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正是利用这一点,肆无忌惮地掳掠美貌少女,秘密囚禁,用强硬手段逼迫她们就范,侍候那些好色的官老爷们。
以此笼络人心,凡有涉及的官员不论官阶大小,皆被紧密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集团。
而高家掌就握着这个集团。
冷双痛心摇头:“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大家目光再度向她聚拢:??你不是不会骂人吗?
冷双展示何为无师自通:“下地狱、滚油锅,永世不得超生。”
苏祈安何时见过她急红过脸,却也知道她是心疼响风寨百姓的遭遇,怒意冲头,跟着她一起骂,骂够了才问:“灵县辖下有六镇,为何独独掳劫灵桑镇的少女?”
颜淑:“灵桑县首当其冲罢了,你们到来之前,灵桑已无人可掳,韩梅生正准备打其它五镇的主意。”
颜知渺沉默下去,有份猜想在她脑海中明明灭灭——朝堂势力共分三股,一股忠于君,一股忠于她父王,一股两头不沾。
高明礼无疑是忠君派,先皇驾崩之前,他仅仅是御侍处的协理事务班领,从四品。
今上即位当日,册命他为刑部尚书,高居正二品,十五年来尤得今上信赖。
贵为天子近臣,按理并无必要用腌臜下作的手段笼络人心,多得是人上赶着巴结。
谋反?
他无兵权。
野心?
他大不过父王。
能力、手段也样样显逊色。
但就是这样一个寒门子弟,却能位极人臣。
如是,只有一种可能……
。
“陛下授意?”
颜知渺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确认屋子四面窗户关得结结实实后,低着嗓子道:“或是陛下授意,或是陛下默许。”
苏祈安:“你……确定?”
颜知渺默了默,将自己的猜想和盘托出,又道:“有些事,是该让你知晓了。”
是以,她讲述了十五年前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那个先帝驾崩疑点重重的夜晚。
苏祈安听完了这一皇家秘辛后,评语是:惊心动魄惊天动地精彩绝伦。
缓了一阵,问:“你是说,先帝本意是要将皇位传给你父王,但今上拟了一份假的传位诏书……而高明礼当年很有可能参与了此事,换得一个锦绣前程。”
颜知渺往后微仰,柳腰抵在书案边缘:“当年他做御侍处的协理事务班领,亦是先皇的贴身护卫,要篡改传位诏书,不是寻不到机会。”
苏祈安认同点头。
“当年之事太过蹊跷,朝中有诸多大臣存疑,今上又天性多疑,一直担忧臣心不忠,坐不稳皇位。”
苏祈安明白了。
今上定是曾经命高明礼替他想个法子,君王一张嘴,臣子跑断腿,高明礼采取了“以**之”的策略,对付那些官员。
“难怪这么大的案子告到州府都没人管。”
“今上龙体已是油尽灯枯,”颜知渺哂笑,“法网恢恢,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第95章 罚你睡地铺
颜知渺:“揭露高家的罪行是万万不行的,今上恐怕不会答应。”
绝无一个统治者,甘愿名声有毁,遗臭万年。
“这可如何是好?”
“你的小脑瓜一沾朝堂之事就不灵光了?”
颜知渺拉着苏祈安的两只手,贴上自己腰侧,再与她额头相抵。
“哪会不灵光。”江南首富的小骄傲不容践踏,“你们皇家不是讲究‘后宫不得干政’嘛。”
“贫嘴。”颜知渺弹弹她的唇珠。
苏祈安端肃神色,决意证明她的小脑瓜很灵光:“依我看,我们不宜再掺和此案了,再往下查,公主自然能发现其中秘密,届时她真能不顾念父女情分?我们不在,此案她大可点到即止,锅由高家尽数背下。”
“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奸商。”
“嘶——”苏祈安拖个长音,在她后背掐了一下,不表态你嫌我笨,表了态你嫌我奸。
颜知渺吃疼,扭着腰身躲开。
苏祈安松开手,却听她一声叹息。
“……可怜了百姓。”
苏祈安抱紧她,下巴埋进她肩窝,小意地蹭了蹭:“会好的,来日……一定会好的。”
屋内,光线渐渐暗下,日薄西山了。
。
方桌上摆有几盘炒货,苏祈安一会儿嗑瓜子,一会儿剥花生,一会儿又嚼着杏仁粒,嘎嘣嘎嘣。
正兴致勃勃地听独孤胜汇报近日在吃瓜第一线收集到的趣闻。
“你也吃。”苏祈安抓一把塞给独孤胜。
独孤胜双手接过,嘴皮子没停:“韩梅生招了名册藏在哪。”
苏祈安插了句嘴:“在他身上?”
独孤胜嘿嘿一乐:“您只猜对了一半,在韩夫人身上,一页页缝在韩夫人的夹袄里。”
韩夫人身宽体胖,夹袄里藏点东西确实难以看出来。
苏祈安受教似的点点头:“你继续讲。”
独孤胜便又讲起名册中所录的官员百名有余,公主殿下斟酌一番后,决定把名册紧急送往玉京十三省,为防意外,还誊抄了几份,都指挥司、承宣布政司、提刑按察使司……各一份。
且公主殿下慈悲心肠,念及韩澜小小年纪就家逢变故,答应韩梅生网开一面,恩典韩澜一个新身份,已经将他送回外公和舅舅身边,不日就会送他们离开灵县。
另外,公主殿下还下令捉拿了所有衙差,全关押在一处,一一接受聆讯。
“严谨。”
相当严谨!
炒货容易燥嗓子,苏祈安吐干净瓜子皮,呷了口清茶润一润,“还有别的吗,多讲些,那日我不是留你在公堂外听审吗?”
独孤胜草草回忆一番,挑了几段精彩的讲来,最后道:“响风寨受了冤屈,公主释放了所有寨民,许诺帮助他们找回失踪的亲人,为了方便随时传唤他们问案,二公主……冷双大夫安顿他们暂时在客栈落脚。”
“哪家客栈?”苏祈安思量着去看望看望。
“好啦。”狼毫搁入笔山,颜知渺拿起写好的清单,轻轻地吹干墨迹,饶出了书案,“我晓得你念及响风寨对你有恩情,你帮他们翻案,便是还了这份恩情,你不欠他们什么了。”
苏祈安懂她的意思,既然决定要走,就要断得干干净净,和案中的人尽量少些牵扯。
“看看,清单上还差些什么?去往舒州有两天一夜的路程,该带的东西一样不能落。”
苏祈安撇开脸,不看不看,日常杂务我不擅长。
颜知渺嗔她一眼,失忆后养出偷懒的毛病来了。
独孤胜流露出半分喜色:“我们要启程回舒州了?”
颜知渺笑着“嗯”了声,叫来了比他早些知道这则消息的银浅。
银浅捏着清单一瞧:时而蹙眉时而咂嘴,散发着指点江山的不凡气质,并给出指导性建议。
“都听你的。”颜知渺爽快道,然后分工,银浅菜市买干粮,独孤钱庄取银钱,至于她自己则去车行逛一逛。
苏祈安不愿做好吃懒做的蛀虫,举手道:“车行由我去吧。”
“不行!”大家齐声拒绝。
苏祈安甚是不满:“为什么?”
因为一个先后中毒坐牢坠崖失忆的郡马,独自出门实在让我们不放心。
颜知渺呵护着苏祈安的自尊心:“因为你要留在家里,收拾行李。”
转念一想,单独留在家也很是让人不放心呐。
罢了,带上吧。
旋即苦恼道:“你随我一道去车行。”
。
“不可以乱跑,不可以离我超过一丈远,更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颜知渺第五次和苏祈安约法三章。
苏祈安未曾显出半丝不耐,始终应声称是,垂下眼睫,打量着和颜知渺交握的手,这两日她总觉得颜知渺的手愈发凉了些。
许是天越来越冷的缘故?
灵县不大,就一家车马行,她记得其斜对面有个卖暖手炉的小摊,摊主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到了地方一看,小摊果然还在。
眼前忽然搭来一只手,遮住她视线。
颜知渺不满道:“不准乱看,再看别的小姑娘,我罚你睡地铺。”
苏祈安暗道她是醋罐子,乐呵呵道:“我是想着你怕冷,该买两个暖手炉带上。”
话音落地,颜知渺面色讪讪地收手,拉着苏祈安踏进车行。
颜知渺招来掌柜道:“我要一辆宽敞舒适的车,车轴必须牢固,我们要出远门,再配一匹高头大马。”
哪家掌柜不喜欢阔绰的顾客:“得咧!您稍后。”
趁此空档,苏祈安拉着颜知渺铺子对面去对面挑暖手炉。
小摊上的东西品相自然要差些,不过挑这些东西,商海沉浮的苏祈安才是好手,颜知渺安安静静的等。
“这两个如何?”苏祈安抽出手,一手提一个,“铜质匀净,也要更轻巧些,你和银浅用着都方便。”
她眼睛镶金嵌玉似的,失忆却没失去识货的本事,颜知渺钦佩:“听你的。”
遂打开钱袋,掏银子付账。
苏祈安买东西上头,乌黑的眼珠四处乱瞄,打算去旁的小摊再逛逛,冷不防瞧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同悦客栈的老板娘!
“小郎君。”老板娘小小惊呼着,她正在一处小摊前挑胭脂,忙朝苏祈安分花拂柳的走过来。
苏祈安跟她问好。
“小郎君,”老板娘端详着她,“你安然无恙就好,满街的衙差抓你,你是惹了什么人,犯了什么事?”
苏祈安不愿讲明身份,抱着两只暖手炉,只道是一场乌龙误会,她马上就要启程回家了。
“那就好,”老板娘欣慰地拍拍她胳膊,祝她一路顺风,“对了,那位姓冷的姑娘,就是你媳妇儿,她也安好吧。”
颜知渺恰好付完账,收下找零,信步走来。
苏祈安察觉她的靠近,赶紧解释:“她不是我媳妇儿,我们只是……好朋友。”
老板娘先是微愣,再是尴尬:“你们终日形影不离,又同住一屋,我以为你们是夫妻。”
“!!!”
苏祈安慌忙转头,就见颜知渺面上乌云错叠,浓黑暗沉,眼瞅着就要滚出一场惊雷。
急吼吼地对老板娘道:“我们分开睡的,她睡床,我睡地……”
老板娘视线移向颜知渺,霎时明白过来,自知闯下大祸,歉然又无措地笑笑,匆匆告辞了,走前还留下一句:“小郎君,我们江湖再见。”
“她是谁?”颜知渺寒霜一般的视线,凝在老板娘背影上。
“同悦客栈的老板娘,人很是不错,是个热心肠。”
“形影不离?”颜知渺转眸盯着苏祈安,语意不明,“同住一屋?”
苏祈安着重强调:“分开睡的,分开睡的。”
“呵——”
一声冷笑,令苏祈安毛骨悚然:“真是分开睡的。”
颜知渺倏然展露一笑,灿烂明媚。
苏祈安相当猝不及防。
这是要闹哪样?
却见颜知渺一把挽住她胳膊,令她很是不安。
“在害怕?”颜知渺挽得更紧贴些,胸脯不经意贴近她。
苏祈安可没心情体会这短暂的暧昧:“郡主殿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怎会怕呢。”
咕咚。
咽下一口唾沫。
第96章 “你敢打我~”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马车取得很顺利。
颜知渺亲自挥着马鞭驾车,苏祈安与她并排坐着,不时瞄瞄她神色,见那笑容未曾减少分毫,心底的忐忑也渐渐消弭,心说是自己小肚鸡肠,误会了郡主殿下。
银浅和独孤胜早她们一步回到县衙,待她们回来,忙将干粮和银票呈来。
颜知渺一一检查,确认无误后交代他们各干各的活计去。
银浅便回屋装好干粮,再转战庖厨做晚食。独孤胜则去马厩,呵护新买的马儿,捏着刷子给马背洗刷刷。
。
颜淑忙碌于审讯一干衙差,没空用晚食,冷双心疼她太辛苦,挑了她喜欢的几道小菜,装进食盒,亲自送去县衙刑房。
少了两人就少了份热闹,苏祈安和颜知渺遂决定在自个儿屋中用饭。
简单吃过,颜知渺在屏架后头沐浴,带起一室的水雾和馨香。
苏祈安心猿意马,趴在浴桶边缘,主动请缨,要为郡主殿下擦洗身子。
“我洗好了。”颜知渺在她火热热的目光中出了浴桶,有条不紊的摘下挂在一旁的布巾擦身,肩头……手臂……小腹……
因泡过水的缘故,每一寸肌肤都泛出淡淡的红。
苏祈安心跳加速。
夜黑透了,又是嘿咻嘿咻伺候郡主殿下的一晚了。
阔步而去,刚打算将人拦腰横抱,就被推开。
苏祈安:“?”
不由得猜测,颜知渺是还在为白日的事闹别扭。
“还有几桶热水,你也洗洗。”颜知渺温温道。
原来不是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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