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刚过了参与节目的最低年龄,和前面两个被杀的男子是一队的,细手细脚,戴着一副黑框眼睛,很清秀。他大概不是自愿的,或者是被什么无良中介骗来的,以为这里是能让他吃饱穿暖,脱离社会底层的好地方。
但根本不是。
男生抬头看向温奇,吓得要命。
温奇长得很不错,年轻帅气,并且身形优秀、走姿潇洒,但逆光站在门前,他大概在男生眼中是不吝于死神的存在。
“别,别杀我,”男生哆嗦着手,在温奇开口之前已经把身上的稳定剂递了过去,希望对方得到需要的东西就能放他一马。
温奇一手接过稳定剂……然后在男生身前蹲了下来,另一只手缓缓伸出。
男生瑟瑟发抖,紧紧闭着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怪声,他明白他下一秒就要死了,像他那两名年纪稍长的队友一样。
但是,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他还活着。不可置信的男生战栗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温奇正对着他笑,那只手欠欠地去摘他的眼镜。
“你——”男生只说出了这一个字,他的头突然即将折断似的倾斜,一支短箭从他的额前射入,粉红色的脑浆喷溅在了刚戴上眼镜的温奇身上。
温奇起身的瞬间后退一步,回过头,他看向温明。后者放下手中的十字弓,整理了下手套,对着地上惨不忍睹的男生尸体一脸无辜地做出了解释:“现在不杀他,他的下场会更惨的。”
温奇歪着头,一手将糊满了脑浆的眼镜摘下随意地扔到地上,他走出这片陡然间充斥了血腥味的三角形空间,语气有些幽怨:“他叫我哥哥唉。”
“你听错了,”温明将稳定剂放进包里,检查起已经收集到手的稳定剂:“七支了,一人三支,至少今天不用被拖回精神病院那个鬼地方了。”
“如果我们能赢,就有钱做心脏修复手术了”温奇靠过来,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个手术并不需要很多钱,但显然他们连这点钱都没有,连在平民中也是底层的存在。
据系统解释,这个游戏的基本规则就是收集——或者说从别人手中抢夺稳定剂。每个选手都被注射了一种定期发作的药物,如果不足量注射三支稳定剂,在每天结算时就会陷入失去神智的狂乱状态,进入这种状态选手本场游戏乃至于人生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幸运的话变成疯子的选手会被场上的其余玩家找到并且杀死,不幸的话,没能成功注射稳定剂的选手会被工作人员拖回精神病院,然后接受“治疗”。
节目组没提这个治疗是什么,但傻子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就是为什么温明说“现在不杀他,他的下场会更惨”。
入场时每个选手配给了一支稳定剂,但每人每天需要的量是三支。三天的游戏期限,六十支队伍——节目策划的数学学的好不好不清楚,但显然学得很残酷,以这个比例进行游戏,存活在游戏场上的队伍每隔一天就会减少三分之二,到第三天,基本只会剩下一支队伍,或者全军覆没。
塞缪尔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问系统:“所以我在这里发挥的作用是什么?”
系统连声啧啧:“什么用也没有,在本场游戏里,真正具有支配权的是蒙斯马顿博士,由他选择每天接受治疗的选手,并由他来执行治疗。”
系统对着塞缪尔滔滔不绝成为蒙斯马顿博士的好处,蒙斯马顿在这场游戏中是塞缪尔当前身份的顶头上司,BOSS级别的NPC,可以决定任意一个玩家的生死。
最后它遗憾地说道:“如果你是蒙斯马顿博士的话一切就都很简单了。”
塞缪尔无情嘲讽:“没想到你还是个俗人,一个系统还讲起权力的美妙了。”
系统气鼓鼓:“我是为了你好。”
塞缪尔笑起来:“这么有趣的游戏,这么可爱的年轻人,为什么要当BOSS呢?”,他站起来,“事实上,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做他们的队友。”
第77章
“呃, ”这总归也是干劲的一种体现,系统支持塞缪尔做出的一切哪怕是疑似为完成任务做出的努力,所以它磕巴了下, 然后解释道:“没错,这场游戏确实是组队游戏, 并且三人一队, 不过要做攻略对象的队友是件危险的事情。”
据系统所说, 温明温奇这对双胞胎在游戏一开始就杀掉了自己的队友:当然, 杀队友是违反规则的, 但他们自然有一万种方法让这场清除符合规则。
杀队友的原因不清楚,不过对于这对双胞胎来说,做事从来也不需要什么原因。
画面中, 温奇正尝试从第一个被抹脖子的男人身上扒衣服来穿, 显然他无法忍受温明对自己的嫌弃了。
从刚才开始,温明就不再接受温奇的“贴贴”了,理由是他身上脏。
“但是是你害我弄脏衣服的, ”温奇不满。
温明拿手指推开温奇:“总之脑浆现在在你身上。”
看着表达了不可退让态度的温明, 温奇只好去扒男人的衣服换。
男人穿了一件灰色的罩衫, 领口往下全是血,但按照温明的说法“血比脑浆好”,所以还能穿,反正晾干了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男人的身形显然比温奇魁梧一些, 罩衫在温奇身上晃晃悠悠的。
温奇拉起衣服下摆在双胞胎哥哥面前转了个圈, 要他点评一下。
温明歪头:“感觉很时尚,像多翡的秀场模特。”
在这场全民性的真人秀中,有很多服装品牌愿意为选手提供服装,以提高自己品牌的知名度, 温家兄弟有幸接到了多翡的合作,但是在游戏开场前的那个晚上,温奇搞砸了点事情……总之多翡毁约了,所以他们只能穿着节目组统一分发的,符合游戏主题的病号服开始了游戏。
这是件不大的事情,毕竟无论穿几位数的衣服,进了游戏,都是一样的杀人……或是被杀。
双胞胎也不在乎自己穿的什么衣服,但是他们记恨上了多翡,尤其是在温奇自觉差点被那个和他们接洽的经理拖上床之后。
温奇很生气:“他一晚上都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他说是量尺寸,但是我懂,那是肉.体交易,但是他其实根本没打算和我们合作!”
后来他们特意去了一趟多翡的秀场——当然是混进去的,发现多翡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如同垃圾的东西,这才勉强消了气。
听到兄弟的这句点评,温奇垮下脸来,忧郁道:“我不想穿垃圾。”
温明点点头,拿出终端上的地图对比起来,旁边的温奇几步跳过来,试探着又将下巴放在了双胞胎哥哥的肩膀上,这一次他没有受到驱赶,于是安心地咕哝着开口:“我们现在是在这里吗?”
“是的,”温明很捧场,控制着将温奇指着地图的手指向右边移动了八厘米左右,“在这里。”
温奇丝毫没有尴尬的反应,一脸空白地“哦”了声:“原来离我们这么近就有一家服装店。”
“那是旧时代公共女厕的标志,不过离我们大概两公里的位置确实有一家。”
“那我们赶快去那里——,”一只形状怪异的大鸟忽然从双胞胎身边飞过,温奇的表情冷了一瞬,是在判断周围是否存在潜伏的危险,但旋即杀气从他脸上消失,他又恢复成了可爱无害的温奇,向双胞胎哥哥撒娇,“走吧,我不想再穿垃圾了。”
温明收起只有地图和拍摄功能的终端,拉住已经向随便一个方向迈步的温奇:“这边。”
温奇顺着他的力道后退两步,转过身来看着他:“那是我们来的方向。”
那只大鸟竟然停在了路边的一架路灯上,灰暗毫无神采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们。温明朝这只大鸟看了一眼,继续朝着他计划的方向走去。
被忽视的温奇感到了愤怒,不过这愤怒不过三秒,他几步跑过去又跟上了温明。
塞缪尔的视线从双胞胎的背影上收回,只需要一个按键,就会有其他监控为他呈现上感兴趣选手的最新影像,不过塞缪尔不再需要这项服务了,撑着桌子站起来,他活动了一下那条仿生的机械腿,准备自己进场玩玩。
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坚硬的鞋底踏击在金属质地的板面上,因为太过不紧不慢,显出了一点冰冷感,脚步声经过塞缪尔所在的房间,没有丝毫减慢,随后一阵沉闷的滑动声响起,那扇被做成暗绿掉漆、本应扇形开合的木门却连同合页一起缩入墙壁,生成了一道新的门。
一个身形修长,有着及颈黑色卷发的男人走进来,一举一动都带着某种权威。
他向塞缪尔一折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点头礼,简直像在演话剧:“德彻科特大夫,看到你如此认真工作真是让我高兴。生了病的这些孩子们都太不听话了,我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正需要你这样干劲满满的年轻人。”
系统难得有用地提示塞缪尔:“蒙斯马顿博士,你的上司,顶级权贵,杀了你都不用负责的那种。”
塞缪尔很识时务地低头道:“蒙斯马顿博士。”
蒙斯马顿博士满意地笑了笑,转过塞缪尔,抬头看向占满了一面墙的屏幕。
塞缪尔本是低着头的,此时回转过头也看向屏幕,确定自己对温家双胞胎的特殊关注没有被蒙斯马顿发现。
蒙斯马顿脸上带着面具,细密鳞片的质感,和他的脸部线条很贴合,甚至有几个瞬间让塞缪尔产生了那副面具会随着他的呼吸和颤抖起伏的错觉。
面具盖住了他上半张脸,在屏幕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而华丽的光,同样如此的还有他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显然是满身的高科技,黑紫色的光芒在流线型的衣服上流转,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行走的深邃漩涡。
他薄而苍白的嘴唇弯起,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希望这一场游戏中能有几个有趣的新人。”
塞缪尔不清楚应该怎么对待这位顶级权贵,所以他继续一言不发,保持着礼貌的沉默。
“德彻科特大夫,你是刚来这里工作吧,”蒙斯马顿忽然偏头看向了塞缪尔,“你刚来还不太了解,这种游戏的有趣程度完全根据选手变化。”
他一会儿语调抑扬顿挫,浓浓的译制腔调,好像自己真的就是精神病院的蒙斯马顿博士本人,一会儿又语气轻快而嘲谑,是个经典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权贵。
据他说,这个场地并不是第一次使用了,之前已经在这个人造的废弃都市上举行过两届游戏了,但都无聊的要命,六十支队伍,一百多名选手,全都在忙着自相残杀,杀到最后也凑不出足量的稳定剂,像死狗一样被拖了回来。
参加真人秀的选手无论年纪稍大稍小,俱是英俊有魅力的年轻男性,身形高大,体力武力全是一流,但是那些选手被拖回来时——按蒙斯马顿的话说,“恶心的根本让他硬不起来”。
他很体贴地为塞缪尔解释着这个游戏:“就是为我们准备的,挑选宠物的仪式而已。”
蒙斯马顿与塞缪尔对视着,忽然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鳞片质地的面具在触碰到他手指时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蛇,从他的手心钻入进去。
“面具是为了阻隔那些低劣玩物的视线,你我之间不需要这种东西。”
塞缪尔推测若是原主弗彻听到这番话大概会受宠若惊,然而没等他恰如其分地做出恭敬而惶恐的表情,下一秒,蒙斯马顿的指尖触碰到塞缪尔的肩膀,那条如细蛇般的光丝没入了塞缪尔的身体,所到之处炸起了冰冷的火花。
那光线应该是一种非常高级的芯片,能融入你的身体帮助你长出鳞片样的面具,也能盘踞在血液里在你不听话的时候给你点苦头吃——和那句话表示的好意完全相反,蒙斯马顿并不信任他。
他听到蒙斯马顿的声音响起,冷淡而危险:“不要让我失望,明天的治疗,我希望你在场。”
蒙斯马顿走后塞缪尔紧紧盯着他离去的方向,他所在的这个房间被制造成了旧时代的办公室,阴湿陈旧,墙壁下半部分刷着荧光绿的墙漆,木门、椅子一受力变会咯吱作响。除去屋内各种延展屏幕,就是节目组想要的危险阴森的精神病院的样子。
这个房间在蒙斯马顿到来时像个玩具,从另一个维度展现出了高科技的一面,但等蒙斯马顿离开后,房间还是房间,昏暗阴冷,充斥着酒臭味。
他皱眉,不解道:“不是说我这个身份是不起眼的NPC么,为什么BOSS这么快就盯上了我?”
系统迷迷糊糊的:“原主在世界线中着墨不多,只知道以我们普遍的价值观念来看不是个好东西,毕竟没有好人会参加这种游戏的。至于他是不是个引人注目的坏蛋,系统无从得知。”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想去摸那枚芯片潜藏的位置,这当然是徒劳无功的。左腿因为情绪激动感知变得格外的灵敏,他忽然站不住了,向后跌回椅子,他说道:“他威胁我。”
系统不知道这句是撒娇还是怎么。因为塞缪尔撒娇向来是有对象的——至少得是一个人。而它从不觉得自己是人,或者说它相信在塞缪尔眼中自己不是个人。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它决定顺着这句话安抚塞缪尔:“打他!”
——
温家双胞胎来到一个废弃的工业园,穿过办公楼的二楼,上了一条玻璃扶手的连廊。
走在路上,他们又说起刚刚被温明杀掉的那个男生。
温奇认为他们能救那个男生:“我们有足够的稳定剂,能顺便让他也活下去。”
温明正在整理他的手套,手套其实只到手腕,但是从他的手腕向上,紧紧缠了一层黑色的纱布,没有露出一点皮肤。
其实温奇也并不见得有多么温柔善良,事后还不放心地问了句“杀掉那个男生算不算积分”。
当然是算的,不过大概没多少分而已。这是一档节目,策划自然要追求收视率,因此除去安然苟命的一切行为他们都大肆鼓励,尤其是杀戮。
节目组给每个参加游戏的玩家都赋了人头分——也就是有人杀了这名玩家能得多少分。
例如温家双胞胎和那名男生这种第一次参加游戏的选手,都是统一的白值十分,而参加过多轮游戏的老玩家就会“值钱”得多。有人说这是根据参与比赛的轮数指数级增长的,有人说是根据选手已经杀过的人数定的,其实讨论这些都没有意义,反正最终解释权在节目组那边,节目组给一名选手定了几百的高分,不一定是看重他,也可能是想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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