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安再接再厉:“郡主——”
颜知渺:“对了银浅,你在魔教中挑几个机灵的教徒,暗中找找嫣菱。”
“是。”一言未发的银浅退下了。
苏祈安决定再厚脸皮一回夸道:“郡主人美心善。”
“咦?真的有人在说话。”
“……”
“许是我没休息好,听错了,回房再睡会儿。”
然后,颜知渺就真的走了,走出了一种“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的潇洒。
苏祈安:独自凌乱。
凌乱的苏祈安病急乱投医,招回独孤胜,询问他曾经有没有过爱情。
独孤胜面有怅然:“有过。”
“没听你提过啊?”
“我爱自由胜过爱她,要与她断干系,她死活不愿意,独身一人跋山涉水地来了玉京,非要跟我共度一生。苦恼啊,我只好用积蓄租下个小院予她。”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苏祈安虚心请教,如何做能让爱人对我死心塌地?
“属下哪有什么法子,就是去拜了回月老。”
“哪里的月老祠,这般管用?”
“老家的。听说玉京城南市有座月老祠也很管用。”
。
南市,月老祠。
苏祈安此生在只信奉关老爷后又开始信奉月老了,闻了满嘴的香火味,跪在蒲团之上,诚心诚意摇出一支签。
她去请老道解签。
刚一坐好,老道就重重一叹念出签文:“‘不成理论不成家,水性痴人似落花’,此乃下下签也。”
苏祈安拍下一锭金元宝,急切道:“可有化解之法。”
老道被她的财大气粗所震慑:“有……有解……有解。”
苏祈安肃正坐姿,作洗耳恭听状。
“公子,你走出月老祠,往西五百步,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你的贵人。”
“贵人有法子解我困局?”
“能。”
。
苏祈安闷头就走,一步两步三步……七步八步……
仔仔细细地数,生怕出了纰漏。
走完五百步,她如释重负的抬了眉,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揉揉眼,再揉揉眼。
实难相信看见的人,问独孤胜:“前头是衔翠楼吧?”
“是。”
“二楼凭栏处,左拥右抱的人……像不像我救命恩公宁少城主。”
“像极了。”
宁如玉也察觉了她,同她来了个四目相对,微微一愣后,招招手,热情喊道:“郡马爷,你也来逛青楼?上来啊。”
“……”
苏祈安像是被塞了一口死苍蝇,难受又恶心。
就这花心玩意儿,以前还有脸求娶郡主。
她冷着双眸:“独孤胜我们走。”
“您忘记老道的话了?万一……宁少城主真是贵人呢。”
“就*他?”他是我情敌!
“您的命不就是他救的吗。”
“……”
“就当为了爱情。”独孤胜扯扯她袖子。
苏祈安:“……行吧。”
为了爱情,我能屈能伸。
。
“多谢宁少城主的救命之恩,一直没寻着机会同你道谢,”苏祈安仰起标准的商业假笑,“今夜我结账。”
“郡马爷真爽快。”宁如玉和姑娘们在窗边玩老鹰抓小鸡,阵阵尖锐的娇笑盘旋着,直戳苏祈安天灵盖。
苏祈安:“宁少城主喜欢就好。”
“喜欢,衔翠楼的姑娘我最喜欢。”宁如玉豪饮下几杯,打了个酒嗝。
姑娘们争相示爱:“我们也喜欢极了宁公子。”
苏祈安暗忖:此人还真挺讨姑娘喜欢。
她试探地问:“宁少城主对付姑娘挺有一套。”
宁如玉竖起四根手指:“欲、擒、故、纵。”
。
短短四字,苏祈安用尽毕生所学苦苦琢磨,期间颜知渺一次也没来灼灼院探望过她。
但冷酷家主行事要有神秘感,她表面扮做无所谓,读话本、玩投壶,搓马吊,甚至又招了戏班子来唱戏。
吃喝玩乐,一样不落。
郡马的排名天天垫底,把头们不得已登门求见,一瞧她这般纨绔,速效救心丸愣是不够吃。
整个宅子明面上好不热闹,实际暗流涌动。
丫鬟婆子暗地里议论:郡主郡马这是咋了?都不愿同住一个院了?掰了?要个过个的?
这天,晨光明媚。
思妻之情太折磨人,苏祈安实在按捺不住,要去瞅瞅颜知渺——偷偷瞅也成。
她在东跨院附近晃晃悠悠……
巳时,她从院门外路过。
午时,她从院门外路过。
未时,她又从院门外路过。
再顺便利用门缝往里头窥人。
总算在申时三刻,她盼着颜知渺出了房门,其哪也没去,就在院中荡秋千。
秋千是东跨院早有的物事,结实耐用,银浅推着她飞得高高的。
天青裙裾凌空飞舞,衣带迤逦出柔美婉约的线条。
真美。
好似“一双笑靥才回面,十万精兵尽倒戈”。
总是借着门缝看人不过瘾,苏祈安着人搬来一张竹梯搁墙边,她一阶一阶的踩上去。
“推得再高些,银浅。”颜知渺如是道。
银浅哼哧哼哧地加把劲,又与她喁喁细语:“郡马在外头闲晃了好久。”
颜知渺眼尾有得意的弧度:“不理她。”
冷到极致就是赢,无视,必须彻底无视。
银浅下意识地回眸,瞳仁撞进苏祈安趴墙头的身影,其正单手撑着半边下巴,眸亮如珠,笑意更是温和清润。
银浅吓了一跳,低声禀道:“郡马在趴咱们墙头。”
颜知渺眼尾得意的弧度几不可查的扬了扬:“不理她,她爱趴多久趴多久。”
这一趴,苏祈安就趴了半个多时辰,足可见小后臀上的伤好了八。九分。
第二日苏祈安又来了。
趴在墙头上不言不语,只静穆地看着颜知渺荡秋千,像是观赏一朵花。
第三日、第四日……
她伤渐渐好全,趴墙头的时长却并无增长。
“您说郡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是夜,圆月高悬苍穹。
银浅一面剥核桃一面问着在树下躺椅读《马吊秘籍》的颜知渺。
面对银浅的发问,颜知渺也犯了难,书页上的字是一个也读不进去,想了想,提起轻功飞去秋枫院。
。
宁如玉心慌慌。
他在衔翠楼醉意上头,传授了苏祈安追爱小妙招,好生懊悔,就怕被颜知渺知晓。
但他心虚面不虚,化身大忽悠:“她强任她强,清风拂山岗。”
“说人话。”
“忽冷忽热,你‘冷落’她已久,该‘热情’起来了。”
“热……到什么程度?”
“犹如冬天里的一把火。”
“……”
“撒娇卖萌求抚摸。”
魔教教主撒娇很擅长,但卖萌求抚摸委实有点难度。
“我……试试。”颜知渺带着三分惆怅离去了。
刚出院门就转角遇到爱——与苏祈安四目相对。
四下静悄悄。
“你怎么……在这?”苏祈安问。
“晚食多吃了些,我散散步……消食……你来这是做什么?”颜知渺视线落在她提着的两只小木箱,质地平滑厚实,猜得出价值不菲。
“宁少城主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我来向他道谢,一小箱金银和一小箱珠宝,聊表心意。”
颜知渺:富有的过分。
当然,苏祈安也是来请教欲擒故纵之精髓的,琢磨了许多天,她需要更上一层楼。
“甚好,你……你且去吧……”颜知渺一面答一面绕过对方,埋头往前去。
依稀显出点心虚的意思。
苏祈安目光锁在她匆匆而去的背影,这是在……心虚什么?
苏祈安略略整合线索、夜静阑干、秋枫小院、孤“男”寡女……
嘶——
她摸摸头上并不存在但愈发油亮的绿帽子。
好你个宁如玉,真敢打我媳妇儿的主意。
她强定心神,暂时不理被戴绿帽的屈辱,默念一遍又一遍清心咒。
默默下定决心。
待我学会“欲擒故纵”,定然要把颜知渺抢回来。
“宁少城主。”她推门而进,送上两只小箱。
宁如玉一打开直接被闪花了眼,笑容比花儿更灿烂:“苏郡马太客气了,救你乃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语落,他撅着屁股,迫不及待地将两只沉甸甸的小箱子藏进床底。
苏祈安顺水推舟,问及想问之事。
“嗐,欲擒故纵其实甚好理解,无非是一场棋局对弈。”
苏祈安又掏出一沓银票,统共一千两,劳烦他说人话。
宁如玉开心地收下钱,全然抛却了做人的底线,胡编乱造道:“其法简单——喜欢要装作不喜欢,不喜欢则要装作喜欢。”
“……”越听越不像人话。
“苏郡马,人生苦短,要勇于尝试啊!”宁如玉字字铿锵,很有信服力。
第43章 你是我的郡马,我自是要依着你
苏祈安提着紫毫笔蘸饱墨汁,于宣纸上笔走龙蛇,“欲擒故纵”四字,黑白分明,恣意淋漓。
“家主许久没有练字了。”
春光大好。
苏祈安打算将书房的书籍字画全搬出去晒晒。
独孤胜是苦力军的首选,抱着一摞又一摞的书,来来回回的,汗水濡湿了他的鬓角,线珠子似的淌在他那两层下巴上。
苏祈安准他歇一歇,喝口茶。
“你也累了,剩下的交给杂役去做,午后出门去找个靠谱的装裱师父,将这幅字裱好。”
茶水解渴,独孤胜喝罢,爽快的应承下来,他等不及午后,目下就要去。
苏祈安拦不住他,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道:“回来时你买几样吃食。”
“哪几样?”
。
一共四样。
东市陈广记的叫花鸡、西市芳香斋的蟹鱼糕、南市吴大娘子的胡辣汤、北市岳氏铺子的麻辣小鱼干。
苏祈安拎着这四样,又去东跨院的墙外搭竹梯。
路过的丫鬟婆子皆摇头,哎,郡马又要趴墙头了。
颜知渺正等着她咧,不时询问负责扒门缝的银浅:“人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银浅用气音喊道,小跑着奔向她。
颜知渺赶紧荡起秋千,她冷着苏祈安太久,再冷下去怕会适得其反,宁如玉又钻钱眼儿里头去了,对她爱答不理,遂觉得需要改变策略,向苏祈安热络一点。
银浅太兴奋了,二人终于要和好了,推起秋千来格外地猛。
颜知渺:“轻、轻点推。”
“是,郡主。”
颜知渺想了一想,决定换了方向,面朝着苏祈安会出现的那处墙头而荡。
她都计划好了,只要苏祈安在墙头上一冒头,她就扬起世间最情意绵绵的笑容,邀请苏祈安明日陪她游湖。
她深深深呼吸,放松绷紧的腰肢,坐姿有了一两分慵懒。
准备工作已完成。
秋千荡起,高高低低的飞,耳畔有舒缓的清风擦过。
她目光定定的锁在墙头,耳朵灵敏的一动,听见细微的嘎吱声,该是苏祈安踩着竹梯往上爬。
颜知渺的心跳随之凌乱了,咚咚,咚咚。
待到对方冒头的一刹,她轻扬唇角,眉眼也一并舒展,就像花朵舒蕊展瓣。
旋即与黑黑胖胖的独孤胜目目相觑。
嗯?
嗯?
呃…………
颜知渺的笑脸凝固,整个人僵成一座石像。
咔咔地转动脖子,用眼睛质问银浅,说好的郡马来了呢?
独孤胜人生第一次被美若天仙的姑娘献上动人微笑,也僵成一座石像。
咔咔地低下脖子,看向老神在在地靠着竹梯,一手麻辣小鱼干一手叫花鸡鸡腿的苏祈安:面有为难,低低发问:“郡马,属下就这么看着郡主荡秋千?”
苏祈安点了下头,又问:“胡辣汤你喝吗?我还没动过。”
“属下不喝。”
独孤胜重新探出头去,只见颜知渺已然缓过劲儿来,目光中惊诧和尴尬全然了去,取而代之的是“阴狠”。
老祖宗曾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独孤胜后背汗毛竖立,当场个乌龟缩脖,并跟苏祈安求救:“郡马,郡主要祸祸我。”
苏祈安充耳不闻,递来胡辣汤:“喝几口,壮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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