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认出她,难以置信道:“云……云明郡主!殿下,您您这……是何用意?”
颜知渺粗暴地捏开他的嘴,塞进一颗药丸。
“咯——咯——”小竹子瞪大眼珠,捂住咽喉,试图吐出来。
“两日之内若无解药,此毒会令你的五脏六腑化为血水。”
小竹子立刻匍匐在地,苦苦求饶。
“听我的话,我不会伤你性命。”
“好……好好好……”
“把你干爹绑了,藏到柜子里去,再找一套他的衣服给我。”
。
半个时辰后,一顶宽敞华丽的暖轿,停在宫门前,轿檐下一左一右悬着两盏灯笼写着“康”与“福”二字。
卫兵再熟悉不过,却也要依例检查。
只是康福公公是陛下的心腹,更是跟前的红人,他们怕得罪,揣着万分的小心,从不主动去掀那轿帘,须等小竹子动手。
可今日的小竹子一直在发抖,弓背塌腰,还缩着脖子。
“竹公公?竹公公?您*这是……”
小竹子回神:“是是……天冷,我我冻着了。”
“你进养鑫殿伺候着就好了,那是整个宫城最暖和的地儿,地龙烧的旺,”卫兵艳羡不已。
暖轿里传来几声低咳,嫌弃他们瞎耽搁工夫,小竹子赶忙探身,掀开轿帘一角,里头的康福公公正抱着拂尘眯着眼,老态龙钟的模样,和往日并无差异。
卫兵向他问安。
小竹子将轿帘放下,喊了声起轿。
颜知渺吁出一口气,摸摸贴服于脸的人皮面具,又摸出蓝瓷药瓶,拔掉木塞饮下药水。这药是宁如玉为她特意调制的,能够短暂的改变嗓音,变化出苍老低哑音色。
第127章 看来,今日真是场硬仗了(本章无郡马,慎买)
晨曦微露,天际交织着迷蒙光影。
绣有细腻金丝的朱红蟒袍何等尊贵威武,颜逸拥着温舒云,与她额头相抵着低语:“王妃,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做王妃享尽荣华富贵,何来委屈一说?”
“你本是侯门千金,当年多少才俊倾慕于你……多谢。”
“夫妻之间,何须言谢。你的心愿,便也是我的毕生所求。”温舒云坚定道。
“此一去,凶多吉——”
“此一去定会受上天庇佑,顺顺利利。”
温舒云离开他的胸膛,捧来梨花木盒:“带着它,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颜逸将其接进臂弯。
“千万记得护好渺儿,不然我唯你是问。”温舒云推推他,“去吧。”
。
门外,两名身披铁甲的禁军,立即横刀而立:“王爷意欲何往?”
“入宫面圣。”
“陛下有旨,王爷不得外出。”
“放肆!”颜逸要多威严有多威严。
其中一人明显颤栗,求他息怒。
颜逸不息怒,霸气地要求他们有多远滚多远,随即拂开长刀,潇潇洒洒地往外去,左右禁军见状悉数围上来,堵住他的去路。
颜逸嗤笑:“怎么,你们要和本王动粗?”
“我等不敢,还请王爷返回寝殿。”副指挥使挤进人墙。
颜逸的脊梁挺如青竹,目光桀骜,不屑道:“你可知阻碍宣旨该当何罪。”
副指挥使:“宣旨?”
颜逸拍拍梨花木盒,成竹在胸道:“先帝遗诏。”
“王爷莫要玩笑。”
颜逸便单手将盒子举到他面前:“是不是玩笑,你自己验看。”
副指挥刚要抬手,又下意识的一思忖,选择后退一步。
私碰圣旨乃是重罪,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颜逸又将木盒往他的方向举了举,几乎要贴上他的领口,他躲避不及,侧身让开,也让出一条路来。
颜逸便理所应当地穿过围堵,一面迈着四方步一面道:“速去备好车马,护送本王入宫。”
气势是牛哄哄的。
养鑫殿内。
难得恢复清醒的颜赴,稍稍弯着腰,面朝铜镜揉着发酸的眼角,不知是不是昨夜睡得太久的缘故,脑袋昏沉得像泡过水的棉絮,又重又沉。
“康福啊,还没有岐淑的下落吗,这孩子被朕惯坏了,跑哪儿疯去了。”
“昨夜朕在梦中见着皇后了……”
“岐淑肯定是烦那帮老臣,朕要拔了他们的舌头,她好心查案他们却不领情。”
“康福啊。”他嗓音沙沙哑哑,像是咽了口西北的烈风。
“陛下。”
颜赴听闻这道年轻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是小竹子,问他,“康福呢?”
“回陛下的话,康福公公就在殿外,教训那御药房的奴才懒怠,今日送药迟了半刻钟。”
“成天喝药,朕嘴里全是苦味,不喝了。”
“要不奴才伺候您,再睡会儿?”
“朕要去奉銮殿上朝。”
近一年来他要么疲倦昏睡,要么犯糊涂,上朝的次数五根手指就能数过来,忽然去奉銮殿,该准备的龙袍金冠是一样没准备。
“奴才马上差人去准备。”小竹子急忙垂首退至殿外。
“怎么出来了?”
“康福”斜睨着他,拂尘漫不经心的一挥,命御药房挨训的小太监留下药便可告退。
“郡……咳咳……干爹,陛下今日要上朝。”小竹子低声道。
“康福”语速颇快:“陛下清醒了?”
“是……有了点精神头,御药房换的新药方着实不错。”
天色渐渐沉郁,覆盖下纷纷扬扬雪花,堆积在“康福”的眉宇间:“……看来,今日真是场硬仗了。”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康福”一声唱喏,扶着病怏怏的帝王闪亮登场,坐上高处的龙座。
对于陛下的驾临,群臣深感意外,当前他们正讨论着北州十年一遇的雪灾和西部边境的戎族侵扰。
但帝王看上去实在是弱不禁风,没有人敢将这些烦心事呈上去,万一把帝王气出个好歹,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于是朝堂内,鸦雀无声。
这显然刺激了颜赴,咳嗽两声问:“朕病了数日,诸位爱卿就如此懈怠了?”
群臣的脑袋集体往下埋,很怕被陛下点名出列,曹柏曹阁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捧着笏板,躬身道:“臣有事启奏——”
满朝文武中,颜赴唯一不希望开口的人就是他,抢断道:“立储之事,休得再提!”
“陛下,国之重器,一日无君则天下难安。”
颜赴猛一拍扶手,怒斥道:“好你个曹阁老,你是盼着朕死啊!朕好好地活着,朕是万岁,要活万万年。”
“陛下身为天之骄子,自应与天地同寿、与江山齐年。然而,纵观千年帝王史,又有哪位圣上真正拥有不朽之躯?”
“你放肆!”
颜赴指着他,指尖颤抖不已,面部肌肉失控地抽搐着,整个人仿佛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他身形一晃,无力地歪倒下去,额头不慎撞上扶手。
咚——
撞出一声沉闷。
“康福公公”一个箭步扶起他,察看他的伤势。
颜赴大喘两口气,推开“康福”,唤进神羽军要将曹阁老就地杖毙。
“陛下万万不可呀,陛下!”群臣下跪犹如下饺子,噗噗噗地。
颜赴:“以下犯上,朕未诛他九族,已是开恩。”
高明礼纠结着要不要为曹柏求情,犹豫之下,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倒是杜咏清挺身而出,一通慷慨激昂:“陛下,曹阁老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虽未立下显赫之功,然其勤勉耕耘,恳请陛下念及其一片赤诚之心,网开一面。”
“谁再求情,下场同他一样!”颜赴铁了心,两名神羽军各执一杖,将曹柏摁倒在地。
“且慢。”曹柏神色从容,“奉銮殿乃神圣之地,老臣命卑微,若真血溅三尺,实为大不敬。然君命难违,恳请陛下赐老臣一杯酒,全老臣一个体面。”
颜赴失去理智,愣是不愿赐这份体面。
群臣悚然,自古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曹柏这等能臣贤士。
曹柏却是不惧,所谓杖毙,乃脊杖,哪怕正值壮年,也熬不过三十下。
他认命地闭上眼。
杖落之际,皮开肉绽,筋骨似乎发出痛苦地嘶吼,
众臣虽不敢视,既有叹息者,亦有愤怒而不敢言者。看来陛下已被病痛折磨至癫狂边缘了……
曹柏的大红官袍,被鲜血染红,血渍在衣上晕开,绽放出更为深邃的花朵。
他纵然冷汗湿面,也未曾发出半声呻吟,依然苦口相劝:“陛下……臣之心迹,昭昭乎如日月之明,陛下……仍执意孤行,恐国将不国。”
“闭嘴,朕命令你闭嘴!”颜赴咳嗽不止。
小竹子惶惶跑进殿,通禀道:“陛下,镇淮王入了宫,人已过宫门。”
“谁放他出的王府,好啊,甚好甚好啊,你们一个个要造反哪,他带了多少人马!”颜赴浑身杀意陡现。
“回陛下,就镇淮王孤身一人。”
“一个人?”颜赴眼皮一抽,再也坐不住,撑着起身,“没有人拦住他?”
“镇淮王带着一份先帝遗诏,无人敢拦。”
“胡言乱语,皇考已故多年,他敢假传先帝遗诏,当杀当杀!”
“陛下要杀我?”
一声铿锵响彻大殿,颜逸举着梨花木盒跨进大殿的包金门槛,一步一步,昂首挺胸,与颜赴直勾勾地对视,甚至嘴欠道:“臣弟所犯何罪啊?”
他撇了撇左右匍匐的群臣,以及晕死过去的曹柏,啧啧嘴,厌恶道:“大清早的,做甚弄得如此血腥,行了,别打了。”
高高举起的木杖忽然停住。
颜赴:“谁准你们停手的,朕才是皇帝!”
颜逸:“你不是皇帝。”
群臣同时抬头:“!!!”
每个人的抬头纹里都写着——王爷你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虽然我们大家都清楚,你觊觎皇位多年,但你的过分直白,真的令我们害怕。
“你说什么?”颜赴龙体颤了颤,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颜逸坦坦荡荡的重复一遍:“你不是皇帝,这皇位不该你做,它不属于你。”
颜赴:“颜逸你真的要造反!”
话音甫落,数十名神羽卫从四面八方的涌入,以雷霆之势层层布防,将群臣团团围住,亦将颜逸困于中央。
第128章 郡马入宫
“造反?”颜逸冷眉一挑,“你才是那个谋朝篡位之人”
“拿下他!”颜赴额头满布青筋。
“陛下息怒。”
“康福”站出来,欠着腰道,“满殿群臣,多少双眼睛看着,不妨听听这份传位先帝遗诏是真是假,以免落天下人口舌。”
这倒是给群臣提了个醒,齐声附和。
镇淮王端详“康福”,这老太监自幼跟随颜赴长大,对其最是忠心,当下居然有帮着他的意思……忽然觉出别样的意思。
他眯了下眼,看清这端倪。
是渺儿!
“康福”继续添柴加火:“遑论史官留下的笔墨,后世又该如何评说呢,陛下。”
颜逸将遗诏高举过帽顶,威慑住蠢蠢欲动的神羽军:“本王看谁敢轻举妄动!”
“颜逸,你究竟要干什么!”颜赴咬牙。
“陛下莫急,”颜逸目光扫过一圈围在左右的神羽军,抬脚踏上台阶,一阶两阶三阶……神羽军始终未敢阻拦。
他站上御台,站在龙座前,站前颜赴的面前。
颜赴死死瞪他:“你你……”
颜逸还是那句话:“皇兄莫急。”
他打开梨木盒,取出圣旨赫然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镇淮王皇八子颜逸,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群臣哗然,最甚者当属高明礼,他双腿不受控制的打晃,险些跪不稳。
万万没想到,丢失的东西,竟然落在了颜逸手里,这可如何是好啊!
颜赴彻底疯魔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来夺过遗诏,发红的眼紧盯着那一字字一行行:“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近乎是嘶吼。
“是不是真的皇兄心知肚明!”
“这绝对不是真的!皇考明明将皇位传给了朕的,我才是大赫之主!这份诏书是假的——”
“这份传位诏书若是假的,那就请皇兄拿出当年那份真的!”
“神羽军杀了他杀了他!”
“陛下!”杜咏清大喊,“传位诏书的真假事关江山社稷与天下黎民,臣恳求陛下请出当年那份传位诏书。今由诸位阁老,以及文武大臣合力辨出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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