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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书一个白眼抛向他，可季卫却硬是没看见，非要李锦书看看，见李锦书并不主动，竟一把将扫地僧扯了过来，这一扯不要紧，他清楚地摸到了扫地僧已经化为白骨的胳膊，条件反射地缩回来，李锦书他又授受不亲，没办法的季卫只能用自己的兴奋来影响李锦书。
“你难道不知道我就算地府也来去自如吗？”李锦书很不屑，上次鬼僧让她算她都没答应。
“那不一定，”鬼僧竟然也开口劝她，“施主，你不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而且你看的生死簿也有粗劣的记载。”
李锦书斜眼看他：“你还知道我看生死簿？你不是黑雾派来监视我的吧？”
“出家人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鬼僧行了一礼，“贫僧只是在清扫之时，偶尔能看到施主在看书罢了，还有喝中药。”
“那是咖啡......”李锦书闷闷地说了一句。
“像中药。”扫地僧强调了一句。
“好吧，”李锦书深吸了一口气，“你能看出什么？”
扫地僧空洞的眼眶看向她，虽然没有血肉，却似乎要把李锦书整个人看穿，说来也奇怪，李锦书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眶后，神觉就像是被吸了进去。
“我......”李锦书犹豫了一瞬，“我想，看看南歌的结局。”
“贫僧无能为力，请施主想一些关于自己的问题吧。”
“不能问别人的吗？”李锦书隐隐不满意，耸耸肩又想放弃。
“倒不是不可以，是这位女施主就在你身边，贫僧说话多有不便。”鬼僧看了一眼薛灿。
“倒也没关系，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看看李京兰的结局。”薛灿询问李锦书的意见，“你说呢？”
李锦书撇撇嘴：“我没问题啊，只要他能看得出来，北宋年间的生死簿我是真得要不到。”
“这可以从施主的宿命轮回中提取。”鬼僧说着就伸出了手，正对着李锦书的面部，李锦书神情恍惚了一下，就像进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洞，愈来愈深，人世间的所有事物被无限拉长，最终化成虚无划过她的脑海。她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她能觉察到那是她累世的过往。
“李京兰。”
“锦书。”
“李锦书。”
几声女音在轮回的路上停留了下来，一声声回荡在李锦书的脑海，那不是南歌的声音。虚无的画面片刻间清明，脑中的画面似投影仪般穿过时空在虚空中播放。
那是山顶的千年古刹。凋敝脱落的木漆，不再鲜艳的颜色，内框是木刻的花鸟盘枝，外框是回字纹和夔形纹，上有飞龙八条，两两戏珠。龙爪雄劲，行踏绛气，神韵犹在。
鬼僧高喝：“飞龙在天，诸魔退散！”
一声令下，物转星移之间，梅葛二圣降临，鹅黄、青碧、赤金、绛色......纷纷踏至古刹，一时间斑驳的古刹焕然若新。遥似当年之景。
李京兰站在门前，身旁并肩站着的，是一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女子。不是南歌，亦非赵氏。女子手拿一把精致的掌形鹅羽扇，竹节状的玉柄上，缀着玉石玛瑙，其下是绛红色的流苏。
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双颊圆润，樱桃小口，不过才及豆蔻年华。
“锦书，你要走，我知留不住你......你，会忘了我吗？”女子望着远山，眼中秋水荡漾。
“若芙，吴家这一年对我的照顾，我甚为感激。如今家父薨逝，难为兄长一人料理后事，我此番赶回去，不单单要查明父亲的死因，还要为百姓伸张冤屈。”
这女子正是吴承玉的独女吴若芙。
李京兰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实则已经是答案，吴若芙嘴角的笑容隐隐苦涩，却不挽留。她转过身，望着李京兰的眼神无比深情。
“锦书，你不似寻常闺中女子，你文武兼修，身手了得，出入朝堂，又放眼江山，你有你的抱负，也有你的作为。我真想像你一样，像一只鸟儿冲出去。”
李京兰浅浅一笑：“吴伯可就你一个女儿，你走了他怎么办？太原府人杰地灵，这儿就是你的家，在这里，你同样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而我此行凶险，托你的福，平安到家便罢了。”
“你要好好活着，”吴若芙眼底的泪点无处藏匿，“倘若哪一日我真的走出了这太原府，我去北京，去汴京，我去找你。你一定要认出我啊！”
“自然。”李京兰看着这张尚为稚嫩的面庞，心中颇感怜惜，“你年纪尚小，要先保全自己，不可做过于出格之事。”
“家国难全，”吴若芙的眼神中已经望见了未来，“若芙不该躲在闺中。稚子幼女也罢，皆是这大宋臣子，既为臣，便该出手。若芙会成为锦书这般的人物，走你走过的路，见你见过的江山......这算是，共赴此生么？”
李京兰与她四目相对，并未闪躲，只是眼中更多的是怜惜与赞赏。她缓缓地开口：“好，江山多娇，巾帼枭雄。”
吴若芙凑近一步，踮起脚，轻轻勾上李京兰的脖子，樱桃小口在她的脖子上蜻蜓点水似地吻了一下。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又似乎是情理之中，李京兰眉头一紧，脑中闪过一句话：此去经年，乘云行泥，莫忘芝茵。
她稍稍偏了下脖子，结束了轻微的触碰。吴若芙的脸埋进她的胸口，久久没有动弹。黄昏的风吹进古刹，神佛在上，吴若芙的心意定格在了轮回之中。
作者有话说：
薛灿：又吃到瓜了。
李锦书：鬼僧搞什么鬼？
第27章
武宁市城东区，凤凰湾，凌晨一点一刻。
林景瑞的房间在一片黑暗中透出点点微光。
林小欧推开房间的门，摘下警帽，脱下警服，挂在入门处的衣架上。走到哥哥的房间门前，轻叩了两下。
“进。”林景瑞趴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一件小玩意，没有回头。
林小欧推门而入，入眼的是哥哥的背影。对于这个背影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又加班？”林景瑞问她，依旧没有回头。
林小欧凑过去，见哥哥手中拿着一个小型罗盘，林景瑞正戴着眼镜小心地摆弄着。她拉了一个凳子，正要坐在哥哥的旁边，林景瑞却在这个时候抬了下头。
“你把人家的凳子抢了，人家坐什么？”林景瑞和妹妹一样的清秀。
林小欧瞧着手里的凳子，叹了口气：“你屋里又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还以为你在擦罗盘！”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沙发，却又作罢，将凳子重新归位，靠在桌边站着。
“对人要尊重。”林景瑞轻声提醒她，目光再次落到精巧的罗盘上，“这是我请来的客人。”
林小欧翻了个白眼：“是人吗？我怎么看不见！”
林景瑞没跟妹妹在字眼上计较：“你今天接什么案子，回来这么晚？”
林小欧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点点，带着一丝丝疲倦：“亡村的一个臭水潭里，跳进去一个人，刘队带着人赶去了。队里只剩下我和赵柏，就忙到现在咯！”
林景瑞的目光跟着罗盘的指针转了转，边和妹妹搭话：“救上来了吗？”
“不知道，”林小欧打着呵欠摇了摇头，“刚接到电话。”
“这年头的人这么想不开吗？自尽都要找个臭水沟？大王村死了一村的人，就算是好人去了那儿也得歇菜，”林景瑞的目光一定，压抑着欣喜，“找到了！”
林小欧皱了下眉，看着从始至终没正眼看她的哥哥，身上的鸡皮疙瘩偷偷冒出来：“什么？”
林景瑞终于斜着眼睛看她一眼，甚至还眨了下眼睛：“不告诉你。”
林小欧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我可给你说，爸妈很快就回来了，要是看到你往家里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定会把你轰出去的！我要去睡了，你赶紧睡吧！黑眼圈的博士后可更不好找老婆！别想着在家里赖着。”
出了哥哥的房间，林小欧就换了睡衣，到卫生间洗漱。因为工作属性的原因，往往她的洗漱过程前后不超过五分钟，这其中还要包括嘘嘘的时间。沐浴过后，晶莹的水珠溅到镜子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彩色的光。林小欧抬头的瞬间，竟然在这光里恍惚了一下......最近的散光度数又增加了吗？林小欧暗暗叹口气，抓着毛巾抹干净脸，快速地回到了卧室。
卫生间的热气还没有排出去，氤氲缭绕间，一缕热气竟自发地从其中飘散出来，似薄纱一般，钻入林小欧没有关紧的房门中。
墙上的钟表显示在凌晨两点，此时的林小欧已经进入深睡状态。夏夜安寂又闷热，虚掩的窗帘无风自动。林小欧本能地翻过身，正对着窗户的一面，试图讨几分清爽。
“林小欧——”一道极轻的声音飘入耳中。
林小欧□□夹着被子，头在怀里的小熊上蹭了蹭。
“林小欧——”又是一声轻飘飘极其虚渺的声音。
林小欧努力抬起眼皮，可是试了几下没能成功，就继续做自己的美梦了。
一夜好眠。
这一夜似乎过得比往常要长一些，林小欧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轻松。她闭着眼睛摸到手机，睁开一条缝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分。刘队给她发了信息，大概意思是同事们都出警了，队里留她和赵柏照看着。赵柏是刚来不久的实习生，是个胖胖的长得像机器猫的可爱男孩子。
林景瑞已经晨跑回来，还做好了两人的早餐，林小欧几口喝完牛奶，抓起桌上的三明治就出了门。赵柏很懂事地将车停在了楼下，站在晨光里等着林小欧。
林小欧上了车，放好包，开始吃她的三明治：“懂规矩，识时务，可塑之才！”
赵柏嘿嘿一笑：“队里就我们两个了，刘队交代我要照顾好你的！小欧姐，你今天真是精神焕发啊！”
林小欧嚼着三明治，一脸的满足：“是啊，睡了个好觉！你呢？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我妈每天都早起在做的。”赵柏的脸还未脱稚气，好奇地向林小欧打探，“小欧姐，听说刘队他们去的亡村经常出事？以前的亡村也不叫亡村，而是叫大王村？”
林小欧三下五除二已经将手里的三明治吃完，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据说以前的大王村民风剽悍，对上头的政策也不配合，村里人也不和气，频频出命案，后来走的走，留下的没多少，到1974年的时候就空了，现在就是一个郊区，全是退耕还林的树木，什么都找不到了。”
“既然这么早就空了，为什么还会出事呢？地势也平坦，这和风水上有什么关系吗？”赵柏问。
林小欧偏头瞧她一眼，笑了：“你一个人民警察也信这些？大王村啊，原本是要划在旅游区里的，可是不是发生了几件命案嘛，就没成。其实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就是因为大王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全是树林好做案啊！跟风水有什么关系！”
“也是，我倒是想去看看，”赵柏提议，“小欧姐，我们下午要不过去一趟？等下了班？”
“下班？”林小欧挑起眼角，“你得先看看今天几点能下班。还是站好岗吧，回头让刘队训你。就是一片树林，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臭水潭子，你要去闻味儿去啊！”
赵柏转了转眼珠，机灵的小脑瓜里想着对策，显然对这个想法还是没有放弃。林小欧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理解很多人都听过亡村的事情，没什么好阻拦的，只是在她看来，那都是人为强加上去的灵异故事而已。一片树林着实没什么看头。
刘轩在傍晚的时候来了电话，让她待命，说是有一位道士的工作需要她这边配合一下。林小欧接到这个消息时，还打趣了刘轩一番，说他堂堂一个人民警察竟然还跟道士合作上了，那头的刘轩赶忙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赵柏按时下了班，他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的心，开往了大王村的方向。他不是武宁本地人，从第一次接案子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大王村的一些故事。大王村在景区山下的一片树林中，时至今日，确实已经毫无遗迹可寻，只剩了人们添油加醋的几桩命案。
车子逐渐驶入小路，小路上的车辙明显，那是刘轩他们留下的。临近傍晚，不用怎么找，前方的大灯就给赵柏指明了大王村的位子。车窗里飘进一股恶臭味，赵柏险些吐出来，急忙摸出个口罩戴上。他将车子停在一颗树下，下了车，寻找刘轩的身影。
大灯围绕着一个布满了藻类的水潭展开，周围停着市医院的救护车和他们的警车。赵柏走近了些，在水潭边找到了刘轩。这个水潭原本是被铁网围着的，现在被他们破开了，破开的铁网两侧倒在草丛里。
刘轩回头认出了赵柏：“你怎么来了？”
“下班时间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忙？”赵柏嘿嘿一笑，朝水潭里望了一眼，“刘队，这里这么丑，怎么还不处理掉？”
“周围臭水潭多着呢，都要处理的，开发成旅游区，”刘轩叉着腰说，“下半年吧，这就快动工了。”
“为什么不抽水啊？不是掉进去人了么？”赵柏踮着脚查看周围，见平静的水面上插着抽水泵，却没有工作，按说这都过了一天了，距离目击者报案已经一天一晚了。
“有点问题。”刘轩简单地说，说完转身离开水潭边，没做更多的解释，“你回去吧，开夜车不安全，这儿不用你操心。”
显然，刘轩并不打算说原因，赵柏虽好奇也不好再问什么，他对这个黑脸的刘队是既敬又怕，跟在刘轩的身后，他环视了眼周围，似乎大家都在等着什么，没有太多的忙碌。这么看着，一辆房车入了眼，房车前还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没有见过。
“刘队，那房车谁的啊？”赵柏抬着下巴望过去。
“一个......社会人士。”刘轩往那边瞧了一眼，脑子里终于蹦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儿。
赵柏张了张嘴，心中一整个无语住，又被刘轩下了逐客令。刘轩拍了拍他的背，催促他赶紧回家。赵柏看看这个亡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能在刘轩的注视下回到了车里，发动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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