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间隙间,沈云竹和慕澄集合在了一起,两人背靠着背,都在大喘气。
“你还行吗?”
“行,你这两天给我输内力也不是白输的。”
慕澄一愣,他以为沈云竹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呢。
“那也别逞强。”
“嗯。”
只说了几句话,俩人再次分开,重新杀进了那些鬼面军中。
与此同时,跑出村子的四个人,并没有走太远,毕竟沈云竹和慕澄还在里面。
停下马后,丁墨就想返回去,只是还没动,就被阿福拦住了。
“丁大人,他俩会没事的,江大人更重要。”
丁墨抿着唇,看着阿福清澈又执拗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竟然连个孩子都不如。
而此时的江河远是一点都不好,他从马上滑下来,躺倒在了地上。
迟枫连忙过去扶,“江大人,你还好吗?那牛皮袋子没丢吧。”
“没,没有,在这呢。”说着,江河远就从自己的怀里把那牛皮袋拿出来了。
“不能丢,这里面装的,可是牛家村全村人的命。”
“那既然这么重要,我帮你拿吧。”迟枫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匕首,朝着江河远的腰腹就要捅。
江河远这辈子都没反应过这么快,双手抓住了刀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反抗。
那迟枫见一招没得手,干脆松了匕首,扯过牛皮袋就要上马。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阿福和丁墨反应过来时,迟枫都跑出去了。
“江大人。”丁墨第一时间去看江河远。
江河远却是用血淋淋的手指着迟枫,“袋子,袋子……”
阿福几乎是没浪费一点时间,看明白怎么回事,立刻上马去追。
阿福的父亲,就是在神剑山庄养马的,可以说阿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没多一会儿,阿福就追上了迟枫。
也没废话,阿福飞身一剑,直插迟枫的一侧肩胛骨。
下一瞬,俩人一起从马背上滚落。
落地后的瞬间,阿福手里的剑干脆利落的抹了迟枫的脖子。
可也就在这时,那带着绿色獠牙恶鬼面具的疯狗出现了。
一把长刀,抵在了阿福的身后,“袋子给我,我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阿福咬了咬牙,一手拿起牛皮袋,一手攥紧长剑。
“我家少爷一直跟我说,我们神剑山庄的人,宁可战死,也绝对不会妥协。”
话音未落,阿福就地一滚,人就躲出了疯狗攻击的范围。
疯狗看着阿福那张还有些稚气的脸,直接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是沈云竹呢?十八岁就天下第一了?不自量力。”
疯狗在暗潮阁的实力,不比冷杉弱,可因为残暴嗜血的性格,级别一直没能往上升,但能戴绿面具,专门在外面干灭门屠村这脏活的,也不是白给的。
足足打了上百个回合后,阿福终究还是不敌疯狗,被疯狗踩在了脚底下。
不过疯狗也没好到哪,浑身上下全是血。
面具后面,疯狗喘着粗气,从阿福的衣襟里拿出了那个牛皮袋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举起自己的长刀,对准了阿福的心脏。
“孩子,你该上路了!”
话落,那把长刀被高高举起。
就在阿福闭上眼睛,慷慨赴死时,一根金簪像一只利箭一样划破空气,在长刀落下的瞬间,打在了刀身上。
那千锤百炼的长刀,竟应声而断。
疯狗转脸看去,看见的是骑马往这边来的沈云竹和慕澄。
“真是阴魂不散。”愤恨的骂了一句,疯狗没再管阿福,扯过一匹马骑上后直奔南面的一个山坡。
沈云竹和慕澄几乎是从马上飞下来的。
慕澄俯身扶起阿福,立刻给他点了几个大穴,然后又拿出稳心丹塞进了阿福的嘴里。
“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你们快去追他,牛皮袋子被他抢走了。”
一听这话,沈云竹再次上马,也没跟慕澄打招呼,人就追出去了。
慕澄还是有些担心阿福,但阿福对着慕澄点了下头。
“我真没事少爷,都是外伤,你快去。”
“好,照顾好自己,丁墨跟江河远就在后面,很快就到。”
“嗯。”
慕澄也不再废话,也纵马朝着沈云竹追出去的方向追去。
此时,天都已经黑了,一轮圆月悬在晴朗的天空中。
大概是慌不择路,疯狗竟然被沈云竹撵到了一处悬崖上,而悬崖下面就是滚滚的绵江。
“沈云竹,给朝廷卖命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自由?”
“因为,不想当狗了。”
“哈哈哈,当狗怎么了?当狗能吃肉,再看看你,你现在就像个老鼠,到处躲躲藏藏,被各路人追杀。”
“那又如何?我开心。”
不想再废话,沈云竹脚踩马镫,借力后飞身上前。
疯狗这会儿体力已经是到了极限,更何况,谁能打过沈云竹啊,沈云竹在他们这些鬼面军的眼中,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许是认命了,也或者是放弃了,疯狗没有打算还手,而是拿出牛皮袋子,朝着悬崖下面扔了下去。
这一晚上沈云竹都没怎么动自己的气海,用的全是慕澄给他的化春风的内力。
但这一刻,他不动不行了。
他先是用疯狗手里的短刀,一刀抹了疯狗的脖子,而是几个凌空踏步,朝牛皮纸袋飞出去的方向飞了过去。
慕澄赶到时,看见的就是沈云竹跳崖。
来不及思考,慕澄全凭身体本能的也跟着飞到悬崖边。
就在这千钧一发,电光火石之间,慕澄整个身子趴在了悬崖边,一只手扣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另一只手拉住了沈云竹的手。
而沈云竹的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则是那个差点掉进绵江,已经被血染红的牛皮袋子。
第43章 一线生机
万里绵江, 在月光下如一条长龙,蜿蜒向前奔流不息。
慕澄看着被他拉住的沈云竹,心里全是后怕, 如果他再慢一点,那么沈云竹就会从这悬崖上坠进绵江里。
这个高度, 不管是谁掉进江水里都会死。
为了那么一个里面都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的牛皮袋子,这样不要命,真的值得吗?
慕澄红着眼睛,咬紧牙关,手上一用劲, 就把沈云竹拽了上来。
等沈云竹人躺在悬崖边时,慕澄的心还在狂跳, 心里的火气也压不住了。
“沈云竹,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先说这里面装的什么我们还都不知道,就算是那些当官的贪赃枉法的证据, 也不值得你去用自己的命换!证据没了就没了,我们再找就是了,可你要是死了, 你想没想过在乎你的人?”
这些话慕澄是喊着说出来的。
沈云竹大口喘着气, 想安抚一下慕澄的情绪,可他胸腔里疼的要命,一张嘴就想咳嗽, 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牛皮袋子, 是牛县令用全村的命保下来的,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可是……”
“你闭嘴。”
慕澄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他跪在地上,扯过那个牛皮袋,想也没想的就把防水扣打开了。
“我现在就要看看,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沈云竹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不过沈云竹猜,那里面的东西应该跟太子谋反一案有关。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阻止不了慕澄。
而此时,慕澄已经拿出了牛皮袋里的东西。
几本破旧的账册,还有一张按满了手印的长长的血书。
当慕澄把那封血书看完时,他脸上震怒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震惊,不可置信,等到最后就是大彻大悟。
“太子哥哥是被那些人用阴阳账册的方法,冤死的。他八个月前来岭南赈灾,查到这里贪腐严重,就想要上报皇帝。可那些人,改了太子购买赈灾粮的账册,伪造屯兵谋反的证据,把白的说成是黑的。”
果然,这袋子里面装的正如沈云竹所料,就是给太子翻案的证据。
只是现在沈云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意识变的模糊。
此时慕澄也把很多事情想通了。
“所以,江河远来江南名义上是查贪,实际上,他是来找证据给太子翻案的。”
“嗯。”沈云竹闭着眼睛,应着。
“你都知道,你却不告诉我?不,是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我爹,我明白了,是因为我爹没跟我说实话,所以你们就跟着他一起瞒我?”
慕澄此刻心中已经破防,凭什么要给太子翻案,他们都知道,偏偏就不告诉他。
是他有什么问题么?还是他不值得信赖?
慕澄捏着那张血书,眼眶里滚热滚热的,可他又倔强的忍着,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子清,慕庄主不告诉你,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等你见到他,你再当面问他,咳咳,咳咳咳,噗……”
沈云竹话说的太多了,他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胸腔里的灼热,也化作一团烈火,让他喷出一大口血。
“阿竹。”
慕澄这会儿也顾不上自我怀疑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扶沈云竹。
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把上脉才发现,他的内息又乱了,那始终缠斗不休的一冷一热两团气流竟然全都沉寂,不动了。
沈云竹能活着,靠的就是那两团缠斗在一起的气,可现在,那两团气流好像消失了一样,带走的还有沈云竹身体里的生机。
慕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好,只能是先封住沈云竹身上的几处大穴,而后又拿出随身带着的丹药给他吃下。
再想给他渡内力时,沈云竹却是抓住了慕澄的手。
“我没事,我就是有些困,把东西拿好,我们回去吧。”
“好。”
慕澄含着眼泪点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束手无策了,可他又不敢想,这一次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有化险为夷的运气。
用最快的速度把牛皮袋子里面的东西装好,揣进怀里后,慕澄便把沈云竹扶上马,然后自己坐在沈云竹的身后。
回去的路程,慕澄骑的不快,沈云竹靠在慕澄的前胸上,安静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沈云竹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刚才他其实整个身子都飞出了悬崖,如果不是他动了全部的内力,蹬了一脚崖壁,他根本就等不到慕澄的援手,应该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真的跟这个世界告别了,只是临走前,还是得哄哄慕澄。
“子清,对不起啊,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瞒你的。”
慕澄现在心乱如麻,听着沈云竹在自己身前的呢喃,不敢哭,也不敢柔声细语。
“你也知道对不起我,我拿你当知己,你却总骗我。”
“那我再坦白一件事情,你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慕澄握着缰绳的手,不由的攥紧,神色也紧张了起来,“什么事?”
“其实离开太芜山之后,我就想南下,想来查查太子的谋反案,结果半途中遇见了十二恶煞之首的阮宽和冯四娘夫妇。
我跟他们俩打了一场,他们死在了我手里,我也受了重伤掉进江中。
我也不知道顺着水飘了多久,我以为我必死了,不成想被风月楼的老板六姐救了。
你都猜不到,六姐为了救我花了多少钱,她几乎把整个金凌城的人参都买空了。
那两个月我虽然醒不过来,但是每天都会喝很多药,一碗比一碗苦。后来,我终于醒了,六姐让我卖身还债,我答应了。再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沈云竹说完了,慕澄却是一直没吭声。
“子清?你还在生气吗?”
“那程岁安什么意思?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慕澄的声音里,哽咽声几乎要藏不住了,他收紧搂着沈云竹的手,却是一直不敢低头看。
沈云竹以为只有慕澄没看出来这名字的含义呢,没想到,他知道的。
嗤笑了一声,沈云竹再次疲惫的闭上眼睛。
“我希望你,岁岁平安。”
“所以,分开这几个月,你是担心我的?是吗?”
“……”
“阿竹?说话啊!”
慕澄又唤的这一声,可已经没有人回应他了。
搂着身前的人,慕澄的眼眶红的不能再红,他知道沈云竹现在还没死,但他一旦昏睡过去,就随时都会死。
终于,慕澄的视线模糊了,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没用多久,跟阿福汇合的江河远跟丁墨,就看到了同乘一骑回来的慕澄和沈云竹两个人。
三个人也第一时间看见靠在慕澄怀里,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的沈云竹。
“慕澄,云竹他怎么了?”江河远第一个跑了过去,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慕澄没有下马,他一手扶着沈云竹,一手从自己的衣襟里拿出那个牛皮袋子,递给江河远。
“江叔叔,东西拿回来了,但是我,我就不送你回京了。”
江河远现在双手缠着纱布,丁墨替江河远把牛皮袋子接了过来。
“慕公子,他到底怎么了?”丁墨脸色也是无比凝重,明明刚才沈云竹还能谈笑风生,为什么就这么一会儿,人就不行了。
“他,就快死了。”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是平静的,慕澄此时无论是心还是眼神,都如同死灰一般。
“那现在你要做什么?”看着慕澄的样子,江河远十分的担心,他不能再看着慕澄也出事了。
“沈云竹之前说过的,死后要跟我埋在一起,我现在就带他回家,阿福。”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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