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拱出去,拱得远远的。
朱都头唠唠叨叨不停歇:“就是可怜了三驸马的父母亲人,我入狱前就听说老侯爷和侯夫人病了。”
苏祈安眉头一展。
父母亲人……
父母亲人……
……亲人……
等等!
有个人或许……能解她危局。
她跟狱卒要来纸笔,写信交给狱卒:“你附耳过来,我告知你此信送往何处。”
狱卒听完地址,脸色比她还苍白:“……不好吧,那位贵人我……不敢去……”
苏祈安两指夹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狱卒:“我马上去!”
苏祈安转眸,目光留恋于窗外,喃喃道:“这雨下的真久。”
。
观风城,疾风骤雨。
街巷空无一人。
城主府的大门外,三位不速之客要见少城主宁如玉一面。
为首者是位淑雅矜贵的女子,藏在蓑衣之下的衣衫染有层层叠叠血色,刺目、惊心。
守门弟子见状,试探道:“姑娘受伤了?”
“路遇一帮山匪,杀了几个人。”
江湖客杀作奸犯科者,乃是行侠仗义,守门弟子当她是英雄,少城主素来喜欢英雄。
“三位稍候。”
“我只等一盏茶。”
守门弟子定住脚,感觉疑惑又新奇,不递拜帖就贸然登门已经是有失礼数,还要限时。
颜知渺眉眼冷森:“一盏茶后他不来,我就杀进去。”
守门弟子大骇,扭头就跑。
一盏茶后,府门大开。
数十名黑衣弟子提剑冲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公子一袭白衣不染纤尘,迎风而立,姿态高雅。
独孤胜暗叹他真是人如其名,面如冠玉,气宇不凡,仅仅比他家郡马差了一丁点儿。
“颜知渺,我就猜是你,三次拒绝我的求亲,害我颜面尽失,此刻我就要全讨回来。”
“我来此是有事相求。”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宁如玉双手负于腰后,咽喉滑出一道冷哼。
颜知渺星眸一眯,寒光射人:“我要你跟我去趟玉京。”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侧面忽然吹来一股疾风,撞得檐下风铃哐啷哐啷。
宁如玉:“给我揍他们。”
弟子们蜂拥而上,短短几个弹指就被摔成一团。
画面很美学很暴力,宁如玉歇下嚣张的气焰,兀自退过门槛。
颜知渺收了“至默”,逼上去,高举起一只巴掌,佯装要打他。
“别打脸别打脸!”宁如玉抱住脑袋缩成一团,“好姐姐!姑奶奶!老祖宗!”
独孤胜:好乱的辈分。
方才守门弟子也参与了这场混战,艰难地爬起来,动动受伤的腿,嘶吼道:“少城主跟她拼了!”
宁如玉:“你懂个屁!”
守门弟子:“……”
“渺渺,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我哪能和你动手,累坏了吧,先随我进府吃点东西,我一直拿你当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独孤胜:又成妹妹了?辈分乱得起飞。
颜知渺冷着脸谢过他的好意,再次催促他即刻出发。
宁如玉非要弄清事情原委。
颜知渺面无表情:“别逼我打你脸。”
“别打别打,我去收拾收拾,立马跟你走。”
他话音刚敲地,颜知渺的身形就摇晃了两下。
“郡主!”银浅一个健步接住她,一碰着她的手立刻抖了个激灵,错愕道,“您,您寒症犯了。”
颜知渺顿觉天摇地晃,眼前模糊一片,意识很快滑入混沌。
第31章 祈安……我想你了
好冷……好冷……
颜知渺像是溺在了数九寒天的河水中,冷意又浓又稠,像无数条毒蛇直往她骨缝里钻,啃噬着她寸寸筋骨,拼了命也挣脱不开。
好冷……好冷……
祈安,我好冷。
“渺渺的美是朵花,我弹起心爱的土琵琶!”
“渺渺,我背你。”
“你的手指好凉。”
“我手炉中的炭火是新换的,比你的要暖和些。”
祈安,我……想你。
“我肚子暖和,可以给你暖手。”
“你不爱吃虾?我给你剥。”
“我背你。”
祈安……我想你了。
祈安……
颜知渺如梦呓般一遍遍呼唤。
“银浅,渺渺嘴里喊的是谁。”宁如玉领着一干婢女,抬进一个两个三个火盆进厢房,炭火甚旺,热得他满身大汗。
银浅往颜知渺的被褥里塞汤婆子,专心致志,一句话也听不见。
“是我家郡马。”独孤胜替她作答,“苏家家主,苏祈安。”
“她可真有能耐,把渺渺弄得五迷三道的,命都不要了。”宁如玉酸溜溜道。
独孤胜是有愧的,他后悔先前贸然揣测颜知渺是魔教中人,明明人家待他家郡马当如何他全看在眼里。
拱手抱拳道:“我不知郡主的寒症因何而来,还请宁少城主帮帮忙,滴水之恩来日我必定涌泉相报。”
宁如玉一哂,凡是和苏祈安沾边的人,他都不喜欢,对独孤胜自然没有好脸色,不过,颜知渺除外。
“渺渺,”他为床榻上可怜人儿掖好被子。
“祈安……我冷……”颜知渺薄唇青紫,眉睫处结出一层雪色寒霜。
“我冷……”她蜷缩着,紧紧抱住自己。
宁如玉与颜知渺年幼相识,他的父亲是颜知渺的师父之一,挫败道:“我虽然知她有寒症,但是不知如何应对,不巧的是家父也不在城中。”
“以往全是硬生生挨过去,不过嫁与郡马后,寒症一次也没犯过。”银浅吸吸发酸的鼻子。
宁如玉仿若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怎么做到的?”
“日日十两一斤的银丝炭暖着手,夜夜百两一篮的红花炭暖着屋,穿的是千金难买的狐裘大氅……”
奢侈的令人发指。
宁如玉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被拒婚的美男子自闭敏感、脆弱焦虑,因为不愿承认自己钱不如人。
他要用行动证明,有他在,渺渺也能安然无恙,命人取来了贵得他肉疼的香药,其具有开窍醒神、驱寒化浊的功效,或许能够缓解颜知渺的痛苦。
银浅:“这些法子王爷王妃全试过了,没用的。”
“渺渺……渺渺……”宁如玉低低的呼唤。
“渺渺……”
“渺渺。”
“郡主的手指……动了。”独孤胜喜道。
光喊名字就可以?宁如玉继续喊着,声音更大了些。
“渺渺!”
床间的人儿徐徐撑开眼皮。
“醒啦醒啦,渺渺,你真是吓死我。你,你说什么?”
宁如玉蹲下去,将耳朵往她嘴边凑:“别急,慢慢说。”
颜知渺虚弱不堪,字字艰涩道:“你,不准,叫我,渺渺。”
宁如玉以为自个儿耳朵出了毛病,掏了掏。
“只准,我家,郡马叫。”
“……”
耳语伤人六月寒。
呀!人怎么又晕了。
。
锁链哗啦一解,牢门开了。
狱卒在门外哈哈腰:“郡马,您等的贵人来了。”
苏祈安动了动,如风中残叶的身子,沉重的拖不起来,倒回了太师椅。
狭窄的过道,贵人披着墨色斗篷,兜帽罩住大半张脸。
墙壁处晃动的排排火把,照不出贵人半分样貌。
苏祈安凭生恍惚,仿佛在做梦。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贵人先开了金口,冷冷淡淡道。
“只是穷途末路的一试,求个侥幸,贵人能来就证明我有些运气。”
“能投生江南苏家,你自当有老天庇佑的好运在。”
“贵人不够好运?”
“和你相较,差了点。”
“贵人差的运气我可以替贵人补上。”
“你的条件是?”
。
马儿奔驰,马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颜知渺被颠的头昏脑涨,皱皱鼻子,强撑着意识悠悠转醒。
“郡主!你醒啦!”银浅忙不迭地用棉布蘸了水,为她擦脸。
春雨不歇。
水偏凉。
颜知渺的身子也偏凉,可也冷不防地被棉巾激得一寒颤。
银浅探探她被褥里的手炉,还热乎着,遂又问:“您昏睡了两天一夜,饿了吧,吃些糕点,喝些茶。”
颜知渺寒颤打得更厉害了,一把捉了她腕子,死死捏着:“两天一夜!”
“您别慌,我们没耽搁时间,玉京城距离这还有一日路程。”银浅掀开车窗帘子。
颜知渺睁眼去瞧,身骑飞翩白龙驹的宁如玉朝他抛来一记骚气的媚眼。
“您瞧,宁少城主跟我们一道,路过驿站时,马儿也换回来了。”
“渺渺,凡事有我,事情我已清楚,一定帮你把苏祈安从鬼门关救回来。”宁如玉往马屁股抽上一鞭。
“谁准你骑祈安的宝驹了?”
宁如玉:“……”
“快下来。”
“我就骑!我就骑!”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宁如玉不争馒头争口气,打马飞驰,钻进更深更远的雨幕里。
银浅眼见着颜知渺要动气,怕她身子会吃不消,紧忙催“车夫”独孤胜速速追上去。
一追追到了某处山脚下。
这里有处简陋的茶棚,雨大,落脚躲雨的茶客却不少。
宁如玉要了壶茶和几张饼,茶又苦又涩,饼又干又硬。委屈了他这朵娇嫩的花。
颜知渺的寒症刚犯过,疼脱的力尚未恢复,还需再养养才能同他算账。
她没下车,吩咐银浅去将人揪回来。
银浅拿娇嫩少城主没辙,上前去与其吵吵嚷嚷的,愣是没把人劝回来。
颜知渺唯有亲自出马,勉强由独孤胜搀着,坐到了宁如玉对面。
她面容虽冷,但娇躯孱弱,使得眉目间难掩清秀,宛若散发着茉莉花香的谪仙人。
茶客们被她吸引了目光,看得发痴。
他们没多少文化,念不出文绉绉的酸腐诗词来夸人,就会点“花容月貌”“我见犹怜”。
颜知渺无视四面投来的目光,冷冷威胁:“倘若耽误我家祈安活命,我就要你给她陪葬。”
三句话不离你家郡马,烦不烦!宁如玉不屑地翻白眼。
“吃完就走。”颜知渺不是商量是警告。
“你以前不这样啊,你对我是天下最最好。”宁如玉气咻咻。
“因为我一直拿你当姐妹。”
姐……妹?
嘴里的饼子瞬间就不干也不硬了,宁如玉把它当苏祈安的脑袋嚼,一口接一口。
“呜呜,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他用手背擦泪。
“我拒绝你的求亲,本也是因为母妃在我年幼时的一句玩笑,娃娃亲当不得真。”
宁如玉:讨厌,我不跟你天下最最好了。
这时,两名官差领着十几名手脚戴镣铐的犯人跑进茶棚躲雨,吆喝着要了壶热茶。
他们一老一少挨着坐,大大咧咧地发牢骚。
“那三驸马就是死有余辜,连累咱哥俩受罪押送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去南州。”
三驸马府惨案乃是近来百姓茶余饭后的乐子,众茶客的注意力当即转移过去。
独孤胜受了颜知渺一道眼色,摘下挂于腰间风干牛肉和烈酒,跟二位官差分享。
那二人乐得眼睛发亮,甭管独孤胜打听什么,全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曹阁老家的公子曹葆葆同三驸马有仇,被当作嫌疑人受了审,他举证三驸马强抢民女,就养在外宅。”
“府尹大人一查,查出好几名可怜姑娘。”
“审问了外宅的下人才知,姑娘里仅有一人逃脱。”
“这不,府尹大人震怒,判这些下人知情不报,流放南州那烟瘴之地。”
“反正三驸马不是好人,凡是与他有私交的通通抓来过堂审问,抖落出好多三驸马的恶行。”
“可怜了曹公子,还挨了顿板子,屁股开了花。”
“此案严重,受审的没几个不受刑。”
“曹公子估计要在家躺上一两月了。”
颜知渺一颗心像是掉进油锅里煎熬:“那云明郡马呢,她也过堂受审了?”
“小……女娘是问苏祈安?”官差被她美得恍了神,“她差不多是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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