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事已至此,俩人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一前一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府衙。
回去的路上,俩人都没飞檐走壁,而是并排走在清冷的长街上。
这个时辰,虽然天还没亮,但很多早餐摊子已经摆出来了。
慕澄看着路边的一家馄饨摊上冒出的阵阵热气,便侧头看沈云竹。
“饿么?”
“有点。”
“那吃个馄饨吧。”
沈云竹往下压了压唇角,没吱声的跟了上去。
上次俩人一起吃馄饨还是在醉泉镇,这次又一起吃馄饨,竟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瞅着沈云竹吃饭吃的格外认真,又觉得现在的气氛还算不错,慕澄就想借机问问关于怀恩寺的事。
“阿竹,我来的这一路听见了一个故事,说的就是仇仙儿和醉泉镇的恩怨,仇仙儿,是你杀的吧?”
“她倒也不算死在我手里,她是被自己的内功心法反噬才死的。”这件事没什么好瞒的,既然慕澄问,沈云竹就说了。
“内功心法反噬?那也就是说,你没有被她的梦魇困住?”慕澄问的很谨慎,他想先堵死沈云竹可能会胡说八道的方向。
不过听到这,沈云竹还是听出了端倪。
“仇仙儿是有些道行的,那天晚上我也入了梦,不过她没控制我太久,等我冲破梦境后,她就遭到反噬了,后来我就一直在帝陵里找你,但那帝陵太大,还跟迷宫一样,我找了许久只找到了一张结构图。发现那主墓室大殿下面就是殉葬坑,而通往殉葬坑的大门在怀恩寺后面,所以我赶了一夜的路,想着去怀恩寺后面找你,结果刚到太芜山下,就碰见赵烨了。”
这说辞沈云竹早就想好了的,所以他说的格外自然。
只是听了这些,慕澄却是满眼都是落寞,因为那一夜,真的太过真实了。
沈云竹还想再跟慕澄聊聊关于那个袭击了赵钦的假沈云竹的,但看慕澄心情不好,也没再提。
天亮前,两个人回到了官驿。
忙活了一宿,沈云竹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就要回屋睡觉,却在进江河远的房间前被慕澄拦住了。
“去我屋里睡。”
“不好吧,我是江河远小妾,我睡他侄子屋里?”
慕澄没接话茬,也没动地方。
这会儿官驿里面的仆役们都要起床了,沈云竹是真的耗不过慕澄。
“行行行,我去你屋睡。”
不想再跟慕澄吵架,沈云竹一边往慕澄的房间走,一边扯自己的发带。
等沈云竹进了房间后,慕澄站在门口,脸上才算露出了一点笑意。
但也就在这时,阿福突然站到了慕澄身后。
“少爷,你昨天干嘛去了?进你房间的是那个花魁程岁安吗?”
“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
“我十八了,我还小啊?”阿福虽然不经常下山,但是人伦道理还是懂的,昨天听见了那些关于少爷和程岁安的风流韵事,这又看见他俩一起从外面回来,程岁安还进了少爷的屋,阿福着实是有些担心。
“少爷,那程岁安是长的好看,但你若是做的太荒唐,等庄主知道了,不会轻饶你的。”
“我乐意,你还管上我了?”
瞪了阿福一眼,慕澄转身就去了江河远的房间。
阿福只能是叹气加摇头,不过有件事阿福觉得挺有意思的,程岁安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如果把程字换成澄字,那不就是慕澄,岁岁平安吗!或许他家少爷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才和程岁安勾勾搭搭的。
守了一宿夜,阿福也去睡觉了。
整个一上午,慕澄都在审江河远,好在江河远早就跟沈云竹通过气,除了朝露和给太子翻案的事不能说,其它的都能说,当然,江河远也没敢提沈云竹心悦慕澄的事。
“事情就是这样,这回你都知道了。”江河远不用再在慕澄面前演,属实舒服了不少。
不过慕澄还想问点别的,“我听沈云竹说,你们是在昭狱认识的,叔父,他在昭狱里过的如何?”
“还能如何?昭狱那地方,阴冷潮湿,他还在最底下那个监舍,我只在里面住了几个月,就绝望的想死了,他在里面呆了两年多。
他还整日的咳嗽,吐血那就是家常便饭,幸好丁黑脸那人还不错,每天都让狱卒给他送碗药。
平日里我俩偶尔能聊上几句,但大多时候他都是不说话的,不过这次我遇见他之后,发现他人开朗了不少,身体好像也好一些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慕澄听见这些,又心酸又有些开心。
沈云竹就像是被撕扯成了无数片的画像,慕澄今天终于找到一些碎片,拼凑出了他二十一年人生中的一段过往。
“我知道了,谢谢叔父。”
大概是慕澄提到沈云竹时,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很多情感,江河远猜,慕澄应该也是喜欢沈云竹的。
可沈云竹有自己的打算,他还是别再多嘴说什么了。
“诶?云竹人呢?他走了一夜还没回来?”说了这么久,江河远才注意到沈云竹一直没出现。
“他在我房间睡觉呢,以后也跟我睡。”
“啊?”一听这个,江河远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他身子不好,我给他疗疗伤,再说你这乌纱帽已经是绿色的了,就再带几天,等这里事情了了,我就带他,私奔。”
江河远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眼前一黑又一黑,私奔这俩字慕澄都说的出口。
只可惜啊,他俩隔着的可不是云泥之别的身份,还有很多别的不可控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江河远带着家眷,随从就要去往岭南县。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金凌城里所有当官的都来送行了,送来的礼物足足装了两辆马车,那王太守更是拉着江河远的手,哭的老泪纵横。
“江贤弟,你这一走,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回京之后,记得给为兄写信啊。”
若不是已经知道这老狐狸要雇凶杀自己,江河远差点就信了这几滴眼泪了,吸了吸鼻子,江河远也是依依不舍。
“兄长放心,我定会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好的,或许不日我们还能在京中相见。”
一番虚情假意后,江河远终于是上了马车。
等队伍走远了之后,王太守立刻变了脸色,他看向一旁的张知府。
张知府对着王太守点了点头,那意思就是已经安排妥当了,江河远绝到不了岭南。
当然,王太守参江河远的折子,已经提前被快马加鞭送出了城,就像八个月前揭发太子屯兵谋反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信使的马还没跑出五里地,就被人截了下来。
那人一张冷长脸,浑身上下都好像散发着怨气。
另一边,江河远的车队,不疾不徐的行驶在官道上,慕澄在前面压阵,阿福则骑马跟在后面。
沈云竹昨天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精神非常好,只是在车里跟江河远大眼对小眼有些无聊。
江河远自然是看出来了,叹了口气后便开了口:“你要是实在不爱在车里呆着,你就出去。”
“那我可真出去了。”
沈云竹就等这句话呢,本来出来的时候就想骑马的,但江河远说小妾不能抛头露面,就没让他出去。
不过现在已经出了城,就无所谓了。
江河远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他俩,眼睛一闭,直摆手。
“滚滚滚。”
“好嘞。”沈云竹听话的推开车门。
原本只要动动腿,沈云竹就能飞身上马的,但他不想。
“侄儿,婶婶坐车闷得慌,想骑骑马。”
慕澄应声回头,看见的就是今天穿的像只花孔雀一样的沈云竹。
瞧着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慕澄就知道他这是在报复,报复昨天夜里他被强行灌了一碗药这事。
慕澄嗤笑一声,示意车夫停车后,就下马走到了车旁边,对着沈云竹伸手。
“婶婶慢点下车。”
“好。”
沈云竹压着嘴角,把手交到了慕澄的手里。
本来下车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今天沈云竹特意穿了件最贵的衣裳,那衣裳层层叠叠的,他一不小心自己踩了自己的衣摆,整个人瞬间失了重心,朝前面扑去。
好在前面是慕澄,慕澄下意识一抱,沈云竹才没正面摔地上。
只是这一抱,抱的沈云竹脸都红了,他赶紧推开慕澄,自己上了马。
慕澄瞅着他那个撩闲没撩明白的样子,就只觉得好笑。
也没再说什么,慕澄重新上马,带着车队继续往前走。
金凌城到岭南县不远,只有两天的路程,途中要经过一个细长的峡谷,这峡谷两侧都是陡峭的石头,如果被人前后夹击,那真是上天无路,遁地无门。
不过慕澄和沈云竹却是不在意的,比这再险恶的境地,他们俩个人都经历过了。
此时天色已晚,车队进入峡谷后,速度就变缓了。
沈云竹摘了带了一天的冰莹纱,左右看了看。
“左右都藏了些人,在那些石头后面。”
慕澄也左右看,什么都没看见,听也只能听见风声。
“你是狗吗?闻到的?”
“你才是狗。”沈云竹翻了慕澄一眼,“一会儿我就不动手了,毕竟我现在身娇肉贵的。”
“嗯。”慕澄点头,右手松开缰绳,握在了剑柄上。
就在两个人刚说完对策后,那些打扮成劫匪的杀手就现身了。
“你这狗官,贪赃枉法,今天我们就要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兄弟们上。”
一声呼喊后,三十几个杀手从山壁上一起扑了下来。
慕澄斜昵了那些人一眼,便对后面吩咐了一声。
“阿福,护着江大人,其他人躲好。”
话落,慕澄提上一口气,拔出长剑飞身而上。
车队里所有的随从,车夫全都躲在了马车的后面,只有沈云竹一个人还骑在马上,一脸淡定的看着前方。
阿福想喊程岁安躲起来,可这会儿从高处射下了好多箭,阿福只能拔剑去挡,根本就顾不上前面的程岁安。
等阿福终于得了空想把程岁安拽过来时,阿福看见了让他震惊一万年的一幕。
只见一只箭矢朝着程岁安的脑袋就射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程岁安微微侧头,躲过那只箭矢的瞬间,程岁安的一只手竟然凭空抓住了箭羽,而后手腕向前一掷,那只箭竟又被程岁安射了回去,直直的插进了射箭那人的脑门。
这种反应,这种力度,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阿福立刻对程岁安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当然,他家少爷也很厉害,只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不知道哪来的杀手,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险结束了时,从峡谷入口的方向竟然传来了马蹄声。
慕澄刚要收剑,身体又瞬间紧绷了起来。
远远看着,身着一身黑衣,骑马而来的人可不是这些不入流的杀手。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众人还听到了铃铛声。
那铃铛的声响很闷,不清脆,但在这样的气氛下,这铃铛声听着竟十分的渗人。
慕澄皱了皱眉,随时准备打架。
沈云竹则坐在马上头都没回,不仅没回头,他还拿出了慕澄之前带过的半张黑色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第42章 全村人都死了
日头西沉, 峡谷里已经几乎陷入黑暗中,唯有峡谷入口和出口的天空是有颜色的。
而那从入口骑马而来的人,此时就好像是青紫色天空背景中的剪影。
慕澄目光凌厉, 时刻观察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江河远这会儿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他吩咐了一声, 旁边的随从便开始点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
当五六只火把相继点燃,火光照亮整个峡谷时,骑马而来的人也终于走到近前了。
“江大人,好久不见啊。”
江河远还没看清楚那人的脸呢,但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丁大人?怎么是你?”
丁墨翻身下马, 走到江河远身边,做了个手礼, 江河远自然也回了一个手礼。
丁墨又看向一旁的慕澄,阴沉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慕公子, 我们又见面了。”
慕澄是打心眼里烦这个丁墨,从第一次知道他名字开始,就无理由的讨厌。
不过丁墨冷笑, 慕澄也冷笑, “怎么,难道丁大人的犯人又丢了,又出来抓人来了?”
慕澄是懂怎么戳丁墨心窝子, 就这么一句话,丁墨脸上连冷笑都没了。
昭狱丢犯人这事, 已经成了丁墨心里面过不去的坎儿,即使丢的那人是沈云竹,也让他在劳狱界颜面无存。
沉下一口气, 丁墨把视线从慕澄的脸上挪开,而后说道:“我会把李四抓回去的,他的案子还没结呢。”
此话一出,江河远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会儿正在车队最前面的沈云竹。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天下这么大,他们竟然能在这又碰见。
慕澄这会儿也收了脸上的笑,也不想再跟丁墨周旋。
“丁墨,你是路过,还是来找麻烦的。”
“我找的不是你,不过李四的下落我一会儿再审你。”说完,丁墨看向江河远,“江大人,借一步说话。”
江河远点点头,跟着丁墨走到旁边没人的地方。
慕澄见暂时打不起来,就让人把挡着路的那些杀手的尸体都搬开,随后又走到了还在马上坐着的沈云竹旁边。
走过去才看见,沈云竹这会儿已经遮了半张脸,戴的还是他的面具。
“哪翻着的?”
“你包袱里,幸好提前放身上了。”
“你擦没擦擦里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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