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蛮人劫去蛮山遇见了另一个人,颠鸾倒凤、非他不娶。”说着段怀舒观察着江和尘的神情,却见他没什么反应,注意力甚至被一旁的枝叶吸引。
江和尘拉了拉他:“你低些头,等下枝上的水汽全糊你身上了。”
段怀舒顺从地依着他的手。
两人闹闹说说,差不多就到了昨夜的密林。
白日散了雾气,林中潮气重重,让人呼吸困难。
江和尘扒拉了一下快到他胯的长草,问道:“他遇见了谁?”
段怀舒还没说话,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两位兄台。”
“可也是前来寻解药草?”
江和尘抬首看向前方的人,皮相骨相皆是上乘,唇薄眼落,骨肉匀细,周身的潮气似乎被他凝固成冰,凉飕飕的。
江和尘想起医馆内躺着的那个人,他俩应是一伙的:“你是?”
“在下...”
他在说时,段怀舒覆在江和尘耳边轻声回答了他刚才问的问题:“卫青。”
两道声音一远一近在他耳边响起。
江和尘愣了愣,他差点忘了这是一本主攻种马文。
他呆呆地看了看段怀舒又看了看卫青。
不是?一夜定终生的剧情,梁衡没来,这怎么圆?!
第一次,江和尘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弱弱地问段怀舒:“现在有可能让梁衡出现在这嘛?”
段怀舒语气凉凉:“不太可能。”
江和尘一咬牙,算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梁衡少一个老婆,先救薛应再说。
他颔首上前:“卫公子。”
卫青:“两位兄台怎么称呼?”
江和尘张口就来:“我叫和尘,他叫梳子。”
卫青点了点头,不多问,他生得清冷,性子也是个冷淡的主:“这处密林笼了天,进来便失了方向。”
江和尘四周望了望,确实如此。
他蹙眉看向段怀舒:“我记得你有舆图,昨夜也做了标记。”
段怀舒也不反驳自己莫名多出来的名字,听了江和尘的话便往密林深处走。
江和尘知道他有办法,转首对卫青道:“走,我们跟上梳子。”
他倒是对这个名字满意得很,一口一个叫得顺畅。
在段怀舒从树干上取下第三枚朱砂时,他在舆图上画下了一条路线,递给江和尘。
段怀舒:“按这条路走。”
江和尘接过舆图,不忘感谢:“好嘞,谢谢梳子。”
段怀舒:“...不客气。”
有具体路线,他们很快就到了蛮山脚下。
密林的雾散了,但蛮山上还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虽然不影响视野,但真真切切让人看得心烦意乱。
踏上蛮山莫名有些阴凉,后背的寒毛不自觉竖起。
安静。
安静得吓人。
没有鸟兽掠过的声音,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避开一簇一簇的花,不说它有毒,光是下面葬着尸体都极是恐怖。
不知行了多久,还是一无所获。
晕晕日光被雾气折散,映在眼帘,仿佛空气都是金光。
江和尘感觉头晕目眩,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找不到,他们就晕要这上面了。
兀然肩侧被拍了拍,卫青眼神清明,指了指大树后隐着的草。
江和尘瞪大眼望去,似乎是解药草!
然,还不等拉住卫青,他便跑上前。
江和尘眼中一凝,失声道:“不对,等等!”
第30章
草确实是解药草, 但卫青手中抓着解药草在空中打着秋千。
蛮山上稀薄的雾气伴着日光极易混淆视线,在卫青前去摘药之际,江和尘看到了一根丝线, 透明却泛着金光,偶尔如照日之镜, 骤然晃眼。
不待他们解救, 四周便响起喃喃低吟。
他们被埋伏了。
江和尘凑近轻声问道:“你走得掉吗?”
段怀舒:“我一人?”
江和尘警觉着四周,颔首道:“你先把解药草带回去,再来救我们。”
段怀舒从身后摸了一颗朱砂,好整以暇道:“我走不掉,倒是卫公子有这个能力。”
卫青眼帘一抬, 对上段怀舒的视线, 淡淡颔首。
朱砂脱手,将吊着卫青的麻绳节打散。
卫青也顺势拽着粗绳上树, 他身形极快,仿佛融入雾中,钢针仅是划破他留下的虚影。
江和尘瞧着他俊逸的轻功,赞叹道:“功夫真不错。”
段怀舒眉间一动,指尖转动着的朱砂下一瞬没了踪影。
江和尘见一抹红色划破薄雾, 带出一条小道。
朱砂与钢针的撞击声响起, 惹得卫青匆匆向后瞥了一眼:“多谢。”
说罢, 他脚尖在枝叶上轻点, 辗转几处, 摆脱了蛮人。
江和尘:“方才...”
段怀舒自然接道:“救他一命。”
一声低吼,正想追击卫青的蛮人停住了脚步,重重围了过来,这下更是水泄不通。
江和尘问道:“你说, 我们要反抗一下吗?”
段怀舒声线不变,反复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可能会变筛子。”
昨夜推祭车的老人走上前,鼻环拽着鼻尖下坠,一步一动,他侧首嗅了嗅。
江和尘眉心一跳。
他俩啥味道?
老人抬抬手,下一刻,一根麻绳将他两人背对背绑了上。他们被推上那辆木推车上,昨夜的血迹已被洗净,只是那丝丝缕缕的血腥味仍散不净。
一块红布盖下,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恰时,那刺耳的唢呐声响起,一条长队轰轰烈烈地走过。
江和尘扯了扯嘴角,道:“这么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婚娶。”
一语成谶,红布被扯下后,蛮人的部落挂满了红帘。妇孺站在两侧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从中央驶过,行至中段,推车停了下来。两侧的蛮人拿着形形色色的花骨朵上前。
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这么绕着推车插满一圈,相互依偎。
老人接过血迹斑斑的木桶,用葫芦瓢从桶中舀了一勺又一勺血,绕着推车缓缓浇在花骨朵上。
新鲜浓稠的血液滴落,那花骨朵竟如同海绵一般吸得一干二净。花的本色更加艳丽,不消片刻,它们耸了耸花瓣,窣窣吐放。
江和尘缩着脚,他可不想碰到这些毒花。
江和尘道:“这难道是吃人前的仪式。”
段怀舒盯着这些花,道:“有些蹊跷。”
一辆花车中央坐着被五花大绑的人,像极了摆好盘的菜。
随后,一列长队又往部落深处走。两人顶着众多诡异笑面来到一座祠堂前。
江和尘有些惊讶,与先前那些废土风格的建筑相比,这座祠堂倒是红墙砖瓦,不显富贵却也是庄严典雅。
他们被推搡着关进了祠堂。
嘭。
门被关上,祠堂内仅有几盏油灯,显得有些阴森。
江和尘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刚启唇问道:“咱们怎么脱身...”
下一秒,束在他身上的麻绳一松,顺着肩际滑落。
江和尘:“......”
在他愣神之际,入目是纤长的指节,腕骨微垂。江和尘下意识抬首看去,正巧对上段怀舒垂下的眼眸。
又来了!!!
江和尘猛地一闭眼。
那看狗都深情的眼神来了!
旋即,江和尘拍了拍衣摆,无视面前充满诱惑力的手,自力更生地站了起来。
这方祠堂不大,密闭的空间让灯火都稳定续烧。寥寥几尊灵牌正对大门,其中被簇拥的两尊灵牌上分别写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余的灵牌皆为无字牌。
江和尘感受到肩侧布料擦动,知段怀舒来到身侧,便问道:“这蛮人识字?”
段怀舒摆首道:“不识,准确来说不识梁国文字。”
闻言,江和尘眉目一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话本里并未对蛮山有过多赘述,”段怀舒淡淡地望着灵牌上的字迹,笔顿入石、回锋有力:“不过,蛮人信道、诡道请仙,和尘也是怀疑的吧。”
段怀舒的能力就是着墨两句后,再将问题抛回来。
江和尘咬咬牙,真老奸巨猾。
江和尘抱手道:“我的确怀疑这蛮山后头有人操控,而且此人我们应该见过。”
段怀舒对上他从容的目光,唇畔微勾:“所见略同。”
江和尘撑着下颌:“他似乎还在等什么仪式,让蛮人食人的仪式?莫非吃了我们能得道成仙?”
段怀舒少见的启唇未言,选择保持沉默。
江和尘也没等段怀舒回答,缓步走向油灯。比起暗处,他更喜欢呆在亮一点地方。
江和尘见段怀舒没跟上,问道:“不来亮一点的地方?”
说罢,江和尘蹙眉,扇了扇空气,自言自语道:“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臭味,果然没通风的房子就是不行。”
段怀舒:“这处的油灯点的是尸油。”
末了见江和尘顿住脚步,还贴心地补了句:“动物尸体。”
两秒后,江和尘勾起微笑,走回原来的位置:“身处险境,还是不要乱走动为好。”
这幕后之人也不急,这扇大门始终紧闭。江和尘透着缝隙往外瞧,日头当中,薄雾已被驱散,整个部落陷入沉寂。
江和尘拉了拉段怀舒的袖子,问道:“现下他们都睡了,逃不逃?”
段怀舒视线下落在那双与他玄色衣袍交织的手上,说道:“门外少说也有二十余人。”
江和尘自是不信,松开手往门缝隙移动,顺便怀疑:“二十人?他们又不是死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手指虚捂眉梢,凑近门隙,闪着眼眸向外头看去。
数秒后,一丝风吹草动都未有,江和尘翘嘴暗声道:“这不什么都没有。”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被遮挡,入目是一片玄色,不知何物。
他来得迅疾,惊得江和尘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段怀舒倒是早有防备,在后头稳当地接住了他。
段怀舒道:“他们不是死人,但他们可以站着睡。”
江和尘直起身,心有余悸地问道:“方才与我对上的是什么?”
段怀舒启唇:“眼蒙。”
江和尘疑惑:“眼蒙?”
段怀舒颔首道:“蛮人活在黑夜,他们的眼眸无法适应强光,因是白日闭门不出或带一块蒙布后离屋。”
江和尘拂袖的动作一顿,视线在段怀舒面上点过,道:“你倒是很了解他们。”
段怀舒:“我似乎见过他们。”
江和尘讶道:“何处?”
“东夷。”
嘭——
闭合的门被打开,蛮人丢了两个重物入内,在江和尘还没来得及眺望外头前,又将门重重合上。
江和尘视线下移,瞧见两只被扒干净毛的兔子。
见识过蛮人的吃相,蓦然递杀干洗净的兔子,江和尘竟觉得他们甚是好心。
“他们这是吃不吃我们?”
段怀舒没回答,反问道:“饿了吗?”
昨夜胆颤心惊,今晨一早又出门寻药,段怀舒这么一说,江和尘才兀然觉得腹部空空。
他老实道:“有些。”
段怀舒颔首,不动声色地拆了祠堂内的竹椅,将野兔串起。随后用火折子点燃多余的竹篾。
江和尘从段怀舒手中接过一只野兔,火舌子舔舐着野兔嫩白的皮肤,让它变得紧绷焦黄。凶猛的火将竹篾折断,发出啪啪声,野兔原本干燥的身体也渗出油,滴入火中,让火温更甚。
橘黄的火焰将江和尘脸烤得暖烘烘,驱散了些蛮山的冷森。
就在江和尘品尝食物前,蛮人又推开门,将一个重物推了进来。
就这样,江和尘保持着张嘴的姿势,看着卫青。
“卫公子,”江和尘试探地问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卫青面色如常,颔首上前。
这下江和尘不淡定了。
除了救兵被抓,还有突如其来的剧情更新。
【叮,开启第三个剧情点。】
【月之心妒,下药卫青。】
江和尘眉目震颤,梁衡没来,给卫青下药...谁解?
江和尘食之无味,掰下一个兔腿后将整只兔都送给了卫青。
卫青见他失魂落魄,安慰道:“放心,我们可以逃出去的。”
江和尘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苦。
兔腿啃到一半,门再次被打开,只不过这次,蛮人走了进来,手中抱着两套衣服。
第31章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两套红服衣摆绣着仙花, 一朵一朵缀满留白,腰绳上还嵌满了兽齿,应是重要的仪式, 兽齿被磨得发白发亮。
蛮人以不容拒绝地姿态,将衣服塞给了江和尘与段怀舒。而后站在不远处, 身形不动地守着他们。
江和尘隐隐有了猜测:“他们这是要把我们献祭给神仙?”
卫青视线在他们手中的服饰上流转, 旋即说道:“莫非是婚娶之礼?”
“婚娶?”江和尘垂首,犹疑地问道:“我又要嫁给谁?”
说罢,江和尘才反应过来,凭什么是他嫁?
正想改口,便听卫青道:“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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