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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医生,干脆这样(近代现代)——云雨无凭

时间:2025-05-03 20:15:19  作者:云雨无凭
  “中秋节老板请客。”
  “就我一个人去吗?”
  “没有,请的都是老厂子里的老员工,还有姑父他们的亲戚朋友什么的,”范小豪吸着烟,转头看一眼疑惑的张羽,说,“是明微点的你,结果他又不请你,算了没事,坐我的车走吧。”
  “好,我这就去换衣服。”
  唯一留守的同事彻底落单,张羽把包子给他吃,对方问:“你约朋友了?”
  “不是,去我朋友家吃饭。”
  “那个开奔驰SUV的朋友?”
  “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张羽惊讶,抬手脱了背心,把T恤穿上,又搭了一条短裤,说,“别瞎传乱七八糟的。”
  “去吧去吧,玩得开心。”
  关于神秘朋友的信息其实很有限,身份一团迷雾,性别更是存疑,所以出现了各种版本的传言,有的说张羽其实是富二代体验生活,有的说他找了个富婆女朋友,有的说他其实是老板年轻时候犯的错……
  五分钟以后,张羽穿戴一新,飞奔着上了范小豪的车,这时,范小豪才想起来告诉他:“对了,明微也在,我们两个今天负责灌醉他啊。”
 
 
第36章 
  吴明微没有亲自邀请张羽,也没有提前透露中秋节要回嘉兴的消息,开饭之前,大批的客人涌进酒店宴会厅,吴明微忙着待客发烟,请人入座。
  但他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
  没多久,张羽跟着吊儿郎当的范小豪走了进来。
  范小豪跟别人打起招呼,继而交谈起来,不过没忘记给张羽指路,抬手,说:“明微在那边,你去找他吧。”
  “好。”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向开朗的张羽有点社恐了,想见吴明微,却因为场合有些退缩,这顿饭像是个家宴,其他人相互之间都认识。
  下一秒,吴明微就看见张羽了,他拿着一盒烟走了过来,衬衫配牛仔裤的打扮,头发打理得整齐,卷着袖子,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
  然而,张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冲过来的范小豪截胡,他抓着吴明微的胳膊,质问他:“明微,他是你要请的客,自己不提前和人家说一声,大早上的,把我急个半死,你讲该怎么罚你?”
  “哥,别别,”吴明微给范小豪散烟,说,“我想的是你一直在厂里,顺便把人接过来就好了呀。”
  “你可晓得我去的时候张羽还在刷牙呢,”范小豪算是轻而易举有了灌醉吴明微的理由,坏笑着说,“你今天等着,我让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说什么大话。”显然,吴明微想快点结束和范小豪的对话,他一开始就打算和张羽打招呼的,却被眼前这个人耽误到现在。
  转头看向张羽,发现他正好在看向自己。
  吴明微的皮肤上有电流爬过,他冲另一边努努嘴,说,“走吧,我带你去坐。”
  声音很轻很轻,也没再过多交流,仿佛他们已经熟到了另外一重境界,吴明微带着张羽坐下,把手机交给了他,说:“你旁边位子给我留着,我一会儿过来坐。”
  “我去给你帮忙。”张羽说。
  “不用,没什么要干的。”
  吴明微一阵风似的走了,留下一点淡淡的香水味,张羽拿着他的手机,看完黑着的屏幕,又看背面。
  感觉到手机上还留着他的温度。
  坐在这桌的年轻人不少,大家都低着头看手机,所以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张羽全神贯注地给吴明微看着手机,等他来了,就帮他拉开椅子,说:“坐。”
  吴明微开玩笑,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我哥说今天得灌我,要是我喝多了,你可得背我回去。”
  “行啊,”张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我有劲儿,给你抱回去都行。”
  表白那晚起就做不成纯粹的朋友,张羽终于承认了这一点,他有一半刻意的成分,将这个敏感的玩笑输出,试图捕获一点奇怪又舒爽的情绪。
  俗称调戏。
  这次,两个人很默契,吴明微没有接话,张羽开启了下个话题。
  “今天都是你家的亲戚朋友吧?”他问,“为什么请我来?”
  “你是优秀员工的代表啊。”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相信呢?”
  “不信算了。”
  “那谁……没和你一起回来?”
  “没有。”
  “这不太好吧,人家没吃的饭,被我先吃到了。”
  两个人心里都愣住了,表情上伪装得还算好,张羽在喝茶,吴明微在玩烟盒。
  “那我恭喜你?”吴明微把烟盒放在了桌子上,用余光瞄他,冷笑,“别想太多,一顿饭而已。”
  也许从某一刻开始,张羽已经无法适应“朋友”这个身份,只是今天才猛然意识到。
  并不是主观上排斥,而是被客观情况推着走,继续做普通朋友,就像是把方形的积木放进一个圆形孔隙里。
  像是给猫吃草,像是用起司代替馒头里的辣椒酱。
  不是完全不可以的,只是总显得很不和谐。
  不做朋友,那么还能做什么?情人?还是暧昧对象?或者是网上人们说的crush?
  都有可能,但目前远远没到那一步,张羽想,目前只能确定,他们发展成为了一种类似于“两性”的关系。
  是人看见年龄相当的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时,会有的第一种预设。
  大多数人对两个男人是没有这种预设的,但他对自己和吴明微却有。
  这全都怪你——看着吴明微的时候,张羽在心里默默说道。
  家宴没什么流程,人到齐,吴明微爸妈上台讲了两句,就开始上菜了,嘉兴近海,又是水乡,大菜都是龙虾、蟹、东星斑这类水产,后来上了一道红烧甲鱼,转到面前时张羽直摇头,说不敢吃。
  吴明微硬是给他夹了一块,说:“这东西对男人好,给你补补。”
  转了两下眼珠,张羽就琢磨出吴明微是什么意思,立刻理直气壮,说:“我不需要。”
  “不补了,尝尝总行吧?很香的。”
  “好吧好吧。”
  心一横就吃下去了,尝到了味道,就觉得也没多奇怪,跟鸡肉差不多。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南方人什么都吃很怪啊?”
  吴明微的话少有的多,一边絮叨一边啃椒盐脊骨,啃完了把骨头放在碟子里。
  “不会,给你来碗饭吧,”张羽说,“噢噢,还是算了,你不吃碳水。”
  “别给我使坏,我可没说过这种话,”警告完张羽,吴明微很贴心地给同桌小孩倒果汁,杯子递过去,还用手勾了勾人家软软胖胖的腮帮子,说,“要吃饱哦。”
  小孩妈妈说:“欣欣这是明微舅舅,叫舅舅呀。”
  小孩开朗大方,喊道:“明微舅舅好。”
  旁边桌有个长辈凑了过来,附和道,说:“欣欣,你问舅舅,什么给我带个漂亮舅妈回来呀?”
  话音一落,情况不妙,周围的长辈都转过头来看热闹了,年轻人也全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吴明微无奈,端了酒杯,说:“家人们行行好,别给我出难题了,我敬你们,先干了。”
  他不加犹豫,仰头就喝,刚放下酒杯,就有人捧着瓶子过来,给他满上。
  范小豪也凑了过来,在吴明微旁边加了个座,预备火上浇油了。
  逼着吴明微又干了两杯。
  直觉告诉张羽,这不是单纯的劝酒,而是带着亲情面具的围攻,但人家家宴,他只能保持沉默;他突然对范小豪没什么好感了,偷偷地瞪了他一眼。
  范小豪拎着酒杯,醉醺醺地站起来,说:“小张羽,你也来一个。”
  “行,敬范总。”
  张羽站了起来,面不改色地喝了,接着,吴明微又被频繁敬酒,张羽替他分担了几杯。
  旁边,有个年轻女人指着张羽,说:“还找什么舅妈呀?舅妈这不是带回来了么?”
  一桌的年轻人纷纷偷笑,上了年纪的,要不是没懂意思,要不是找不到笑点。
  吴明微猛地抬眼,用视线捕捉到张羽的眼睛。
  因为上次张羽离席那件事,吴明微已经对这种情况应激了。
  “对啊,”张羽站了起来,耳朵有些红,举着酒对年轻女人说,“来吧,舅妈替舅舅敬这位美女姐姐。”
  “哎哟,明微你朋友嘴巴甜得嘞。”
  女人出口夸赞,吴明微却没有应声,他表面上淡定,其实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神来。
  恍惚意识到张羽这次并没有生气,不但没有生气,还有意地缓和着气氛,更为他解了围。
  张羽变了,吴明微想。
  /
  全都喝多了,张羽尚且能撑得住,吴明微却可怜兮兮,被亲朋好友轮番劝酒,喝了好多,最后趴在酒店厕所的洗手台上,心肝都快要呕出来了。
  张羽自己半醉,手上提着宴席上用来打包剩菜的那种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吴明微的手机、眼镜、车钥匙,有两个亲戚搀着吴明微,张羽跟在后面,也走得摇摇晃晃。
  吴明微爸妈只好在楼上开了几间房,供这群醉鬼去睡,亲戚把吴明微扔床上就走了,张羽放下东西帮他找盆,但没找到,就把垃圾桶给了他,他趴在床边抱着吐。
  张羽不知道做什么,站着看了一会儿,坐下,给他顺背。
  天还是亮的,好一会儿没看手机,已经搞不清楚是几点了,再后来,吴明微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扔了垃圾桶,翻身就睡。
  张羽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去试他的鼻息,确定了他还活着。
  过了大约半小时,吴明微妈妈推门进来,看见大床上横躺着一个,竖躺着一个,个个不脱鞋不脱衣服,垃圾桶里盛着呕吐物,整个房间酒气熏天。
  她叹了一口气,先把空调打开,然后坐进沙发里给老公打电话。
  压低了声音,说:“你喊两个没喝酒的男的过来,给这两个人换衣服。”
  那头问:“睡啦?”
  “睡了呀,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妈妈拿着手机去了浴室,说,“我来了什么都干不了,两个大男人,你让我怎么搞?”
  “张羽搞不来,明微总可以吧,你是他亲妈,换衣服有什么不好的?”
  “你自己过来试试能不能搬得动他,我今天搬他,你明天就等着搬我吧,”妈妈控制着逐渐升高的音量,皱了皱眉,说,“好了,你快找两个人过来吧,记得带两套明微的睡衣,我先守着啊。”
  “好的好的,你别急,我马上就联系一下。”
  挂了电话,妈妈打开了阅读灯,把窗帘关上,然后给酒店打电话,叫保洁来处理垃圾桶里的东西。
  半小时后,妈妈见到了被老公抓来的壮丁——吴明微的两个大学生堂弟。
  年轻人们两手空空,表示没有从伯父那里收到带睡衣的指令,妈妈被气个半死,只能叹着气,说:“那边有薄的浴袍,给他们换上吧。”
  对吴明微在北京谈了男朋友的事早有耳闻,这次又见识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场面,堂弟们好奇死了,问:“另一个是谁啊?”
  “你哥的朋友,”妈妈说,“在我们玩具车间上班的。”
  /
  张羽醒了,却记不清睡觉之前的事,掀开被子摸手机,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他放下手机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然后花了半分钟的呆,这才意识到身上穿的不是出门时候的衣服。
  慌了,一探脚,地上连拖鞋都没有,再抬头,这才看见房间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个人。
  “醒了?”吴明微端着一杯咖啡,没戴眼镜,半干的头发茂密柔顺,落下来搭在眉毛上。
  暖融融的灯光洒下,画面平静而和睦,但比较要命的是——他也穿着一件浅灰色华夫格面料的浴袍,和张羽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谁给我换的衣服?”张羽下意识裹紧了松垮的浴袍,光着脚坐在床沿上,捂着脑袋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喝多了。”
  “你刚醒?”
  “两个小时前。”
  “昨天……我只记得我们吃完饭,来了这里,你又吐了……其他的全都想不起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张羽,我醒以后,咱们两个人穿成这幅样子,在一张被子里躺着,”吴明微一脸冷静地使坏,胡编乱造起来,“我好像记得睡着的的时候有人压我身上了。”
  演得太投入,语气都开始凝重了,吴明微一边逗着小孩儿,一边低下头给妈妈回消息。
  “啊……”张羽彻底地呆掉了,说,“我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诧异又懊悔,第一时间想到吴明微还有男朋友。
  这下子,天彻底塌了,跳进钱塘江都洗不清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张羽小心翼翼地问:“昨天……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有发生。”
  吴明微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却在低头抿咖啡的时候偷笑,恰好被张羽看见了。
  他一下子轻松了,抿着嘴狡黠地笑,说:“你骗我。”
  “我有那么无聊么?”
  “说不准,你有时候也挺无聊的,尤其是一本正经骗我的时候。”
  张羽跳下床,自己找了双拖鞋穿上,他必须得去趟厕所了,憋了半天一夜,膀胱要爆炸了。
  结果上厕所的时候,隐隐听到吴明微在外面笑,虽然声音不大,但这么外露的情绪放在吴明微身上,有些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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