鄙的手段。你本来已经赢了的。”
池仪疏:“怎么这么纠结不知道哪门子的输赢呀?你回家了吗?没回家的话来我家吧,我胳膊还是疼,正好你帮我看看我后脑勺是不是真的有东西。”
张潇说好。
挂断电话,池仪疏给时淼发去消息:“回家了没,今天的事,你朋友怎么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池仪疏敲敲方向盘等了等。
时淼: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池仪疏:没什么。
时淼:……所以,我朋友……有点说法?
时淼立马撤回,池仪疏也当没看见,习惯性摸摸后脑勺的位置,给王墨回发去消息:
今天的事好像引起时淼怀疑了,但我什么都没说,真抱歉给你添麻烦……我一会儿和张潇见面,她好像还不知道我身上有触须。
王墨回:没关系,我会在你五公里范围内呆着,我有个大镰刀,需要的话我给你送上去,但你不要随便碰,我不在的时候你握着它很容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但如果感觉不受控,就抓住它。你需要吗?
池仪疏:我先不用了,张潇今天看过你车里的东西,她还怀疑你抱着的那个人头,虽然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道具。
王墨回:人头嘴里有一根你身上的触须,它可以去感应和它同源的东西,所以它会一直看着张潇。张潇身上的触须和你的,是同一种东西。
王墨回也秒撤回了,池仪疏不能当没看见。
池仪疏:所以,是张潇把我推到楼下?可是她没有任何动机杀我。
王墨回:要杀你,怎么不从你们四楼把你推下去?
池仪疏沉默。
王墨回:也不能排除有人同时给你们下咒的可能。
池仪疏:?
王墨回:毕竟即便你们俩的触须同源,也无法证明她的触须就一定能控制你的触须啊!
池仪疏:……
王墨回:你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的敌人?或者竞争对手?
池仪疏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42章 头号粉丝14
“我强调一下,有三个必需条件:
第一,生活中有密切的接触;
第二,下咒人有强烈的执念;
第三,下咒人做了很长时间的非常规的仪式感行为,就是坚持很久,但一般人也不这么干,下咒人干的时候将其视为仪式,非常有信念感地在持之以恒地做这些正常人不做的事情。”
王墨回的消息发来,池仪疏把头往后一靠。
张潇满足这些条件。
密切的接触。
强烈的执念。
坚持很久的,对她的变态行为,还记录下来。
王墨回看她不回复,郑重地收尾: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不是鬼,而是人,人要做什么,不是我干涉的范畴,你小心。如果需要我的镰刀,你就打电话给我,但那东西副作用很大,建议你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尽量不使用这些邪门东西。如果有意外情况,可以让我在场。”
池仪疏说了声谢谢,对着王墨回的手机号支付宝转过去五千块,低垂着眼在车里休息。
虽然玄而又玄,她一直坚信自己掌握一些看人的技巧,她不会以恶意揣测时淼和王墨回——至少没有人做坏事的时候认为自己是坏的。
有时候包括触须在内,她还会以为这是人到三十奔向自由的一场劫难,和他人无关,是自己的问题。
在二十出头的时候焦虑着三十岁的时候,在生日一过,鲤鱼跃龙门一样豁然开朗,世界并没有因为三十岁的生日而忽然长出皱纹,而她感觉自己还有很多力气,比二十岁时更有力,笃定,沉稳,有人说三十岁是女人的成年礼,她相信自己这一年会遇到一些说不清的稀里糊涂的劫难,到了六十岁回过头,回忆起来的只有一些朦胧的暗影。
这个触须就像三岁时相信的身边的虚拟怪物,五岁时相信电视剧里的人真正活着,在当下看或许是玄幻神奇,之后回想起来,可能只是生活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影。
那场坠楼或许是个意外,或许一切稀里糊涂都可以解释。
池仪疏摸着后脑勺发出微弱的叹息,她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并不愿意以恶意来揣测张潇,哪怕对方的行为着实越过了她的常识,她潜意识里为张潇开脱,唯有一件事让她没办法轻易翻过这页装作糊涂。
坠楼。
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她也听见了张潇对时淼说当天的经过,如果张潇没有撒谎,那张潇到了一楼之后,自己就已经跳下去了。咖啡厅二楼的露台并没有第二个出入口。
池仪疏捏捏眉心收拾情绪,支付宝弹出消息,王墨回把钱给她转回来了。
池仪疏继续转账,这次多打个零,还没输入密码,王墨回的微信弹来:“我没有帮到你,不收钱。”
池仪疏:你已经帮我挺多的了,钱不多,就当我请你跑了一趟外省。
王墨回:你这样的话我还得给你售后一下。
池仪疏:嗯?
王墨回:你到我这里来取一个东西,我有另外两个猜想需要验证一下……你试试看。
池仪疏一边觉得王墨回吊儿郎当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之前不拿出来,一边又觉得,这个人其实还挺靠谱的,两个念头交织着,她就自然而然想起时淼,时淼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在做这方面的事情,但又有点怀疑。池仪疏回顾之前的种种,心里慢慢升起个以前不怎么会轻易想到的念头。
王墨回跟时淼,不会是一对吧?
就是因为张潇那诡异的举动,让她情不自禁往这方面想了想,加上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她的直觉,这事有点八九不离十了,没吭声,直接去了王墨回发来的地址。
张潇比池仪疏晚五分钟到,进门的时候抱着电脑说刚刚时淼又拉着她干活了抱歉来晚了,池仪疏披着睡袍歪在沙发上说工作重要,又莞尔一笑:“怎么,考虑好没有?张总业务繁忙,一直没给我回复,我这里可还留着你的萝卜坑呢,你要是明确不来,我就去种别的萝卜了。”
电视里放着《廊桥遗梦》,池仪疏也没认真看,似乎就是听个响,让屋子里热闹一点。
张潇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撂下电脑,张潇换了鞋快步靠近沙发,池仪疏知道她要说什么,轻轻一掀头发,把脸往旁边一歪:“来吧,你帮我看看,我自从那次坠楼之后脖子就有点不太灵活,没端详过……天天说傻话,要是真发现点什么触须,你又有什么证据去指控人家。”
她仰着脸,随着动作敞开了睡袍一线,托腮微笑。
张潇弓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倾身靠近她的前上司,克制呼吸,避免自己湿热的鼻息冒犯到对方柔软的颈项,她嗅到发梢的洗发水香气,和自己的是同一款,准确说,自己是个暗地里的学人精,特意用的和池仪疏相同的一切,是自己睡觉时常嗅到的熟悉气味,仿佛一份气味掰成两块,有人和她共枕。
她还嗅到一点冰冷的香水气,来自耳后的一抹,但她又恍惚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并不需要出门的时刻,池仪疏一般不会喷香水,懒得经营外在的那些形象,睡觉时用香薰蜡烛安神,香水会打扰那种静谧的气息……
她意识到自己思维如丝,不受控地四处蔓延,紧急扼住那愈发不受控的心猿意马,专心看着池仪疏的发丝中,果然有着许多细密的触须,隐藏其中,似乎在躲闪,又似乎在招呼她。
她轻轻吞咽一口唾沫,她终于亲眼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在这么近,比社交距离近得多的吐息之间看见这东西。
她不知道触须何时诞生,她也从未留意过。她的确是在池仪疏的提醒下才发现后脑勺有这东西的。
而那一刻,她就想去看看池仪疏身上是不是也有这东西。
因为,早在三个月前,她就意识到,她的意识有时候会牵动池仪疏的举动,她不知道那是如何做到的。
她是池仪疏的头号粉丝,工作上她崇拜学习,生活里她敬慕模仿,她偷窃池仪疏的贴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她把自己熔化了,揉捏成池仪疏的模样,她希望自己和池仪疏毫无距离,她希望自己比贴身衣物更近一层……她希望池仪疏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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