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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楼(古代架空)——少年鲤

时间:2025-05-07 12:55:19  作者:少年鲤
  他再也不缺三餐,再也不用穿不合体的衣裳,再也不会蓬头垢面遭人厌烦。
  他衣着体面,人前光鲜,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生存可以这么简单而又痛快。
  自窦长忌进入帮派,尽管许久没能完成拉拢楼枫秀入伙的夙愿,就他所作所为而言,也足以令堂主对他青眼有加,地位日渐高升。
  他尝到地位带来的甜头,无时无刻都在妄想拖楼枫秀下水。
  他坚信,他维护他那不值一提的底线,只是因为,没有品尝过权势带来的滋味。
  很可惜,楼枫秀似乎脑袋生锈,就喜欢在阴沟里打滚,浑似对钱权过敏,一个好脸也没给过。
  一个地痞子,文学素养极其匮乏,所认文字屈指可数,却死死认定一个道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杜虽然不觉得受一受好心有什么不妥,但他是万万不敢去劝那头倔驴。
  正值为生计一筹莫展之际,街头望见拉了满车笼子的猎户。
  车辇装满了聒噪吵闹的山鸡野鹿黑皮猪,一头驴在前拉货,两条细瘦的大狗并驾前驱,车从几人眼前行过,二撂子新奇张望两眼。
  恰逢此时,车辇碾过石头,其中笼子松了锁扣,拐弯时掉出一只笼子。
  二撂子看的清楚,立马跑上去抬起笼子,张口喊了两声。
  前头赶车的人走的快,驴叫狗吠一片嘈杂,没能听着。
  他抬起装着几只野鸡的笼子,往前追了几步,却被老杜拉住了。
  “别瞎忙活,他都没看见,走,带回去杜爷给你烤了吃,正好哄哄你秀爷。”
  二撂子道“不行啊,这是人家的。人家肯定还要呢。”
  “那一整车呢,少只笼子怎么的?”
  “不行,这是人家的!”
  老杜嘿了一声,只好空出一只手帮忙抬了一把“那你还不走快点,再不追上去,人都看不着了!”
  阿月留在原地等楼枫秀,老杜便跟二撂子赶着给人送笼子。
  二人直追到一处府邸后墙,看见桃李出墙,鲜艳满枝。
  此前不曾留意,原来春风早盛,已至花开。
  猎户站在府院后头,后门外已经候着名渔夫。
  渔夫运的是满车鱼篓,海腥味与山鲜味一搅和,略觉刺鼻。
  二人上前还了笼子,猎户连忙道谢,还从笼子里挑出最肥的一只野鸡送来。
  老杜本想客气推让两把,不想二撂子半点也不客气,美滋滋抓住野鸡脖子道“杜爷,走,我们找秀爷吃烤鸡!”
  “等会!”老杜不急走,那猎户渔夫二人叫卖山珍海味,便留下驻足看了会。
  不久,便有小童出府,查验了活物鲜活程度,清点完货品,随后递了银两来取,两车照单全收。
  俩人拉着空车,喜气洋洋数银子,老杜心奇,上前向猎户问了一嘴。
  “兄弟,我能问问你,这打哪猎来的?”
  “城外二十里,成片野山头,这季节正是野物出没,最好围捕的好时候。”
  “这,这么好卖的么?”
  “还行,老祖辈传下来的行当。”
  春日百花绽放,有声望的府邸会在府中修建花园,时节一到,摆宴待客,以赏百花。
  恰逢此时,猎户渔夫,就会出海入山,捕捞山野海味来叫卖。
  府上摆宴吃席,所需量大,只要有一户收购,基本就全卖空了。
  一笼子一笼子的山野海味,运送府中,白花花的银两装满钱袋,羡煞旁人。
  “兄弟,那个,小弟最近正差活事,食不果腹,看你这差事不错,你可管指点两下?”
  猎户抬眼瞧了瞧他,老杜连忙辩道“兄弟放心,小弟不是这个行当的,保证只此一回,待解了眼前困,无论往后饥饱如何,绝不分抢!”
  猎户刚承了俩人追来送笼子情面,脸上笑意盎然,知他有意,也不避讳,当即慷慨道“帮一把罢了,不是难事!不过兄弟,光有野味不成,你得到海头找个搭伙的船夫,不然单有山鲜,缺了海味,样式不齐全,那些个府里挑剔,没人看的。”
  “原来如此!”
  “趁就近,清明节前后山珍野味最是时兴,要想赶趟促一波买卖,我可教你一教。只是鹿猪难猎,非一人之功,不过我倒能借点赶野鸡野鸭野兔子的猎具。”
  “多谢!多谢!”
  老杜大喜,恰逢想起前不久,戏班里新收的那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
  那小子家里有正经营生,爹娘打渔,渔民受不了海上霸主青龙帮压榨,铁了心要把自个孩子送出去,不愿他继续漂泊海上当渔民。
  不久前见乾坤戏班给那场丧事唱了三场大戏,看的小子爹心潮澎湃,回来就跟家里婆娘商量,要送儿子学戏。
  小子原名叶舟,为送去学习,特地改为叶香儿。
  原本班主爷不肯收,毕竟船夫想让那孩子学青衣,或者唱花旦。
  青衣花旦门槛拔高,天天一身吹海风沾鱼腥味的黑皮小子哪能做的来?
  其貌不扬不说,况且十一二了的年岁,不大好教。
  于是渔民连着送了好几天咸鱼海鲜,还偷偷摸摸冒死送盐巴,死乞白赖祈求,天天挡在戏班门口磨交情。
  无可奈何之下,班主爷也就收了下来,只是不肯教青衣花旦,只当武生训。
  总之现在没什么活好做,眼前猎渔具备,正是好时机!
 
 
第18章
  老杜动作倒快,第二天,日头未出,就带着个半大小子赶到宅子里,拍门叫醒楼枫秀。
  “大早上,催魂呢你?”楼枫秀开了门,一整个睡眼惺忪。
  “你赶紧收拾收拾,今日一早,叶香儿他爹今天正要出海行船,还能借给咱们一条网,正好趁船出海!”
  楼枫秀定了定神,这才看见,老杜跟前跟的不是二撂子,反倒是个十一二岁,皮肤黢黑的小子。
  叶香儿本尊朝他一笑,露出一排缺豁的牙。
  他套了外衣,推门就走。
  “要去个十来天,你先收拾几样东西备齐。”老杜道。
  楼枫秀不知道要走许久这茬事,昨日说起来,还以为当日来回。
  “二撂子呢?”
  “他晕船,去不了。”
  “你放心?”
  “有阿月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阿月,我给准备了半月干粮,撂子吃东西不节制,你多盯着他点!”
  阿月点了点头,楼枫秀却心想,你放心二撂子,我还不放心阿月呢!
  老杜补充道“我让二撂子找猎户去装兽夹子,他前后脚就到,这两天你们去山里摸索着逮野鸡野兔子,别磨蹭了,待会退潮走不成,快点吧爷!”
  “你成吗?”楼枫秀问道。
  “我可以。”阿月答。
  “行,不用收拾,走吧。”
  楼枫秀出了门,瞧老杜身上挂着大包小包,见他如此出了门,从大包里抽出件衣裳,迎风一抖擞,往他身上披。
  “干什么?”
  “海上风寒,多给你带件衣裳,免得发个头疼脑热的耽误事。”
  阿月站在里屋,望着门口老杜为他系上衣裳,目光不由黯了黯。
  他想,原来出门是要准备行装的。
  当时暖阳升起,彩霞铺天。
  三人时间掐的紧,叶香儿跑的倒快,一点也没拖后腿,只是跑姿过于豪迈,一身二流子气。
  “这小孩,你戏班里的?”楼枫秀问。
  “班主爷刚收的,刻苦的很,起早送咱过去,还要抓紧回去练功。”
  “哦,你刚摔了胳膊,那班主爷干脆就断了你谋戏门路,现在连这样的孩子都能收,也够没落的。”
  “害,世道艰难,好皮相的难寻。嘿,秀儿,我记得那会你长的可好,路边一蹲,班主爷瞧见就想收你唱花旦!你说你,不同意就算,反给老人家骂上一顿,叫班主爷转头给我一顿好抽。”
  楼枫秀嗤道“谁让那老头子不长眼,认不出男女。你挨打,怪你自己窝囊。”
  “嘿,你找打!”
  “来来来!”
  俩人一路相互谩骂,也没见谁真动手。
  楼枫秀说话难听,但老杜心里知道,楼枫秀是在为他鸣不平。
  只可惜,无论维护还是遗憾,全败坏在那一张嘴上,打死说不出半句好听话来。
  这方二人去赶船,不久后,二撂子便扛着一摞捕猎工具来找阿月了。
  他在窗户跟前放了烙饼干粮,道“萍姨,我跟阿月要走好几天,干粮留给你,你不要一下子给全吃完了!”
  萍姨还在睡觉,闻言,也不答话,只是翻了个身。
  俩人带上粉粉,一路跋山涉水,按照猎户指的位置,寻了山头,开始设陷阱捉野物。
  二撂子没什么经验,要不是洞口挖的浅,要不是捕猎工具不会用,老杜带他去猎户家借工具,那名猎户认认真真教了大半天,可惜他记不太牢。
  摸摸索索,在山里头逛了三天,二人几乎一无所获。
  晚上夜宿山洞,二撂子总见阿月坐在火堆旁,比对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泥老虎,细细打磨雕刻着一块说白不白,半透不透的石头。
  “阿月,这就是你在学的东西啊?”
  “嗯。”
  “你在雕什么呀?”
  “老虎。”
  “我好像见过。”二撂子拿起泥老虎,只见它缺了条尾巴,恍然大悟道“哦!这只老虎是秀爷的,老藏在枕头里,我之前枕他枕头他还揍我呢!诶阿月,你说咱们在山里,会不会被老虎吃掉?”
  “不会。”
  “你怎么知道啊?”
  “定崖县志中明确书写,此地没有老虎。”
  “哦。”二撂子十分放心,捧着干粮吃的不亦乐乎。
  “不过有狼。”
  “......”
  二撂子一噎,梗着脖子咽下干粮。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果然,在无人阻拦之下,二撂子迅速吃光了杜爷给准备好几天的干粮,搂住粉粉,倒头呼呼大睡。
  次日,二撂子惊奇发现,狼没有出现。
  而俩人没了干粮,仍旧空着双手,连个野兔子都没见着。
  不得以,俩人自山中搜罗一阵野菜野果,回了城中老宅,二撂子又到猎户家里去讨问技巧,重新学习,而阿月则回家积攒干粮。
  再度准备就绪,二撂子来找阿月集合。
  萍姨房里空着,窗户大敞,干粮果然没了,却不见人,不知道啥时候攀窗出了院。
  也许出门找吃的了去。
  疯子也是知道吃饭的,饿了也知道出门找吃的。
  二撂子正准备喊上阿月出门,就看见萍姨跨过那面塌墙翻了进来,脚尖挑开锈迹斑斑的镣铐,避开碎石。
  她抱了满怀冬瓜野果,嘴里还啃着根水萝卜,跛着脚,还能一走三扭,咿咿呀呀哼曲子。
  二撂子待在戏班,时常耳濡目染,却没听懂她唱的是哪里腔调。
  “萍姨,你唱是哪里的曲子呀?”
  萍姨白了他一眼,好像对他的孤陋寡闻感到不解“我家的呀。”
  “你家在哪呀?”
  “我家就在我家呀。”
  这时阿月打开房门,背起了包裹,走出来时,她萝卜刚啃到一半,哗啦啦从嘴里掉出来,直勾勾盯着人看了半天。
  正当二撂子以为她又要说什么荤话,却听她噗嗤一笑“讨厌,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奴家从良啦。”
  说罢,抱着她的瓜果,爬上了窗户。
  “等等。”阿月喊道。
  萍姨翻窗户,要先抬臀坐上去,再将双脚往里挪,虽然矫健,但不方便。
  阿月走过去,伸手抓住她的脚,没想到萍姨瞬间发疯了似得,挥手乱打,不肯让碰!
  “别碰我!打死你!”
  她抵触的厉害,阿月没办法,只能住手。
  阿月为她多留了一些干粮,放在窗台前。
  二人再度入山,这一回有了经验,认了路,少了几分艰辛。
  阿月通过二撂子半生不熟的操作过程,汲取经验,从中摸索出正确方式,成功抓到第一只野鸡。
  有了成功经验,接下来越来越得心应手,二人在山里赶了一旬野兔子,满载猎物归城。
  赶的正巧,楼枫秀与老杜当日归岸,分别扛着两篓子海物。
  行海比山野要苦,可是所获却不尽如人意。
  出海行渔前,得给青龙帮先交一笔出海税,或者将捕捞的海货留下一半。
  渔民哪能估量每次捕捞成果?只能任由挑选海货。
  老杜跟楼枫秀本就分的少,更上品的鲜货几近挑走,剩下的只有两筐常见的鱼虾。
  不多不曾空手,不算白去一趟。
  二人回到宅中,只见二撂子将将跨过塌墙,两手拖着麻袋,里头网罗着野鸡野鸭野兔子,袋子底下露了个洞。
  粉粉那傻狗爬在洞口掏了半天,扒拉出一只兔子,那兔子见空就跑,无奈后腿受了兽夹伤,蹦蹦跳跳半天,跑不出二丈地。
  粉粉跟随叽叽喳喳鸡鸭叫唤声中汪汪两声,蹦蹦跳跳一头衔兔头入口,忽然见到有人跨墙走来,立刻松了牙,只见残影如风,一头扑到楼枫秀怀中。
  “杜爷!秀爷!你们回来啦!”
  “干的不错啊撂子,我想你能抓几只拔毛烤了,饿不死自己就很不容易了。”
  楼枫秀扒开狗崽子,放下鱼篓,张口问道“人呢?”
  二撂子回道“哦,阿月去书斋了,刚走。”
  闻言,楼枫秀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嘿,你干什么去?”
  “接阿月。”
  “用你麻烦?他又不是不认识路。”
  楼枫秀脚底下顿了顿,兴许没想到理由,末了丢下一句“少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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